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大宋-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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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秋日,风和日丽,等高楼,摆上时令果品,眺望一望无际的陈州紫,让人心旷神怡,灵机一动就是一副新词,令陈州文人骚客趋之若鹜的。
朱牵埱尽其所能,通过州签书判官厅马公事,好不容易请张邦昌来汇轩楼蔡河分店,并邀请了王秀和何为。
王秀推脱不了的宴请,毕竟是张知州到场,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他安排客栈小厮,给宗良他们送去吃食。
他合何为到的时候,张邦昌和马公事尚未到达,朱牵埱父子早已等候,最让他吃惊的是,张启元赫然在场,不能不有另一番打算。
这是汇轩楼蔡河分店最高层,最奢华的一处阁楼,四面长窗大开,精美的朱漆雕栏,半垂珠帘,清风拂过,让人陶醉。席位早已安排妥当,按身份高低摆放七张檀木桌,各摆四碟荤素冷盘,两鼎时令水果,两盒子精美糕点,古香古色地铜壶,飘散着淡淡地酒香。
王秀平静地与朱家父子和张启元见礼,说些不咸不淡的话,显得对张启元的到来,并不突兀。
同样,张启元也是一副温文尔雅姿态,祥和的笑容中,透着几分才子的飘冕,甚至连王秀也一阵错愕。
没一会,穿了一身褐色长衫的张邦昌和马公事,一起来到厅子里,大家不免一阵客套。
一阵谦让后,两个主位自然由张邦昌和马公事坐,作为东主的朱牵埱陪在张邦昌下,何为居马公事下,王秀在何为下,张启元则在朱牵埱下,最悲剧的就是朱荣,被刻意安排在王秀下,有朱牵埱善意地意思。
大宋正式宴席虽分席,但也有上下讲究,尊者居北面南,对着正门,卑者在两侧,马公事是判官厅公事,地位在录事参军之上,也就在张邦昌并列右。
随着招呼声小厮传菜,山珍海味、各色荤素是应有尽有,酒女捧壶斟酒,朱牵埱这一请也是下了本钱,不仅酒菜皆是佳品,酒女也是汇轩楼蔡河分店最美貌的,每人身旁一位,皆是高鬓彩衣,双目含情,一副酒后任君采摘娇色。
正式场合酒要九盏,才能进入正题,皇室朝廷无不配着礼乐,这里虽然免去礼乐,但也是遵从规矩来,每上一道菜饮一盏酒,正和九为极数的道理。
张邦昌暗中观察王秀,始终仪表端庄,目不斜视,仿佛天生的贵胄出身,不禁暗自称赞。不过,那位同为商水士子的张启元,举止也不遑多让,似乎更加俊雅,颇得他欢心。
此时,张启元面色不改,却盘算着心思,眼睑深处始终隐藏一道狠厉。
朱荣自始至终,都辜负了老爹的苦心,一门心思想要羞辱王秀,甚至生出了歹意。
九杯过后,开始进入相互敬酒阶段,众人相谈甚欢,朱牵埱精神颇佳,频频向张邦昌等敬酒,王秀却兴致平平。
张启元为张邦昌敬酒后,又瞥了眼王秀,淡淡笑道:“今日尽欢,不如行个酒令,让张大人,马大人尽兴。”
张邦昌眼前一亮,抚掌赞道:“不错,不错,有就不行令,如上鲍翅而不食。”
马公事颔不已,道:“既然四位贤侄是儒门士子,当食不语,当用五行拳令,你们小辈也让我等有个乐子看。”
王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张启元,‘他’和他很少去酒场,哪里像出身大户的别人,不免揣测张启元用心。
张邦昌立即抚掌笑道:“感情好,不知谁先来?”
朱牵埱见张邦昌一语定乾坤,立即附和道:“就先由我家大哥与王家小官人先来。”他本意是好的,五行酒令无论输赢,都是一种雅趣,不同于一般升斗小民,是有一定的杂学功底掺杂其中,倒是能增进双方关系。
王秀见朱牵埱面色和善,目有善意,知其何意,也报以温和地微笑,让朱牵埱大为欢喜。
朱荣却面带复杂的笑,隐晦地看了眼张启元,便与王秀玩起了五行拳。
王秀伸拇指,朱荣出食指。
马公事切牙一笑,对张邦昌道:“大人,金能克木,王家小官人胜。”
张邦昌捻须点头,道:“战得力,却不知胜败如何。”
“那就拭目以待。”
无名指、拇指,又是王秀赢,二人手势不断变化,或许算是王秀运气,连过九次都是朱荣被克,气得他暗骂王秀,却不得不一杯杯地吃酒。
五行拳酒令以五指代表五行,拇指为金,食指为木,中指为水,无名指为火,小指为土,生生相克,生生相容。朱荣是吃了大亏,只有一次侥幸伸食指,王秀伸了中指,木水相济,总算是和局。
对于朱荣的窘态,张邦昌和马公事哈哈大笑,朱牵埱也是尴尬并喜悦着,只要王秀能高兴就行,这可是和沈默能说上话的主,甚至比张邦昌等官吏还有用。
张启元眯着眼,细细打量王秀,越感觉这厮的变化,不足一年的时间,简直判诺两人,他回想种种,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王秀在他眼中越神秘起来。
忽然间,本就存在心中的危机感,再次加重几分,让他有些紧迫感,手微微抖,端起杯子微恍,酒水撒出了些。
“张贤侄怎么了?”马公事到底是判官厅公事,眼力头绝非寻常官吏所比。
张启元遽然惊诧,暗骂自己喜怒溢于言表,这绝对是致命的错误,当下调整心态,温雅地一笑,道:“大人,在下孟浪,只是见五行拳有些感触。”
“感触?”马公事一怔,却来了兴趣。
张邦昌也被勾起了兴致,夹了块羊肉放在嘴里,斜眼打量张启元,说实在话,他还真有些欣赏文雅俊秀的张启元。
张启元嘴角上翘,道:“大人有所不知,王大郎在商水,曾九步成章。”
“什么,九步成章?”张邦昌吸了口凉气,惊讶地望着王秀,想打量怪物,但张启元下面的话,直接让他石化。
“不仅九步成词,钟离先生竟不能改一字。”
“嘶。”众人一阵惊叹,虽然有曹魏陈思王七步成章,但九步作词却有些骇人听闻。
却见朱牵埱抢先笑道:“不想小官人大才,今岁解试,岂不是如探囊取物。”
王秀莞尔一笑,并不做一解释,但他却隐晦地瞥了眼张启元,见对方人畜无害地笑,心下没来由一阵不安。
第七十四章 疑惑
张启元的赞誉并无恶意,甚至在众人面前为他贴金,这就让他纳闷了,这厮居心何在?他可不认为张启元抬举他。
却见张启元正色道:“虽然,五行拳暗合儒门之道,但二位大人亦是饱学之士,时下又正值亚秋,观赏陈州紫最后一艳,氛围太沉闷却是不好。”
“王秀耍赖,出手慢了我半拍。”朱荣本就有气,见张启元按照约定难,一时管不住嘴吆喝。
张邦昌面色不敢,颇有兴致地看着两人,朱牵埱却脸色大变,暗骂儿子混蛋,老子好不太容易把人聚在一起,来拉拢了王秀,日后能在沈默面前说句话,却不想儿子竟不争气,这要是惹急王秀,还不知今后会有何变故。
张邦昌是朝廷大臣不假,马公事和他关系紧密不假,但不管毛用啊!他的顶头上司是沈家,在商人的圈子里沈家是金字招牌。
没待朱牵埱说话,张启元淡淡地笑道:“朱兄此言差矣。”
朱荣凝眉瞪着张启元,表情跟吃屎一样,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难道这厮有时玩我的?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王秀倒是颇有兴致地看着张启元,等待这厮下面的招。
“五行拳默而不言,全凭眼力和运道,更有揣摩对手出手习性,朱兄输的不怨。”张启元完全不在意朱荣,没去看那几乎要杀了他的目光,淡淡地道:“既然几位大人在座,我们又是参加解试的书生,不如就在汇轩楼以酒来场小解试,也好增加点趣味,让二位大人和朱大掌柜评判。”
原来是卖弄文采,王秀嘴角微翘,倒没想到张启元来这手,不能不说高明。张启元这厮在商水就是有名的书生,虽说为人虚伪,人品嘛也就那么回事吧!但不能不承认,这厮确实有两把刷子,功底子颇为深厚,说白了也是肚里有几两墨水的人物。
让人推脱不了的建议,恰当好处地化解了尴尬,卖朱牵埱个人情,又给张邦昌、马公事好印象,不漏声色地拍了二人马屁,最狠毒的是要拉人为他上位垫背,别人又说不出他什么用心,毕竟大家一起吃酒的酒令,你自己文采不好,活该被罚吃酒。
“妙,实在是妙,我等读书人聚会吃酒,自是要诗文对酒,张家小官人说的好。”马公事忍不住抚掌微笑,做足了文士派头,一张肥脸拧成了一躲绚烂地菊花。
张邦昌嘴角微抽,险些被马公事酸掉了牙,但他也不能太不给面子,毕竟对方是签书判官厅公事,是外放的京官,他撇撇嘴笑道:“不错,用个什么题为好。”
马公事自以为饱读诗书,卖弄道:“时值牡丹最后争艳节气,放眼望去尽是娇色,大人何不以牡丹为题。”
王秀一听,心念一动,嘴角划过一抹笑色,这位酸的掉牙的马公事,还真为福星。
张启元时时关注王秀,却见其笑容诡异,不免有些狐疑。不过,他也没往深里想,马公事临时起的牌头名,就看个人的文学功底,他相信自己就算王秀答上来,他也会在知州面前露脸,王秀答不上来最好,正可让他一枝独秀。
左右他都没有弊端,这才是他的算计,朱荣就是块垫脚石,所谓废了王秀手脚,也就那么一说罢了,傻瓜才干那顺人不利己的破事,一旦被查出来,什么都完蛋了。
“二位大人提议甚好,不知从何人开始?”朱牵埱笑咪咪地,心里却盘算着,可得要维护好王秀,以免沈默知道拿他出气。
张启元瞥了眼王秀,淡淡地道:“二位大人,王大郎著心学正论,更兼诗词通达,不如大人定牌子名,他取个头筹。”
张邦昌暗赞张启元圆滑,上下都为住了,正是做官的好苗子啊!不觉高看了几眼,他的志向是在京城,能拉拢几个年轻俊杰,也是不错的,万一他们题名黄甲也是善缘。
当下,温和地笑道:“那就请王家小官人先来。”
王秀身子略弓,笑道:“在下才疏学浅,岂敢做将头,还是请他人先来妥当。”
张邦昌对王秀、张启元的态度很满意,年轻人知道谦让很好,不用担心日后孟浪造次,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太谦虚反倒是虚伪,王秀有些明了张启元的用心,无外乎试试他的水,但其目的还是有点模糊,他们之间已经不存在解不开的矛盾,张家夺杂货铺子的事,随着沈默一场酒和城北一座铺子低价购入化解。就算是相互看不顺眼,至少短期内没有利益牵扯,那这厮打的什么算盘?
朱牵埱不失时机地道:“还请大人提牌头。”
何为冷冷一笑,看朱牵埱的脸色很不好,甚至有些敌视。
张邦昌淡淡一笑,转头眺望沿河浅紫娇红的牡丹,稍加沉吟,道:“人说美人如花,此景却不是,既然在江面看花,面对万里清空,那就对宛丘牡丹,取江城子。牡丹,你四个后辈玩玩。”
王秀微微颔,心下暗自叹息,又要借鉴别人的诗词了,太没劲又太给力了,他稍有失神时想到解试出题,虞美人。怀陈州千紫,那可是绝句啊!他几乎要笑出来了,立即龙飞凤舞,也腹稿也不打,立即借用数十年后文学大家刘辰翁的大作,估摸着阅卷官也会赞叹不已。
一个州的解试而已,以知名诗人的词,简直就是牛刀宰鸡,大材小用。他心中有数,亦是眺望远景,慢悠悠地道:“百花飞尽彩云空,牡丹丛,始潜红。”说罢,转看向朱荣,目光充满了蔑视,甚至可以说他就没把这厮当回事。
朱荣一愣,不想王秀矛头第一个宰他,当即就有点楞,他就那点水平,淹不了瓶底的水,哪有本事出口成章,在州学解试上,也是绞尽脑汁,才修修改改憋出了一曲词,还不知道阅卷官喷没喷饭。
别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里越慌张,脸上的肉都不自主地颤抖起来,最终老脸一红,不得不咬牙吃下一杯酒,心里把王秀恨到骨头里了。
朱牵埱无奈一笑,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心知肚明,既然愿赌服输,让王秀给他点教训也算不错了,要是能幡然悔悟奋攻读,那可就更好了!
何为很光棍,明白他只是打酱油的,自然也没本事手到擒来,王秀并非取名人旧词,似乎是信手随意而作,真是让他佩服到极点。他二话不说,直接举杯干了下去,光棍地不行,引的马公事笑道:“何家小官人行事果断,倒是人才。”
何为一阵嘴角抽缩,暗骂马公事混蛋,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呢?有这么说话的嘛,傻帽。
张启元目光凝重,指尖触桌案,沉吟一下,幽幽地道:“培养轻年,造化夺工。”
这句是承上启下,并无太多出彩,但关键在‘工’字上,若用‘人’便落了俗套。就是这一句,就算有人能出口成章,也会吟成“培养轻年,造化夺人。”
张邦昌不禁眼前一亮,暗自颔不已,但听在王秀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