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铸清华-第1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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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贞微微冷笑,“陈孚恩是越当差越回去了,这时候还想着给我使绊子,告诉兵部,一概军务都送到行在处置,六部都是这个理,京中要料理的是抚局的事儿,别的都请圣裁,何况,京中抚局是六爷的事儿,和我这个深宫妇人无关,可别搞混了。”杏贞口是心非得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儿,安德海暗笑应下,“本宫呀,出门这么一趟子可真损了身子了,要好好调养,外命妇们朝见也就免了,等冬至日再行礼吧,把本宫的旨意传给内务府。”
“喳。”
门口响起了略显慌乱的脚步声,安德海刚出殿,就被来人拦住了,只听得外头低低地说了几句话,安德海进了殿,焦急得对着杏贞说道:“娘娘,山东、盛京来报,洋人的舰队去两地骚扰了,旅顺、青岛两地炮台再破!”
虽然早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可杏贞还是大吃一惊,头上又冒出来了密密的细汗,头越发昏了起来,瓜尔佳氏连忙扶住,“不妨事。”杏贞摇摇头,对着德龄说道,“让六爷下公文,山东、盛京、乃至江苏浙江沿海一带均需提高戒备,以防止洋人在我海岸边上肆虐,再传令僧王,额尔金等一干英人决不可逃脱,必须给本宫全部留下来!”
“再按文书上的交代,速速办理,不可再拖延了!”
“喳!”
……
“什么?”肃顺勃然大怒,猛地扔下手里头京师送过来的文书,眼里全是怒火,脸上铁青一片,“可笑!滑天下之大稽!”
军机里头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肃顺如此大动肝火,文祥坐在最里间闭目养神,对着这边的动静视若罔闻,一个军机章京拾起了那个折子,叫给了边上的焦祐瀛,焦祐瀛看了一眼里头的内容,脸色大变,连忙交给了边上正在抽水烟的端华和载垣,载垣瞧了一眼便是没兴趣再看,“这恭亲王找美国公使,怎么着,要调停了?”
“以胜求和……”焦祐瀛苦苦思索,对着肃顺说道,“这怕是不妥当啊。”
文祥的耳朵抖动了一下,肃顺摇摇头,“岂止是不妥当!”说毕就是狠狠地拍了下小几子,上头的绛红色云龙盖碗跳了起来,里头的茶水四下飞溅,“如今正值大胜,就应该乘胜追击,不管海上如何,总要陆地上再无一个洋人便是,若不是皇上想要献俘太庙,我老早就请皇上下旨,把这些洋鬼子一个个儿都拉到菜市口剐了才是,哪里还能留着在刑部吃牢饭!”
“如今却好,士气都上来了,大胜也胜了,英国贼酋也被僧格林沁困住了,这个老六,确抛出什么调停出来!什么调停?”肃顺目光炯炯,“不过是想着议和罢了!还打个调停的幌子!咸丰九年咱们战败自然无话可说,认输便是,如今咱们胜了,还不强硬到底?弄死这些王八蛋!”肃顺忍不住爆了粗口,“洋人的军舰又开不到地上来,大不了关了那些通商港口,大家别出海就罢了。”
“我瞧着也不一定是恭亲王爷的主意。”端华慢慢说道。
“自然,也少不了储秀宫那位主子的一份,老焦,你和我一起递牌子求见吧。”肃顺虽然没明说,但是众人都明白,京师内和洋人的一干事情,热河行在的这些人都是决然插不上手的,肃顺拿起案上的帽子,心里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皇后再留在京师了。
承恩公府朱红色的大门口,一个修身玉立的少年正在挥洒拱手迎来送往,“张大人,里头请。”那少年对着一个点头哈腰的七品官员潇洒笑道,那个官员上了台阶,连忙拱手,“国舅爷,不敢当您大人的称呼啊。”寒暄一番,那个张大人挥挥手,让侍从奉上了一个铁盒子,对着桂祥笑道,“我这乡下人倒也没什么好给承恩公爷的,不过是些土货罢了,听到皇后娘娘凤体欠安,恰好老家送了一只上好的党参来,已经有两百年的火候了,不敢藏私,拿过来孝敬皇后娘娘。”
党参如今已然不多,市面上多的是高丽参和长白参,桂祥也十分承这个张大人的情,连忙点头,“如此小弟就却之不恭,必然替皇后娘娘收下了,请。”
一旁侧门大开,一群仆妇簇拥着穿着朝服的富察氏走出侧门,桂祥看到母亲出来,连忙上前,“母亲这是要入宫?”
“皇后娘娘受了风寒,我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原本恭亲王福晋在里头服侍娘娘,我不敢插手,不过听说福晋已经出宫了,宫里头没有得力的人,你二姐三姐一个在热河,一个在家伺候你姐夫,都不得空。”富察氏心疼急了,转而又变成了嗔怪,“只好我去看看吧,阿弥陀佛,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能跑打仗的地方去呢,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桂祥笑道,“宫里头御医多的是,皇后娘娘服侍的人还能少了。”富察氏瞪了桂祥一眼,桂祥连忙改口,“额娘进去瞧瞧是必然的,谁能比额娘更知晓皇后娘娘的身子呢。”富察氏点点头,看了看府外头车水马龙的热闹样子,略微有些担忧,“最近可不太平,你要注意着些,不能让你老子不高兴。”
“我晓得了,额娘你进宫好生照顾大姐便是。”说着又把刚刚收到的那个盒子递给了富察氏跟进宫的仆妇,“这是外头的官刚刚孝敬的党参,您带进宫里头,也是我这个做弟弟的一个心意,若是大姐姐什么时候得空,我倒是有些想她了,想进宫瞧瞧她。”
富察氏略感欣慰,“你能这样想,也不枉费你大姐姐一向这么疼你。”桂祥搀扶着富察氏走向马车,“到了明年,你也到差不多可以出来当差的年纪了,是时候出来帮你大姐姐一把力了。”
桂祥喜不自胜,“那可感情好,呆家里我实在是太闷了。”正欲再说些什么,街面上哗的跑过一大群人,都是些无所事事的读书人和八旗子弟,只见他们挥着手,脸上带着激动、不解、愤怒、悲惨的神色,举止都有些癫狂,边跑还大声叫着:“议和!议和!”
……
“不错,是该议和了。”恭亲王放下手里的书信,桂良刚刚问起了接下来的行止,“永通桥大胜,英法两国败了,自然不能一直这么打下去,皇后说要以胜求和,我也深以为然,洋人们的军舰放下路上的军队不管,反而倒是远离天津,去骚扰水域上了。”恭亲王有些无奈,“又有两艘运粮船被洋人击毁,我已经下令户部暂缓运粮进京,哎,看来今年的漕运是没指望了。”
“这倒是小事儿,漕运原先也是大运河过的,不过是发逆猖獗,这才无奈转为海运,今年两江战事不错,发逆已经龟缩金陵不敢出了,咱们亦可转为大运河运便是。”桂良捻须忧虑说道,“可是英法两国他们盘踞在渤海之中迟迟不肯去,如今又去炮轰旅顺了,盛京可是在那边,要是他们一发狠,知道咱们大清的龙兴之地就在那里,只要派一小支队伍去太祖的陵寝闹上一阵子,办抚局的这些人怕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恭亲王点点头,“我也正担心这个,就怕到时候洋人一发狠,弃于这些瓮中之鳖不顾,和大清好好斗一个你死我活,那咱们可真是没什么出息了,幸好他们距离的远!这又是一件幸事儿了!”
“鸿胪寺的人准备妥当了?”
“准备妥当了,就等着准信出发去天津,原本承恩公请缨,想着前去谈判的,我心里想着正主都没见着,咱们万岁爷的老丈人都出马了,这可不妥当,叫鸿胪寺的郎中员外郎去说下就罢了,带上我的亲笔信,这诚意是够够的了。”
“可是王爷。”桂良欲言又止,“若是之前屡战屡败,王爷出马,办理抚局成功,就算多赔些银子,也是无妨,大家只会称颂王爷力挽狂澜,可如今这样的局势,被皇后一人扭转了回来,这天下人都嚷嚷着要对洋人赶尽杀绝呢,您要是这么一出,身上的骂名可要不少了,这皇后也真是,好名声都她占了,这黑锅都给您背了。”
“我岂有不知的理。”恭亲王摸摸鼻子,苦笑了起来,“只是这些事儿总要有人去做,和谈未必是割地赔款,如今咱们以胜求和,说不得也能占洋人一些便宜,若是不赔款不各地就是大胜!叫鸿胪寺的人赶紧出京,对了。”恭亲王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再吩咐一遍,“去见美国人的时候,带上多谢侍卫,可不能让那些人把美国人也抓了起来,好家伙,如今这京畿地面的人,只要见到一个淡眼珠子,头发黄些的人都红了眼,要指望着犒赏和官位那些巧宗儿呢!”
“是。”
美国公使华若瀚接过中国人递给自己一份书信,据他们称是在北京城的负责对外事务的一位亲王给自己的亲笔信,他狐疑地看了对面几个战战兢兢,却又强打精神昂首挺胸的中国官员,把手里的信拿了出来,递给边上的翻译,翻译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敢相信地对着美国公使华若瀚说了几句英语,华若瀚瞪大了眼睛,“议和?”
十月初九日,恭亲王向停留在天津的美国公使华若瀚发出照会,希望美国公使能出面调停,与英法两国和谈,消息传出,天下大哗。
第205章 以胜求和(二)
皇帝听肃顺说完有关议和的事儿,沉默不语,焦佑瀛偷偷瞧了皇帝一眼,见皇帝的脸上隐隐有欣喜之色,心里顿觉不好,连忙开口追问:“微臣以为,肃顺大人说的极是,如今健锐营僧王等大败英人,刚好是尽全功的才好,怎么能突然要对这样洋人怀柔呢,应斩草除根,全歼洋人才是。所以京中抚局如何,还请皇上示下。”
“抚局原本就是定好的。”皇帝慢慢地说道,“不过你也说的有道理。”皇帝对着肃顺点头,“这些洋人总要好好教训一番,不然都要爬到头上撒野了,就叫僧格林沁继续围住英人,万不能让他们跑了,海上么,暂且忍他一时,不过奕䜣既然要和洋人议和,且由他议和去,横竖总还要朕掌总不是吗?雨亭你多盯着就是了。”
皇帝如今是越来越会和稀泥了,肃顺无奈地应下,“是,就按照皇上的旨意去办,可这冬至日就要到了,皇后娘娘的凤驾还没来热河呢,祭祀的事儿奴才已经办好了。”
“不是已经下旨去京师了?”咸丰奇道,“那总要准备启程了吧?”
……
“热河,我是不会去的。”杏贞看了看手里的诏书,摇摇头,对着富察氏说道。
“可这是皇上的旨意啊?”富察氏担忧地说道,“娘娘的身子是没好,可也总不能不去吧?”
“去,但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去。”杏贞摇摇头,几盆放在冰室里提前怒放的水仙熏得室内一片馨香,杏贞就着安德海的手咕噜咕噜喝了一碗药,抹抹嘴。“如今这洋人的和谈尚未结束,我去行在,议和的事儿我不放心。”
“娘娘,朝政自然有着外头的大臣担着就好,您呀还是安心养好身子才是。”富察氏又在劝说皇后,“我问过太医了,说是去热河无妨的。”
“叫太医进来。”杏贞不置可否,宣了太医院的太医进来,那太医进来磕头问安,杏贞悠悠开口,“本宫的身子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风寒已经好了大半,娘娘素来身子就强健,再用几天药就能痊愈了。”
杏贞看着帷帐上挂下来的碧玉葫芦坠粉红碧玺叶子默不作声,安德海瞧了皇后一眼,再对着那个太医说道,“别讲这些虚头巴脑的,就说实在话,主子娘娘的身子到底是怎么一个回事?娘娘是不会怪罪的!”
“这?”那太医抬起头来,见着安德海眼神古怪的瞧着自己,挤眉弄眼,一下子福至心灵,“哦哦哦,娘娘的身子实在是亏损极了,之前忧虑过甚,且又有血亏不足之症,风寒一沾染,雪上加霜,怕是几个月都难以休养,总要好好调理,慢慢地将养才好。”
“那太医你这么说,本宫就要麻烦你了,脉案什么的就预备着,预备着内务府记档吧。”杏贞点点头,这个太医倒是乖觉,有眼力界,“你先退下吧。”杏贞看着欲言又止的富察氏,笑道,“母亲,无需担心的,我等着这些日子养好了身子,即刻就北上,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只要议和的事儿商谈好自己就能放心北上,继续和肃顺宫斗起来。
皇后自己拿定了主意,富察氏也不能多说什么,哎地叹了一声,也就转身出去准备料理事务了,杏贞瞧着富察氏离开,对着默不作声的德龄吩咐道:“你拟个折子起来,叫人送到热河去,就说本宫身子不爽快,去不了行在,言辞恳切些,皇上总要听听估计外头人的议论的,还有叫恭亲王以后和我联系,更隐蔽些便是,不是你,就是小安子传递消息,这宫里宫外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看着呢,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些总是无大错。”德龄应下,莳花从床上扶起了杏贞,杏贞缓步走出东暖阁,在殿外坐在摇椅里头,晒了好一会子的太阳,阳光照在身上,本来懒洋洋的身子越发懒怠了起来,杏贞眯着眼险些就要睡着,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