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第2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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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丽娘应了一声,随口询问了那婢女两句,待到得知吕方从堂上下来便直接去了吕淑娴那里,美丽的脸上不禁拂过一阵阴影。她强自压下胸中的不快,赏了那婢女十几文钱,又请她回话吕淑娴致谢。待到那婢女离去后,她站在庭院中发了半响呆,才回到屋中,吩咐准备热水,准备洗浴后换装前往吕淑娴处。
沈丽娘洗浴完毕后,婢女们取了十余件代换的衣衫供她挑选,沈丽娘择了一会,最后选定了上着黄色窄袖短衫,下着绿色曳地长裙,穿好后对镜一照,一旁的老妇禁不住赞道:“小娘子果然生的俊,便是天上瑶池的仙女只怕也不过如此了,也怪不得相公这般喜爱,片刻也离不得!”
沈丽娘脸色却闪现出一丝凄苦之色,叹道:“我为人妾妇,并无名分,亲子为人所夺,又何谈什么喜爱不喜爱的。”
沈丽娘这番怨言出口,方才那老妇不由得脸色大变,左右看看无人,方才低声道:“夫人休要这般说,若让小人听到,传到吕夫人那里,只怕惹来祸事。”
沈丽娘这才感觉到自己方才失言了,也暗自后悔,幸好此时屋中只有自己和心腹两人,收拾了一下心情,对那老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好意。才坐了下来,让她替自己化妆,一时间两人无言,屋中静寂非常,只偶尔听得到盒子和桌面的碰击声。
那老妇侍奉沈丽娘已经数载,内心中有三分将其当做自己的主人,倒有七分将其当做自己的女儿,见其心中实在是凄苦非常,不由得开口劝慰道:“其实夫人也不必如此丧气,相公还是很喜爱夫人的!”
“那又如何,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吕郎他今日爱我怜我,可谁又能保证他一辈子爱我怜我,何况如今他地位日高,便是国色,又有何难得?”沈丽娘脸色虽然平静,可话语中满是凄苦之意,显然她对自己的未来并不放心。
老妇笑了一声道:“夫人请放心,老身虽然见过吕相公多次,他绝非是天性凉薄之人,否则以他今日地位,便是妻妾满堂又有何难?为何还只有一妻一妾?何况夫人您也是和他一同在孤城之中共过患难的,夫人请宽心,吕相公对正妻那般情重,也决计不会亏待了您。”
听到那老妇这般开解,沈丽娘总算觉得好了许多,收拾了心情,便往吕淑娴住处行去。
沈丽娘来到吕淑娴住处,一家五口人围坐在桌旁,此时吕方已经打定了主意,决不把自己爱女的幸福作为可交换的东西。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反而放开了胸怀,不住的说着笑话,将女儿和儿子哄得不住发笑。沈丽娘倒也罢了,吕淑娴和其已经做了十余年夫妻,立刻便发现了丈夫的不对来,稍一思忖便猜出了原因。她虽然也十分爱惜吕润华,可是却并非寻常妇人,更多考虑的是镇海军未来的政治军事利益,在她心里,是很愿意促成这一桩婚事的,而且在古代中国,子女的婚姻之事,更多的是取决于父母而并非他们本人的意愿,在这一点上,她并没有像穿越者吕方一般的罪恶感,于是她灵机一动,对沈丽娘笑道:“丽娘,数日未见,你生的越发的俊了,若是润华有你一半的颜色,我这个当母亲的就满意了!”
沈丽娘正一边吃饭,一边盯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吕润性,突然听到吕淑娴这般说,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只得笑答道:“姐姐说的什么话,润华才多大年纪,女儿家到了十四五岁才会张开的,看相公和姐姐的容貌,润华将来定然也是个美人。”
吕淑娴装出一副寻常听到别人赞扬女儿的母亲模样,回答道:“但愿如妹子吉言,润华长大生的一副好容貌,也能寻个好丈夫。”
吕方听到这里,已经猜出了妻子的意思,可此时一家人都在座上吃饭,他也不好直言指斥,破坏了这种气氛,正思量间,便听到沈丽娘笑道:“姐姐又在瞎操心了,相公何等身份,什么样的青年俊杰挑选不到。”
吕方听到这里,知道如果再让妻子说下去,定然又会扯到王审知派人联姻那桩事情上来,他也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自己绝对无法得到任何一个部下的支持,在唐末的中国人看来,王审知提出的联姻要求是一件不但理所当然,而且对双方都有利的建议,至于被求亲女子的意愿,自然是被无视了,毕竟在当时,婚姻与其说是爱情的结果,更不如说是繁衍后代和政治联盟的自然产物,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想要有一点任性的坚持。
“淑娴,这鸡肉做的不错,你也来吃一块。”吕方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妻子的碗里,打断了她的话题,机敏的吕淑娴也感觉到了丈夫的意思,只得将接受了丈夫的好意,夹起碗里的鸡肉放入了口中。
为王前驱第416章铺垫(1)
第416章铺垫(1)
正如西哲所云,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各有不同的烦恼,此时天下间烦恼的不只是吕方一人。广陵南城外渡工桥旁的运河码头旁,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往日里人头攒动,喧嚣异常的码头区此时除了那些披坚持锐的军士外,竟然别无一人,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底了,一阵阵的寒风从运河上吹来,吹在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坚甲利刃上,让人看了在心底便生出一股寒意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一名首领模样的将官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沉声问道,虽然他强自自压抑,可是从紧皱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尾音里中,很容易听出他的心情已经非常焦灼了。
“禀告张左衙,还有两刻便是子时了。”一名校尉上前回答道。
那将官点了点头,部下的回答和他的判断是相符的,这让他更为焦虑了。这将官姓张名灏,官居亲兵左衙指挥使,位在徐温之上,受杨行密之命,在这里迎接杨行密的嫡子杨渥。按照他事先估计,杨渥到了晚饭时分便会赶到,可现在都快到子时了,已经过了足足两三个时辰了,眼下杨行密身患重病,卧床不起,而田,安之乱却又还没有平息,继承人之位又没有决定,正是人心浮动的微妙时刻,身为杨行密嫡子的杨渥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若是走漏了风声,半途之中有个有心人将其刺杀,然后将事情往田,安叛军身上一推,其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张灏心里便越发焦虑起来。
“将军,有船靠过来了!”
张灏正焦虑间,突然听到旁边一名眼尖的校尉喊道,他赶紧转身往那校尉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远处的水面上,摇动着一点火光,正在迅速向这边靠近,他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平日的矜持体面,急喝道:“来人,快准备一条快船,靠过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少主!”
张灏几步抢到岸边,不待下面的小船停稳,便跳上船身,沉重的身体压得船只剧烈的晃动起来,他等不及座船停稳,便焦急的喝斥水手快些划船,随着船身两边长桨快速的滑动,小船迅速的往火光处行去。
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两船相距已经近了,张灏看到双方距离声音已经能及,便高声喊道:“对面的可是杨司徒?”
张灏喊完后,那边船只并没有立刻传来回音,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和金属撞击声,显然正在戒备,过了半响,方才有人应道:“不错,正是某家的船,你是何人!”
张灏闻言大喜,赶紧一面回头催促手下将船只靠过去,一面高声道:“末将乃是左衙张灏,吴王遣我前来接司徒的。”
“原来是你!”对面那船的声音立刻放松了下来,紧接着对面那船的也调转船头,向这边靠了过来,张灏待两船靠的近了,便跳了过去,借着火光,只见当中一人身披锦袍,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穿了软甲,正是杨行密之子杨渥,不待张灏站稳,便抢上一步,低声问道:“父王现在情况如何?”
张灏看了看船上其余人,发现除了徐温以外,剩下的都是跟随了杨渥多年的亲信,方才低声答道:“司徒放心,吴王此时病势已经好转了许多,中午还吃了两碗鱼粥,他令末将在这里等待,等会下船后请司徒直接赶往王府!”
杨渥听说父亲病势好转,立刻松了一口气,他听闻父亲重病发作,立刻上船快步赶来,连那件极重要的事情也丢在一边了,这时方才想了起来。便一面回头吩咐手下快些划船靠岸,一面将张灏带回舱中,笑道:“张将军,某家此番从宣州回来,带回了几件好东西给父王看,本来是想为父王冲冲霉气的,想不到父王病势已经好转,当真是双喜临门啦!”说到这里,杨渥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见杨渥这般模样,张灏如坠五里雾中,杨渥不待对方开口询问,回头吩咐了一句,一旁的亲兵呈送上来一个锦盒,放在张灏面前。张灏小心的打开锦盒一看,居然是一枚首级,他小心的提起首级,正是此次叛乱的头领,原宁国军节度使田。
“怎么样,张将军,想不到这么快田贼就恶贯满盈了吧!”杨渥看到张灏惊讶的合不拢嘴,得意的大笑了起来:“这贼子在广德一战后,领军退往芜湖,台帅督领大军,在黄池镇追上此贼,又一战破之。此贼逃回老巢宣州,坚守不出,本来这宣州城他苦心经营多年,城池坚厚,城外险要之处也多有戍守,我军虽然骁勇,旬日内也难以猝破。可没想到天夺其魄,八日前,他领数百死士出城袭扰,逃回城中时却桥陷落马,为士卒斩杀!当真是苍天有眼啦!”
听到杨渥这番叙述,张灏长大的嘴巴这才逐渐合拢了起来,他此时才回过神来,赶紧躬身拜倒道:“恭喜司徒,贺喜司徒,那田昔日也是淮南宿将,可在司徒面前,麾下数万大军,不过数月便土崩瓦解。大王基业总算有人继承了!”说到这里,张灏声音已经哽咽,脸上更是泪水纵横。
杨渥听到张灏这番恭维,心情正是舒畅之极,倒好似此次评定田的主帅不是台蒙,当真是自己,对于继承父亲杨行密的大业也充满了自信,不过他也知道这张灏官职虽然不算太高,可却督领着一半的淮南亲兵,是个实权角色,自己若想继承大位,此人是要拉拢的,便笑着将张灏扶起,笑道:“张将军说的什么话,此番取胜不过仗着父王威名,士卒用命罢,我又没做什么。”说到这里,杨渥突然想起临行前心腹范思从的叮嘱,突然附耳对张灏低声道:“此番受父王急命,临行前走的匆忙,来不及准备。宣州田贼积蓄,堆积如山,下次回来,定有所报。”
听到杨渥的许诺,张灏不由得心花怒放,他跟随杨行密多年来,虽然十分信重,可一直没有外放州郡的机会,没有多少油水可捞,这次迎接杨渥,不但拉近了未来的淮南之主的关系,还有好处拿,天下间有这等好事,岂不是意外之喜。想到这里,张灏赶紧连连拜谢,大表忠心。
这时两船已经靠上码头,张灏赶紧第一个上了码头,牵来马匹,护送杨渥一行人前往吴王府。
吴王府,杨行密斜倚在榻上,虽然脸色苍白,身材枯瘦,可是比起前些日子时,还多了些生气,他正和一旁侍立的高宠低声谈论着什么,自从杨行密重病,杨渥出征后,他几乎就住在府中,参典机密,书写文书,几乎已经代替了过去袁袭的角色,虽然他在谋略和机变上还不能和这个前辈相提并论,但是他的忠心,勤勉,谨慎和敏锐都让杨行密十分满意。
“大王,平定了田,安之乱后,司徒当如何安排?”高宠低声问道。
杨行密仿佛没有听到部下的询问,过了半响才反问道:“你以为当如何安排呢?”
高宠显然在这个问题上已经考虑很久了,不假思索便回答道:“那就要看大王身体状况如何了,若是大王现在身体康泰,司徒应该在外,因为”不经州郡,不入台阁”,司徒毕竟年纪还轻,不体下情,又没有一个恩义相结的班底,大王千秋万岁之后,陡然身居高位,只怕会有不忍言之事;如果大王身体堪虑,那司徒还是留在广陵为上,毕竟大王出身贫寒,没有有力的亲戚以为托孤。”
高宠这一番话毫不隐晦的直接谈论着杨行密的生死祸福之事,若依照常人,只怕早已怒形于色,发作出来,可杨行密不但不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叹道:“谋国者无暇谋身,好,好!犬子有你这样的臣子当真幸运的很。”说到这里,杨行密咳嗽了两声,苦笑着捶了捶腰眼道:“看来某家这把老骨头还要为犬子撑上几年,那高宠你说,若是外放,那一州为上呢?”
高宠想了想,答道:“应该是宣州或者润州,嗯,宣州应该更好些!”
杨行密皱了皱眉头,饶有兴致的问道:“为何这般说呢?”
高宠答道:“首先这个地方必须离广陵足够近,否则一旦形势有变,司徒就无法立即赶回;其次这个州必须户口众多,士卒果劲,司徒可以通过治理此地获得足够的经验,而且积累起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