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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节

枭臣-第6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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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刘妙贞与马兰头的婆娘身穿便装而来,林缚也就没有让女眷回避,就在厢房里说话,问道:“刘将军这时候过来,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妙贞想与苏家姐姐,小蛮夫人做姐妹。”刘妙贞说道。

刘妙贞的语气太平静,她的请求虽然突兀了,林缚也没有想别的地方去,笑道:“那是好事啊,哪天选个良辰吉时,让你们义结金兰……”

却是站在林缚身侧的苏湄心思灵巧,看到马兰头之妻神色诡异,想到刘妙贞嘴里的“姐妹”许是别有他意,宋佳在徐州时,正跟她说笑间提起刘妙贞的婚事,这时候心机一动,想到这上面来,但是哪有姑娘家跑上门自荐为妻为妾的,又觉得不可思异,怕猜错了闹尴尬,轻轻推了推林缚的肩头,说道:“刘姑娘武功威震天下,有定国安邦的才能,我与小蛮都侍妾身份——要跟刘姑娘义结金兰,也该是夫人才有这个资格……”

给苏湄这一提醒,林缚也是一怔,手里的端着茶盅正往嘴边凑,下意识的往刘妙贞脸上瞅去。

“妙贞蒲柳之姿,不堪入大人之眼,然……”刘妙贞一板一眼的说道。

林缚手一抖擞,滚烫的茶水泼到下巴上,胸口淋湿了一片,烫得林缚只吸气,忙抬手拿袖子擦拭,嘴里还不忘跟刘妙贞说道:“你且慢说,且慢说,这茶谁烧的,非想烫死我不可?”不仅觉得下巴给烫得极痛,也觉得椅子上给人安了钉子。

这样的事情对林缚来说也是太突然,不晓得要何应对,赶巧高宗庭过来有事要商议,在外宅等候,侍卫进来相请。林缚脱身就逃,走到门口,才想到不能这么逃之夭夭,转回头来说道:“刘将军与马夫人且留在后宅用餐,我与高先生议过事,再…再…”磕磕巴巴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苏湄说道:“刘家妹妹有我们陪着,你且去见高先生。”

林缚逃也似的走去外宅书舍,高宗庭见林缚胸口湿了一片,说道:“也不是多急的事情,大人可以换过衣服再见宗庭……”

“你不急,我急啊!”林缚将刘妙贞在内宅的事情说出来。

高宗庭一惊一怔,俄而俯仰大赞:“刘将军果真是绝世无双的奇女子也!”

卷十权倾第五十八章还乡

泉州今年的冬天也要比往年寒冷一些,海水也显得愈发的澄澈。泉州浔浦细虾岛以东的海域,在拂晓稀微的晨光里,就仿佛是由暗蓝色的宝石雕琢而成。

细虾岛是泉州城东面的一座小岛,淮东封海之后,岛上的渔民被迫全部撤出,只剩下孤零零的岛山矗立在冷哗的海水之中。

宋博身穿一袭青袍,站在船头,脸给寒冷的海风吹得有些发青,眼巴巴的眺望着西南方向,要是有船过来,也会先从那个方向出现。

谁也未曾过鼎泰祥的掌柜竟然是淮东在泉州城里的暗桩,三天前携了宋佳的手书登门求见,说起今日会回娘家——泉州城里也不完全都受宋家控制,宋佳的行踪万万不能泄漏出去。宋博在崇州时,跟姐姐见过面,晓得手书不会作假,遂天不亮亲自带着人出海来接姐姐进泉州。

即使这艘船上也只有三五人晓得这次出海的目的,其他船工都是忠于宋阀的老人,这次事情过后,也会给严密监视起来,以防消息走漏。

天际跳出最初的霞光,淮东三艘集云级战船若脱弦之箭往这边驶来,宋博安之若素,随宋博出海的宋义手心却捏着汗——宋佳在崇州的消息,宋博与父亲未曾跟第三人透露过,便是奢家,也绝不肯承认宋佳,奢明月姑嫂在崇州被俘,普通的宋阀子弟都以为大小姐在返回江宁的途中船覆溺水而亡。

突然有手书从淮东传来,宋博又没有将事情解释清楚,宋义自然怀疑所谓的“手书”是淮东设下的陷阱,看着三艘淮东战船如脱弦箭驶来,手心自然捏了一把汗,下意识的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宋博示意诸人稍安勿躁,耐心的等淮东的战船靠近。

“尔等出海可是来迎贵客的。”当前一艘战船接驳过来,甲板一员将校发声询问。

“宋博在此恭候多时。”宋博扬声说道。

战船没有回应,给后船打过旗号,即往左翼滑去,居后的战船放下来一艘小艇,四名船工划拨往这边驶来,船首站着一名青袍儒生。即使隔得远,宋博也认得出那就是女扮男装的姐姐,想起崇州分别后的种种,眼睛给泪水糊住。

宋佳没有想过能这么早登上闽东的土地,扶着绳梯登上,心绪也是激动万分,看到堂弟宋义探头伸出手来,嫣然笑道:“小义都长大成人了!”

船上几名宋阀子弟这才肯定是大姐回来了,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虽说让奢家知道宋家私下里跟淮东接触,也很犯忌讳,但绝对比让奢家知道宋佳从崇州返回要好。

“姐姐,一别这么多年,在崇州一切还好?”宋博将姐姐迎进船舱里,才打开话匣子一述别离之情。

“一切都还好,父亲他身子还好?”宋佳说着话,话音有些哽咽,在崇州样样都好,但心头总是念挂着家人。

“还好,还好,操心的事虽说不少,但毕竟比以往要清闲一些,”宋博稍顿了一下,闲扯着家长里短,也不开口问宋佳为何选择这时回泉州。

船到浔浦码头登岸,岸上早就备好车马,宋博陪姐姐坐上马车,在宋阀子弟的簇拥下,在晨光里,策马往泉州城方向驶去。

除了泉州城里的衙宅外,宋氏在泉州城北面的清源山筑堡而居,车马沿着山道往清源堡驶去。

清源山距泉州城仅七八里地,高一百五六十丈,在地势上易守难攻,与泉州城互为犄角。

泉州虽寒,但气候总要比徐泗温润得多,虽说是深冬季节,山里林荫仍绿意盎然,宋佳掀开窗帘子,看着窗外熟悉的闽东风景,也偶尔能看到山林间的外围游哨,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问宋博:“这两年,父亲在泉州可还辛苦?”

“还能怎么样呢,淮东封海,泉州近海三十里都成残地,怎么能不辛苦?”宋博苦涩说道。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不会因为与宋氏有默契,淮东南线兵马就放弃对泉州沿海的袭扰跟焦土策略。所谓的默契就是泉州兵马退出离海岸三十里之内的范围,淮东的袭扰控制三十里的纵深之内——唯有如此,对奢家才能交待过去。

泉州有着闽东少有的近海平原,但本身也是山多田少,以泉州所辖五县计,山地近有千万亩,然而所辖平田仅百余万亩。

平田易行水利,耕作价值最大,加上泉州气候温润,近海百余万亩平田,是泉州最核心的产粮区。随着战事的深入,近海三十里地都变成战争的缓冲区,能用来耕作的平田也就所剩无几了,损失之惨重不是拿言语能表达的。

看着宋博身为宋氏嫡子,都身穿土布衣袍,宋佳轻轻叹了一声,说道:“但愿战事能早些结束,能还百姓安宁!”

“能有哪么容易吗?”宋博苦涩一笑,说道,“豫章守将向奢飞熊投降了!”

“啊!”宋佳微微一怔,她从山阴直接乘船南下,到夷洲后,再通过暗桩联络宋家,在夷洲岛上还不知道豫章失守的消息。当然了,奢家攻陷豫章,消息能从杉关道传到闽东来,速度比从经江州,江宁,再从崇州转到夷洲,要快捷得多。

从山阳登船时,就那时形势,豫章失陷是迟早的事情,时间过去大半个月,这时候听到豫章失守的消息,宋佳也只是微微一怔,转念脸色就恢复正常,看着宋博,笑道:“那这么说,父亲不欢迎我这个女儿回娘家?”

“父亲倒没有说什么,大前天你的手书传到泉州城里,他老人家就住到这山里来。”宋博说道。

“三老身子还安康,大伯,四叔他们可都在泉州?”宋佳问道,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将决定宋氏的生死存亡,也将决定宋氏今后数百年的气数,显然不是她一家子就能决定。

“父亲住进山里来,没有跟任何人见过面。”宋博说道。

宋佳看了弟弟一眼,问道:“你觉得我不该这时候回来吗?”

宋博轻叹一声,说道:“一切都要父亲拿主意。”

宋佳轻轻叹了一声,奢家虽在浙东接连受挫,但江西战事异乎寻常的顺利,奢家怎么看也不像气数将尽的样子,对于常人来说,的确是很难的选择。

清源堡封谷而建,隐于山林之间,沿山道而上,看不出清源堡的规模有多大,但随着沉重的包铜大门“吱呀呀”的缓慢开启,才缓缓露出里间纵深极阔的内部格局来。

马车悄然驶入,宋义带扈兵停在堡门外,只看到险峻的堡门一眼,即来着兵将返回泉州城去。

宋博领着宋佳穿堂过室,到内宅一栋雅舍前停下来,说道:“筑清源堡,父亲仍坚持给姐姐在宅子里准备了这处小院,说是姐姐终有一天会回来住,每年年节都会替姐姐准备一套喜欢穿的衣裳……”

宋佳独自走进小院,院角种着一畦翠竹,推门进户,打开衣橱,里面整整齐齐的叠放有好几套四季衣裳。多年来只觉得自己身如弃子,今日手摸着这些衣物,宋佳眼泪忍不住簌簌的落下来,过了许久,才将身上儒衫换下走出去。

宋博一直守在院门外,领着宋佳往西北角的后园走去。

左右院子的下人都给临时遣开,空无一人的园子在清寒的早晨显得格外的冷寂,每一步足音都能清晰的传来,看到园子的角亭里父亲熟悉的背景,宋佳眼含泪盈盈跪拜在地,唤道:“不孝女见过父亲!”

“好个不孝女!以勤王为栈道,以浙东为陈仓,当真是出自你的手笔啊。有女如此,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感觉成了废物啊!”宋浮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悲喜,直接将话题点到浙东战事上。

在淮东行声东击西之策奔袭明州之前,奢飞熊在富阳势如破竹,将要侵入杭湖,直接威胁江宁,却在浙东战事,浙闽军在东线就仿佛给去了势一样,整个形势急转直下,接下来永嘉及会稽战事的接连失利,使得浙闽军在东线有崩溃之危。

可以说是浙东是浙闽军由盛转衰最关键的一役。

宋佳也不觉砖地冰冷,跪在地上,说道:“形势所在,所谓柴积灶下,计谋不是锦上添花的东风罢了,淮东早就具备运送十万兵马从海路登陆作战的能力,即使女儿不言,浙东战事焉能避免?”

“牙尖嘴利这一点,你倒是一点没改,”宋浮将宽大的袍袖一拂,说道,“你站过来说话吧,如今宋家还敢为难你这个翅膀硬了的女儿?”

“女儿这次回来,实非要逼迫父亲什么,”宋佳仍跪在地上,说道,“奢家今日在江西得势不假,但淮东有驱虎吞狼之意,父亲不会看不明白。”

宋博在旁边倒吸一口凉气,问道:“淮东早就料到奢家会从西线突破,还故意纵之?”

“也非故意纵之,”宋佳苦涩笑道,“淮东当时的确兵力给牵制在北线无法脱身,但淮东不畏两败俱伤,是有能力在奢家西进之时,强攻东阳的……”

卷十权倾第五十九章父女论策

在会稽战事失利之后,东阳与富阳是浙闽军在浙东最后两处要点。

富阳在手,浙闽军则始终保持对江宁及环太湖府县等核心区域的威胁,但对浙闽军来说,并不因此而获得更多的生存空间。放弃富阳,对浙闽军来说,只是意识着放弃从东线威胁江宁的势态,东线战略彻底的转攻为守,但从富阳,临水仰攻桐庐,淳安不易,故而对浙闽军的后翼威胁不大。

东阳县的意义则不同。

不放弃东阳县,首先能将淮东在浙东的数万兵马牵制在防线上。

奢家对淮东最为忌惮,要是让淮东在浙东的数万兵马盘活,闽东沿海将会受到更大的威胁。

其次,东阳县是浙中谷原的东门户。

浙中谷原是奢家在浙郡所占得的最后一块产粮区,意义未同小可。再者浙中谷原是贯穿浙东,浙西的大通道,从东阳县经衢州,上饶,再沿信江西进,都有相对平易的地形,可以直接进入江西境内,恰恰是奢飞熊所率西进兵马的后路。

从衢州往南可至仙霞岭,仙霞岭又是闽浙两地相接的要冲;从信州往南为抚州,抚州南面的杉关,是闽赣两地相接的要冲,一旦这两处给淮东夺去,奢家将给拦腰斩断。

这种种意义上,东阳县是奢家势在必守的,至少奢家在赣州,豫章等地占稳脚跟之前,东阳县是绝不容有失的。

在奢家有西进迹象之初,淮东集结兵马,强行从嵊州出兵攻打东阳县,将直接破坏掉奢家的西进战略。

所以宋佳说淮东有驱虎吞狼之意,也不是空穴来风,无依据乱说。

“奢文庄在毅然西进之前,又怎么可能不将东阳的问题考虑透彻?”宋浮问道,“淮东驱虎吞狼,就不怕养虎为患?”

宋博将姐姐从冰冷的砖地上搀扶起来,心里想:淮东有驱虎吞狼之意,奢家又何尝不是反过来利用淮东的这种心思。即使淮东一开始就决定强攻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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