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第3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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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当…”第二波羽箭又凌空而至,比第一波更密,更急。战兵团的勇士们,依旧低着头,用胸甲和盔沿迎着箭雨,列队前行。每一名勇士手中,都擎着一杆锐利长矛,矛头长三尺,有四个棱,前尖后粗,最后变成一根圆圆的套管。套管内,则衔接着一根一丈五尺长的白蜡杆子,儿臂粗细,握在手里轻重适中。
每一根长矛,都斜斜地竖在身体的上前方,随着人的脚步轻轻摆动。一则,这样做,可以遮挡掉很多羽箭,为后排的火铳手们,提供最大程度的保护。二來,这样做也相对协调省力,不会影响低头的角度和前进的动作。
“轰………”“轰………”“轰………”“轰………”四门小炮又來了一轮齐射,这一次,他们使用了开花弹。巨大的爆炸声,在探马赤军的方阵中响起,四团暗红的烟柱扶摇直上。
至少有二十名契丹人被炸死,还有十余名被炸得缺胳膊少腿,躺在血淋淋的弹坑附近翻滚哀嚎。但对于五千人的队伍來说,这个数字却是微不足道。跟在方阵中央靠后位置的探马赤军万户萧延昭轻轻撇了下嘴,毫不犹豫地抄起了鼓槌,狠狠敲在架在身前的巨鼓上,“咚…”
“咚咚咚咚咚…”连绵的战鼓声在紧跟着在军阵中跳起,整个契丹人的方阵再度加速。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平矛…”有骑着马的将领在队伍中大声断喝,同时吹响嘴边的号角,“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刷…”六百多杆长矛,猛地放平。锋利的矛尖,对准迎面走过來的淮安将士胸口。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第三排羽箭,再度腾空而起,遮断头顶上的日光。弓箭手们迅速抄起第四支,箭锋完全用百炼精钢打造的破甲锥。奋力将弓弦拉到最满。
下一轮,将是最后一轮齐射。他们准备用破甲锥替自家袍泽开路,收割胜利的果实。
第五十九章破贼下五
“吱……吱……吱…”战兵团长屠小弟继续吹响嘴里的铜哨,协调整个战兵团的步伐。他的胸甲上插着六根羽箭,头盔边缘还有两根,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一只掉了毛的孔雀屁股,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其中有两支羽箭,肯定已经穿透了胸甲,从箭锋末端隐隐渗出两股殷红色的血迹。虽然入肉不深,却疼得厉害,随着他每走一步,伤口处都像有两把小刀子在朝里边肉。但是,屠小弟却不敢停住双腿,更不敢让口中的哨子停下來。
对面的探马赤军已经开始冲锋,这时候,他必须站在队伍的最前排。这是一名战兵团长的职责,也是一名战兵团长的荣耀。只要他的哨声不断,整个战兵团的脚步就不会变得凌乱。只要弟兄们的脚步始终保持齐整,他们的阵形就坚若堤坝。
而两军对战,整体的阵形永远优先于个人的勇力和冲锋速度。这是副指挥使陈德亲口传授给他的秘笈。据说是陈氏将门的压箱经典。不光是他,战兵团里的副团长、营长和几个连长,都曾经得到了陈德的类似指点,对纪律和阵形的认识,都深入到了每个人的骨头缝隙当中。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第四波羽箭,接踵而至。落在人身上,则发出明显与前三波羽箭不同的声音。有点像重锤砸上了破锣,又类似于冰雹砸穿了晚秋的荷叶。是破甲锥,凭着两年多來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经验,屠小弟清晰第判断出这一波羽箭的真实面目。深吸一口气,将铜哨子吹得愈发响亮。
“吱……吱……吱…”“吱……吱……吱…”单调的铜哨子声,压住伤者的**和破甲锥与板甲接触时的摩擦声,刺激着每一个战兵的神经。
平素训练中养成的本能,在这一刻被充分刺激了出來。几乎第一和第二排的所有能站立的人,包括数十名被破甲锥穿透了铠甲又刺入肉体盈寸的轻伤号,都迈动双腿,重重向前踏步,“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每一步,都气势万钧。
他们是长枪兵,朱总管麾下的长枪兵。从徐州到淮安再到扬州,每一场战斗都列于队伍最前排。只要三寸气在,就永远不会让身后的袍泽直接面对敌军。
他们是长枪兵,淮安军长枪兵。从团长到营长到普通一卒,每一个都经过重重筛选。只要洠в械瓜拢陀涝恫换嵊眉贡扯宰诺腥恕
“轰………”“轰………”“轰………”“轰………”四门小炮再度吐出火焰,越过淮安长枪兵的头顶,扎进迎面冲过來的探马赤军。
这一轮,是实弹。探马赤军方阵被迎面撕开了三条血口子,脚步却丝毫都洠в蟹怕:笈诺氖勘蠼凶盘畈股媳慌诘页鰜淼娜笨冢芭诺氖勘蚺叵牛钩錾硖迥谧詈蟮牧ζ
只有冲起速度來,才能给敌军更强大的冲击。这是几代探马赤军用生命总结出來的经验。只要将对面的军阵冲垮,接下來任务就是追亡逐北。敌军即便有火炮助战,也无力回天。
而淮安军的战兵们,却依旧保持这同样的前进速度。阵形,阵形,阵形,速度越快阵形越容易被拖垮。而齐步前进,则军阵始终如墙而进。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感觉到脚下大地的震颤,屠小弟眼睛瞪得滚圆,嗓子里头,瞬间干燥如火。额头上的血管,也一根根蹦了出來,在头盔内沿下快速地跳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跳动,清晰第感觉到有股凉凉的威风在耳畔轻吹。清晰看见对面敌人的皮盔,还有皮盔之下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清晰第看见,迎面刺过來的雪亮长矛…
已经进入到了十步之内。再有一到两个呼吸,就要刺中他的身体。但是,这一刻,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恐惧。只觉得敌军的脚步是如此之慢,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而自己身上,所有伤痛却忽然不复存在,手臂和双腿充满了力量。那是猛兽扑向猎物之前所积蓄的力量,只待最后那一闪而过的时机。
“嘀嘀嘀嘀嘀………”一记短促无比的唢呐声,预示着时机的到來。唢呐的指挥级别,远高于铜哨。听到声音的战兵团长屠小弟,立刻将身体蹲了下去,手中长矛末端触地,矛锋斜斜地指向前上方,迎面冲过來的那名探马赤军的哽嗓。
“刷…”第一排,三百名战兵,与屠小弟一道蹲了下去。锐利的四棱矛锋,在普通人的哽嗓高度,排成了笔直的一道横线。
这是他们平素训练了上千次,才达成的默契。每个人都早就将动作幅度和出矛角度,变成了本能。临阵时根本不用想如何做,凭着直觉就可清楚第展示。
“刷…”第二排,又是三百杆长矛,末端触地,矛锋在高出第一排两寸位置,组成第二条死亡直线。
正在奋力前冲刺的探马赤军,洠氲蕉允志谷荒每酥破锉恼惺齺碛Ω端牵寤鞯乃俣让腿灰恢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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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根本不会给对手太长反应时间,第三排的淮安战兵,也蹲了下去。这是一整排的刀盾兵,手中的木盾有大半个人高,重重第戳在地上,立刻组成了一堵整齐的木墙。
然而,这道木墙的作用,却不光是为了阻挡羽箭。就在探马赤军急着调整战术之时,第四排的淮安士兵,将扛在肩膀上的大抬枪,架在了前排的盾墙上。
只有区区一百杆,但枪管,却像成年人的手臂一样粗细。跳动的火星,迅速点燃了药锅里的火药。“轰………”白烟弥漫,数万颗筷子头大小的铅弹,从枪口喷了出去,直扑对面的探马赤军。
探马赤军的方阵正面,猛地打了哆嗦,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了上百道血淋淋的缺口。每个缺口处,至少都有两三人倒地。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窟窿眼,又红又热的血浆,顺着铠甲上被打出來的窟窿眼,喷泉般四下飞溅。
“嘀嘀嘀嘀嘀………”唢呐声再度响起,依旧短促而激越。第四排的淮安士兵,迅速将笨重的抬枪扛上肩膀,倒退着向后。第五排士兵与他们相对而行,将三百杆火绳枪,再度架到了盾墙上。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十步不到的距离,即便是滑膛枪,也很难射失去目标。
当爆豆子般的枪声结束,整个探马赤军方阵正面深入半丈深的位置,已经找不到站立的人。倒在血泊中的将士要么已经气绝,要么手捂着伤口,翻滚哀嚎,声音惨得令人两股战战。而方阵后排的弓箭手们,刚刚将第二支破甲锥搭上弓弦。已经发酸的手臂颤抖得像风中的芦柴棒。
“嗖………嗖………嗖………”第六排,也是最后一排淮安士兵上前,冒着被破甲锥射中的风险,扬起粗壮的胳膊,将三百余颗手雷丢向了探马赤军。
这是用玻璃粉和硫磺作为引火栓的拉弦式手雷,击发概率,比最初的点火式手雷高出了至少两成。三百颗手雷,竟然有两百二十余颗落地之后立刻炸开。用大团大团的黑色烟雾,将探马赤军的方阵彻底笼罩。
“嘀嘀嘀,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唢呐声再度响起,第四军副指挥使陈德鼓足力气,脖子和面孔因为激动而红得宛若涂朱。
“吱………”战兵团长屠小弟,则以一声尖利的铜哨子声作为回应。随即,快速站了起來,将手中长矛笔直地指向了正前方。同时,他再度行使自己的临阵指挥权,奋力吹响进攻节拍,“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第一排,第二排战兵,一层接一层起立。两排长矛,伴着单调而又亲切的铜哨子声,缓缓向前推进。遇到直立的人,平推过去,将其犁成一堆堆碎肉。遇到直立的战马,也平推过去,不做丝毫停顿。
黑色的硝烟迅速被风吹散,契丹人的方阵,抢在硝烟被吹散之前,土崩瓦解。五千大军,竟然有一千余人永远倒在了阵地上。另外三千余,则彻底失去了与对手交战的勇气,丢下长矛、盾牌、角弓、弩箭和钢刀,四散奔逃。
“站住,站住,全都给我站住。他们火铳里已经洠У枇耍切枰疤睢弊魑龇秸笾薪鲇械募父銮逍颜咧唬铰沓嗑蚧粞诱咽殖忠话迅值叮遄爬0艿氖孔渌南侣铱场
他的亲兵卫队,则紧紧簇拥在身侧,试图追随主将一道力挽狂澜。乱哄哄的人流中,这一小簇异类实在过于醒目。跟在淮安军战旗下的长史宋克迅速发现了他们,毫不犹豫第举起了因为装填缓慢而一直洠Щ岱⒒幼饔玫南咛徘梗糇潘氖皆叮夯嚎鄱饣
“呯………”
正在试图重整队伍的探马赤军萧延昭,应声而倒。
第六十章雪崩上
“过瘾…”第四军长史宋克将线膛枪一收,回头抛给紧跟过來的讲武堂学生。然后顺手从对方怀里抢过另外一杆装填完毕的神机铳,熟练地架上肩膀,寻找下一个目标。
线膛枪的射程和准头虽然都远超滑膛枪,但过于复杂的装填流程,却使得它变得有些鸡肋。因此,目前最好的使用办法,就是让射击和装填分开,给一名射手配备三名以上装填手。用人员数量來弥补装填速度方面的不足。
视野里,又出现了一个探马赤军千夫长的身影。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生得极为魁梧。出于某种身为将领的自尊,他正试图将身边的溃兵集结起來,尽量有秩序的脱离战场。只是,这个努力注定是徒劳,先前那绵绵不断的火器攻击,已经令大多数探马赤军都吓破了胆子。他们宁可在逃命中被人追上捅死,也不愿意再做毫无希望的挣扎。
“呯…”宋克果断地扣动了扳机。六十步,以往在这个距离上,用弓箭他都能百发百中,更何况换了稳定性远比弓箭要强的神机铳?滚烫的子弹,迅速在探马赤军千户的前胸口钻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周围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聚集起來数名契丹老兵,顿时做鸟兽散。
“长史,换枪…”一名身材胖胖的学生,将自己的神机铳交给宋克。然后满脸堆笑里拿走已经发射过的枪支,半蹲在地上开始装填。
十四五岁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