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第5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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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一下,沉声问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也许是因为说了太多话的原因,到了后来吕方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是听在薛舍儿的耳中却有一种奇怪的魅力。他小心的抬起头,向上首的那个人影望去,华丽的金冠已经遮掩不住头颅上苍白的两鬓。往日丰满的两颊此时也布满了老人斑和深深的皱纹,宽大的紫袍***形也有些佝偻,但在这个看起来苍老无力的老人身上,却潜藏着一种可怕的东西,无论你是什么人,他都能用这种或者那种东西驱赶着你向着他的目标前进,世界上的一切在他眼里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而他就是一名棋手。
薛舍儿竭力将压下胸中那种奇怪的感觉,俯身跪拜,答道:“微臣明白!”
“很好,事成之后,你便是殿前上四厢都指挥使!”此时吕方的声音又重新变得低沉而又无趣,方才那种奇怪的魅力一下子从这个老人身上消失了,就好像被什么精灵一下子给吸走了一般。
薛舍儿从榻上坐起身来。一连串回忆让他的喉咙干渴的很,皮肤上多了一层黏黏的汗,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站起身来,大声对外间喊道:“有人在外面吗?”
“郎君有事吗?”一个婢女从外间进来了,从她的衣着看应该是安宅中的内宅女。
“有热汤水吗?我想擦洗一下!”
“郎君请稍候!”那婢女对薛舍儿敛衽行了一礼,便要转身去取汤水,昏暗的灯光下,那女子的曲线映在薛舍儿的眼帘里,他本能的伸出手扯住了对方的手臂,用力一拉,便将其扯入怀中。那婢女的挣扎很软弱,口中发出不清楚的细微***,这软弱的挣扎和***反而激起了薛舍儿心底的压抑着的欲望,他低吼了一声,便将那婢女按到在榻上,翻身压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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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第727章说客3
第727章说客3
次日清晨,薛舍儿站在房檐前,活动着腰腿,经过昨晚的剧烈运动,他的腰背肌肉有点发麻,但精神却好的出奇。这时安护陈从后院走了出来,看见薛舍儿,拱手笑道:“恩公昨夜休息的可好?”
薛舍儿脸上微微一红,想起了昨夜的事情,赶忙拱手笑道:“这般‘恩公恩公’的也不好说话,不如你我便兄弟相称如何?”
安护陈笑道:“也好,既然如此,某家便也不矫情了。薛兄你在吕吴军中多年,对于火器定然熟悉的很,我也不瞒你,现在晋军中火器倒也还有点,但熟悉火器使用编队的人才却是半个也没,稍微懂一点的便受到重用。安兄不如将那生意的事情了了,便住在我这里吧!像你这等做到指挥使的,我寻个机会禀告上去,少则十日,多则半月,定当重用。”
薛舍儿听到这里,心中大喜,想不到自己苦心寻觅的机会这么容易便到了自己面前,赶忙笑道:“甚好,那我先去客栈里和伙计把帐结了,再给那东家写封书信,交代一番才好!”说罢便要出门,却被安护陈上前拦住道:“何必这般麻烦,不如你在我这里将书信写好,让我派个伙计带去,再将薛兄的行李取来,你我兄弟只在家中吃酒便是。”说罢便招来一个仆人,薛舍儿无奈,只得回到屋中手书一封,只说自己在这边遇到故交,一切妥当,便寄居此地了,汝辈售卖货物完毕后只管回去,替自己拜别东家,并将寄存在东家处的资财细软一起运来。他害怕有人半路上察看自己书信的内容,所以在书信中也未曾留下什么关键话语,他此次同行的副手是个精细的,想必看了信中内容便知道该如何应对。
自此薛舍儿便留在安护陈宅中,一时间也没有什么事情。他每日里在邺城中闲逛,倒在酒肆中得来了不少消息。原来李存勖亡故后,晋王之位由其嫡子李继岌继承,继位之后便返回北都晋阳,只留下其老臣张承业为权知观军容使呆在邺城,与身为晋军守将、统领河上大军的李嗣源隐然间成了一种分庭抗礼的局面。只是张承业和李嗣源二人都是识大体的,而且张承业虽然身为监军,但立身极正,凡事皆从正理出发,对李嗣源并无制肘之处,是以二人自李存勖重创之后,内心中早有芥蒂,但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这邺城之中表面上还是一片平和,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早就感觉到了平静的表面下的湍急的潜流。
这天薛舍儿刚刚走到安宅巷口,便看到安护陈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一副心神不灵的样子,他还来不及开口招呼,便看到安护陈快步想自己跑来,连声道:“左等右等总算把你这个活祖宗等回来了,快随我去换衣服!”说话间便扯着安护陈胳膊向院内跑去。
薛舍儿见状心中一动,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安兄你这是作甚?”
“快替薛郎君换衣服!”安护陈一边招呼奴仆,一边解释道:“还能有啥事,今日正式总管召见的日子,我找到个机会将你的事情禀告上去,想不到竟然立刻就要见你,回来却说你出去外面了,还不急煞人了!”说话间早有仆役将袍服纀头送来了,替薛舍儿打扮好了,又换上一双乌靴,这才上马一路往李嗣源府上去了。
二人进得府门,一路上薛舍儿小心观察,只见李嗣源这个晋军首将,邺城中的实际最高权力者所居住的府邸虽然面积很大,但装饰却十分普通,甚至到了一种简陋的地步。待到了一处院落外,安护陈便让薛舍儿在外间等候,自己进院中通传,薛舍儿注意到虽然这院落守备森严,但进出的将佐文吏礼节却十分简单,显然这里的主人还保持着草原上游牧武士的那种诚朴刚毅的作风。薛舍儿正考虑着要如何才能完成吴王交给自己的任务,安护陈已经从里间出来了,对薛舍儿低声道:“快随我来,总管要立刻召见你!”
薛舍儿进得院中,只见院中站着十七八条汉子,正围作一团,看身形气度应该都是河东军中的中高级将领,当中一人生的体型矮壮,五短身材,但气度森严,手中正摆弄着一支火绳枪,便是晋军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李嗣源。那李嗣源似乎感觉到了薛舍儿的观察,突然抬起头来,向薛舍儿这边扫视过来,便如冷电一般。薛舍儿本能的避开双眼,敛衽下拜道:“男女薛舍儿拜见总管!”
李嗣源排开众人来到薛舍儿身前,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会跪在地上的对方,突然问道:“你为何知道我便是总管?莫非你见过我不成?”
薛舍儿额头上立刻渗出一层冷汗来,他来之前的确察看过职方司中晋军几个重要人物的资料,知道李嗣源身形矮小,是以才一下子认出了此人,却被想到露出了马脚,情急之下答道:“总管威严深重,是以小人才一下子认出来的!”
“哦?当真如此?”李嗣源却是不信,他自知自己体型矮小,行伍出身,骨节粗大,粗粗看去不过是一个普通沙陀奇兵,方才自己也不过穿了件寻常袍服,此人一下子认出了自己的确十分可疑。
薛舍儿见李嗣源还是不信,心知自己生死已经系于一发之间,一咬牙答道:“总管虽仪容不足以威远国,然床头捉刀人,方是真英雄!”
薛舍儿话音刚落,院中顿时一片哗然,众将脸上都现出一片怒容,不少人已经拔刀出鞘,要将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一刀斩杀了。正当这个节骨眼上,却听到李嗣源笑道:“汝以魏武比吾,某家如何当得!”原来薛舍儿方才话语中的“捉刀人”却是出自《世说新语》中记载的一桩轶事:三国时曹操即将接见匈奴来使,由于曹操自己身材矮小,恐怕为使节所轻视,便让身形伟岸美须的手下崔季珪代替自己坐在魏王的位置上,自己则换作卫士打扮,捉刀站在床头侍候。接见完毕后,曹操使人询问匈奴来使魏王如何,结果匈奴使节回答:“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真英雄也!”薛舍儿这般说却是辩解李嗣源虽然身形矮小,但却掩不住真英雄气概,自己才能如同那个匈奴使节一般认出对方,却没想到晋军众将多为沙陀胡人,质朴不文,哪里看过《世说新语》,险些丢了性命。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不要说是这么有水准的马屁。李嗣源被拍了这一下,脸上的神色顿时好看了许多,他伸手扶起薛舍儿笑道:“薛壮士,安衙推说你在吴军中做到指挥使,对于火器精熟的很,今日招你来便是让你为我等演练一番,若是得宜,便在我帐下行走吧!”
薛舍儿随着李嗣源手指的方向看去,直接院中地上摆放着十余种各种各样的火器,从单兵使用的火绳枪到短炮都有,新旧程度,制作质量也是参差不齐,显然这些都是晋军从各种渠道弄到的,这时他脑海中闪现出临别前吕方对他说的那句话:“只要能引得晋军南下,先破梁国,你什么都可以告诉他们。”
想到这里,薛舍儿深吸了口气,从李嗣源手中接过火绳枪,轻声解说道:“小人是在吴军中当过指挥使,但对于这火器之道也不敢说精熟,今日解说于诸位听,若有不对之处还望海涵。”说到这里,他先将那火绳枪放在地上,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子,放在地上打开了,从中取出几样简单的工具,将那只火绳枪拆解开来,将铁锈和污秽处一一清理干净之后,方才又重新安装起来,待到完毕之后,才一边解说一边按照吴军火绳枪发射的流程准备起来:“这火绳枪乃是吴军中普通士卒所用,可以射杀五十步内的批铁甲之人,若是齐射,八十到一百步也有效。不过这枪还少了不少部件:装弹丸的皮盒,定装药瓶。通棍和支架做的不好,火绳燃烧的速度也不均匀……”薛舍儿一边解说一边装弹,准备完毕后对准约莫四五十步外作为靶子的一块木牌瞄准,扣动了扳机,最后闭上了眼睛。那火绳枪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一股浓密的白烟将众人笼罩了起来,引起了一阵咳嗽声。待到白烟散去,众将们惊异的看到那块作为靶子的橡木板已经缺了一个角。
“好生厉害!这可比弓弩厉害多了,便是披了铁甲也挡不住的!”
“也没啥,你没看见那厮准备了多长时间,有这么长时间,十条性命也给射死了!”
“嗯,原来有那么多窍门,感情这火器也不是点着了放出去就行了的!”
晋军的将领们兴奋的交谈着,作为在生死间挣扎的武人们,其实他们并不保守,毕竟李存勖已经用自己的生命为这种新武器的威力打了广告。而身为晋军主将的李嗣源从薛舍儿的一系列行动中看到的要多得多。当薛舍儿看到对方脸色的凝重的看着放在地上的那支火绳枪,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天意第728章说客4
第728章说客4
“薛壮士,这火器在吴军中也是这般使用?”李嗣源察看了火绳枪之后,沉声问道。
“不错,这火绳枪从装弹到射击一共有四十三个步骤,吴军中的射手都是练习精熟之后方才上阵的!”
薛舍儿的回答在围观的晋军将领丛中引起了一阵吸气声,作为在久历行伍的将领,他们自然知道自己手下都是些什么货色,要让这些愚钝不堪的农夫学会操作如此复杂的武器,这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个嘴快的抢先问道:“四十三个步骤?我也见过粱贼用过这家什,也没有这么繁琐吧?那岂不是半盏茶功夫才能发射一次?吴兵竟然用这等家什打仗,还能一统南方,当真是奇怪也哉!”
薛舍儿笑道:“将爷有所不知,你所说的梁兵装弹迅捷大概是守城之时,有人替其专门装弹吧!这四十三个射击步骤乃是吴王亲自订立而成,绝无半个浪费的动作,经过严加训练,吴兵每四十息便可发射一次,动作快的甚至可以三十息。临阵之时火器射手有长枪兵掩护,可以专心射击。别看这火器虽然使用繁琐,但威力远胜弓弩,便是百战之士,身着数重铁甲,五十步内也当不得这火器一击,吴军南征北讨,所向披靡,与此物的确颇有关系!”
此时已经有人去看过那木耙回来了,正好听到薛舍儿的介绍的最后两句,接口道:“那厮说的不错,两指多厚的橡木板,被打了个对穿,便是床弩也不过如此,这玩意再麻烦能麻烦过床弩?”
众将闻言顿时哗然起来,相比起占据中原的梁国,位处河东的晋军在人力物力上都远远不如,自然在盔甲还是兵械上都一直处于劣势。双方交起手来,晋军没少吃梁军床弩的苦头,对这等利器的威力和弱点也了解的很,与这火器一比较,威力和射程也许占些优势,但这火器只需一人便可操作,又不用牲畜上弦,优势自然是大的不知到哪儿去了。想到这里,众将投向薛舍儿的目光立刻热切了起来,已经有人七嘴八舌的让其再演示一番,也好看个究竟。
“薛壮士!”李嗣源提高了嗓门,压下了众将的嘈杂声,他走到薛舍儿面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