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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节

天下节度-第3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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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别院当中只有一间屋子,立在当中,突兀的很。这屋子与旁屋不同,乃是用数尺厚的青石堆砌而成,坚固无比,夹了铁棍的橡木门户,便是用板斧劈砍,一时间也打不开。只有一间两尺见方的窗户,用铁栏杆隔了。一条光柱从窗中照了下来,更衬得屋内阴寒的很。钟延规跌坐在地上,身上的铁甲还穿在身上,身上的牛筋麻绳已经解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脚镣和肩上的一副九斤半重铁叶团头木伽。四周散落着些盘碗,上面的吃食却好似没有全然没有动过的样子。阴暗的屋中只有钟延规沉重的呼吸声,加上那不时开合的精光闪烁的眸子,便好似卧虎一般。

为王前驱第512章螳螂与黄雀(2)

第512章螳螂与黄雀(2)

突然外间传来一阵人声,好似有人正在争执哀求些什么一般。钟延规站起身来,想要走到窗户旁去听的清楚一点,走了两步却发现铁链的长度太短了,根本无法走到窗边。他懊恼的顿了一下足,突然发现外间说话的声音颇为耳熟,竟然是个女人。

院门处守门校尉正竭力拦住钟媛翠进入院内,低声哀求道:“留后有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入院内,否则守卫之人一律斩首,妻子没入官府为奴。郡主您还是看在末将还有老母妻子的份上,莫要为难在下了吧!”

“匡时哥哥说的‘任何人’难道还包括某家在内吗?我不过是怕有幸进小人为了邀功,对大兄苛待了,让是让外人看到了,说他为了些许权位,却不要骨肉亲情,岂不是坏了匡时哥哥的名声,你这般阻拦于我,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成?”此时的钟媛翠毫无先前的柔弱无助,精明干练之极,言语之间步步紧逼,便是积年老吏也不过如此。

那校尉被钟媛翠逼问的焦头烂额,一叠声的叫苦道:“万万没有此事,江州相公的饭食都是王府小厨房做出来的,绝无半点苛待,只是不可出得屋外而已。小人区区一个校尉,蝼蚁一般的人物,不过听命行事罢了,如何敢参合到王爷家事中去。”

“哼!”钟媛翠脸上满是怀疑的表情:“你们这些小人,做事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最是阴狠。若是像你说的那般,为何不让我进去看看?分明其中大有蹊跷。我身为留后一母同胞,难道还会做什么事情来不成?”

“这个,这个?”那校尉听到这里,不禁犹疑了起来。钟媛翠见他这般模样,便伸手从发髻间取下一枚金簪,柔声道:“你若是放心不下,等会大可在一旁看着,只让我一人进去看看大兄,送些酒食过去便罢,出去后也觉不与他人说,这枚金簪便你的了。”说到这里,钟媛翠将金簪丢在那校尉怀里,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若是不允,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日后你莫要有把柄落到别人手上便是!”

那校尉听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叫苦,正如钟媛翠所言,也许现在拿尼没啥办法,可对方是留后的嫡亲妹子,何等亲厚尊贵,这样的人物想要弄死自己和捏死只蚂蚁也没啥区别,便是留后知道事情原委也不过是付之一笑罢了。但若是放她进去,看她不过一介女子,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外面还有百十个披甲军汉看守着,便是那钟延规肋生双翼也飞不走,更不要说这金簪子打制精细,龙口处镶嵌的那粒明珠有食指大小,散发出柔润的光芒,只怕不是几百贯打发的下来的,便是为了这金簪也值得搏一把了。

想到这里,那校尉一咬牙便下了决心,他苦笑道:“罢了罢了,我今日便使了泼天的胆子,替您担了这些干系,您可要快些出来,莫要在里面耽搁了,小人一家老小都念您的好!”

“这才是聪明人!”钟媛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在里面看看送点酒食与大兄便出来,绝不会为难你的。”说罢她从一旁的婢女手中接过食篮,随着那校尉向院子当中的石屋走去。

那校尉引领着钟媛翠走到门前,从怀中取出一枚钥匙打开门锁,小心的推开沉重的铁门,伸手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道:“您请自便,千万莫要耽搁了!”

钟媛翠点了点头,脸上微微露出激动的神色,走进屋来,低声道:“大兄,小妹来探望你了!”

钟延规坐在地上,身形微微动了一下,手脚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沉声道:“小妹你来这个地方作甚?”

此时的钟媛翠双眼已经适应了石屋内混暗的光线,她打量了一下钟延规身上的木伽和锁链,回头愤怒的瞪了那校尉一眼,用坚定的语气命令道:“快将他身上木伽打开!”

那校尉犹疑了一下,接下来的便是钟媛翠的呵斥声:“你若不开锁,我便将你让我进来的事情告诉留后,你应该知道会有个什么样的下场!”

“罢了,小妹,他也是听命于人,莫要为难他了!”钟延规沉声答道,浑身枷锁的他却泰然自若,好似他才是这里的话事人一般。

“延规哥哥,他这般待你,你却替他说话!”此时的钟媛翠再也没有方才那精明干练的模样,好似一个小女孩娇嗔起来。

“这都是匡时那厮下的命令,他不过是一个走卒罢了,小妹,这地方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将吃的留下,快些回去吧!”

听到钟延规的话语,那校尉投过去赶紧的一瞥。钟媛翠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食篮打开,将盘碟一一放到那钟延规手足可及之处,对那校尉道:“你且将那木伽打开,让我大兄好进食,待他吃完后再加上去不迟,他吃完我就走,可否?”

那校尉哪里还敢说个不字,赶紧吩咐手下打开木伽,钟延规解下木伽后,伸了个懒腰,拿起碗筷风卷残云一般的将钟媛翠送来的酒食吃了个干净,之后伸出双手对那校尉道:“加上吧!”

钟媛翠倒也干脆,收拾好食篮后便出院去了,那校尉送罢钟媛翠出门后,赶紧回到石屋窗户旁,细心察看没有异状,才觉得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此时一阵微风吹过,他只觉得背上一阵冰凉,伸手一摸,竟然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待到那校尉走远了,钟延规左右看看无人,才小心的取出一件事物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块帛纸,里面包着一把精巧的小锉刀。他摊开帛纸,走到窗户旁光亮出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快逃,陈象夜里杀你!”

钟延规看完后,将帛纸塞入口中嚼碎吞下,脸上并无表情,他坐回地上,开始用力的锉了起来,那锉刀钢口极好,他手上的又不过是一个铁叶木枷,约莫一刻钟功夫便听得喀嚓一响,那木枷便被他挫破了口子,用力一挣,散架开来。既然钟延规双手自由开来,他行动更是方便,不一会儿,他便将脚上的镣铐也锉开了。

钟延规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上面的铁栏杆足有两根食指粗细,在远处的灯光映照下幽幽的发出寒光。钟延规看了看天色,时候已经不早了,估计最多再过一个时辰,那要来杀自己的陈象便要到了,可那小锉刀钢口已经退了火,没有趁手的工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绝对没有办法锯断足够的栏杆,找出一条生路。想到这里,钟延规回过头来,目光扫过屋中的一件件器具。

陈象骑在马上,风吹在他身上的铁甲上,如同寒冰一般,可他心中却如同着了火一般,烧的滚烫。自从出得王府以来,他便像一个小旋风,疯狂的穿梭在兵营、码头和各处衙门之间。军队已经编组完成,船只也准备好了,只要自己现在去解决王府牢狱里的钟延规,这桩事就有了七成把握,江州虽然城墙坚固,士卒精锐,但是没有钟延规这大脑在,手足四肢再强壮也不怕。至于说剩下的三成就要靠自己搏一把了,天下间事,有五成把握就可以去博了,想到这里,陈象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待到了那宅院门前,陈象跳下马来,那守门的校尉早已到了门前相迎。陈象低声问道:“那厮可还安好!”

“禀告陈掌书,末将半刻前还去看过,一切正常!”那校尉恭声答道,眼前这个人乃是留后的智囊,可是了不得大人物。

“好!快带我进去!”陈象满意的点了点头,快步向院内走去,一行人走到门前,陈象透过门缝向屋内望去,借助昏暗的光线,依稀看到墙角边有一个昏暗的人形物体,应该就是钟延规。

“打开门,等会你便到外间守候,任何人都不许他踏进院门一步!任何人!”

“是,末将遵命!”那校尉打开门锁,也不推门便向外间倒退而去,不需要多敏感的神经,他也能感觉到这屋内即将发生什么事情,自己最好还是离这里远一点比较好,免得遭了池鱼之殃,想到这里,他又摸了摸怀里,那个硬硬的物体还在,那校尉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只要等会那钟延规断了气,就自己捞到好处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泄露出去了。

陈象推开沉重的铁门,擦油不足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奇怪的是,这声音在陈象的耳力却悦耳的很。他走进屋来,对屋角的人影敛衽行礼,用尽可能有礼貌的语气道:“钟大爷,留后让下官送您上路了!”

但是墙角的人影没有任何动静,陈象脸色微变,却并没有上前,先前钟延规的勇武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虽然此时他已经是陷阱中的猛虎了,但猛虎就是猛虎,他可不想成为对方垂死报复的对象。他伸手右手对背后的部属做了个手势,才高声道:“大爷请起身,时辰到了,留后让下官送您上路了!”

墙角依旧没有动静,此时身后的部属已经将灯笼递了过来。灯光照到墙角上,陈象脸色顿时大变,只见墙角处只有一个破碎的木枷,上面套着钟延规那副铁甲,至于钟延规本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为王前驱第513章螳螂与黄雀(3)

第513章螳螂与黄雀(3)

那校尉正在外间暗喜,突然听到远处屋内传来一声惨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腹诽道:“那钟延规都被缚住了手脚,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那陈掌书手脚也忒不干净了!”他正暗自思忖,却只见从石屋那边跑过来两名凶神恶煞的军汉,不由分说便将自己赶到石屋里,只见陈象双目通红,面目狰狞,右手指着窗户厉声喝道:“你说,钟延规那厮到哪里去了?”

那校尉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顺着陈象的手指望去,只见窗户上的两根铁栏杆上拴着一根布索,那栏杆好似被巨力扭曲,当中露出中一个足以容纳脑袋出入的空洞来。那校尉只觉得头盖骨被掀开,当中浇下一桶冰水来,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哭叫道:“小人不知呀!”

此时陈象早已气急败坏,拿起一件事物掷到那校尉面前,喝骂道:“这些分明都是锉刀打开的,钟延规那厮进来时都有搜过身的,身上并没有那些物件。快说,这段时间有什么人见过他,你要是有半句隐瞒,小心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那校尉低头一看,丢在地下的是破损的木枷和镣铐,其破口处分明是锉刀打开的痕迹,他立刻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定然是先前钟媛翠做的手脚。那校尉好似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抽去了一般,顿时软了下来,磕头捣蒜一般,哭喊道:“晚饭时郡主曾经带着一个婢女来这里,说要看望那厮,送些酒食,小人虽然竭力劝阻,可她是留后嫡亲的妹子,我又如何拦的住。还请掌书饶过小人妻小,小人来世就是结草衔环也要报得掌书大恩!”那校尉也知道此番闯下了大祸,自己这条性命是绝对留不住了,所以只是为妻子讨饶。

陈象听到这里,已经清楚了是钟媛翠先偷送锉刀给钟延规,然后钟延规利用锉刀打开了身上的枷锁镣铐,然后用身上衣服制成布索,绞弯了窗户上的铁条,逃出了这石屋。他摆了摆手,身后的部属便将那校尉拖下去了。

陈象稍一思量,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去抓住钟延规,而是尽快的赶往江州,只要能够将那地方控制在手中,钟延规就算逃出去了也无大碍,想到这里,他立刻吩咐亲信赶往钟匡时那里,将事情原委告知对方,赶紧紧闭城门搜捕,自己则立刻出得城外,赶往江州。

钟延规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右侧的望楼,那里的哨兵正懒懒的打着哈欠。他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比起对岸就是杨吴敌军的江州,这里的哨兵显然要松懈多了,不过这却给了自己机会。钟延规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跃出城墙,他魁梧的身体飞快的从两丈高的城墙上落到地上,在他脚尖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他顺势向前一滚,便消去了的落地的冲力,好似一只灵猫一般,滚入了草丛之中。望楼上的哨兵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待他跑到这边望过来的时候,剩下的只有摇晃的草丛了。那哨兵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嘟囔了两句,最后还是把这当成是追逐嬉戏的野猫,没有上报。

江州,这座扼守江西门户的雄城,在夕阳的照射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箔,显得格外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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