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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节

新纪元1912-第3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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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生,你真行,一点都不怕哩!”

说话的这对姑娘是亲姊妹,一个约莫20岁,叫解鸿芬;一个小她一两岁,叫解鸿英,她们是上海一个富商的女儿。此次去北京却是要当什么。嗯,是国务院的实习生。

国务院实习生。这是一个很新鲜的名词。事实上,方剑林早有打算,到京城后,他一定会就此事进行报道。这是国务院设立的一个“新职”,邀请那些学生进入国务院和其他政府部门进行实习。为毕业后寻找工作或进一步深造积累经验,建立初步的社会人际关系。这些人从事的工作不同,时间长短不一。但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实习生”。

不过这些实习生却没有分文报酬却有机会结识高官、看到总理、了解政府运作。在国务院工作的实习生,其实就是不领任何报酬的志愿工作人员。相反,实习生们还必须自己掏钱,解决住宿、交通类的问题。

也正因如此,在方剑林看来,这种“实习生”恐怕只有像眼前的这两姐妹一样。只是“有钱人”的“游戏”。他们途中与方剑林同座相识,一路颇为投机。这会见方剑林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和土匪说话,自然也就佩服了起来。

“不准说话!”

这时那会“五当家”凶狠地吼了一声,然后更放大嗓门向着众人说:

“现在,我们“大当家”给大家说话。”

说着间,从土匪队伍中上来一位三十七八岁的高挑中年人,身材很是魁悟,面目倒也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凶神恶煞,反倒是有些眉清目秀,衣冠整洁。只那人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敝军军饷不足,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大家海涵。现在,请大家跟我回寨作客,目的是敬请诸位捐助。数目嘛也不强求一致,三等客人每人捐2000元,二等客捐1万元,头等客捐3万元,洋人嘛每人5万元。请各位写信回家,备款来赎。”

说完,他把手一扬,数百个喽啰便拥将上来,硬推搡着中外旅客离开火车往山里走。稍有迟疑的,便招来一阵拳打脚踢、用枪托子赶。

那解鸿芬、解鸿英两姊妹自恃有方剑林在旁,胆子壮了许多,一路上骂骂咧咧不停。而土匪们对众人都是穷凶极恶,偏偏对这两姊妹的闹嚷声装聋作哑,引得方剑林及大家暗暗好笑,想来或许这土匪也有土匪的行道,倒也不是他们想像想的那么坏。

而解鸿芬、解鸿英两姊妹似乎也意识到,这些土匪或许被什么“山规”给约束着,自然胆子也就大了许多,一听只要一万元,自然也就松下口气,在松下口气时,言语间没什么顾忌不说,反倒是把这事当成了一个人有趣的经历。

只有那宋至渔一路上却是沉默不语,经过匪的他知道,这些土匪越讲规矩,就意味着这土匪越难对付,接下来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乱来。

因为劫车事件发生在临城、沙沟两站的中间段,但只有临城车站驻有两个连的军队。事发后,早有消息报到这里。这里的军事首脑是陆军第六旅第一团第一营营副颜世清。报消息的人说,是抱犊崮的土匪下山劫的车,铺天盖地的人,大致是倾巢出动吧?

颜世清一听便在心里暗暗叫苦,因为抱犊崮孙梅珠匪帮足足有3000人之多,个个慓悍骁勇,自己统率区区两连人出面阻挡,无异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可是不出面,又有失职之嫌,于是便唤来一名排长令他去夺回人质。

而这排长倒也心领神会,明白颜营副无非是走走过场,遮人耳目而已,也就带着自己的一排士兵,慢吞吞地到达出事地点,下令一致散开。

此时抱犊崮土匪实际只出来800来人,正由孙梅珠带着,押着数百名“肉票”,离开铁路缓缓东行。他们见了三四十名官兵,并未放在眼里,仍不紧不忙地走自己的路。官兵见了土匪,也不开枪,更不靠前,只是远远相随而已。这种可笑的局面,维持了大约一个时辰。这时,远在鲁、苏交界处的驻韩庄的陆军第六旅旅长闻得报警,方气咻咻地派出两连人马前来拦击,这才和土匪真刀真枪地打起来。

眼看自己的队伍如蚁爬行,且有不少“肉票”乘乱逃跑不断落入追兵之手,孙梅珠自然十分恼火,大声呵斥喽啰用强力驱赶“肉票”择山路疾行。一时里山野之间喊天抢地,哭声入云;呼儿唤女,一片喧嚷之声。匪徒中有个被唤做“郭当家”的又在纷乱中献计说,可将队伍布局略作调整,即每“票”以两匪相挟,总体上则将“华票”安排于前,“洋票”置之于尾,使官兵恐误伤“洋票”而投鼠忌器,不能尾随开枪。孙梅珠觉得是个好主意,当即迅速按此变换队形,果然奏效。

那驻韩庄的第六旅旅长原只是听报洋人被绑票,难脱干系,才派兵驱车策马火速追赶。在一场混战中,多名中外人质被打死,这时这些外国人则把白毛巾、白衬衫、白西装高高的挑起,拼命挥舞。官兵们见有外国人质在,怕惹下麻烦,只好暂时停火,一部分回防,一部分封锁山口,向上面报告情报,等待命令,于是,在明亮的月光下,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土匪裹挟着数百名“肉票”,朝着抱犊崮方向呼啸而去。

第37章肉票的开始(求月票!)

抱犊崮属于鲁中南低山丘陵的一部。这些低山多属海拔500~600米的石灰岩,山不高,却巉岩峭壁,高矗云端,山石突兀,峻峭神奇,令人惊诧不已。由抱犊崮往临城操小路大约一百二三十里,对于那些成天在山间林盘间周旋打劫的土匪们来说,乃如履平地……仅用了一天一宿就徒步奔袭到临城铁路线侧。

可是,对于这会被劫的那些早就习惯于乘车坐轿的城中殷实人家来说,走这百把里山路,不啻于服漫漫苦刑,更何况其间还有数百名羸弱的妇孺。因而当他们被土匪逼着赶路时,总先是一路哭声、叫苦声、叹气声,到后来所有都累得筋疲力尽,累得只有喘息工夫,只是一步一挨地向前机械运行了。

此时,橘黄的月亮渐渐西沉,荒凉的山峦上空,灰蓝的苍穹已在熠熠闪光。终于,一轮鲜红的太阳从越来越近的那一大片方形岗峦……那就是令鲁中南人望而生畏的海拔八九百米的抱犊崮主峰……后冉冉升起,冲破了轻纱般的蒙蒙雾霭,将它那温暖和煦的光芒投射在这一支狼狈不堪的队伍身上。

“呜—”

突然响起了沉闷而令人兴奋的海螺声,土匪们都停止了脚步。原来孙美瑶看到已远远甩掉了追兵,而眼前这支队伍实在疲惫至极,于是下达了休息令。

这千多名“肉票”也学土匪们的样子,都疲惫不堪的慵倦地散落开来,纷纷择树阴、岩隙处躺卧起来。有的先前未及写信回家的,则借机互借纸笔,就着膝盖、提包或大石头写起来,边写边哭。又有一些小喽啰去逐一收检信件,再一并交到“郭当家”手中。

那解鸿芬、解鸿英两姊妹分别向上海与北京各写了一封信后,便起身来到一处正“咕咕”冒水的山泉,顿时那疲惫就消失了。两人高兴的跑到山泉边,先捧掬着喝了几口,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小书包里翻出毛巾,洗了洗脸,便觉有了精神。

之后她俩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势,看见土匪们虽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山林,但四周却仍布有不少游动的岗哨,不好脱身。便又怏怏地回到“肉票”队伍中。她俩看见在一处山岩下,几个土匪正围着那位《申报》记者方剑林比比划划,便走了过去。原来土匪们掏出从“洋票”那里抢来的一些刻有洋文的珠宝,请方剑林评估呢!

只见一土匪举起一枚差不多有鸟蛋大小的剔红钻石,听那方剑林不屑一顾地说:

“上面写明着,是仿品。一块玻璃石,只值两三角银元。”

那土匪怔了一怔,半天回不过神来。又有一土匪取出一只亮晶晶的金戒指,又来向方剑林讨问:

“你这也是假的,黄铜打造的,镀上一层金。现在时髦的洋人都兴戴假的,值三五角吧!”

方剑林接过来瞟了一眼上面的英文说道。这土匪也叹了一口气。又一个土匪从衣袋里掏出一只黄澄澄的带链怀表,可怜巴巴地发问:

“那……那,先生。这可是金表吧?”

“让我瞧瞧!”

那解鸿芬、解鸿英两姊妹看着方剑林欺诓土匪,很觉好玩,都争抢着来瞧这只金表。

“你们也懂洋文?”

五十多岁的土匪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两闺女,这两闺女长不单水灵,而且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若是不是大当家的立下掉脑袋的规矩,换做过去,只怕……这两闺女早都让人给祸害了。

“怎么不会!”

在教会办的女校一直读到高中,又读到大学的解鸿英不由分说。从土匪手中一把抢过金表。然后仔细看了一眼那金表上的文字,嘴巴里叽里呱啦了一阵。然后颇感失望地说:

“假金表,镀金24K,管一个大洋吧!”

姐姐解鸿芬也连连附和称是,在她附和时,心里却是强压着笑,妹妹实在是太坏了,这明明是瑞士的高档金表,可她偏说这是镀金的。

瞧着这“镀金表”,土匪却是不相信,又递给方剑林,方剑林亦说是假,土匪们只好自认倒霉,连骂洋鬼子小气。

方剑林他们的这番逗趣,被离此仅两三尺远的一胖一瘦的两个英国人瞧见,心里直乐。先前举钻石的土匪这时又侧转身,指着那胖胖的英国人问方剑林:

“听说这胖洋人是督军?”

方剑林闻此暗暗好笑,因为中国有督军,土匪们便以为外国也有督军呢。于是决心再耍耍他们,便板着面孔说:

“那两个人你们可要小心侍候。那胖子叫约翰,确是个督军。瘦子叫亨利,也是个巡阅使,都管着千军万马哩!不小心惹恼了英国政府,谨防又来个八国联军闹中国呢!”

那几个土匪先是一脸的肃穆、敬仰,听到末句,又一个个面面相觑,露出胆怯的神色。一个赶忙去报告了正在不远处商议事情的“大当家”、“五当家”和“郭当家”。远远地听见“五当家”的说:

“怕个屁!有外国督军、巡阅使在我们手头,看他袁世凯不给我们送个千两万两黄金来才怪呢!说不好就把这两个洋将军撕了,八国联军要打,首先是北京城,离我们这里远着呢!”

五当家的态度虽仍强横,但重新启程时,却叫喽啰在山间农户家寻了两张木椅和几根竹木,绑扎成像川人的“滑竿”样的凉轿,请那两个外国“将军”坐上去。那约翰与亨利倒也不推让,大模大样仰天睡卧在上面,让喽啰颤悠悠地抬着行进,这一待遇的区别只令众“肉票”羡慕不已。

这样走了一天,虽说那黑魆魆的抱犊崮已近在咫尺,却总是未能进入。傍晚时分,山林中忽然刮起大风,一时天昏地暗;继而又鸡蛋般大的冰雹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地击打着行人,令人躲闪不及。一会儿又大雨倾盆,整个世界都消融在黑暗与雨幕中了。

这千多人的长长队伍不由得加快蠕动,一口气奔了十多里。才进入抱犊崮山洼处的一个村庄,土匪们如同回到自己山寨一般,挨家敲门进去,唤醒山民,每户人家分配几个至十几个土匪和“肉票”,让山民们打酒烧火,煎高粱饼,煮绿豆汤。暂时将他们安顿下来。

宋致渔、方剑林和解鸿芬、解鸿英姊妹四人被分配到村庄口处于山边的一座修筑得颇为结实的石墙茅草房中歇息。房主人是一名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寡妇,也姓方,身材娇小,颇具姿色,土匪们唤她做方嫂。方嫂身边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已在里屋炕上睡着了。

方嫂轻身将他们三人让进屋。在外屋坐定,看他们个个淋得浑身水湿,就迅速到里屋给他们拿干衣服来换。这5月的山区雨夜,气温很低,他们三个从头到脚直淌水,冰凉的衣裤紧绷绷地贴在身上,冻得直打哆嗦。

“这是我死去的男人的衣裳,恐怕短了些,将就着穿吧!”

很快。方嫂就抱出一大堆衣裳出来,先递给方剑林一套,然后又给解鸿芬、解鸿英两姊妹怀中各塞一套,说:

“快把这身湿衣裳换下来,我这就帮你们烤干。”说完,努努嘴,示意两姊妹进里屋去换。那两姊妹抱着衣服却你推我让,总不肯一齐进去,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怕惊动里屋的小孩;最后。还是姐姐先进去了。

这边。方剑林也顾不了许多,就当着方嫂和解鸿英的面。脱得只剩下一条蓝色短裤,又匆忙去换方嫂给他的这套短襟衣、灯笼裤。方嫂也赶快拿过方剑林换下的西装及白布衬衫,去灶膛前烘烤。

不一会儿,姐姐换好衣裳出来,俨然一副典型的农家少女装束;而青布小褂又显然瘦小了一些,挤得胸脯挺起老高。妹妹取笑了一下,也抱着衣服进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妹妹“哇……”的大叫一声,像见了鬼一样地逃出来,上身穿着一件丝质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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