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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节

天下节度-第4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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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瑾听了那使者的话语,半响无语,突然大声狂笑起来,朱瑾越笑声音越大,突然站起身来,一脚将严可求的首级踢到那使者身旁,冷笑道:“两家修好,好大的口气,他周本刘威万余残兵,也配跟主公谈两家?笑话!”

那使者却不起身,沉声道:“末将还有句话未曾说完,希望吕公能保证不伤武忠王一族性命,且保证其富贵荣华。”

朱瑾听到那使者提到杨行密一家,方才张狂的神态收敛了少许,冷声道:“若是我家不允呢?”

“那我等虽然兵微将寡,也要尽心竭力周旋一番!”那使者说话声音不大,但咬字十分清晰,大堂上镇海军诸将个个都听得一清二楚。

朱瑾冷哼了一声,目光扫过堂上两厢诸将脸上,只见出身镇海军的王自生等人脸上神色不置可否,倒是米志诚、刘仁规等淮南降将个个都有戚然之色,显然对刘威和周本的要求心底颇为赞同。其实朱瑾自己也受过杨行密大恩,何尝不想也回报一番,只是他此时身份尴尬,以一介降将之身统领镇海前军,最忌讳的就是旁人说自己怀念旧主,不忠于吕方,所以越发要做出一副立场坚定的模样,更不要说周、刘二人的并非是要投降,而不过是保持中立罢了,自己若是这里擅专行事了,只怕将来便是一个把柄。想到这里,朱瑾冷声道:“此事干系重大,某家不便擅专,我与你一条快船,渡江去见大王吧!”

“且慢!”一旁的王自生起身道,他快步走到朱瑾身旁低声道:“都统,两军交战之时,时机转瞬即逝,他这一来一回,怎么说也要花上两日功夫,说不定便误了事,两家分立还是从属不过是个虚名罢了,若能将这广陵拿下了,要扁要圆还不是随我们。”

朱瑾闻言心中一喜,既然王自生愿意挑这个责任,他便不怕了,赶紧笑道:“那王将军的意思是——”

王自生沉声道:“既然他们说要守中立,那就先将这吴公台让出来,让开进攻广陵的道路,还要交出人质等等,彼不过一万人,不过是占据了咽喉要害之地罢了,只要让开了道路,我大军源源而来,又有铁骑数千,彼辈就算有什么诡计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那杨家现在又无什么实权在手,只要取下了广陵城,生杀大权在于人手,那时主公饶了他们也不过是饶了一条狗罢了,也无什么大碍,我们便是先允了又有何妨?”

大侵攻第625章绝望(1)

第625章绝望(1)

朱瑾稍一思量,笑道:“王将军所言甚是!”随即他便对那使者肃容道:“既然如此,你且先回去与周、刘二位将我方意思道明,第一。必须让出吴公台来,让出通往广陵的道路;第二、必须交出人质,你且速速回去通报,最晚明天就要有答复,否则大军一动,尸骨无存,莫要自误。”

“小人领命!”那使者闻言磕了一个头,便小心的起身退了出去。朱瑾小心的将地上的首级捡了起来,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严可求的面容,转身对一旁的米志诚笑道:“这厮颇有急智,幸好周本杀了他,也算是断了徐温一臂。”

“哼,这厮作恶极多,就这般一刀了解了,倒是便宜了!”米志诚却是满脸怒容,恨恨不已,他在广陵城中起事,徐温中箭后,若非严可求在王府中督战,早已成事了,又岂会落到现在寄人篱下,形影相吊的境地,若非一旁不少镇海军将校看着,只怕他已经一口唾沫吐到那枚首级上了。

朱瑾笑了笑,转身唤来一名校尉,指了指那首级沉声道:“你且将这首级送到大王那边,并将周本、刘威两人乞降的消息和条件和处置报与大王。”

广陵城徐府,徐温静养的那处小院内,徐温正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脚步。经过这些天的静养,徐温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往日苍白的脸庞已经多了几分血色,他不但可以在婢女的搀扶下缓慢的挪动,甚至开始尝试着推开婢女,用右手扶着院墙走动。经过一段时间的运动,徐温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了起来,显然经过长时间的卧床后,他的体力已经下降了很多。一旁的徐妻赶紧让婢女搬来一只胡床,嘴里抱怨道:“你这老头子,也不看看自己身子骨如何了,还这般勉强自己。”她一边说话,一边扶着徐温在胡床坐下,又从婢女手中接过一件袍子替徐温披上。

徐温听着老妻的唠叨,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温暖之意。在他养伤的这些日子里,由于身体状况的限制,他不得不将绝大部分军政大事都交给义子徐知诰处置,结果他在近十年来第一次不得不远离了勾心斗角的军政斗争,在经过了最开始的不适应的几天后,徐温惊喜的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这种无人打搅的闲适生活,在自己的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了。

“好了,好了!”徐温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正在替自己按摩的老妻右手,笑道:“若是这次能熬过这一关,咱俩就将这些烂摊子尽数交出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静养,你看可好!”

“哼!鬼才信你的这些鬼话!“徐妻啐了一口,脸上却露出一丝向往神色:“若是真能如此,不再像现在这般每日里胆颤心惊的,便是神仙也比不过了。不过,哎,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听到妻子的话语,徐温的脸色黯淡了下来,他很明白妻子口中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是什么。乱世里权力的道路是没有回头道的,要么爬上最高峰,要么就是坠落进两边深不见底的悬崖,尸骨成为权力高峰的一部分,中间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徐温的心中很清楚这一切,他下意识的握住妻子的右手,徐妻也用紧紧的回握回应了丈夫,一时间二人心中温暖无限。

“阿耶,阿耶,不好了!”一阵呼喊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随着喊声,一人冲进院门来,却是徐温的长子徐知训。徐温松开妻子的手,眉头皱了皱,沉声喝道:“站住,这般乱喊乱叫,还有点体统没有,为上位者遇大事须有静气,你也不小了,怎的还这般莽撞,你看看知诰,多学学人家。”

徐知训沮丧的低下了头,但听到父亲说道徐知诰的名字的时候,不服气的抬起头来,想要反驳什么,可还是在徐温的目光下闭住了嘴,叉手行礼道:“孩儿无礼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罢了,有什么事情?”徐温点了点头,他对这个亲生儿子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已经二十多的人了,可行事冲撞,毫无城府,否则也不会委徐知诰这个义子以重任,实在是没有信任的人才了。

“镇海军到城外了!”徐知训恨声道:“孩儿方才在北门看到不少百姓士卒进得城来,仓惶的很,开口一问,却是镇海军已经在蜀岗立营了。”

“什么?你没听错?”徐温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原来徐知训口中的蜀岗位于广陵城的西北四里,绵亘四十余里,西接仪真、六合县界,东北抵茱萸湾,隔江与金陵相对。广陵城的东、南、北、三面都是平地,沟浍交贯,不利于大股军队运动,惟有蜀冈诸山,西接庐滁,且地势高于广陵城,若进攻军屯此恒,守军便有窥伺之虑,而攻方则可居高临下,俯攻广陵城。而且蜀冈与广陵城东北的昆仑冈相连,只要占领了此地,便可切断广陵也淮南北方诸州的联系,在江东、和州都已经被镇海军占领的情况下,实际上广陵城便已经被孤立了。正是因为蜀岗之地如此紧要,所以自古凡是北兵南侵扬州,一般都先据有蜀岗之地,循山而南,据高为垒以临之。唐光启三年,杨行密以毕师铎之乱,自庐州援广陵,军于扬子,并西山以逼广陵,便是先据有此地。后来杨行密攻克扬州,蔡贼秦宗权遣其弟宗衡等与行密争扬州,抵城西,据有杨行密在蜀岗上的故寨,俯攻广陵,结果杨行密不久便败出广陵。这两次战役徐温都亲身参与过,听说镇海军突然占领了此处,自然大惊失色。

“孩儿问过六七个人了,还亲自出城打探过,亲眼看到镇海军的旌旗,怎会有错?”徐知训指着自己的双眼道,脸上颇有自得之色,显然对自己的勇敢行动而自傲。

“不可能!”徐温一把推开妻子的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满脸都是焦躁之色:“周本、刘威的大营便在吴公台,彼拥兵万余,守咽喉之地,岂是旦夕可破?镇海军岂能猝然而至,再派人去打探确实消息来!”

“不必了!”这时门外传来人声,徐温和徐知训抬头向门口望去,却是徐知诰进得门来,脸上满是肃然之色,沉声道:“周、刘二贼已经易帜降了,将这咽喉之地让给了镇海贼,他们两人说只要不伤武忠王一族性命,便愿持中而立,两不相帮!”

徐知诰的消息便好像一个惊雷打在徐温头上,他顿时呆住了,过了半响,双目中流出泪来。倒把徐知训给吓住了,赶紧抢上前去,连声道:“阿耶你怎么了。”说着他掉过头来对徐知诰急声道:“蜀岗地势紧要,你为何不乘着镇海贼立足未稳,发兵将其赶下去。”

徐知诰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徐知训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方才说的的确符合孙吴之法,广陵城大,若想守住,只有占领城外的要点,钳制进攻军队的机动,才能守住,若是失去了蜀岗这等据点,那就好像被脱去了盔甲的军士,城破只是早晚的事情。但偏偏徐知诰手中的军队多半是新募集的市人,训练不过月余,拿他们去和镇海军的精锐野战,简直就是送死。

“知训你莫要说了,知诰你现在手中有多少军士!”徐温不愧为当世枭雄,片刻之间便从方才所受到的沉重打击中恢复了过来,沉声询问起来。

“孩儿这些日子一共募集了三十四都兵,大约有四万人,只是编练成型,可以上阵的最多不过万余人罢了!”徐知诰犹豫的答道,其实他心里对这可以上阵的万余人的战力也颇为打鼓,毕竟镇海军已经占领了蜀岗,居高临下,占了地利,自己若要仰攻,实在是事倍功半。

听到徐知诰口中的兵力数量,徐知训急道:“父亲,就这么点兵,肯定不成的,不如咱们也向吕方请降吧,总能保住身家性命。”

“闭嘴!不成器的东西。我徐温怎么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徐温厉声道,随手扯下腰间的玉佩一下子投在徐知训的额头上,砸得对方顿时鲜血长流。徐知训被父亲突然的厉喝给吓住了,赶紧跪伏在地,浑身瑟瑟发抖,他平日里虽然任性胡为,但不管闯了什么大祸,父亲虽然疾言厉色,可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吓得他连额头上流出的鲜血也不敢擦拭,只是跪伏在地不敢出声。

“吕方那厮已经将弘农王被弑的罪责尽数扣在我的头上了,声言要为旧主复仇,咱们若是投过去,岂不是正好给他立威之用?”徐温看着地上的徐知训,疲惫的将原因解释清楚,仰天叹道:“周、刘二人归降吕方,那严先生想必也是不幸了,天折我股肱呀!我复何为?”

大侵攻第626章绝望(2)

第626章绝望(2)

徐温慨叹了两声,对徐知诰吩咐道:“你且领兵出城试探一下,若能夺回蜀岗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打探道路情况,实在不行,也只有向北走了!”

“孩儿明白了,回去后立刻出城!”徐知诰躬身拜了一拜,便转身出去了。徐温看了看跪伏在地,满脸鲜血的徐知训,心神烦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在老妻的扶持下进门歇息去了,一时间原来只剩下徐知训跪在地上,他爬起身来,一把甩开身旁婢女呈上的毛巾,目光凶恶,配上他满脸的鲜血,如恶鬼一般,吓得院中剩下的那名婢女赶紧倒退了几步,转身逃进屋去了。

“老家伙当真是疯了,将兵权尽数交给那贱种不说,还当众羞辱我,难道他才是那厮的亲生骨肉?”徐知训站在那里喃喃自语道,他额头的伤口已经收口了,不再流血,只是一阵阵的火辣辣的疼,可此时的徐知训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肉体上的伤痛,太阳穴上的两根青筋不住的跳动着,就好似两只鼓槌在不住的敲动。突然,他一顿足,猛的下了决心,低头将地上的玉佩捡了起来纳入怀中,恨声道:“你不仁,我不义,某家倒要看看到最后是谁才是不成器的东西!”说罢,便快步向院外行去。

徐知诰回到军营中,便立刻检点兵马,他心知自己这些新兵的素质,都是些广陵城中的恶少、商人子弟,若是偷鸡摸狗,欺辱弱小,个个都是不让人的好汉;可若是披甲上阵,白刃相向,那可就敬谢不敏了,自己若是强逼他们出战,只怕与镇海军一交兵便土崩瓦解,不如许以重利,挑选少数亡命之徒作为选锋,博个镇海军渡江以来一路顺风,麻痹大意,打个措手不及,倒也现实些。于是徐知诰便吩咐从府库从取来帛布一万匹,钱十万贯,尽数罗列在自己身旁,一叠叠一摞摞看上去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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