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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节

男儿行-第1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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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哭,他还一边拿眼神偷偷四下张望,发现周围人的目光里,都洠嗪抟猓旨绦笞诺ㄗ硬钩涞溃叭绻笕朔且∪怂赖幕埃敫∪艘话训叮眯∪松惫ィ涝邝沧邮掷铩P∪苏獗沧邮钢厩瘅猜玻呐率潜煌蚣┥恚沧芎霉涝谧约喝说断隆N匚兀匚兀匚亍!!!!!!

说罢,一阵悲从心來,趴在地上,放声嚎啕。

参军罗本原來就对是否处死他非常犹豫。此刻听了他“宁愿死在鞑虏之手”的志向,心里也涌起一阵难过。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大错已成,你哭也晚了。來人,把他先扶到一旁去,听候宣判。”

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众陪审宿老,大声说道,“范书童身为张明鉴幕僚,对其恶行却不加以阻止。事后还千方百计想让他逃脱惩罚。所以本官以为,他犯有两条大罪,第一,为虎作伥,纵容乱兵杀人放火。第二,包庇张明鉴,试图替他洗脱罪行。诸位长者以为如何?”

“不成立…”话音未落,有个姓吴的宿老立刻站起來,义愤填膺地说道,“青天大老爷,按道理,您给咱们扬州百姓出气,咱们理应帮您说话。但咱们这些人,却不能看着您老断错了案子,损害了朱总管的名头。那姓范的虽然是非不分,跟着张明鉴一条道走到黑。但是他的确算不得渎职。张明鉴把他从大狱里捞出來,就是为了利用他。他当日无论说不说话,结果都是一个样…”

“是啊,大人,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张明鉴救了他的命,他理所当然想尽办法替张明鉴脱罪。这是人之常情。如果大人您因为他始终对张明鉴不离不弃,就要治他的罪。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忠心侍主就是一项罪名?那以后,谁还敢尽心为朱总管做事?哪个店家还敢雇伙计,哪个官员还敢请师爷?大伙看到主公有难,全都撒腿跑了算。反正留下來,就是错的。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另外一个姓刘的老汉,也站起來,气鼓鼓地说道。

“是啊,大人,自古以來,两国交兵,还只杀国主,不害忠良呢。咱们淮安军乃仁义之师,不能干糊涂事儿…”

“可不是么?姓范的虽然做事糊涂,可是个忠义之人。杀了他,实在有损咱们淮安军的威名…”

“是啊,自古忠臣孝子,人人敬之。大人如果想杀他,可以说,为了成全他的忠义之名,才送他去九泉之下,与张明鉴那恶贼相伴。却不可随便给他安一个什么渎职之类的罪责…”

。。。。。。。

一帮宿老以前家境不错,都读过许多书,引经据典,把参军罗本说得哑口无言。包括围观的百姓们,大多数人也觉得范书童这事儿有点纠缠不清,纷纷侧过头去,交头接耳,“按吴老说,这姓范的倒成了好人了?我怎么听着好生别扭呢…”

“好人倒不至于,但罪不至死吧…”旁边的人摇摇头,皱着眉接茬,“毕竟张明鉴救过他的命,怎么着,他也得报答人家。如果他当初把张明鉴给卖了,我看罗老爷才更该杀了他…”

“是啊…他就好比张明鉴雇佣的大伙计。东家错得再厉害,也轮不到他來出卖啊…”周围的百姓,也跟着轻轻摇头。

扬州城位于长江与运河的交汇处,南北货物都在此汇集,然后由水路发往全国。因此扬州百姓多以经商或者制造各种灵巧之物为生,信奉的是一种古典的商业文化,讲究的是商人之间信誉和伙计对雇主的绝对忠诚。故而在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看來,光明右使范书童替张明鉴联系刘福通,努力帮后者逃过惩罚的行为,虽然可恶,但同时也极为可敬。毕竟作为曾经的东家和作坊主,谁也不希望自己遇到麻烦时,手下的伙计和学徒们纷纷落井下石,哪个都不肯留下來跟自己患难与共。

全体扬州人的判断,在这一刻居然是出奇的一致。几个宿老暂且放弃了彼此之间的恩怨,七嘴八舌地替范书童辩解。底下的百姓虽然无法让自己的声音被主审官听见,可一个个目光里,却分明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就连临时招募起來的那些衙役,也都偷偷地拿目光互相打招呼,准备万一主审大人恼羞成怒,准备再狠狠教训范书童一顿的话,就一起手下留情,无论如何不会将此人活活打死于自己的杖下。

主审官罗本几曾见过如此阵仗?无奈之下,只好尊重了宿老们的选择,将自己提出來的两项罪名逐个否定掉。然后仗着自己这一天担任主审官积累起來的威信,重新给范书童定了一个“行事糊涂狂悖,在朱总管面前失礼”的轻罪。众陪审宿老虽然还想否决,但考虑到要给朱八十一留面子,也勉强让其通过了。

如此一來,范书童只需要在废墟中搬三个月砖头,就可以继续去打着光明右使的旗号去招摇撞骗了。把旁观的汤和等人气得火冒三丈,朝地上吐了个吐沫,小声嘀咕道:“这帮老糊涂蛋,给根汗毛就敢当旗杆竖…那范书童哪里是什么忠义之辈?他要是真忠义的话,就早该主动求死了,何必大呼小叫说自己冤枉?分明是投机不成,折光了老本儿。最后反而被这帮糊涂蛋当成了宝贝,白白落了个好名声…”

“那帮老家伙根本不是糊涂,而是怕得罪了明教,招來刘福通的报复…”朱重八的目光冰冷,撇着嘴说道。“蒙古人那边,对于红巾军占领过的地方,向來是当作敌国领土对待。所以那帮宿老不必考虑去讨好蒙古人,讨好了也洠裁从谩蛞怀⒌谋泶蚧貋恚猛莱腔故且莱恰?闪醺Mň筒灰谎耍暇故翘煜潞旖淼淖芡沉臁M蛞凰墙穸雠辛朔妒橥凶铮奶炝醺Mㄔ俅蚬齺恚熳芄芰τ胁恢В瞧癫皇且醺Mㄒ桓鼋淮坑谑呛酰纱啵右豢季筒坏米铩7凑浅远酥熳芄艽笕舜罅浚换嵛獾愣∈赂羌平稀

“原來还藏着这道猫腻儿…”汤和恍然大悟,气得咬牙切齿。朱重八却好像两只眼睛能看穿一切般,又笑了笑,低声说道,“你看着吧,将來这种糊涂事情还多着呢。咱们这位朱大总管啊,也不知道从哪里來的这么多新主意。用來造那些神兵利器,绝对是一等一。用來治国治家,早晚非出大漏子不可…”

“这儿,八哥,你这话从何而來?”汤和心中对朱八十一极为推崇,立刻皱着眉头追问。

“嘿嘿…”朱重八笑了笑,满脸神秘,“你不信?不信咱们走着瞧好了?洠倒矗馐ト撕头枳樱芏嗍焙颍涫抵挥邪氩降牟畋穑俊

“疯子?”这一回,可又不止是汤和一个人不懂了。邓愈,吴氏兄弟,都纷纷转过脸來,眉头紧锁。朱重八却不跟大伙解释,笑了笑,将目光再度转向审判场,“不闲扯了。看姓吴的审案。让人惊诧的事情还在后边呢…”

“什么事情?”汤和,邓愈,还有吴氏兄弟等人纷纷抬起头,再度关注审判场里的动静。只见又一名原扬州城的文官被押了进來,接受主审罗本的讯问。

那名官员姓刘,名文才,原本是个正六品推官,掌管整个扬州路的推勾狱讼之事。平素吃完了原告吃被告,捞了无数好处。扬州城被毁于大火之后,他带着家眷和奴仆,跟张明鉴一道跑路。结果一连串的败仗吃下來,家眷走散,不义之财丢光,自己也做了淮安军的俘虏,落个鸡飞蛋打,一无所有。

“冤枉啊…”参军罗本刚刚问清楚了案犯的姓名,还洠У瓤嘉恃镏荼换俚比沾巳说乃魉NЧ鄣陌傩盏敝校丫炱鹆艘黄霸┲=舾牛甙烁雠钍坠该娴哪信黄鸪褰∧冢蛟诘厣希咦彀松嗟睾暗溃扒嗵齑罄弦汕蚋∪俗鲋靼 U饬醢瞧ぃ砂巡菝窀Σ伊恕

“怎么回事儿,你们先停下,一个接一个说…”参军罗本洠氲交褂姓饷匆怀觯镁媚厩崆峥拇蛄艘幌伦腊福蜕愿馈

“我先…”“我先…”“我先喊冤的,我先…”几个含冤者立刻争抢了起來,谁也不肯居于人后。

参军罗本无奈,只好又用惊堂木拍了下桌案,大声命令,“别争,一个一个來,那位阿婆,您年纪大,您先…”

“青天大老爷啊,冤枉啊…”年纪大的告状老妇立刻哭了起來,趴在地上,大声控诉,“我儿子是给盐商刘老爷行船的,说好了一年给六吊工钱,管一身衣服,两双布鞋。结果去年年底,刘老爷却以水路不通,生意难做为名,只一吊铜钱把他给打发了。我儿子不服,就跟他家的管事起了争执,他家的管事和家将就将我那苦命的儿,我那苦命的儿,先给打了一顿,然后推入了运河当中,活活淹死了…”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陪审人当中,姓刘的宿老立刻跳起來,大声反驳。“你儿子分明是赌输了钱,不敢回家,跳河而死的。怎么能赖到我家管事身上?你也不拿着棉花去纺一纺,这扬州城里城外,谁不知道,我刘家待下人最为仁厚?…”

“仁厚?狗屁…”老妇人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我儿子从來不赌,怎么会输光了工钱?大人啊,您可替老婆子做主,老婆子当日去江都县衙告状,那边原本将状子都接下了。后來这刘推官派手下人拿着他的名帖去了一趟衙门,我那苦命的儿子就算白死了。整个扬州城,谁也不肯再管这事儿…让我一个老婆子孤苦伶仃,有冤无处申,呜呜,呜呜。。。。。”

第二百四十二章糊涂官糊涂案下

“你,你,你血口喷人。。。。。。”姓刘的宿老气得直打哆嗦,指着地上的老妇,大声向罗本抗辩,“大人,她就是一个疯婆子,儿子跳河死了,想从老夫家讹一笔养老钱。老夫当时虽然家大业大,可支出也得有个由头,绝不敢开这个口子。万一其他刁民纷纷效仿。。。。。。”

“啪…”参军罗本重重地一拍惊堂木,将刘姓宿老的话头打断,“够了,本官让你说话了么?你是陪审,不是主审官,还洠值侥闾姹竟俣习浮

刘姓宿老先前和其他几个陪审接连驳了罗本几十回,都洠в斜宦薇疚眩虼诵睦锞陀辛诵┣崧狻>醯没窗簿还绱耍淙绘缬铝诵窈笾卫淼胤揭谰衫氩涣俗约赫獍锶恕H礇'想到罗本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说翻脸立刻翻脸。震惊之余,立刻意识到官和民之间的巨大鸿沟。赶紧做了个长揖,臊眉搭眼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刘推官,她告得可否属实?”参军罗本又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案犯。“你为什么要阻止江都县接这位阿婆的案子,是不是有人许了你什么好处?”

“冤枉?”刘推官闻听,也立刻跪在了地上,大声地叫起了屈來。“小人不过是一介推官,平素根本洠в惺等ǎ母腋缮娼枷厝绾味习浮P∪恕!!!!!

“你胡说…”众告状的百姓异口同声地驳斥,“整个扬州城,谁不知道你刘扒皮专门吃案子发财?小案子不给你送钱,就被你办成砍头的大案。真正的江洋大盗落在官府手里,只要你收足了好处,一样能从己监狱里放出來,继续四处杀人放火…”

“你们这些刁民才胡说…”刘推官把眼睛一瞪,不怒自威。“本官,我当年好歹也是正六品,怎么会管具体问案这等琐事。本官。。。。。”

“住口…”参军罗本听他一口一个本官,心情烦躁。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质问,“别绕圈子,说具体的。这位阿婆告状时,你到底朝洠С匮玫莨

“这。。。。。。”刘推官原本还想抵赖,见罗本脸色不善。犹豫了一下,低声回应,“当初,当初好像,好像的确递过一个帖子。但,但说得不是具体审案之事。小人,小人只是觉得到了年根儿上了,肯定有许多刁民会和雇主起争执。而扬州城的商铺工坊有数千座,年底又是收缴商税的重要关口。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鼓励这种行为,否则,后果将非常难以预料…”

“你。。。。。。”参军罗本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跳起來,将刘推官一刀劈死。这明显是一件官商勾结,荼毒百姓的案子。刘推官也肯定从中收了贿赂。但是,这厮居然有脸将借口说得冠冕堂皇,好像不这样做,就要天下大乱一般。

正愤懑间,却又听见另外一名年青的百姓大声哭诉道:“青天大老爷,您可别被姓刘的给糊弄了。他哪是为了扬州城的安宁,他只是为了给自己贪赃枉法找个借口而已…小人当年也是买卖人家,做出的白瓷整个扬州都是头一等。就是因为去年年底不小心卷进了一件冤枉官司,被这姓刘的一次又一次敲诈。最后连整个铺面连同城外的一座瓷窑都归了他。如果为的是让大伙都过个安稳年,他为什么不肯对小人网开一面啊?按道理,小人也是店东,小人每年也定时定点儿向官府缴纳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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