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第2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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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他一边用目光不停地向朱重九请求。希望大总管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要计较刘基刚才的无礼。再给自己留一些时间,以便将刘基招入淮安军旗下。
朱重九心里虽然也对刘伯温的表现非常失望,但想到此人在另外一个时空的历史上,毕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纵使于经济方面能力有所欠缺,其他方面却未必太差。便笑了笑,轻轻点头。
“吃饭,吃饭。说了这么久,老夫也有些饿了…”禄鲲最为清楚淮扬这边人才匮乏的现状,笑呵呵地转换话睿
“听您老这么说,我等的确觉得肚子里空得紧…想必是茶水喝得太多,洗去了肠胃中的油脂…”宋克、章溢二人也松了口气,笑着帮腔。
徐洪给楼梯上警戒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跑去厨房通知上菜。须臾之后,厨师最拿手的菜肴便流水般端了上來。着实是色香味俱全,不负盛名。
然而此时此刻,刘基哪里还有心情品味淮扬菜的好坏?心中不停地盘算着,如何才能再寻找到一个新的切入点,好将先前的话睿绦氯ァ=捣熘鼐牛盟牌壳霸诨囱锔鞯厮菩械哪侵帧疤橙肽丁焙汀笆可鹨惶寤闪浮钡戎疃唷翱琳薄=窗簿沟滓斓秸旧蟻恚皇窍裣衷谡庋凇俺赡А钡男奥飞显阶咴娇欤阶咴皆丁
不是刘基有多冥顽不灵,而是他看问睿哪抗猓侗仁┠外帧⒙薇镜热松铄洹:笳咧豢吹搅嘶囱锎笞芄芨硐殖鰜聿撬纯吹搅嘶囱锶啬壳八菩械恼庖惶祝沟孜シ戳思盖陙怼熬跤胧可鸸仓翁煜隆钡闹刃蚵壮!
那可是连蒙古人都不敢打碎的东西,哪怕是伯颜当年南征,杀得江左伏尸百万。到最后,依旧要承认坞主、堡主们的特权,才终于能够让南方平静下來。而朱重九仗着自己有几分武力,就倒行逆施,真正的有识之士怎能忍得?作为士绅中的菁华,刘基发自本能地就要站出來去阻止这一变化的发生,并且自认为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虽千万人吾往矣…
“师弟,多吃些鱼。这淮白鱼,过了江之后,可是很难见到…”看出來刘基心事重重,施耐庵替他夹了块鱼肉,殷切相劝。
他家里原本也有一些田产,但是因为写书犯了忌,需要上下打点,这些年下來,早就“糟蹋”得差不多了。所以丝毫感觉不到刘基的切肤之痛,反倒认为自家师弟今天的做派实在过于鲁莽古怪,有点儿对不起往日所负的盛名,更对不起自家主公的折节相待之恩。
“鱼,固然是吾所欲也…”刘基正愁找不到说话的由头,眼前灵光一闪,立刻拍打着桌案感慨,“然想到今后天下就要流血漂杵,刘某便食不甘味…”
“师弟这话何意?”施耐庵的笑容一僵,夹菜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当中。“莫非师弟以为,我等不动刀兵,蒙古人就会自行退往塞外么?”
“非也,古來胡人无百年之运…”刘基笑了笑,轻轻摇头,“而蒙古人入主中原已经七十余载,气数当尽。十年之内,即便大总管不誓师北伐,也会有其他人传檄天下,号令群雄奋起,光复汉家河山…”
“呵呵…”罗本举着酒杯自己喝了一口,摇头不语。实在不想跟刘师叔浪费唇舌了。十年之内,传檄天下。洠в谢囱锞斡耄盒哿裱谋骱皖锥荚觳怀鰜恚购靡馑继笞帕橙ズ帕钊盒郏
章溢和宋克两人先前跟刘伯温曾经争论过,知道他接下來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话头引向大总管府的施政纲领上,便双双放下的筷子,竖起耳朵听施耐庵如何回应。
果然,施耐庵立刻着了刘基的道,放下筷子,高兴地举起酒盏,“除了我家主公,还有谁担当起如此大任?…伯温,你既知道朝廷那边气数已尽,何不就此留在扬州?咱们师兄弟一道,辅佐主公重整华夏,再现汉唐盛世…”
他是真心欣赏自家师弟刘基的才华,所以竭尽全力想将对方拉入淮扬大总管幕府。也相信自家主公得到了刘基的辅佐之后,能够肋生云霓,化蛟为龙。谁料刘基心中所想,跟他完全格格不入。笑了笑,摇着头说道:“若论兵锋之锐,天下群雄,谁也比不上淮扬。然吾辈欲重现汉唐盛世,却不可一味地仰仗兵锋。否则,纵使驱逐了蒙元,也不过是以暴易暴而已。顶多是秦皇之业,照着大汉四百年盛世相去甚远…”
“啪…”罗本将酒盏往桌案上一顿,怒容满面。“够了,伯温。我家主公以礼相待,你不愿留下也就罢了,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口出恶言?”
骂过了刘基,又迅速站起身,冲着朱重九深深俯首,“主公,本有眼无珠,引荐了一个狂夫來。请主公责罚…
“他是他,你是你,何必混为一谈…”朱重九笑了笑,轻轻摆手,“清源,稍安勿躁,且听青田先生把话说完。朱某在这里到底有哪里做得不对,怎么就成了第二个秦始皇了?”、
“哗啦”,洠У嚷薇窘涌冢芪У氖涛烂牵冀职丛诹说侗希宰帕趸慷印
他们读书少,先前洠靼琢趸谒凳裁础5搅舜丝蹋胖涝瓉碚飧龅ù罂裢剑尤唤约抑鞴茸髁饲Ч诺谝槐┚厥蓟省U馊靡蝗褐毙某Φ暮鹤尤绾稳痰茫康奔矗妥急敢挥刀希ù蟀斓目裢酵瞥雎トニ槭蚨巍
“退下…”朱重九狠狠瞪了众侍卫一眼,大声喝令,“咱们这里,什么时候不准别人说话了?他说他的,咱们自己做咱们的。哪有听了剌剌蠱叫,就不种庄稼的道理?…”
“哼…”徐洪三等人狠狠瞪了刘基两眼,缓步退到了墙边。
“子安不必担心,朱某不会听了两句逆耳的话,就拿你师弟怎么样…”斥退了一众侍卫,朱重九又将目光转向仓惶站起來的施耐庵,笑着承诺。
“多谢主公宽宏…”施耐庵叹了口气,红着脸重新坐下。心中却后悔得只冒苦水,“施彦端啊,施彦端,洠露阏腥橇醪赂墒裁矗空庀潞昧耍堑珱'让此人留下來,反而影响了罗清源的前程…”
“青田先生有话请直说,不必学那三国祢衡。朱某不会做那江夏黄祖,也不屑去做曹操和刘表…”朱重九又笑了笑,冲着刘伯温轻轻点头。
若说肚子里一点儿火气洠в校鞘亲云燮廴恕5氲搅醪略诹硪桓鍪笨罩械暮蘸胀熘鼐啪筒辉敢舛源巳斯挚猎稹1暇梗馐歉ㄗ糁煸扒瘅猜驳囊淮迹约毫攀砍稀⒅煸岸紱'碰一下,又何必让此人死在扬州?
刘基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比方犯了众怒,站起身來,团团做了个罗圈揖,“刘某心直口快,如有得罪之处,这厢先赔罪了…”
“哼…”除了朱重九和施耐庵两个之外,其余众人皆把头转开,不愿意再听他啰嗦。
刘伯温既然敢开这个头,心中早把个人的生死荣辱置之度外。稍微斟酌了一下,继续侃侃而谈,“诸公皆为饱学之士,可知道大汉为何有四百年江山?而大秦奋六世之余烈,终于一统天下,为何却二世而斩?”
“嗤…”众人鼻子中喷出一股冷气,依旧不愿意接刘伯温的茬。放马后炮谁不会啊,光是秦朝两代而亡的缘由,前人就写过几百篇策论。每一篇听起來都非常有道理,每一篇与另外一篇都不尽相同。
刘伯温却不怕众人的冷落,顿了顿,继续说道,“汉初,高祖有白登之辱,文景之时,百姓虽然生活安定,朝廷对匈奴却无可奈何。到了汉武即位,用董圣之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才打得匈奴落荒而逃,数百年不敢生南下之念。我汉人头上,才有了一个“汉”字,才能重新傲视四夷…”
“而大秦,以武力得天下,以军法治天下。焚书坑儒,重军功而轻士人。故其兴虽迅,其亡亦乎…大总管能制万夫莫当之器,能领上下同心之军,何不早定方略,以谋大汉四百年之基?反倒效仿那嬴秦,处处以军功为先。又推行什么“四民平等”,乱华夏千年纲常?…以大总管天纵之才,刘某不忧大总管不能重整山河。刘某所忧的是,一旦大总管百年之后,这刚刚安定下來的河山,又要面临一场腥风血雨…”
“嘶………”禄鲲、施耐庵和罗本等人,齐齐倒吸冷气。他们都一味地相信,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淮安军一统天下是早晚的事情。却谁也洠淼眉翱悸牵煌程煜轮螅囱粝到酉聛砀迷趺窗欤慷醪碌幕埃卜俏Q运侍1暇沽胶何至怂陌俣嗄辏爻晃至耸哪辏捅幌钣鸶吨痪妗
类似的话,章溢和宋克二人先前已经听刘伯温说过一次,所以他们两个倒不像其他人那样震惊。但是,他们二人,却也将目光转向了朱重九,希望从自家新投奔的主公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毕竟,如果有可能的话,谁都希望将富贵荣华传给子孙,而不是像秦朝那样,连两代都洠值剑Τ佳蟮淖铀锖蟠蔷腿闪顺酝醯牡断鹿怼
“來,大伙继续喝酒…”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朱重九却变得有些意兴阑珊。举起面前酒盏,向大伙发出邀请,“青田先生难得來我扬州一趟,大伙不妨跟他好好跟他喝几杯。”
“饮盛…”罗本和宋克两个互相看了看,带头附和朱重九的提议。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刘基既然不看好淮扬大总管府的前程,大伙也不用把你当作宝。谁笑到最后,大伙用事实來说话就是。洠П匾衷诙宰糯盎獾睦浞绯咽裁纯谏嘀
“饮盛…师弟,你难得來一次,大伙今天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施耐庵也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举起酒盏。很显然,自家主公跟自家师弟话不投机。就此结个善缘算了,今后也能再相见。洠П匾谡聪氯ィ阶詈笏疾缓檬粘
刘伯温等了半晌,得不到朱重九的回应,也只好举杯喝酒。“大总管不愿听刘某啰嗦,刘某也不强求。此酒,祝大总管武运长盛不衰…來,饮盛…”
“饮盛…”众人纷纷举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二百九十二章国策下
同样的酒,喝在不同的人嘴里,却是不同滋味。
在座众人,包括施耐庵这个师兄,都被刘基给弄出了一肚子火气,因此需要酒水來浇火,一个个喝得如鲸吞虹吸。
他们对面怀着为万民请命之目的而來的刘伯温,则是眉头紧锁,一小口一小口地慢品,以疏心中块垒。
结果,鲸吞虹吸的人洠Ш茸恚豢诳诼返娜朔吹瓜群茸砹恕'等酒宴结束,就趴在了桌案上,瘫软如泥。
“清源,等会儿叫几个人,把他扶回你府里安顿吧。这几天如果有功夫的话,就陪着他到处转转。除了保密条例规定不准去的那几处地方,其他,你都可以带他去看看…”望了一眼人事不省的刘基,朱重九淡然吩咐。
“是…”罗本迅速站起身,拱手领命。自家师叔刘伯温看不惯淮扬各地正在发生的变化,又能言善辩,继续住在集贤馆里头,的确起不到任何正面作用。还不如以私人的名义招待一番,然后尽早恭送他离开。
“二位今天暂且再于集贤馆里委屈一晚上,明天早晨,大总管府就会派马车來接。”朱重九将目光转向章溢和宋克,继续笑着吩咐。
“某二人但凭主公差遣…”章溢和宋克双双站起,带着几分醉意回应。
“二位请坐…今日天色尚早,咱们不妨再多喝几杯…”朱重九笑了笑,再度举起酒盏。
无缘收刘基于帐下,至少还收到了章溢和宋克。这数个时辰口水,倒也洠О桌朔选K渌嫡隆⑺味耍谒募且渲袥'什么印象。但任何人的成功,都有其偶然性和必然性,谁能保证给了章、宋两人足够的发展空间,他们将來的成就依然还会小于刘基。
“主公,刘师弟他,他只是眼界窄了些。洠В瑳',以前洠Э吹焦勖堑墓し唬裕圆皇枪室馕露鴣怼笔┠外挚焖倬僮啪普嫡玖似鹕恚熳帕程媪醪屡庾铩N蘼廴绾危站渴橇醪碌氖π郑鍪Φ艿男惺旅ё玻飧鍪π帜汛瞧渚獭
“我知道,子安不必担心…”朱重九笑了笑,用酒盏与施耐庵相碰,“朱某不生气令师弟今天的作为。相反,令师弟的话,倒是颇能发人深醒。”
这是一句大实话。以朱重九现在的能力,可以一眼看出,刘基并非是某个诸侯的说客。放眼天下,也洠Ъ父鲋詈罡夜扇藖硌镏莸仿摇5趸裉斓谋硐郑戳钪熘鼐徘逍训厝鲜兜剑约旱鼻霸诨囱锶厮菩械亩鳎丫⒘耸可鸾撞阏宓木酢K挡欢ㄓ貌涣硕嗑茫慊嵊懈嗟牧趸境鰜恚敕缴璺ㄒ囱锏厍墓ひ祷ㄉ瑁笊痹诿妊孔刺踔廖瞬幌е鞫ビ朊稍⒛潜吖唇帷
但是,以目前的能力和财力,朱重九却找不出任何有效手段,去缓和双方之间的关系。这也是今天他听了刘基那番话之后,不想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