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铸清华-第5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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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又开始饮宴,慈禧太后见到瓜尔佳氏和叶赫那拉氏兴致不高,也不愿意拘了她们两个,“六福晋,我瞧着你累了,不如先出宫回府吧?”她也不让瓜尔佳氏说话,“澄儿媳妇把你婆婆好生带回去,小心照顾着,小厨房的饽饽做好了吗?等会子让六福晋带一点回去。”
瓜尔佳氏起身谢恩退下,慈禧太后又对着醇亲王福晋说道,“咱们在这里头用膳听戏寻乐子,皇帝那里未免没人照顾,你去伺候皇帝用膳吧,用了膳,你也回府,不用再来跪安了。”
这是体恤自己妹妹可以和皇帝独处一会,醇亲王福晋心里十分感激,站了起来,微微一福,也就退下了,慈禧太后又仔细叮嘱孚郡王福晋和钟郡王福晋,“你们两个素日里头不进宫,今日就多乐呵一点,有咱们五福晋陪着呢,只管热热闹闹的玩一场吧。日后也别在乎什么君臣的分别,咱们可是妯娌,一家子总是要多走动的,我整日里头拘在这紫禁城,不好走动,你们时常进宫来陪我唠唠嗑,也帮我这个老婆子解解闷。”
瓜尔佳氏和费莫氏婆媳两人并两个丫鬟一同出了淑芳斋,李莲英特别命内务府准备的软轿已经准备妥当了,瓜尔佳氏上了轿辇,进宫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这个时候居然又阴了下来,片刻之间,天地一片茫茫,雪花又飞舞降落了下来,丫鬟连忙撑开雨伞,瓜尔佳氏带着手炉安坐在轿辇上摇摇晃晃,不过是一会,天地之间尽是碎玉片琼,银装素裹,红墙碧瓦掩映的十分漂亮,堪堪就要赶到顺贞门,已经有人守在宫门这里了,来人穿着一袭青色额大氅,暖帽宝石顶戴,领口围着黑色的狐狸毛,显得分外面如冠玉,器宇轩昂,他的身后跟着一位亲随,见到了恭亲王福晋的轿辇,一个干净利落的打千,“给福晋请安。”
瓜尔佳氏知道面前这位是慈禧太后亲弟二等公桂祥,不敢怠慢,吩咐轿辇下地,费莫氏扶起了她,回礼道:“承恩公您多礼了。”
“西圣知道福晋大约席上进的不香,故此叫奴才来,传西圣的旨意,赐议政王福晋克食一盒。”恭亲王福晋顿时又要行礼,桂祥温和笑道,“请福晋免礼。”
恭亲王福晋接过了桂祥手里的盒子,就在当地打开一看,原来是四个板栗磨成粉做的窝窝头,上面还有豆粉和芝麻粉撒了做点缀,恭亲王福晋不敢怠慢——赐食物,素来是要当场吃下的,她连忙吃了两个,桂祥劝道,“福晋请上轿子吧,这会子用过了也算是领旨了。”
恭亲王福晋再三谢过,上了轿子依旧是去顺贞门了,桂祥双手拢在袖子里,眯着眼瞧了瞧福晋的背影,微微一笑,一挥大氅,“走,咱们去储秀宫,堵李莲英的路!”
瓜尔佳氏上了马车就喊着困得很,费莫氏不敢打扰,拿了一床锦被给瓜尔佳氏披上,瓜尔佳氏的头斜斜的倚在一边,马车摇来摇去,她也未见要醒来的意思,可见是睡的很香,恭亲王府的车驾绕过了护城河,在挂满了冰凌的柳树之中穿梭,不一会就到了恭亲王府,费莫氏小心的叫了一声:“太太。”瓜尔佳氏毫无反应,似乎还在睡眠之中,这个时候费莫氏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于是上前仔细打量自己的婆婆,只是见她似乎眉心皱了起来,看上去有些痛苦,费莫氏轻轻摇了摇瓜尔佳氏,“太太,王府到了,媳妇伺候您进府吧。”不过是稍微轻轻推了一下瓜尔佳氏,瓜尔佳氏双手一松,手里的暖炉咕噜一声滚落在车板上,她自己的身子就仰面软软的倒在了马车的地上,嘴角沁出了一缕血丝。
“啊!”
第685章 无妄之灾(二)
恭亲王刚刚送走了几个客人,今日的聚会相当不错,几个紧要的部堂级高官原本就是恭亲王一手提拔的,响鼓不用重锤,自己的意思,不用多说,自然几个人都清楚了,宝洌Ц桥淖判馗苯亓说钡乃担挥兴约旱氖众停急鹣氪踊Р磕靡樱辛苏庑┤说谋Vぃ敲刺笙胍灰夤滦卸苑ㄐ剑慌率遣荒芄涣恕
心情畅快之下,酒就喝的有些多了,这会子正是有些闷热的时候,厨房烧了一碗酸笋鲫鱼汤来给恭亲王解酒,他正在慢慢的喝着,又想着过了正月十五开衙办事的时候,怎么样把太后的话儿挡回去,不仅要挡回去,还要挡的好,不能撕破脸,昨日想来想去到底是自己孟浪了,那些话是不应该说的,福晋的意思很好,拿最好的和田玉来做头面,做的精致些,今年是她五十大寿,大生日可是要好好的庆祝才是,不能给她在别的事儿上添堵。
如此端着碗在慢慢的喝汤,不防外面突然有些人在叫喊着什么,他抬起头,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外管家趴在地上,急切地说道,“王爷,福晋的身子不大好了!快去瞧一眼吧!”
“什么!”恭亲王手里的碗翻到在自己身上,袍服的下摆顿时湿漉漉的一片,他又惊又怒,似乎刚才的惴惴不安突然实现了,“什么不太好?福晋呢?”
“还在马车上,不敢扶下来,看着福晋的神色,她很不好!”外管家连连磕头,“王爷快着先去瞧一瞧吧,晚了只怕是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恭亲王从未在自己的府中奔的如此之急,所谓天家气派,是起居有度,行为舒缓的,可这个时候是什么体统都顾及不得了,他飞奔出了庆宜堂,穿过正殿,绕过影壁,出了大门,门口已经乱成了一片,他一个踏步上了西洋马车,打开车门,见到费莫氏挽住瓜尔佳氏,瓜尔佳氏面如淡金,嘴角还流淌着一缕血渍,恭亲王方寸大乱,整个人软了下来,“快叫太医!”
恭亲王一把拉过了瓜尔佳氏,“福晋福晋。”他在用力的摇晃瓜尔佳氏,“你这是怎么了,快醒一醒啊。”瓜尔佳氏被用力的一摇,嘴角的血液越发犹如泉水一般流了出来,恭亲王喝问费莫氏,“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叫你小心伺候着的吗?!”
费莫氏跪在马车上,哭着说道,“太太在宫里头赐宴还好的很,出宫之后就喊着说困,一路睡着回来,到了王府门口,媳妇想要叫醒太太,没曾想太太就已经晕过去了。”
恭亲王的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一时之间问不出什么话儿,只好是一叠声继续吩咐外头的人,“不是叫人打发去叫太医了吗?怎么还没到!”
怀中的瓜尔佳氏突然一阵呻吟,醒了过来,她用力的抬起头,看着恭亲王,恭亲王大喜过望,“佳佳,你醒了?你的身子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太医一会子就来,没事儿的。”
瓜尔佳氏这会子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眼神越发的散乱,她朝着恭亲王用力的微笑了一下,想要抬起手来摸一摸恭亲王的脸,一动之下,顿时就吸气不进去了,只有慢慢的吐气,突然之间手悄无声息的放了下去,头一歪,就此香消玉殒。
“不!”恭亲王大声地喊道,“佳佳!”
恭亲王府门口的仆人们接二连三的跪了下来,似乎天地之间寂静一片,只留下了马车里面那痛彻心扉的呼喊声。
宫里头热闹的很,最后一出收尾的戏,不算很热闹,但是也颇为可观,就是一出《牡丹亭》的冥判,说的是杜丽娘怀春而死之后,判官前来收服杜丽娘,杜丽娘禀告之说自己如何之死,判官一算,果然阳寿未尽,于是命她在本地守候,两人对唱甚佳,水磨腔是磨到了人心里头去,闹得人痒痒的,更加上还有喷火五鬼演练的情节,算是亦庄亦谐的一出戏了。
慈禧太后兴致勃勃的看着上面的五鬼在连续翻着跟头,左近的宫里人都垂手而立,时不时的头看着戏台上精彩的演出,一个把盒子捧过头的太监疾步从长廊一头走了过来,告诉了守着正殿的一个太监,那个太监不敢耽搁,连忙上前悄悄的告诉了李莲英,李莲英看着那个人招招手,对着慈禧太后耳边悄声地说道,“西圣爷,南边来了紧急的军报。”
“南边?”慈禧太后有口无心的复述着这个词,“什么南边?”
“越南的军报。”
刷的一下,慈禧太后顿时清醒了过来,她看着李莲英,点点头,“马上拿上来!”随即觉得不妥,“不要在这里看,走,去外头。”
慈禧太后起身,对着惇亲王福晋和八福晋、九福晋笑道,“今个酒喝多了,我先去更衣,福晋们自便就是。”随即转身而去,正中的宝座顿时空荡荡的,过了一会,惇亲王福晋带进宫来的丫鬟凑着惇亲王耳边急切的说着什么,她顿时脸色大变,想了想,对着钟郡王福晋和孚郡王福晋说道,“太后叫起了,五爷也要进宫伺候。”
这可不是好事情!大过年的,就算有什么突然的事情要处置,也绝不会说是要全部军机大臣和御前大臣一起见得,惇亲王是御前大臣,是必须要到的,这么一向,惇亲王福晋有些坐不住了,“若是外头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咱们几个妇道人家还在这里大摇大摆的听戏,只怕是不妥当,要我说,咱们不如就放个大炮仗,砰的一声,散了吧?”
两位福晋原本就是寡妇,本来就极怕惹祸上身的,这会子听到这样的话,不免都纷纷同意,于是这戏儿就散了,宫中不能坐西洋马车,只能是乘坐轿辇,几个人走到了顺贞门,准备出宫,却又碰到了桂祥,依旧是每人赐了一份克食,带出宫去,惇亲王福晋出了顺贞门,抬起头看着天色,不知不觉不,不过才是下午一两点的时光,天气就因为下雪变得极为昏暗了。
“北宁陷落?”慈禧太后看了抬头的几个字,不由得怒气勃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大胆!”
偏殿之内的宫人尽数跪下来伏在地上,李莲英也不例外,他慢慢的跪了下来,听到上头慈禧太后怒不可遏的话语声响了起来:“蒋绮调扼守城北一带的党敏宜所部八营回防北宁,助苏元春侧击法人;党敏宜避战自保,拒不执行命令,且在初二日黄昏时分,双方大战正酣之时,擅自撤军北上,因此诸君大哗,团练大军因此溃散,黄桂兰之营先行溃败,随即北宁城为法人所夺,用大炮轰射苏元春部,尽数、溃败……诸将无法集结士兵,法人乘胜追击,追击至太原城,所幸被黑旗军所阻,诸部可以顺利北上。”慈禧太后平静的语气犹如是即将要爆发的火山,“好的很,好的很,花费这么多人出动五省团练,居然就这样一场战都打不胜!云贵团练之部驻守永安未有支援,好的很!”慈禧太后把那个电报掷下,“小李子,你的宣礼处有没有别的消息?”
“奴才这就去查一查。”
慈禧太后点点头,“马上去养心殿,叫起!也顾不得是年初三了!”
慈禧太后披着大氅上了轿辇,抬轿辇的太监又快又稳的朝着养心殿而去,大雪扑面,慈禧太后却丝毫不觉得寒冷,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熊熊巨火在燃烧着。
北宁之城,算不上固若金汤,但是也算是雄伟,且五省团练出击,差不多把这五省所有可以使用的资金尽数补上去,更是把军械不要钱的拿过去使用,为的只是求不惜代价,要阻击法国人!没想到不过鏖战几日,就溃败如斯!这战绩在黑旗军的面前只怕是提鞋都不配,虽然是地方的军队,可这些军官都是新军出身的,正常的情况下绝不会有如此大的溃败之事!
这里面必然有问题!
宣礼处也有自己的消息途径,慈禧太后的轿辇到了养心殿,李莲英就已经在养心门等着慈禧太后了,他扶着太后下轿,“广西巡抚徐延旭三日之前从太原北上至谅山,同时下令给党敏宜命其北上驻防镇南关。”
慈禧太后大怒,“镇南关之北就是钦州府了,怎么的,他要镇守镇南关?很好很好!”
“云南巡抚唐炯下令永安驻防之军,不可支援北宁,以免被法人所趁。”
“这两个人。”慈禧太后到了正殿坐定,这种坏消息她实在是怒极了,“是朝中谁的人!?”
“是议政王的。”李莲英小声地说道。
“哦?”慈禧太后柳眉一挑,“那他们几个,这些日子有没有发消息啊?”
“昨个有几通电报,只是不知道内容……”
殿内的气氛犹如殿外一样肃杀,“好的很,不用多说了。”慈禧太后怒道,“我只是把人想的太好了!想着不管如何在朝中争权夺利,总是还能捞一句一致对外。”慈禧太后站了起来,指着殿外纷飞的大雪,“打洋人,不至于挖墙角使绊子!如今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了!”
外头的太监急忙的冲了进来,带着一袭风雪,“启禀西圣爷,议政王到了。”
“好的很。”慈禧太后今日已经不知道说了几次好的很了,“连英,这些东西还不作数,曾国荃上电报之后,别的地方必然也有会,你把宣礼处所以打听的消息都拿来,我要趁着这次起码要发作发作才是,免得以为我忍着他们安排人手,忍着他们存有私心,今个倒是把我这个人当傻子糊弄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