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第3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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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承平年代,许多蒙元遗民回忆起当年家族的辉煌,甚至还信誓旦旦的确定,脱脱为什么明显用兵本领高于朱重九,却依旧在山东战场束手束脚,就是因为朱重九无耻地采用了间谍战术。而除了雪雪、太不花、月阔察儿之外,在妥欢帖木儿身边,甚至还潜伏着一个最大的细作。那个人,就是为荣禄大夫,加资正院使,后來权倾朝野的太监统领朴不花…其因为爱侣奇氏入宫做了皇后,所以自宫相随。毕生以推翻大元为志。所以才将妥欢帖木儿那边的决策,源源不断地送到了淮安。并且多次在关键时刻误导妥欢帖木儿,令其自断臂膀,葬送大好局面,直至仓惶北狩。
这个推断,实在太荒诞不经,所以一直相信者聊聊。有些人甚至讥笑说,“天下无人不通淮”。但有名姓崔的书生,却总结根据民间传闻,编纂了一本口述历史。更近一步,证明真正通淮的,乃是大元第二皇后,高丽人奇氏。而朱重九实际上也是高丽人,与奇皇后乃表兄妹,自幼海誓山盟。痛恨爱侣被夺,才起兵反元。所以华夏自蒙元之后,应该算是高丽国的一部分。高丽疆域,也再度赶超了传说中的檀君时代,达到旷绝古今的巅峰…(注1)
。。。。。。
无论当时的真相到底如何,最终会被演绎到什么地步。后世社会学家翻看那段历史,都会得出同样的结论,当一个政权走向腐朽时,其中的核心人物,大抵上都可以分为三大类。一类继续浑浑噩噩,过一天算一天,直到大厦倾覆。一类却猛然惊醒,试图力挽狂澜,直到自己粉身碎骨。而第三类,却是最为聪明的一类,就是趁着大厦将倾未倾时刻,抓紧一切时间推墙挖角,加速这个进程。然后拿着推墙得來的财富投奔新朝,从此将所有罪责彻底清洗干净。。。。
毫无疑问,第三种人,是最聪明的人。事实为证,太不花的后代,日日就远远好于脱脱和雪雪的遗脉。而第二种,无疑最为愚蠢。总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东修西补,去避免大厦倒塌,却不知道身边大多数同僚,却已经打算将墙壁推倒之后,拎着大包小裹另起炉灶。结果,其非但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并且在新朝和旧朝,都落不下什么好名声。顶多在后人翻阅当时的历史时,博得几声轻叹。然而历史却最为健忘,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
注1:此乃异时空的故事,非本时空,请勿对号入座。
第一章立春
再大的风雪,最终也要停下來。
过了腊月就是新年,而一年中第一个节气,立春,也总是于大年前后姗姗到來。阳和起蛰,春气始建,气温、日照、降雨,都逐步开始增多。冷气北移,蜇虫始振,青草、冬麦还有百花都开始复苏。
每年这个时候,也是大元天子妥欢帖木儿最忙碌的时候。作为长生天的宠儿,连接世俗与神明的重要通道,他必须一大早爬起來,带领满朝文武到东郊迎春,举行祭祀仪式。然后亲自扶着犁杖,跟在一头黄牛身后在地里走上几步,宣告春回大地,天下可以恢复生产耕种。接下來还要回到皇宫,在大明殿上接受百官的朝贺。然后再赐予百官,金银、绸缎等物,以酬鼓励其在新的一年里继续鞠躬尽力去贪赃枉法,勿负皇恩。再然后还要去寺院向喇嘛们送上几大车金银细软,命其代替自己向佛祖祈福。让佛祖保佑大元朝江山万代,保佑自己福寿绵长。
但是今年,各项礼节都被有司主动压缩到了最短时间,花销也被消减到了妥欢帖木儿亲政以來最低,除了最后一项献给寺院的功德钱大体与去年等同之外,其他诸多开支,都是能省则省,略具意思就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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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欢帖木儿信佛,是虔诚的喇嘛教徒。从幼年时被安置到高丽,到少年时被伯颜视作傀儡,再到他熬死燕帖木儿,斗垮伯颜,喇嘛教都给了他极大的鼓舞。虽然拿了钱财后就满口吉祥话,是大部分喇嘛们的一贯伎俩。但如果洠в心切┘楹胖С抛牛残硗谆短径男纳裨缇涂逶诹税肼飞希静豢赡芗岢值搅俗詈蟆
而现在,喇嘛教给予他的,就不止是精神上的安慰了,还有肉体上的极大放松。在与国师伽璘真一道修炼了演蝶儿秘法,汲取了四个妙龄女子的原阴之后,早逝的青春仿佛瞬间就回到了他的身体内,心智在此刻也显得无比清醒。
“国师暂且回寺,等待朕明日相召…”心智恢复了清醒之后,妥欢帖木儿就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了一点负疚。挥挥手,示意辅导自己修炼演蝶儿秘法的伽璘真可以先行告退。(注1)
那国师伽璘真曾经在市井中招摇撞骗多年,对人心的把握极具分寸。见了妥欢帖木儿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猜到后者内心的不安。笑着念了声佛号,满脸宝相庄严地离开寝宫。
“你们几个,也下去歇息吧。先到朴不花那记下名字,待朕有了空,再度宣召…”扭头看了看全身**的宫女们,妥欢帖木儿继续说道。演蝶儿秘法讲究的是机缘,并不强求处子之身。所以这些宫女用完一次之后,今后还可以根据她们给主修者留下的感觉,再次启用,无须立刻“处理”掉。
只是后宫中的品级和名分,是绝对不能给的。并非妥欢帖木儿寡恩,而是在他眼里,修炼秘法,算不得行夫妻之实。更何况修炼秘法时,要经常跟喇嘛们一道进行,才能获得后者的法力“加持”,他这个大元天子再不济,也得保留一些皇家脸面。不能封一个跟别人共享过的女人作为后妃。(注2)
“谢陛下隆恩…”那四名被视作修炼物资的少女,从洠Ь耸隆K淙浑孰手芯醯酶詹呕实郾菹潞头淖龇ǎ胱约罕谎∪牒蠊埃依锱猿け睬那慕淌诘亩鞔笙嗑锻ァR皇奔洌矝'办法去对证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夫妻行为。只好拖着酸软的身体施了个礼,然后在冲进來的一大堆高丽太监的催促下,穿好衣服,匆匆离开。
“佛爷,请用参汤…”前脚采女们刚走,后脚,朴不花就双手端着一个漆盘跑了进來。漆盘正中央,放着一个带着盖子的掐银瓷碗。隔着老远,就散发出浓郁的高丽参、枸杞和其他草药混煮的味道。
“嗯………”妥欢帖木儿端起茶碗,狠狠喝了一大口,然后长长地吐出一道佛气。有股柔和的热流,迅速沿着嗓子直达丹田。然后又从丹田里跳起來,随着血液涌遍全身。四肢百骸中的舒适感觉,在原來的基础上,迅速又增加了数倍。令他愈发觉得自己耳聪目明,精神抖擞。
“佛爷要是觉得还合口,就多喝一些…”朴不花将托盘交到随行的小太监之手,然后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用体温捂热乎了的毛巾,轻轻替妥欢帖木儿擦掉额头上的暗黄色汗珠。“这是二皇后按照国师进献的秘方,亲手替陛下熬制的。足足熬了六七个时辰,将草木之精华全都熬了出來…”
“嗯,二皇后有心了…”妥欢帖木儿笑着端起茶碗,细细品味。朴不花在替同为高丽人的二皇后奇氏邀宠,这点儿他心知肚明。但是他依旧觉得非常受用,毕竟,能称为多个女人的全力竞争目标,对任何男人來说都是一种满足。况且奇氏已经跟别人争夺他争夺了这么多年,从青梅竹马一直到现在。
“这块汗巾,也是二皇后亲手所织。质地上,丝毫不比南边來得差…”朴不花非常擅于把握机会,看看妥欢帖木儿的脸色,继续笑着替二皇后奇氏邀功。
“是么,拿來我看…”妥欢帖木儿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到了毛巾上,一把将其从朴不花手里抢过來,对着灯光仔细观瞧。
上面图案很简单,不过是常见的鸳鸯戏水。但汗巾本身的厚度和松软程度,却跟贵胄们偷偷从淮扬走私來的汗巾相差无几。特别是正面的细纱提花,又密又软,整齐得如同初生羔羊的皮毛。一看就是女红行家所为,绝非一般村妇所能比肩。
“所用的机器,也是从南边买來的么?朱屠户那边,已经开始向外卖机器了么?”作为一个睿智的帝王,妥欢帖木儿很快就意识到,这块汗巾,是采用了和淮扬那边差不多的技巧纺就。那就意味着,奇氏手里,至少已经拿到了一整套纺织器械。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对于把各类机关器械封锁得密不透风的朱屠户,简直就是一记响亮的打耳光。足以替朝廷把去年劳师无功的面子给找回一部分來…
“不光是拿到了一套纺纱、织布和提花的机器,内廷制造局那边,还自己造了两套差不多的出來。这汗巾,就是二皇后拿着制造局所造机器纺的。总计才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大功告成了…”朴不花得意的笑了笑,大声宣告。
能完整的仿制出淮扬那边的纺织机器,就意味着也能仿制出其他东西。妥欢帖木儿闻听,心情立刻比连做两次“演蝶儿”秘法还舒爽。拿着汗巾,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才从床榻上翻身而起,大笑着吩咐,“來,给朕更衣。去二皇后那,看看朱屠户视若珍宝的机器,到底是什么模样…”
“奴婢遵旨…”朴不花非常应景地,拖起长音回应。然后率领一群小太监,将妥欢帖木儿收拾打扮,再用厚厚的貂皮大衣裹将起來,搀扶着走向殿门。
外边的夜风仍带着浓浓的寒意,但妥欢帖木儿的心思却是滚烫。按照他跟文武百官多次探讨总结出來的论断,朱屠户之所以能为祸两淮,凭得就是那些奇技淫巧。而一旦那些奇技淫巧,都被朝廷所掌握。先前失去的平衡,就会重新向皇家倾斜。再经过一段时间养精蓄锐,新的大军就可以带着新的火器,再度赶往益都。先解决掉半岛上那股朱屠户的爪牙,然后挟大胜之威一鼓作气杀向徐州…
“机器是二皇后派出的高丽商人,花费重金从淮扬商号购得。制造局的郭大人,见到实物之后,立刻带领能工巧匠,不眠不休地拆解、测量、仿制,前后花了足足两、三个月,才终于破解了其全部奥秘。”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兴奋,朴不花一边给妥欢帖木儿提着灯笼引路,一边低声汇报。“二皇后说,只要陛下准许,她就立刻让这东西卖得满大街都是。狠狠打击一下淮人的嚣张气焰…”
“已经到手两三个月了么,为何不早点儿告诉朕?…”谁料,妥欢帖木儿却敏锐地从他的话语里找到一个细节,皱起眉头,大声质问。
“陛下,陛下恕罪…”朴不花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出言补救,“是二皇后和大皇后商量说,要等机器仿制出來之后,再给陛下您一个惊喜。当时,当时郭大人立了军令状的,说,说他如果仿制不出來,就任由奴婢割了他的第六根手指头…”
“他倒是会说…”妥欢帖木儿立刻被逗的展颜而笑,朝地上啐了一口,低声骂道。
自打脱脱的心腹李汉卿被赶出兵部后,军械监和内廷制造局的差事,就都由深受妥欢帖木儿宠信的勋贵子弟,六指神童郭恕兼任。而后者,两只手都天生有六根指头,割掉多余的那个,对其根本洠魏斡跋臁
“他当时可洠Ц舅岛茫幽谋呤稹贝嫘亩和谆短径咝耍硬换ㄍ铝讼律嗤罚⌒囊硪淼夭钩洹
六指通常都生在大拇指旁边,从小拇指数起,刚好第六。可如果从大拇指一侧数起,第六根手指就是正常的小拇指了。割掉之后,郭恕肯定就再也干不出任何像样活计。
同为制器之道的爱好者,妥欢帖木儿当然清楚,这对“六指神童”郭恕來说意味着什么?因此笑了笑,摇着头说道:“你也别整天给他挖陷阱。那小子是个奇才,他只要用心去琢磨,洠в型瓴怀傻牡览怼幢闶奔渖仙晕⑾蚝笸狭送希参扌杩猎稹焱阑潜撸戏庖桓鑫廾庸の蠼呈Γ拚獗撸换崃钠榷急炔簧稀
“陛下乃真佛爷,当然气度抢过他那个假佛子的一百倍…”朴不花连连点头,大拍妥欢帖木儿的马屁。
“嗯,朕不跟他比、朕是大元天子,他不过是个草寇…”妥欢帖木儿笑着点头。最初被喇嘛们称为真佛转世的时候,他的确存了在辈分上,占一占朱屠户便宜的念头。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心思就慢慢淡了下來。不肯再让后者做自己的晚辈…
主仆两人尽捡着高兴的事情谈谈说说,不一会儿,就來到了二皇后奇氏的住处,位于皇城内湖上的广寒殿门口。
那奇氏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