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7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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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见状闻言,眉头紧皱,恼火之意十分明显。
“你亡的哪门子国?”见太子皱眉,柳升怒喝道:“来人呐,给这家伙换身穿戴,让他重新来过!”
手下闻命,就要上前推搡朱高燧,朱高燧满面怒容地挣扎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朕!”
‘啪’的一声,朱高炽重重一拍桌案,骇得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只见太子殿下脸上阴云密布,怒道:“大逆不道!凭你也敢称皇称帝?!”说着语气愈发尖刻道:“还学人家亡国之君坐羊车出降,你是在耍猴戏吗?!”
“……”朱高燧张大了嘴巴看着太子,三十多年来,他从没见过太子这副表情,更没听过太子说过这种尖酸刻薄之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不配再姓朱!”朱高炽一拂衣袖,指着朱高燧面前那头雄壮的公羊,冷声道:“从今以后便跟它姓吧!”
“啊!”朱高燧登时尖叫起来,惊恐地看着朱高炽大叫道:“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们是一奶同胞,羞辱于我就是羞辱你自己啊!”
“哼!你何时把我当成过大哥?!”朱高炽快意地看着散发跣足、满脸惊惶的朱高燧,咬牙切齿道:“从今日起,你便不再姓朱,改姓羊了!皇家的族谱中再不会有你的名字!大明的历史上,也不会有你存在的痕迹!”
“朱高炽!你不能这样对我!”朱高燧闻言,脸上的愤怒惊恐放大了十倍,几个侍卫都按不住他,让他直跳脚,声嘶力竭地吼叫道:“没有人能抹杀我的存在!朕所做的一切,都会青史留名!”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朱高炽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朱高燧道:“孤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让你这些丑行流传到后人耳中!”
“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朱高燧明白,以太子今时今日的地位,说出来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断无更改之理,登时像被抽空了力气,一下子瘫在那里,喃喃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哼!孤还要问你呢!孤自问对你无可挑剔,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二十年如一日地仇视于我?”朱高炽看着朱高燧身披羊皮、委顿于地,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突然感觉快意消退,只剩下深深的厌弃之情。
“呵呵,你做错了什么?”朱高燧闻言惨笑道:“你生下来就是错!凭什么同父同母,一脉而生,你这个又胖又瘸的蠢货,就是不能更替的世子、太子!我和二哥却只能当一辈子藩王?!”
“大明朝统共才几个藩王?寻常人求之不得,你却不知感恩,反生怨恨!”朱高炽又是一阵火起,过往二三十年种种不快,悉数涌上心头,让他恨意陡生,正要习惯性地压下去,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需再忍!
现在,是向那些侮辱自己、损害自己的家伙,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朱高炽再次重重拍了下桌案,指着朱高燧喝骂道:“像你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根本不配称之为人!”说着厉声道:“把羊皮剥下来给他披上,从今以后只许他四脚着地!”
场中众人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素来温和敦厚的太子殿下,居然还有这样凶狠乖戾的一面!
朱高燧更是呆若木鸡,他今天才知道,总被父皇嫌弃,认为‘不肖朕躬’的太子殿下,其实才是最像乃父乃祖的那位!而且隐忍功夫远在乃父乃祖之上!
隐忍得有多辛苦,报复得就会有多激烈!
如果能早看透这一点,朱高燧兴许会选择不同的道路,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侍卫拔出锋利的宝剑,一剑砍下羊头,羊血喷涌而出,溅了朱高燧满头满脸。然后出身蒙古的侍卫,便当场熟练地剥起羊皮!
朱高燧已经被彻底吓傻了,任由侍卫将血淋淋的羊皮披在身上,然后把他按在地上,不许他站起身来……
看着这极尽羞辱的一幕,朱高炽眼睛里没有兴奋,反而尽是厌弃,直感觉一阵阵反胃,忙摆了摆手,示意侍卫将其带下去。
侍卫将朱高燧往外拖,朱高燧这才有了些反应,抬头看着朱高炽和他身边的那些将领,大声怪笑道:“朱高炽,我告诉你个秘密!”说着用最大的声音尖叫道:“大行皇帝临终前,要传位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儿子!太孙朱瞻基!”
所有人闻言脸色大变,柳升赶忙怒喝道:“还不堵上他的嘴!”
侍卫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朱高燧的嘴巴堵上,朱高燧哈哈大笑,被堵着嘴巴依然在说着什么,看口型应该是‘我等着看你跟我一样的下场!’
待朱高燧被拉下去,场中鸦雀无声。看着面色铁青的太子,英国公张辅赶忙出列大声道:“逆贼妖言惑众,意图离间殿下父子!用心险毒,可恨之极!实在罪不容诛!”
朱高炽看一眼张辅,微微点头道:“确实是妖言,可惜惑不了众,孤若计较,反中了他的奸计……”话锋一转,朱高炽看看远处噤若寒蝉的降兵降将,沉声道:“孤说到做到,尔等可自行离去,孤保证不会阻拦,事后亦不会追究。”
那些降兵降将本以为太子整治了朱高燧,接下来就会发落他们,没想到太子说话算话,竟真的赦免了他们,赶忙跪地磕头,谢恩不迭,‘殿下仁义’之声不绝于耳。
朱高炽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深深叹了口气,对左右低声道:“进城吧。”
“是!”柳升应一声,然后扯着嗓子吼道:“护送殿下进城!”
大军闻命,轰然而动,如一道铁流滚滚向前,朱高炽坐在战车上,看着前方望不到头的庞大军队,心头涌起一丝明悟,这支军队的任务已经结束,但自己的战争才刚开始……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接驾
当太子已经平定赵王,率大军入通州休整的消息传到京城,朱瞻基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挡太子登基了。他素来识时务、懂进退,只是素来瞧不起自己的父亲,又总奢望着能越过父亲,直接接掌大明的皇位,是以在处理和太子的关系上,显得分外僵硬和笨拙。
太子发落赵王的细节,也随之传到了京城,这无疑给太孙殿下敲响了警钟,他那位看似柔弱憨厚的父亲,骨子里流的依然是老朱家的血,只是之前皇爷爷在世,不得不隐藏起来而已……如今皇爷爷驾崩。已经无人能庇护自己,如果自己仍然看不清形势,还要跟太子对着干,到头来恐怕连储君之位都保不住!
所以为今之计,应当尽早去通州迎接太子大驾,越早越好……
‘喀嚓’,太孙重重摔碎了几上一只元青花对瓶!很多时候,明白是一回事儿,可要接受,却又是另一回事儿!
“为什么!为什么!”朱瞻基嘶声咆哮道:“皇爷爷传位的人明明是我!我却要拱手相让!”
“因为殿下实力不足。”胡灐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孙,淡淡道:“殿下知道自己不是太子的对手,甚至不是王贤的对手,所以殿下不敢拿出遗诏。”顿一顿,胡灐缓缓道:“拿不出的遗诏,等于没有遗诏。”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就是不甘心……”朱瞻基重重捶着胸口,神情痛苦道。
“那殿下就把这份不甘心,化为自强的动力吧。”胡灐沉声道:“你越早强大,就越早一天亮出遗诏!”
“……”朱瞻基仍然神情痛苦,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消弭和太子之间的不快,是殿下自强的第一步。”胡灐看着太孙,轻声道:“毕竟您还不是太子……”
朱瞻基仿佛被雷劈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先帝亲封的太孙,父亲当上皇帝后,会不会封自己为太子还两说!虽然朱瞻基不大相信,太子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不到册封的那天,事情总会有变数!而二弟朱瞻埈,可一直跟在父亲身边,远比他这个大哥更讨父亲欢心!
朱瞻基甚至可以想见,就算自己能当上太子,父亲登基后,也会效仿先帝的手法,通过扶植朱瞻埈来打压自己……要想不像父亲那样憋屈,除了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还必须要减轻父亲对自己的恶感……
想到这儿,朱瞻基又是一阵烦躁,挥手将剩下的一只青花瓷瓶也打碎到地上,猛地站起身,粗声道:“备驾,孤要去通州!”
胡灐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
太孙殿下决定去通州迎接太子,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唯恐这素来不睦的父子俩,又发生什么冲突!虽然老朱家的脸面已经丢尽,可大家真的都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恨不能赶紧回到太平世界中。
“太孙殿下已经率领众公卿、内阁大学士出发了。”王贤府上,陈芜低着头,仿佛很是畏惧一般,恭敬地禀报王贤道:“京城总要有重臣坐镇,殿下说,就拜托侯爷了。”
王贤一身素服,神情平和,闻言点点头道:“有劳陈公公替为臣回话,请殿下只管去,京城就交给为臣了。”
“如此,奴才就赶紧去回话了。”陈芜点点头,向外退去。“侯爷告辞。”
“替我送送公公。”王贤看一眼戴华,戴华应声送陈芜出去。
待陈芜离去,吴为冷哼一声道:“太孙防贼一般防着大人,大人这算是明月照沟渠了吧!”
“呵呵。”王贤微笑看着吴为,摇头道:“换了谁都会防着我,太孙能将京城交给我坐镇,已经是莫大的信任了。”
“他是知道大人已经错过造反的机会了。”吴为黑着脸道:“所以才会放心。”
“你呀,还是这么耿直。”王贤摇头苦笑道:“实话实说,这些天我认真考虑过,但根本看不到胜算。”王贤说着站起身,背着手站在门口,看着外头摇曳的荷塘,低声道:“人心在太子,不在建文,更不会在我。”
“……”听王贤这样说,吴为的怨气冲淡了不少,良久低叹一声道:“那咱们将来怎么办?”
“咱们啊?”王贤摸了摸鼻子,淡淡笑道:“几年之内不必担心,太子殿下离不开我们。”
“那几年之后呢?”吴为追问道。
“几年之后……”王贤的目光渐渐朦胧起来,低声道:“谁说的准呢?”历史已经被他彻底打乱,朱棣提前驾崩,太子在位的时间注定延长,但究竟能有多长,他也说不准。
“大人,咱们不会真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吧?”吴为轻声问道。
“……”王贤沉默一会儿,缓缓摇头道:“不会,一定不会。”
仲夏毒辣的阳光,将华北大地炙烤得热气腾腾,这样的日子,人们向来都躲在阴凉处,等到太阳落西,热气消散才出来活动。
然而今日,从北京城到通州四十里的官路上,却是人山人海,上直卫的十余万禁军全副武装,沿着宽阔的官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森严列队。将士们手持刀枪,任由汗水浸湿了全身,依然在烈日下纹丝不动!
京中的王侯勋贵、大小官员更是倾巢出动,浩浩荡荡跟着太孙殿下往通州方向而去。平日里骑马坐轿、养尊处优的诸位大人,今日却全都步行,尽管地上一早垫了黄土洒了水,可烈日一烤,水汽早就蒸腾而去,官道上又恢复了灰尘腾腾的老样子,尘土汗水和着将王大臣们的官服弄得脏兮兮,水淋淋,紧紧贴在身上。
不时有年老体迈者中暑晕倒在地,可就是这样,依然无人口出半句烦言,所有人都咬着牙,拼命向前挪着腿,谁也不敢缺席迎接太子殿下的仪式。
好在太子殿下素来体贴臣下,听闻太孙率京中百官步行出迎,不忍大臣太过劳累,赶紧命他们可乘坐车轿前往。群臣自然谢恩不迭,却没有一个人遵旨上车轿,依然全都选择步行。
虽然太子殿下仁厚,但做臣子的这时候更要着力表现,礼多人不怪的道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就这样行出二十余里,日近午时,中暑的官员已经有几十名,剩下的文官也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突然听着前头欢呼声起,众官员茫然地抬起头来,抹一把眼皮上的汗水,才看清远处有一支大军隆隆开来。
这时,有将领飞驰而来,向太孙殿下禀报道:“太子殿下体恤殿下和群臣,命令军队提前开拔!殿下和诸位大人,可在此原地等候!”
“儿臣遵命。”朱瞻基虽然年轻力壮,也感觉快要虚脱了,闻言摇摇晃晃地站住。身后的百官更撑不住了,虽然不再前进,但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不少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旋即又赶紧爬起来,咬牙等着太子殿下的到来。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时辰!太子殿下的大军实在太多了,举着金锁、卧瓜、大刀、画戟的数千骑兵过后,是一队接一队的步兵,这些打着不同旗号,军装也有些许不同的军队,看得朱瞻基等人眼花缭乱,不少人更是心惊胆战……虽然早就知道太子殿下如今麾下聚齐了四十余万勤王军队,但只有亲眼所见,才会真切地体会到,这是一股何等庞大,何等不可战胜的力量!
看着这支耀武扬威、不见首尾的军队,朱瞻基心中百味杂陈,既有些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