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春-第3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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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的反抗了。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胜哥,好自为之吧。”那龚东把龚胜放在地上,有点复杂地摇了摇头,然后和那个小吏一起往回走,回去之前,那小吏还特意和守卫的衙役指着龚胜叮嘱几句,那衙役则是连连点头。
不用说,礼部的大门。再也不会为龚胜打开了。
龚用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足足坐了二刻钟,这才慢慢站起来,出神看着礼部那个牌匾老半天,这才一摇三晃地走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醉解千愁,这是很多人的选择,有钱有势的,可以到醉仙楼,点上几道好菜,上等的阿婆清、乌程若下、郢州富水、;荥阳土窟春、乾河葡萄酒等美酒随便挑,吃个痛快;有风雅的。也可到勾栏妓院,点上花魁书寓,把酒言欢,听着美妙的音律、美人在怀、美酒在手,吃个洒脱;若不然。在坊头巷尾,寻个小摊。那自酿的三勒浆虽说酒色浑浊。胜在劲头足,几个大子就一大碗,物美价廉。
客人就是做买卖人的衣食父母,客人一来,那掌柜、伙计就得跑前跑后伺候着,按理说断无赶客的道理。但是务本坊国子监对面的的胡记小摊的胡老头,却毫不客气地对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客人说:“走,快走,一边说。这年头,要饭的都没个规矩,都跑到桌上来了。”
叫花子?
被称为叫花子的正是龚胜,失魂落魄离开礼部,漫无目标的游荡着,不知不觉,来行他梦开始的地方,最熟悉的务本坊,想当初,才华横溢的他在这里威风八面,是这里的风云人物,事过境迁,今非昔比了。
闻到饭菜和酒香,龚胜这才醒起,现在己是日落西山,残阳如血,不知不觉,都饿了一天,看到胡记小摊,一屁股坐了下来,张口就让摆摊的胡老头给他拿好酒好菜,那老胡头乐了,要饭的见过不少,但像他这么嚣张的,还是头一回见。
“什么?你这狗眼看人低,什么要饭的,我乃。。。。。”刚想说自己是礼部七品主薄,可是说到一半,猛然醒起,自己己被革了官职,成为一介白身,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胡老头眯着那三角眼大声地说:“说啊,你是什么身份。”
龚胜话一塞,很快大声地说:“你管我什么身份,反正你卖我买,付银子就行了。”
“好啊,本摊本小利薄,恕不赊帐,要吃什么,请先付账吧。”胡老头大手一摊,做出一个收钱的动作。
势利小人,龚胜一边在身上摸索,一边嘴里嚷着:“你等着,我马上就付给你,免得你狗眼看人低。”
往身上一摸索,袖里、腰间空空如也,龚胜这才猛然醒悟,自己的银子,逛暧香楼时付了苏妙儿的渡夜费,剩下的一点,在牢人被敲诈得七七八八,藏在鞋底那个银豆子,也雇车赶去礼部花完了,对了,好像有找零的,自己没顾得上要,摸着摸着,额上都出冷汗了,摸了大半天,只抠出一文铜钱。
“行了,别装了,想吃霸王餐,明明穷鬼一个,还在这里装大尾狼,这位爷,请吧,这时招待不起。”一看到没银子,胡老头刚才那张还算和蔼的脸一下子变黑了,不光眼神变得鄙视,就是说话也尖酸刻薄了起来。
刚开始看到龚胜气质与别个不同,语气还有些亲近,现在看到原来是一个穷光蛋,态度马上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你,你别狗眼看人低,我龚某也会有发迹之日。”自尊心再一次受挫,龚胜说话有点语无伦次,在大庭广众和一介商人争执起来,简直有辱身份。
虽说官身没了,好歹还有一个士子的身份,传出去,也引人耻笑了。
“一边去”胡老头一脸不耐烦拿起挑摊子的扁担,对龚胜嘲笑着:“就你这模样,还想发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回去睡觉,做梦会快一点,快点滚,别影响我做生意。”
“哈哈哈。。。。。。”
“没想到,胡老头说话也这么有趣。”
“是啊,这个人脸皮真厚,想混吃混喝,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哈哈,笑死了我,拿着一文铜钱就充当大老爷,这人的脑子,不会有问题吧”
“他这样子还想发迹?真是不怕把牛皮吹破啊,他若是能发迹,那我都可以入阁拜相,光宗耀祖了。”
这时旁边不少人围观了,一个个对着龚胜指指点点,一个个都把他形容成好吃懒做之徒,耍奸弄滑之辈,听到那一句句虐心的话,以文人自居的龚胜,都羞愧得低下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他明白,无论说什么,得有银子,有了银子才能挽回自己的面子,银子不是问题,问题是他现在没有银子。
“掌柜的,我家老爷要什么,你就上什么,我家老爷有的是银子。”就在龚胜最狼狈的时候,突然响起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龚胜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一位面容绝美、身段风流,整个人水灵得,犹如用水砌出来美女,龚胜认出,这个美女,竟然是自己的最爱,暧春楼的头牌苏妙儿。
她,怎么来到这里了?什么老爷,龚胜突然被雷击中一般:什么?她被人赎身了?
苏妙儿把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放在那案板上,不理胡老头,也不管他是看自己看傻了眼,还是被那锭银子吓傻了,径直走到龚胜身边,也不嫌他身脏,拉住他的手娇嗔道:“老爷,你怎么出来又不带银子,看你的这样子,又不知被那个狐狸精给迷昏了头。”
什么?老爷?
这个像叫花子的人,竟然是这个大美女的老爷?
不光胡老头,就是刚才对他冷嘲热讽的那些人,一个个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一个是蓬头垢面的叫花子,一个是千娇百媚、好像画里走出来的大美女,听那女子的话,这女的还是他的妾侍,这男子出外面粘花惹草,这个美女还出来寻夫,天啊,放着这个妙人儿不要,还要出外寻花问柳?
看看那艳光四射的美女,再看看那个好像从叫花子堆里掀出来的叫花子,众人心中都惊呼道:天啊,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不会吧,这个人还是老爷?”
“多水嫩的女子啊,一捏就出水的样子,极品啊。”
“这,这。。。。。不是发梦吧”
“天啊,这个不是暧香楼的头牌苏妙儿吗?怎么,她被人赎身了?听说有人出二千两都赎不了身,没想到让这个家伙赎出来了,哼哼,这么漂亮的女子,小心他精尽人亡。”明显是妒忌的。
“啊,这么说,这个叫。。。。不,这位爷,岂不是有万贯家财?”
众人一下子由冷嘲热讽变成了**裸的妒忌了,刚刚升起的一丝优越感一下子就没有了,刚才那个让人耻笑的家伙,竟然花千两银子把名妓赎回家,自己一个独自享用,这可是极品的享受啊。
那老胡头终于回过神来了,拿起那锭子放嘴里一咬,没错,没花没假,上好的银子,那脸一下子就变得和蔼,笑容满面了,弯着腰走到龚胜面前,自觉打了自己两个嘴巴,这才讨好地说:“这位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贵人,不知公子想吃点什么,小人马上替你准备。”
龚胜还没开口,苏妙儿己经抢着说了:“也不知老爷为什么喜欢在这里吃,拣好的上吧,银子不是问题,对了,你这里的酒不好,派人去城西头打几壶上好的阿婆清来。”
“是,是,二位请稍候,马上”那胡老头得了令,脚跑得老欢,哪有半点显老?
“柔娘,这。。。。。。”龚胜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感激地看苏妙儿,都感动得不知说些什么了。
苏妙儿对他嫣然一笑,做了一个噤声地手势,低声地说:“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
“刘远,这个龚胜,目中无人,性情嚣张难驯,为了这个人,做了这么多,有必要吗?”就在远外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李丽质一边说,一脸疑惑地看着旁边那个笑得奸奸的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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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龚胜一下子像乖宝宝一样,在众人妒忌的目光中,被苏妙儿喂食着,刘远笑了。
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对症下药,什么事都不是难事,那苏妙儿,正是龚胜的死穴,刘远派人把她从暧香楼买下,就是为了笼络这个才华横溢的八砖傅士龚胜,看到一切都按自己设想中进行,自然是露出会心的笑容。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刘远笑着说:“我们能不能清闲,就看他的了。”
李丽质奇怪地说:“你是说,准备把长安报交给他打理?”
刘远在回来的途中,就让人一边去打探那个龚胜的下落,一边还把那苏妙儿赎了回来,把她的卖身契握在手里,一听到龚胜被扫地出门,在外面流离失所时,那接风宴吃了一半,就带人出来,也就有了龚胜“吊丝”逆袭的那一幕,看到刘远那高兴样子,李丽质有点奇怪,要说能舞文弄墨的,长安城那是一抓一大把,为什么一定要抓住这个龚胜不放呢?
“正有此意。”
“这样会不会大费周折了一些?”
刘远肯定地说:“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他是我认识这么多人,最合适的对象,有他加入,稍加培训,我们就可以安枕无忧,不用天天为了这个吃不好,睡不香,天天赶稿了。
“也对,刚开始还有激情,可是天天这样写,本宫也有一些累,可是,你说他最合适,此话何解?”李丽质好奇地问道。
刚开始时,李丽质还很有动力,写稿、排版、发行。可是一个人连续搞了几期,虽说赚的银子一直在增加,但也有一种累的感觉,为了报纸,她好像抽不出空闲的时间,如果有人分担,李丽质还是很乐意的。
“很简单,首先,龚胜此人,有才华。阅历丰富,从底层走出,了解底层百姓的辛苦、知道他们要什么、做什么、想看什么,做过国子监的博士、又有做官的经验,特别是礼部。知道很多忌讳和潜规则,光是这一点。很多人都难以企及。然后他身为礼部的官员,不拘于泥,性情奔放,到青楼勾栏里寻欢作乐,敢爱敢恨,这种思想正是我们最需要的。”
“还有。公主,我问你,最近不少人投稿给长安报,其中有一个月生山人。你觉得怎么样?”刘远问起李丽质来。
“月生山人?”刘远这么一问,李丽质一时没有想起,一边念着这个名字,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突然,李丽质眼前一亮,笑着说:“我想起来了,此人不错,刊载了他的二篇文章了,他写得有点杂,有游记、有诗词、还有点评名将的,嗯,还有一样,他看到我们故事连载,自己写了一个怪异的故事,寻找刊登呢。”
“那你觉得此人怎么样?能力、笔锋方面。”
“还不错,挺好的,他的稿不错,没有错字,也不用修改,工整、畅顺,笔力浑厚。”李丽质肯定地说。
“那你又觉得,此人是谁?”
李丽质看看那个笑脸见牙不见眼的龚胜,有点吃惊地问道:“是他?”
“没错,就是他,一个胜字拆开,正是月和生两字,这些一看那些稿费的发放人就知道,月生先生就是龚胜,他的思想开放、文笔流畅、文章风格多变,可以厚重、可以诙谐、可以娓娓而谈,很适合我们长安报,也可以说,这种人才是我们最需要的,所以,说怎么也要把他招揽进来。”
“你在暧香楼,和令武表弟发生冲突,所为的,并不是那个苏妙儿的头牌,而是为了结交这个八砖傅士吧,本宫就奇怪了,以你的性子,怎么突然正义感爆发,明知不敌,还冲上去了,敢情那时候,你就没安好心,对了,对我表弟下手那么重,就是故意把整件事搞大,对吧?”李丽质秀外慧中,马上就想起之前的种种蹊跷。
刘远摇了摇头,一脸不爽地说:“那倒不是,当时还真想做个和事佬,搏点好感罢了,只是那柴令武做得太绝了,一点脸面也不顾,这才大打出手的。”
“那个,其实刚开始,我找父皇求过情,他不同意罢了。”李丽质突然小声说。
对于没能帮上忙,李丽质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再说,这实在也太不公平了。
刘远连忙说:“那个不怪你,只怪那柴将军心机太深,一件小事,硬是搞成皇权和士族的斗争,连太上皇都惊动了,你父皇就是再疼你,也不会在国事方面让步的,怎么说都好,刘某在雍州府关押的这段时日,公主一直对小娘和杜三娘照顾有加,刘某在这里谢了。”
“不用,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其实,这也是父皇授意的,说亏欠刘卿家,让本宫代为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