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清-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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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当着这位营官的面，王二小略显兴奋的道：“大哥，莫叔，你们别担心。这城里，我王二认识的兄弟不少，要是他们敢乱来，我保证这漠河一定大乱。”
听着这话，营官的表情自然有些不爽。可刘兴华却拍了他一脑袋道：“胡说，周大人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怎么会做出尔反尔的事情呢？
你小子，嘴上以后记得带把锁，别有事没事就瞎嚷嚷。替我照顾好快马，等我跟莫叔出来，再跟你小子好好聊聊。事情办好，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被打了一脑勺的王二小，也能听懂刘兴华是替他撑场。傻笑了几声，便让身边的玩伴，将两匹快马给牵走，目送两人走进这幢漠河唯一的官府衙门中。
走进这幢代表官府的衙门，刘兴华也显得有些好奇。只是今天他们不是来申冤告状，被引进的房间，也是周勉用来接见客人所用的后院正堂。
对于这位端坐着，眼皮不抬一下的周勉，刘兴华还没见礼，莫拉乎却突然上前道：“看来周大人，还真喜欢随时摆你的官威。客人到了，也不起身迎一下。是不是有失礼数呢？
兴华，既然周大人不想跟我们谈，那老夫明日便带你去趟将军府。虽然许久未见袁将军，可老夫相信，他应该还记得我这个少时老友。走吧！”
袁将军！少时老友！
这话一出，刘兴华多少有些愣了一下。不太明白，莫拉乎这番话是真还是假。可周勉却清楚，这块地面上能称将军，又姓袁的只有一人，便是黑龙江将军袁寿山。
要是莫拉乎真认识这样的一品大员，那他这个总办真的屁都不是。想到这，周勉赶忙起身道：“莫先生且慢，恕本官先前多有得罪，还请两位入座品茶。”
看着一下抖起来的莫拉乎，刘兴华适时道：“莫叔，算了！我看周大人也不是成心摆谱，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父母官，老是麻烦将军大人，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两人一唱一和之下，让周勉也有些吃不准，莫拉乎是不是真的认识黑龙江将军。反倒是莫拉乎很平静的道：“周大人，是不是觉得老夫在诳你？”
周勉赶忙强笑道：“莫先生那里话，先前是本官怠慢，请坐，还请上坐！”
也不客气便入座的莫拉乎，这才道：“周大人，你上任漠河总办前，是五品的候补知府吧？前任总办怎么被革职查办，大人应该还记忆犹新吧？
老夫在回猎户村前，曾在依克唐阿将军手下当过一段时间亲兵，也曾与吉林将军富明阿把酒言欢过。至于其子寿山将军，其年少时与老夫也有一番交情。
虽说我已退出军中，不问外界之事。可老夫相信，只要我肯主动投贴，相信寿山将军会卖老夫一个面子。到时，大人觉得，你会有何下场？”
宰相门前七品官，本就担心这帮深受满族权贵宠信的猎户，背后会有什么靠山。没成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老猎户怕是真的不能招惹啊！
第五十二章招个兵不容易
终于目睹一次，什么叫前倨后恭的刘兴华。也感叹这位朝廷的五品总办，态度转变之快之熟练，真令人叹为观止。看来这年头想当官，先需学会川剧变脸之精髓啊！
就因为莫拉乎，抬出与现任黑龙江将军寿山有交情。这位总办大人，对于莫拉乎有求必应不说。还强烈谴责朱昌圣死有余辜，并表示一定清剿占据清风山的叛军。
见识到官字两张口，有理无理全凭一张嘴的刘兴华。突然觉得，看来他之前的打算是对的。指望这样的官员牧守一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甚至刘兴华可以想象，一旦沙俄军队入侵漠河，这位总办大人绝对是第一个逃跑之人。上行下效，那些巡防营也将形同虚设。有此等官员，清廷怎能不倒？
觉得目的达到，有了莫拉乎这张金字招牌，刘兴华便知。未来猎户村的一切行为，都将得到官府睁只眼闭只眼的待遇，那不正是他进城所想要的吗？
进门的时候，这位总办大人板着脸，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离开的时候，这位总办大人非常热情般，亲自将两人送出衙门，看的王二小等人也觉得非常不解。
相比城中的其它百姓，王二小他们从葛依乎嘴中，已经知道朱昌圣是怎么死的。甚至还知道，昨晚猎户村的人，杀了上百名官匪。
以他们的猜测，这位总办大人肯定会雷霆大怒，就算不敢找猎户村的麻烦，也绝计不会给刘兴华等人好脸色。可此番笑脸相送，到底是何用意呢？
清楚众人好奇，莫拉乎也小心道：“此事，暂且你知我知，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此事。”
刘兴华点头道：“嗯，我知道轻重，不会对旁人多言的。”
看着迎面走来的王二小，刘兴华换上一张笑脸道：“辛苦你们了，现在事情谈妥，我请你们去城中酒馆喝酒。另外去个人，把二葛子他们也叫进来，吃完饭我们再回村吧！”
莫拉乎对此也笑道：“行，你拿主意就行！二小，把你老子也叫来，我有段时间没跟他喝酒。你小子将来真想跟刘兄弟干，还得你老子同意才行。”
一听这话，正头疼如何说服自家老爹的王二小，立刻激动的道：“好，多谢莫叔帮忙，我这就喝我爹去。让他也来看看，咱漠河出的大英雄。”
望着小跑离开的王二小，刘兴华也笑着道：“这小子，除了性子急了点，倒也是个人精。听他说话，应该读过一些书。好好栽培一下，应该有番出息。”
对于刘兴华的评价，莫拉乎点头道：“不错，他老爹不是漠河本地人，也是从关外迁来的落魄户。靠着家传的制皮手艺，开了这么家皮货铺。
手上有点余钱，对两个儿子也用心栽培，送他们读过几年私塾。只可惜，眼下这世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没门路，读书再用功也无晋升之路。
原本他老爹，打算送他去关内找份差事。可他老娘不同意，担心往后看不到儿子。一来二去，这小子整天在城里晃荡，结交一帮狐朋狗友，却也鲜少祸害百姓。
我也是看在，这小子为人精明，做人又有点侠义之心。放在这城里，多少有些浪费了。还不如交到你手下，让你好好打磨一下，应该会有番作为的。”
面对莫拉乎如此称赞，刘兴华也只能无奈道：“莫叔，我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教导他们。至于能否成才，那就需要看他们，能不能吃的了苦。
跟着我，未必是个好的选择。只是眼下看到的种种事，让我觉得依靠官府庇护，真是痴心妄想。未来所有人包括我在内，能否活下去，都要靠自己的本事啊！”
说话间两人来到城中，一家莫拉乎常来的酒馆。看着酒馆掌柜，热情接待的样子，刘兴华也明白，莫拉乎的存在，着实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有这样一个漠河通在身边，将来他想做些什么事情，也会少去诸多阻拦。而就在他们落座不久，一阵马蹄声响起，葛依乎等人很快便出现在酒馆之中。
没多久，前去请自家老爹的王二小，也带着一个鬓角泛白的男人，走进了酒馆之中。经过莫拉乎介绍，刘兴华也知道他便是王家皮货铺的掌柜王有才。
随着众人到齐，莫拉乎便吩咐酒馆老板上酒上菜。那些跟王二小交情不错的年青人，也都齐聚于此，陪着猎户村的年青人攀谈结交。
至于莫拉乎跟刘兴华这桌只有三人，这种安排也是莫拉乎有意为之。目的便是，说服王有才，同意将二儿子交给刘兴华管教。
只要说服王有才，其它漠河的年青人，便能以此说服他们的父母。毕竟，跟风学样，也是百姓的一种心态。
知道莫拉乎的用意，王有才略显犹豫的道：“老莫，你我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我知道，你是实诚人，不会引二小这孩子走歪路。
可我想知道，如果我同意二小，加入你们猎户村。刘兄弟，能否保证他的安全？毕竟，我就这两个儿子，随便那个出点什么意外，我那婆娘肯定受不了。”
对于王有才的询问，刘兴华很认真的道：“王叔，我是爽快人，有什么我便说什么。不管是你儿子，还是猎户村的子弟，我都会一视同仁对待。
至于你说，能否保证二小兄弟的安全，我只能说，这事保证不了。不管是他还是我自己，其实这种事情都保证不了。如今什么世道，王叔想必比我更清楚。
我之所以想组建队伍，便是希望把活的希望抓在自己身里。就城里那帮巡防营的官兵，我今日算是真正见识，那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指望这样的官兵，保护我们的安全，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旦将来漠河有变，我敢断言这些官兵，绝对会弃城逃跑。到那时，城中百姓的安全又由谁来保证呢？
我的队伍，只收良善百姓家的子弟。他们扛枪，也只为百姓扛枪打仗。只要他们人人要强，人人敢战，相信这些漠河子弟兵，也能保护他们的家乡跟亲人。”
面对刘兴华的回答，王有才没怎么说话，沉默的喝了一口酒。莫拉乎又插话道：“老弟，你应该知道我老莫看人的眼光。我敢把猎户的子弟交给他，难道你不敢吗？
如今什么世道，以你儿子的性子，继续待在这漠河，早晚会捅出大娄子来。刘兄弟虽然年青，可他行事稳定，做事有章法。把二小交给他管教，你应该放心才是。”
从没想到，招个兵有这般困难的刘兴华。这才真正意识到，如今这时代百姓都存着‘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思想。想拉队伍，确实不容易。
可换个思路想想，如果随便都能招收的人，又岂会是良善百姓的子弟呢？眼下那些胡子拉人，又见过几个良善百姓的子弟，会主动上山投奔胡子呢？
随着莫拉乎的帮腔，王有才最终道：“其实我知道，以我家那二小的性子。就算过完年我阻拦，他肯定也会逃跑。他年青，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我为此也很担心。
既然说服不了他，那我只能拜托两位，以后代我管教好他。其实先前我也是多嘴问一句，刘兄弟能坦诚相待，足见你为人真诚。让他跟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了。”
听着王有才的这番话，刘兴华也忍不住苦笑一番。觉得这年头，连看上去很厚道老实的王有才，也有一颗时刻试探别人的心。不能小瞧这个时代人的精明啊！
反倒是莫拉乎，对他这番话立刻笑道：“放心，将来那小子到了村里，若是不听话。看我不拿大烟袋抽他！到时，你别心疼，怪我们管教太狠才好。”
随着此事敲定，最高兴的莫过于王二小。如果不是知道，再过两天便是除夕，他真想现在便跟刘兴华等人出城。可他清楚，这事还真急不来！
离开漠河的刘兴华等人，又一次得到不少百姓注目相送。而有了今日这番经历的刘兴华，也真正明白，名气有时真的很重要。
看来等过完年，真要好好打响一下自身的名气。只要在这漠河闯出名气，相信主动投奔他的人，才会越来越多。
手中有人有枪有钱有粮，便能随时拉起一支队伍。有了枪杆子做后盾，刘兴华在漠河，便能有所作为。所以，刘兴华此次进城，也可谓收获甚多！
第五十三章尸体的威慑力
采购了一些生活物资返村的刘兴华，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由王二小为首的年青人，开始在漠河宣传有关他的英雄事迹。城中百姓才知，歪脖子是死于刘兴华之手。
在刘兴华等人离开之后，一支巡防营官兵组成的队伍，同样集结完毕出城。前往的方向，正是猎户村所在的方向。这举动，让不少人觉得巡防营，难道又想攻打猎户村？
对于这种怀疑，出城的巡防营官兵，看着有些群情激愤的百姓。只能解释道：“此次出城，我们是到猎户村收敛阵亡士卒的遗体，并非攻打猎户村。”
当然，另外一个理由他们却没说。除了收敛这些被枪杀士卒的尸体外，那些被打死的胡子，也是他们收敛的目标。原因很简单，这也算刘兴华给周勉的一点好处。
眼下东北胡子遍地，各地衙门的统兵官员，都有靖安地方的义务。相比杀良冒功，这些实实在在的胡子尸体，无疑也算周勉清剿地方匪患的功绩。
虽然漠河的百姓已经知道，朱昌圣是同胡子合谋攻打猎户村，结果反倒身殒于猎户枪口下。可在周勉给上峰的奏报中，却成了朱昌圣剿匪不幸蒙难。
这样虽有蒙骗上官之嫌，可周勉相信那些顶头上司，看在剿匪有功的份上，应该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赏银。
尽管巡防营的官兵再三解释，可不少家中有马的年青人，还是跟着巡防营来到猎户村。等他们看到，那些猎户们已经收敛好，两堆服饰分明的尸堆，也被吓一跳。
看着不少前来看热闹的漠河年青人，主持遗体交接的刘兴华，对他们的维护之意，自然也是非常高兴。这至少说明，他在漠河已经有一定民心基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