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第2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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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是《彰施》,主要介绍植物染料和染色技术,偏重靛蓝种植和蓝靛提取以及从红花提取染料的过程,还涉及诸色染料配色及媒染方法。
第四篇是《粹精》,叙述稻、麦收割、脱粒及磨粉等农作物加工技术,偏重加工稻谷的风车、水碓、石碾、土砻、木砻及制面粉的磨、罗等。
第五篇是《作咸》,论述海盐、池盐、井盐等盐产地及制盐技术,尤详于海盐及井盐。
第六篇是《甘嗜》,叙述甘蔗种植、榨糖和制糖技术及工具,兼及蜂蜜及饴饧(麦芽糖)。
足足看了两个时辰,看毕,徐光启满眼都是震惊和惊喜之色。
著书之人当真是一代奇人,很多方面,徐光启都自愧不如,有些更是闻所未闻。
比如,在第一篇《乃粒》中,讲述了水稻育秧后三十天即拔起分栽,一亩秧田可移栽二十五亩,即秧田与本田之比为旱稻食水三斗,晚稻食水五斗,失水即枯;还有,通过人工选择可培育出抗旱的旱稻,并介绍以砒霜为农药拌种、以石灰中和酸性土壤等等。
在第二篇《乃服》中,介绍了蚕的变异现象,并提出将一化性蚕与二化性蚕、黄茧蚕与白茧蚕人工杂交,可培育出具有双亲各自优点的咋种蚕;通过蚕浴、排除病蚕实现人工淘汰,可使健蚕顺利发育成长等等。
在第四篇《粹精》中,讲述了江西水碓,以水力为能源,驱动水轮转动,通过立式主轴带动各机件,同时实现灌田、谷物脱粒及磨面粉三种机械功能。
在第六篇《甘嗜》篇中,介绍了将水稻育秧法移植到甘蔗种植中,实行甘蔗移栽。
所有这些,都无不令徐光启有耳目一新之感。
又过了好一会儿,徐光启反应过来,命徐尔爵把著书之人立刻请过来。
孙子走后,徐光启在院中来回踱步,神情异常激动。
陈海平是伯乐,也是知音,但那只是在大方向上的,可这个著写《天工开物》的人不同,徐光启知道,这人才是他真正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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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应星,南昌奉新北乡人,万历十年生人,今年已四十六岁。
宋姓在当地是大姓,曾祖宋景,字以贤,号南塘,历官南京吏、工、兵三部尚书,京师都察院左都御史等,为官清正,对宋氏后代有很大影响。
宋应星出生时,宋氏家族已经日益没落。
宋应星自幼聪颖过人,少有灵芒,眉宇间有逼人之气,成绩之佳,每每都令师长惊奇,故而被家人视为振兴家族的希望。
宋应星也果真不负家人厚望,十六岁考入县学,二十八岁中举。
这虽不算有多么惊人,但也可以了。不过,这之后,宋应星的运气就越来越不好。
中举当年,宋应星赴京应试,不中;三年后再去,还是不中。其后,每三年一次的大考,宋应星次次都去,但还是不中。
崇祯初年,宋应星又不中,遂绝了科举之念,但天地骤变,其后,北京城的消息陆续传到了宋应星的耳朵里。
陈海平废科举、成立中国科学院、极其重视朝廷以前根本不重视的各种人才……尤其是徐光启以其学术成就而成为了京城最叱咤风云的人物,这都给了宋应星巨大的震撼。
实际上,震撼不仅是给宋应星的,也是给宋氏家族的,因为他们都探听清楚了,徐氏家族获得了怎样的优待。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宋应星自己不动心,他也架不住族人的劝说。
《天工开物》是宋应星一直想写的一本著作,他一直在收集资料,本来没这么快写成,但为了去北京拜见徐光启,所以就把第一卷赶了出来。
宋应星是和大哥宋应昇一同来的。
宋应昇和兄弟的命类似,宋应昇是和宋应星同时考中举人的,当时人称“奉新二宋”,但这之后也同宋应星一样,从此便止步不前。
这次鼓动宋应星北来,宋应昇是最为起劲的。
幸好,这兄弟俩都是快五十的人了,要不都到不了徐尔爵这儿,就得被挡下来。
徐家人都是朴实的农民,尽管徐光启做了多年的大官,但对徐家人基本没什么实质的帮助。到了北京之后,确实风光极了,但毕竟时间还短,徐家人还没有来得及变质。
所以,宋氏兄弟才没有被拒之门外。
两兄弟一路走来,越靠近北京,那股心火越热,及至到了北京,那就再没有一丝疑惑,一定要想尽办法留下来。
都说天堂,这不就是吗?
兄弟俩坐在客厅里,焦急万分。终于,终于,那位接待他们的青年出来了。
“两位先生,家祖父有请,里面请。”徐尔爵客气地让道。
宋应昇和宋应星两人都长处了一口气,只要徐光启肯见他们,那事情**就是成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上位
第二百八十二章上位
徐家的庭院占地极大。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深宅大院,得用“疏阔”二字来形容才恰当些。一句话,徐家的庭院比起普通的农家院要好的太多,但再好,也还是农家院。
宋应昇走着看着,心里羡慕极了,如果兄弟真的被徐老大人看重,那宋氏一族只要有徐家的十分之一,那他这辈子就什么也不要了。
走了大约有一刻钟,徐尔爵领着宋氏兄弟到了一个被各种果树掩映着的院子里,一位白发苍髯的老者正站在一颗一人多高的果树下。
到了老者近前,徐尔爵介绍道:“二位先生,这位就是家祖。”
宋应星和宋应昇一听,赶紧撩衣跪倒,就要大礼参拜。徐光启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二人,道:“二位先生,我们这儿不兴这个,快快请起,折杀老朽了。”
宋应星和宋应昇当然知道这儿的规矩,但见到徐光启。不跪拜觉得实在是说不过去。最后,两兄弟仅仅跪了跪,但没磕头。
酒饭已经摆下,就在三株桃树中间。
徐光启虽然上了年纪,但一看,写书的人必定是年纪稍小的宋应星。
徐光启原本是极有礼貌的人,但和宋应星谈过几句之后,就把宋应昇给忘了,但宋应昇丝毫也没觉得受了冷落,反而欣喜异常。
酒过三巡,客气话说过,徐光启直截了当地问道:“宋先生,不知你这《天工开物》的书名有何寓意?”
宋应星道:“老大人,天下苍生日众,所需若仅靠人力则定不足用,必须要借之于他力。”
手缕须髯,徐光启点了点头,道:“他力既天工,凭之开万物以济民。宋先生,说的好。”
宋应星欠了欠身,又道:“老大人,天工者,技也,可补人力之不足。技者,法、巧、器三者浑而合一,方可称之为技。”
宋应星所言法,是指工艺操作方法;巧。是指工人的技能;器,是指工具设备。法、巧、器三者浑而为一,是说只有这三者很好地结合在一起,人才能借用技术,最终实现开物的过程。
徐光启凝神沉思片刻,赞叹道:“天工者,可顺不可逆,只有知天工者,才能用天工,宋先生真大言哉!”
徐光启认为,“技”是天与人协调的产物,它是人与天之间赖以沟通的桥梁,只有很好地理解了“技”,才能懂得利用天工的同时,再用人工去开物。
徐光启这一席话真是说到了宋应星的心坎里,宋应星感佩万分,道:“老大人说得极是。”
欣喜地点了点头,徐光启又道:“宋先生,大作既名天工,老朽觉得似乎没有写完吧?”
宋应星点头,道:“老大人。学生早就想写这本书,所以一直在收集资料,这次是为了拜见老大人而仓促动笔。刚刚呈给老大人看的是上卷,还有两卷尚未动笔。”
徐光启喜道:“那两卷是写什么的?宋先生能否先说来听听?”
宋应星道:“老大人,中卷学生想写七篇,其为《陶埏》、《冶铸》、《舟车》、《锤锻》、《燔石》、《膏液》和《杀青》;下卷五篇,为《五金》、《佳兵》、《丹青》、《曲蘖》和《珠玉》。”
按宋应星所说,这部《天工开物》几乎包罗万象,徐光启大感兴趣,又问道:“宋先生,请你详细说说可好?”
见徐光启如此感兴趣,宋应星的兴致更高,他把构想详细说了一遍。
中卷七篇。
《陶埏》,叙述房屋建筑所用砖瓦及日常生活所用陶瓷器,尤其白瓷、青瓷的制造及工具,着重江西景德镇生产民用白瓷的技术,从原料配制、造坯、过釉到入窑烧结,都予说明。
《冶铸》,详尽论述铸造技术,着重叙述铜钟、铁锅及铜钱铸造技术及设备,包括失蜡、实模及无模铸造的三种基本方法。
《舟车》,专述各种交通工具,用数据标明各船舶和车辆结构构件及用材,说明各种船、车驾驶方法。
《锤锻》,系统论述铁器和铜器锻造工艺,从万斤大铁锚到纤细绣花针都在讨论范围之内,而各种生产工具如斧、凿、锄、锯等制造,以及焊接、金属热处理等金属加工工艺。
《燔石》,论及烧制石灰、采煤、烧制矾石、硫黄和砒石技术。以及煤的分类、采掘、井下安全作业。
《膏液》,介绍各种油料作物子实的产油率、油的性状、用途,以及用压榨法与水代法提制油脂的技术和工具,还有桕皮油制法及用桕油制蜡烛的技术。
《杀青》,论述纸的种类、原料及用途,详论造竹纸及皮纸的全套工艺技术和设备,并绘制生产操作详图。
下卷五篇。
《五金》,论述金、银、铜、铁、锡、铅、锌等金属矿开采、洗选、冶炼和分离技术,还有灌钢、各种铜合金的冶炼,以及以煤炼铁、用活塞风箱鼓风、直接将生铁炒成熟铁、以生铁与熟铁合炼成钢等等,并附生产过程详图。
《佳兵》,论及弓箭、弩、干等武器及火药、火器的制造技术,包括火炮、地雷、水雷、鸟铳和万人敌等武器。(备注,万人敌,旋转式火箭弹。)
《丹青》,讲述以松烟及油烟制墨及供作颜料用的银朱的制造技术。
《曲蘖》,记述酒母、药用神曲及丹曲所用原料、配比、制造技术和产品用途。
《珠玉》,记述南海采珠、新疆和田地区采玉,井下采宝石的方法和加工技术,兼及玛瑙、水晶和琉璃。
这一顿饭,从中午一直吃到日薄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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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皇太极的灭朝之战,陈海平一直极为关注,这方面的情报总是第一时间送过来。
如果说藏传佛教让藏地原本该有的彪悍民风大大弱化。实际上,儒教也有这种效果。朝鲜以小中华自居,对儒家的那些规矩,他们讲究之大,之森严,比之他们的老师更要厉害的多。
于是,高丽人与大隋、盛唐血战的故事便成为绝响,一遇外敌,每每都是被人摧枯拉朽。
看着战报,陈海平不知不觉又神游九天之外。
儒教的产生,毫无疑问是皇帝和那些士大夫为了维护他们的统治而炮制出来的。
天下生灵兆万。而要想令极少数的人高高在上,永享富贵,那就必得令这兆万生灵俯首帖耳,安坐顺民。
对于一个社会的安定与和谐,以“温、良、恭、俭、让”教化万民无疑是极好的法子,但任何事情都有个度,这件事尤其是如此。
实际上,“温、良、恭、俭、让”之后还应有一个字,还应有一个“勇“字,这样才是完整的。
如果一个人只有“温、良、恭、俭、让”,而无“勇”,那这个人的血性必定就被“温、良、恭、俭、让”给阉割掉了。
“勇”,代表了一个社会的公平和正义,但显然,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不需要什么公平和正义,所以,极力鼓吹“温、良、恭、俭、让”,便成为必然中的必然。
没有了“勇”,“温、良、恭、俭、让”这五个字的每一个字都成了一把刀,它们一同阉割人的血性。
陈海平总有一个感觉,觉得冥冥之中,或许真有那么一个神灵,在操纵着人类的发展进程。
在所有的人类文明中,华夏文明无疑是天之骄者,不仅是唯一传承至今的文明,更在五千年的文明史中,至少有四千年独领风骚,而且沉沦之后,仍能重新跃上顶峰,领袖群伦。
很显然,人类的历史表明,诞生、发展、兴盛、灭亡,这才是一个文明该走的路径,但华夏文明无疑是个例外,且是唯一的例外。
为什么?
这个原因一定存在于已经发生过的历史中。
陈海平觉得,盛极而衰是中国人独有的智慧,而华夏文明之所以成为例外。原因就是华夏文明从未达到过她的极盛点。
什么才是华夏文明的极盛点呢?
在陈海平看来,那就是以汉唐时代中国人的骁勇和进取之心,加上宋明时代的人力、物力、财力、以及遥遥领先的各种先进技术。
只有这两者合一,才会成就华夏文明的极盛之态,而一旦这种极盛之态出现,那就是把整个世界踏在脚下想来也是很容易的。
本来,正常而言,这种极盛之态是应该出现的,而之所以没有出现,本质上,就是因为儒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