枭臣-第7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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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港里就行,就能摆脱当前水军处于下游的劣势。
不要说奢家不会轻易放弃与江州城夹江而立的黄龙岭,在池州兵马占据黄梅之后,就将立即跟半个月前才进入蕲春的陈韩三接壤。
岳冷秋皱着眉头说道:“陈韩三手里有骑兵,池州兵马进入黄梅之后,在丘山低岭之间,吃亏太大,而侧翼威胁不除,也难以强行攻城拔寨……”
“陈韩三当年受父帅大恩,今日遣使去蕲春相见,即便不能叫陈韩三来投,他难道还敢跟父帅为敌?”岳笃明说道。
岳冷秋当初招安陈韩三为徐州制置使,陈韩三最终给逐出徐州,也是受淮东所迫,跟岳冷秋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此时不要说江宁不许,即使江宁不吭声,岳冷秋也晓得他与陈韩三也难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只是不想在诸将面前点得太透,岳冷秋摇了摇头,说道:“陈韩三反复无常,即使有约在先,焉敢信他?”
邓愈看向远处的萋萋江洲,心想少帅终究还不能独当一面。
山南与鄂东紧紧相挨,在地形上几乎没有什么碍障,无论是池州还是陈韩三,怎么可能容忍对方在自己的腹心之侧站稳脚跟?
只是眼下要击溃陈韩三所部也困难重重。
池州若能攻陷黄龙岭,将奢家在江北岸的兵马完全驱逐出去,再与荆湖联手,从东西两翼夹攻,要将立足未稳的陈韩三歼灭易如反掌。
但很显然,陈韩三从淮山之中跳出来,以三五千残兵进入蕲春抢占地盘,很明显是有奢家的支持。奢家想要陈韩三能在鄂东地区站稳脚跟,必然不会轻易放弃黄龙岭。
而很显然,奢家绝不想池州在江北岸稳脚跟,陈韩三要想获得奢家的支持,也不可能跟池州暗通曲款。
林缚将宜城归入池州的防区,大概就是今日这个局势考虑透彻了,不然怎么可能将宜城以西的大片地域凭白无故的划给池州?
邓愈正胡思乱想着,数骑从西边驰来,是池州派出去的哨骑。
哨骑驰到近处,下马来跪禀:“陈韩三所部两千步骑已经先一步进入黄梅!”
“……”岳冷秋咬住牙关许久,才长吁了一口气。
“黄梅城早给战火摧毁,陈韩三两三千步骑短时间里难以立足,让大帅许邓愈领兵前往夺之……”
“黄梅残城与黄龙岭互为犄角,强攻难掩侧翼,有首尾失顾之忧,”岳冷秋蹙紧眉头说道,“你率部先去小仓山,在小仓山立营扎寨,不可仓促接战……”
邓愈奉命即跨上战马下山去,点齐所部兵马,即往枞阳与黄梅相接的小仓山而去。
陈韩三仿佛搅屎棍进入鄂东地区,迫使岳冷秋,胡文穆同时往鄂东边境增兵。
不单岳冷秋,西线形势得到缓解的荆湖,也不会容忍陈韩三在鄂东地区立足,以免威胁到荆湖的东线安全。
胡文穆一面增加江夏以东地区的兵力,一面遣使严厉告戒罗献成莫在背后支持陈韩三。罗献成假痴不癲,荆湖暂时无意跟随州直接开战,在这事上也直接无法抓到随州的把柄。
九月初,周彬再入随州。
在周彬再入随州之前,王相再就陈韩三借兵借粮一事劝谏罗献成以防养虎成患。争执时王相受钟嵘辱骂,愤然请去。
周彬借拜访名义进入王相府里,恰遇罗献成派卫彰过来劝慰王相。
王相义正辞严的要卫彰向罗献成转告他有意去柴山之事:“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不为人所受也。卫大人,你今日也不要劝我,你回去请跟罗帅言,王相三番数次受钟嵘辱骂,在随州势难两立,不想罗帅为难,王相今时求去,愿到淮山深处为罗帅经营一处藏身之地。倘若来日形势恰如王相所料,随州遇危,罗帅也可到淮山之中卧薪尝胆,以求再起之时!”
罗献成再三派人过来劝慰,但王相去意已决,决意不改。
罗献成本也厌烦王相留在随州阻碍他享乐,便顺水推舟让王相挑选千余兵马进柴山担任淮右守御使。
柴山本就是随州控制地域的边缘地带,位于淮山腹地,路途难通,仅有山民进山的几条险僻小径相接,山寨势力也十分的顽强,难以驯服。王相自己要去这个荒僻之地,罗献成等人能有什么疑心?
王相也向罗献成举荐周彬担任柴山尉,九月中旬起离开随州,进入淮山之中,接管柴山的防务。之前,柴山城仅有罗献成派来的六百余兵马驻守,对周边的山寨控制几乎等同于零。
借着替罗献成经营柴山的名义,王相,周彬接管柴山防务之后,借招募民众,着手拓宽礼山与柴山之间的山道,同时也加强对柴山附近山寨的控制,勘测地势,以结寨联防的名义,修筑,拓宽淮山腹,诸山寨之间的山道。
卷十一狂澜第一十八章备战(一)
秋意渐深,林缚九月中旬离开弋江,经采石归江宁,在采石停留了数日。
采石矶本为当涂县临江翠螺山西麓突兀于江中的一处悬壁,当江之险,与燕子矶,城陵矶并称。
立朝之前,高祖就在翠螺山置水寨练军,立朝之后采石军寨为江宁水军在西线最重要的驻地,故而采石名扬天下而翠螺之名不显。
四月初,林缚将当涂县更名为采石(今马鞍石),用罗艺成为知县,并入新置的弋江府。
翠螺山临江而立,三面为牛渚河环抱,高仅四十余丈,突兀江畔,格外的险峻。山西北临江地带下陷,形成大洼,军寨围湖山而成,得天独厚,是为江宁西线的军事重地。
林缚将采石划出来并入弋江府,委以亲信心腹治之,除了其在军事地位突出外,还主要因为采石城东南,原隶于江宁工部的濮塘铁作是有越以来规模最大的炼铁地。
采石铁矿采掘,冶炼的历史,从前朝算起,已有三四百年之久。到越朝中期,就成为江宁工部诸司诸坊的主要铁料产地。
浙闽军进犯江宁,永兴帝与朝中众臣慌然无度,使得采石的濮塘铁作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焚毁屋舍,摧毁炼炉,引水灌淹矿洞,还有数以千计的矿户,匠户给裹胁去了江州。
虽说濮塘铁作基本上给彻底摧毁,但林缚看中的是这里的铁矿资源。此外,采石南面的溧水以及北岸的江浦都有煤山,实际采石比崇州更适宜发展成钢铁冶炼中心。
江宁战事,原工部所属的官营工坊都遭受毁灭性的打击,想恢复也没有资源,大量的匠户要么给掳走,要么散于民间,生计唯艰,故而林缚后期要求江宁附近的官营工坊都由枢密院所属的军械监,冶金监,造船监,匠工司诸监司接管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将采石置入弋江,罗艺成出任知县,整顿民生才是第一步。
五月上旬,匠户出身的治金监主事官孙打炉率千余匠户,建设濮塘铁场及睦山铁矿,芙蕖山煤矿。林缚入夏之前就专门拨出三十万两银给孙打炉以作铁场,矿场建设的前期用度。
为方便睦山,芙蕖山的煤铁运入濮塘,甚至林缚甚至计划叫罗艺成在秋后组织民夫挖掘河渠,将睦山,芙蕖山的矿场跟牛渚河衔接起来。
平江绸,丹阳棉,维扬盐,濮塘铁等行销天下,形成早期的商品经济雏形,跟扬子江中下游地区便捷,成本低廉的水运条件有直接的关系。
濮塘铁场的初期要达到一千万斤铁料的生产能力,每年要运入的煤铁则多达四五千万斤,用骡马车装运,耗费之巨,运输成本之高难以想象。
宁西地区处于平原与山岭之交,河网相对密集。只需要挖掘十数里的河渠,就能将矿场跟原先的河网连上,运输成本能大幅下降。
其实在此之前,林缚曾命令在金山县在黄泥山煤场与龙藏浦支系流阳河之间征募民夫,开挖一条仅长六里的运渠,使得金山煤能够直接运入江宁城里,江宁煤价顿时下降了四分之一。
治政水平的高下,有时候仅仅就隔着薄薄的一层纸。
只是叫宋浮等人有所疑虑的,是淮东在崇州跟山阳两地的铁料生产规模加起来,就已经超过一千两百万斤,当下有没有必要在濮塘再造一座千万斤级别的铁场?
三十万两银才是前期投入,明年还要再度投入六十万两银,才能叫濮塘的铁料生产形成规模。
巡视过濮塘铁场,看过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已经日落西山之时。
林缚明天要从濮塘直接返回江宁去,就没有回采石城过夜,叫骑营在铁场还空置未用的堆矿场上结营,宴请铁场官员,匠师。
酒席散过,夜色已深,但秋后即将要将上饶用兵,林缚在营帐里也难以安眠,掌着灯阅看各地传来的文函,高宗庭,宋浮二人还在陪同左右。
宋浮还在看濮塘铁场的资料,想起一桩事来,问林缚:“孙尚望递函过来,有意再扩大竹溪铁场的规模,使明年铁料产量增至三百万斤,将耗银四十万两……”
“只要他能筹到银子,”林缚随口应道,从文牍里抬起来,看到宋浮眼睛里有疑惑之色,笑问道,“宋公觉得铁料生产过了?”
“庆裕年,天下尚且平靖,燕京,江宁两工部及内府铁官府所隶的诸官营铁作,年冶铁料才勉强有一千两百万斤;如今淮东一地产铁就超过此数。想江宁诸地坊受战事摧毁,但在淮东对江南的商禁打开之后,江南的铁价相比较战前就滑落了一大截。待濮塘,夷州竹溪以及山阳的铁场相继产铁,铁价怕是会再度滑落啊!”
宋浮是担心供过于求,如今投入如此之巨,他日无法从中牟利,反而会受维持之困。
林缚笑了笑,说道:“铁价便是滑落到当前的三成,崇州产铁也有利可图;濮塘这边能就近取矿,冶铁成本应能比崇州还能再低一些……”
受战事影响,江南地区的铁价这些年一直持续上涨,在江宁战事之前,毛铁料都超过铜价。淮东控制江宁之后,淮东打开对江南地区的商禁,又何尝不是江南地区打开商禁,放崇州铁料倾销进去?
早年江南诸府的铁料,主要由濮塘,溧水等地供应,濮塘铁的名气,实际不在平江绸之下。后期由于江南地区兵马扩张速度过大,几乎在短短五六年间,兵力就增加到五六倍,濮塘等官营工坊产铁主要用于兵甲的制造,才使得江南诸府的铁料一下子紧张起来。
浙闽军将江宁及周边府县的工坊悉数摧毁,实际就是将江南这一块的市场都白白的让给淮东。崇州及山阳两地的铁场今年向平江,丹阳,杭州,湖州等地倾销的铁料累计达四百万斤,浮盈高达八十万两银——这个数字是别人在战前所无法想象的。
以传统的思想,林缚应该将铁料的生产,销售彻底控制起来。盐铁官营本是传统,只要控制产量规模,将铁价维持在一定的高位上,这样一来,淮东从铁事上牟得的银子,甚至将能超过两淮盐事,养兵之资也就不用发愁了。
宋浮实际担心淮东的产铁量继续大踏步的增加,一旦超过需求,铁价就会剧烈下滑,滑落到冶炼成本之下,铁场不但无益,反而会成为淮东的负担。
林缚倒不担心这个,关键还在于如何进一步的降低采掘及治炼的成本。
即使在天下靖平的庆裕年间,铁价都还维持在一斤毛铁料换二三十斤米粮,一斤精铁能换一石粮的高位上。
铁价奇高,一是跟铁矿采掘及冶炼技术落后有极大的关系;另外,除去官营铁场贪腐成风外,私营作坊受当世行会制度限制,规模无法扩大,致使冶炼成本难以降低,也有很大关系。
盐价高可不攀之时,民众只能以粗食淡饭以应;铁价的高企,也同样严格限制了铁料的广泛应用。
林缚初至江宁时,龙江船场造船甚至还在大量的使用竹木钉合船板——不是不知道铁钉的好处,也不是不能生产铁钉,恰是铁与铜等价,限制了铁料在造船上的应用。
而到后期,淮东所造之船,要比闽东,江宁所造之船,都要来得结实,实际就是铁钉及诸多铁构件的广泛使用。精铁所制成的构件,在船体内部代替硬木料,结构强度更高,而重量更轻,航速更快,船舱空间更大。在江宁还在为兵甲打造用铁发愁时,崇州用于造船的铁料量就已经上升到首位。
即使不谈造船等业,仅以民生计,江淮地区的用铁量也是极大。
受战事影响,江南七府民间的铁器拥有量也降低到一个极低的水平。
一是日常消耗而补充不足;一是战争掠夺厉害。
在用铁最紧张之时,董原,孟义山在杭湖等地都曾大规模远低于市价从民间强征铁器以补兵甲,战械生产用铁的不足。奢家过境时,更是将铁器作为战略资料进行掠夺。
战后民生恢复,农具及生活用品,对铁料的需求就极大。
林缚削减江南税赋,能够提高农户的购买能力,有助于铁器的推广,更能促进生产;继而进一步提高农户的购买能力,也进一步提高对铁料的需求。
濮塘,崇州,山阳,夷州竹溪四个铁场都建成之后,铁料产能也不到三千万斤。
这个数字,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