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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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奔波千里所为的也不过是为了逐利罢了,于是便冒着危险潜入其中,想要搞个明白。”王道成知道此时正是干系自己性命的紧要时刻,赶紧拣紧要的把自己潜入其中的动机和经过说了个明白,说完之后,他便死死的盯着吕方的嘴巴,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你说你是茶叶商人,又有何凭证?”自生高声问道。
“我家的伙计和车队便在东门内的那家客栈歇息,您遣人去查查便知。”
自生回过头来,看到吕方点了点头,便回身吩咐了一名亲兵几句,那亲兵便转身离去。
王道成看到自生派人去查,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下来了几分,毕竟眼前这人还是讲道理的,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先杀了自己再说,毕竟和伙计一对质,便能确定自己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吕方突然指着灶台上堆着的那些带着白色晶体的粪土,问道:“我方才说的那些制作方法你可听明白了?”
王道成闻言,正准备说自己离得甚远,没有听明白,好让对方不会担心泄密,却突然看到吕方的眼里流露出促狭的神色,立刻转变了念头,答道:“某在人群中,也就听到六七分,也不知道算不算明白。”
“你就听了这么一会儿,能听得六七分也算的不错的了。”吕方赞许的点了点头,突然指着那灶台道:“且来试试,某家倒要看看你到底弄明白了多少。”
围在王道成身旁的士卒们立刻让开一条路来,他只得来到灶台旁,依照记忆中的印象,一桩桩做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方才做完,才觉得一双手微微刺痛,却不知是被火硝烧伤了,抬起头来一看,却看到四周数十人齐刷刷的盯着自己,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只有远处传来劳作的小工发出的号子声。
“啪,啪!”猛然一阵掌声打破了寂静,却是吕方的鼓掌声。“果然是个可造之才,只听了一边便能做的基本无误,你们可要好好像人家学学,”后面这句话却是对学徒说的,王道成正想开口谦谢几句,却听到吕方接着说道:“若你方才说没有学会,那此时只怕已经身首异处,你可想知道原因?”
王道成闻言大惊,还来不及开口,吕方已经自顾说了下去:“若你说刚才没有弄懂,那便不是在撒谎就是蠢货,撒谎自是该死。至于蠢货,我吕任之自然也没有兴趣和一个蠢货继续打交道,不如杀了干净。”
“吕任之?”这个名字比方才从吕方口中说出的所有话语对王道成的冲击力还要大得多,他不由得一连后退了几步,手指着吕方问道:“你便是那三日攻下杭州城,斩杀越王钱缪的吕方吕任之?”
“不错,正是某家。”
王道成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先前通过自生所配腰刀判断对方的地位不低,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身着葛衣,亲自在粪土堆旁给一群学徒打扮的人讲解工匠之学的人竟然是杭、湖二州的最高统治者,位居三品的湖、杭观察使吕方吕任之。
这时自生已经赶了回来,在吕方耳边低语了几句,吕方点了点头,笑道:“你没有撒谎,的确你是从汀州来杭州贩卖茶叶的,也好,你现在可以想办法说服我饶你还有你的伙计的性命了。”
王道成一下子被吕方的话搞糊涂了,迷惑的看着对方。吕方也不着恼,细心的解释道:“你虽然是来贩卖茶叶的,应该不是其他势力的探子,可回去后难保不会将所知道的告诉别人,最保险的办法自然是把你们全部杀掉,你若想和同伴们活着回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出比这个秘密更大的好处来收买我。”
王道成一下子被吕方赤裸裸的恐吓和勒索给惊呆了,想了片刻,便一连说了几个,吕方都连连摇头,表示这些东西都不值这个秘密,王道成没奈何道:“那我们拿得出最大的价码便是此行带来的茶叶了,使君拿去这些茶叶可能饶了我们的性命?”
“看你方才挺聪明的,怎的这般糊涂,你那些茶叶又能值得几何,我身为三品高官,又岂会缺乏钱财,再说若将你们杀了,这些茶叶自然全是归我所有,又何须你送?”
王道成闻言,已是满头大汗,只能低头思量,吕方也不着急,笑吟吟的站在一旁,也不催促。王道成知道一行人的性命全在自己一人的身上,正是搜肠刮肚,想要找出能打动眼前这人的东西,他从方才吕方所说的话语中受到一点启发,知道无论是何等贵重之物,他身为三品高官又如何弄不到手,更不要说从平时的风评中判断,眼前这人也不像是贪图享受的庸人。突然,王道成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大声道:“马,若是我有好马献给主公,可能换来我们一行人的性命?”
吕方闻言倒是生出几分兴趣来,在古代战争骑兵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一支组织良好训练优良的步兵部队,可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可是却很难最大限度的利用自己的胜利,因为步兵的威力就是在于良好的阵型,但是在追击过程中的步兵却很难保持阵型,很容易失去秩序,如果对方有强有力的骑兵部队,便可以通过反击,反败为胜。所以一支没有骑兵的步兵部队,很容易陷入赢一百次也无法消灭对手,可输一次便全军覆没的窘境。莫邪都本就缺乏战马,在湖州时不过有百余匹罢了,攻下杭州城后,在战利品中获得了四百余匹,可这点数量的战马,就连侦查敌军,掩护己方行军两翼的任务都难以完成,更不要说冲击敌阵,发动奇袭了,吕方一直想向四邻各道购买,只是像战马这等战略物资,又岂是能轻易买得到的,这下听到王道成这般说,不由得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家位处汀州,那里气候湿热,哪里来的好马。”
王道成看出吕方已经被打动了,知道自己一行人的性命便全在这战马上了,赶紧趁热打铁道:“汀州自然是没有的,只是我曾与一名胡商打交道,他欠了我们一些货款,曾有说过,他们那边有上等骏马,远远胜过我国战马,若我同意,可以运来抵偿货款。”
吕方听了顿时没了兴趣,道:“茫茫大海,就算能运来几匹,又能济的什么事,某家又不是拿来自己骑用,却是为了充实军需,你这厮莫非是在诓骗与我。”
“在下哪里敢,只是南方虽然缺马,可拉车的本地驽马却还有一些,只是这些马体型矮小,反应迟钝,不堪骑用,不能作为战马罢了,若使君贩来些上等骏马,小心配种,马匹生长甚快,不过鼠年,便能有不少战马了。”
吕方听了,也知道对方也是慌不择路,百般寻找一条生路,可是自己现在的主要战场都是在南方,对手也没有多少骑兵,短时间内也用不上,眼前此人看上去精明干练,也颇有胆色,,若能收为己用,倒也不错,再说现在自己有了出海口,若能多结识些胡商,也算是多条出路。便随口问道:“那胡商是哪里人氏?”
王道成看吕方这般问,知道自己这条性命想必是保住了,不由得暗中庆幸,小心答道:“胡商来源芜杂,在下也不知晓,只是这人家眷皆以黑纱蒙面,每日都有五次对着西方朝拜。”
吕方听了立刻兴致便高了起来,听此人所说,那个胡人应该是一个穆斯林,他推荐的莫非是阿拉伯马,这可是世界上原生马中最好的乘用马,现代许多著名的战马都有它的基因,中国也曾经用其改良蒙古马和西南马,效果很好。若能得到一批阿拉伯马,用来改良自己境内的那些驽马,一定有不错的效果。想到这里,吕方沉声道:“好,我便信你一回,你回去后便与那胡贾订上二十匹,不,五十匹种马,价格不论,若能办得成,我重重有赏。”
王道成闻言,小心翼翼的问道:“在下斗胆问句,我那些伙计还有茶叶呢?”
“他们都扣在我这里,我给你三个月时间,若你办成了,我不但放了他们,你生意上的事情,也一切好说,甚至就算在我这里谋上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以,若是办不成。”里,吕方的声音突然停住了,王道成深深的跪伏在地上,只觉得全身一阵寒意。
为王前驱第281章求援
第281章求援
吕方回到府中,换上便袍,正准备去后院与吕淑娴和沈丽娘一同用晚饭,却看到陈允行色匆匆的快步走了进来,便停住了脚步,问道:“奉天,可有要紧事吗?”
“正是,许再思遣他侄儿来请求援兵。”高奉天点了点头,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吕方接过书信细看,信中说武勇都渡江后连战连胜,已经将越州城包围,但随后明州刺史赵引弓接到越州守将的求救,引军来援,许再思分兵与之逆战,不胜,只解开包围,退兵筑垒相持,后来双方几次交锋,虽然颇有斩获,但浙东诸州援兵逐渐赶到,形势变得对武勇都不利起来。信写最后,许再思说他有奇谋可破敌军,但苦于兵力不足,请吕方派出援兵给他,具体情况可询问送信来的许无忌。
“许无忌在哪里?”吕方随手将信放入怀中。
“正在左边的别院休息。”
吕方点了点头,道:“那好,且让他过来吧。”吕方说完后,正准备重新换上官袍,却看到高奉天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仿佛有什么话要说还没说似的,便问道:“奉天你若是还有什么事情,不如就趁这会儿说吧。”
“主公,却是士卒田宅的事情。”
吕方的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给军中士卒分与田宅,使之成为有恒产者,一直都是他心中的头等大事,他将手中的官袍放到一旁的几案上,沉声道:“奉天,你且将这事细细报来。”
原来吕方此次攻下杭州后,军队扩张很快,加上先前湖州时的欠账,需要给许多士卒分配田宅。可由于现在的形势,莫邪都有强敌在外,又无有力的外援,必须争取湖、杭二州本地势力的支持,于是除了少数拼死抵抗的豪强外,吕方并没有对杭州的本地势力下刀,自然也就无法得到他们手中的人口和土地。为了满足莫邪都士卒的胃口,吕方便下定了重新审查僧侣度牒的命令,以来可以像王道成所说的,获取一部分度牒钱,增加财政收入,二来便可以借助重新审查度牒的机会,弄明白杭州境内一共有多少寺院僧众,并加以限制,下一步就可以根据度牒的数量,限定他们能拥有的田产荫户,从而没收大部分的田产,用这些田产来安置莫邪都的士卒。没有了产业,自然僧兵也就不复存在,这样一来,吕方既消除了隐患,又增加了手中的人力和税源,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可是高奉天经过这些天的审查,发现不但来接受审查的僧侣数量很少,而且田产更是比预料中的要少上许多,连满足莫邪都士卒的缺口都很勉强,更不要说那四千多镇海军降兵了,要知道这些天来,他们军心越发不稳,已经发生了多次哗变,若这样拖延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
听到这里,吕方神色越发凝重,在厅堂上来回走动,突然停住了脚步问道:“记得先前你估算说杭州光州治下的大寺院便有田地不下三万余亩,那现在有多少。”
“大,大概还有七千余亩。”高奉天也是眉头深皱,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那其余那么多田亩都到哪里去了,难道是被人吃了不成。”吕方突然大喝道,他此时心情变得无比糟糕,从后世来的他深知五代骄兵悍将的厉害,任你如何英雄,也逃不过身边亲兵的刀剑,为了克服这点,他才确定了给士卒分配田亩,使之平时不受长官控制的方略,眼下出了岔子,不由得勃然大怒起来。
“我军破城之后,范长史为报父仇,将与灵隐寺主持了凡有牵连的僧众尽数杀了,结果便有流言说我军对寺庙有大仇,不日便要将合州僧众尽数杀掉,结果那些僧人便或者主动,或者被逼的将寺中田地低价全部卖给当地豪强了,所以,所以。”说到这里,高奉天的话语便停住了。
“这个范尼僧,居然行事如此孟浪。”吕方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了,这流言想必是杭州本地豪强中有人放出的,将污水泼到自己身上,他们却能从中取利,低价买到大批良田,倒是好手腕,好胆略,自己白白幸苦了一场,大头却让旁人给吃掉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吕方恨声道,毕竟自己若是早些知道,虽然来不及破除谣言,但起码可以暂时禁止买卖田地,减少损失,眼下州中本就人心惶惶,若自己再宣布那些买卖无效,只怕立刻便有大乱,让在苏州顾全武和钱传褄笑掉大牙。
“这个,这个。”平日里机变无双的高奉天此时却结巴起来,说了半天口中除了一个“这个”,其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吕方是何等聪明的人,见他这般模样,立刻便猜出了原因,叹道:“莫非你是因为与范长史有嫌隙,不愿向我说他的不是,免得让我以为你是挟私报复?”
听到吕方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