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5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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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众人大惊失色,毕竟之前还存着些侥幸,以为纪纲不敢太过分。但现在,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死亡真真切切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快走吧!”王兴业拉开哭哭啼啼的老婆儿媳,对灵霄几人道:“再不走来不及了!”
“是啊,我去前面拦住纪纲,给你们争取点儿时间。”徐妙锦也定定神,朝灵霄点点头,带着郑绣儿出去了。
灵霄几个知道,确实不能再耽搁了,一旦被锦衣卫控制了院子,那可就插翅难飞了。深深看一眼众人,灵霄低声道:“我们会豁出命去,保护孩子的!”那一刻,她再也不是顽皮的小孩儿,而是一个有担当的大人了!
说完,在王家众人婆娑的泪眼中,灵霄三人快步从后门出去,白云子等五人早等在回廊中,灵霄看看他们,低声道:“我们走!”
八人便穿过后花园,朝围墙奔去!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带着风声,呼啸地来到丈许高的墙下。两个道士先立在墙下,扎个马步,双手互扣,另两个道士便一个箭步迎面冲上去,一脚踏在两个道士双手组成的台阶上,下面的道士一运力,猛地一送,上面的人也同时蓄力弹身,嗖的一下,便飞上了高高的围墙,警惕地注视着外头的情形。
见外头一切正常,两个道士招了招手,其余人也有样学样,踏着人梯、纵身飞跃上墙头。待所有人都跳上去,两个做人梯的道士,退后几步向前猛冲,一个旱地拔葱纵身一跃,便离地五六尺高,就在他俩跃到顶点,将要下落之际,早上去的道士一个猴子捞月,伸手拉了他俩一把,两人便就势飞上了墙头!
众道士簇拥着灵霄三个跃下墙头,见没有被锦衣卫发现,灵霄低头看一眼怀里兀自熟睡的孩子,暗暗松了口气,轻声道:“快走!”
众道士便掩护着灵霄三个往外走。这时候,其实锦衣卫已经包围了天香庵,只是天香庵占地太大,几乎就是一个小岛,所以锦衣卫不可能把整个围墙都看得密不透风,他们只要把守住湖面,不要让人从水中逃跑,再把唯一的入口一堵,里头的人就插翅难飞了!
所以灵霄几个起先没有遇到锦衣卫,并没什么好稀奇的。只要他们想离开天香庵,回到安全的地方,必定会碰上锦衣卫的!
眼下逃离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水路,乘船或泅渡从玄武湖离开!另一条就是从唯一的陆上入口突围出去!之前灵霄已经和横云子简单商量过了,都认为从水上逃离看似希望更大些,但一旦被发现,就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而且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大,因为一来玄武湖广阔平静,稍有波动就会被湖面上的锦衣卫船只发现!二来,天香庵只有一条九曲桥和陆上相连,用脚趾头都会想到,锦衣卫肯定会重兵把守。没有人会选择灯蛾扑火,在锦衣卫想来也是如此,他们反而会把防守的重点放在湖面上!
灵霄他们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从九曲桥杀一条血路突围出去!
八人施展武当身法,身如鬼魅般闪转腾挪,无声无息便绕过围墙,到了九曲桥左近。躲在一座假山后,横云子定睛看着桥面,只见桥面上密密麻麻站了两列锦衣卫,除了硬撼别无他途了!
“那就上吧!”横云咬牙切齿,拿出一枚烟花,平举着点燃了,那烟花便嗖的一声,平行着桥面飞射出去!桥上的众锦衣卫不由自主循声望去,目光齐刷刷转到了桥头方向,便听砰的一声,一朵绚烂的烟花炸开!
“什么情况?”锦衣卫还没反应过来,横云他们已经从假山后纵身一跃,直扑桥尾的锦衣卫而去!
等到桥上锦衣卫反应过来,道士们已经冲进去两丈距离,长剑挥舞间,锦衣卫纷纷惨叫落水!
“结阵!”四名道士呈伞形冲在前头,把带着孩子的灵霄三个护在伞中,白云子则跟在三人后头,负责断后!
锦衣卫们回过神来,登时怒不可遏!纷纷拔刀迎战!但桥面也就是七八尺宽,人再多也展不开,前头的八九个人打得热火朝天,后头的其余人只能排队候补,最多加油助威……
横云这七位,是孙碧云的得意弟子,能被孙真人派来保护他一对宝贝孙子孙女,功夫自然十分高强,只比天赋异禀的闲云稍稍弱一些,但比灵霄不知高出多少!眼下在狭窄的桥面上,冲在前头的四名道士组成简单的阵势,便可把敌人杀得落花流水,毫无办法!
但是灵霄和横云的面色更严峻了,因为敌人实在太多,杀一波又一波,好一会儿工夫都没有推进多远!
一旦已经进了院子的纪纲等人闻讯杀回、前后夹击,就再没有突围的希望了!
“变阵!”横云当机立断,大声下令道:“冲!”
四个道士听到命令,登时放弃了稳扎稳打的阵法,从伞形收拢成一个箭头,猛地冲入密密麻麻的锦衣卫中!这下,他们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了,只拼命地挥动长剑,带起漫天的血雨,转眼就像热刀入黄油,把密密匝匝的锦衣卫冲出一条长口子!
灵霄和横云三个见状,毫不犹豫地挥舞着兵器,护着怀里的孩子冲进了那一开即合的长口子!
锦衣卫马上围拢上来,挥着绣春刀,从四面八方砍向这些嚣张的牛鼻子!道士们眼观六路,长剑舞成一团银光,将自己护在当中!桥上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加声,和锦衣卫惨叫落水的扑通声……
然而这种蛮干的法子,终究不能持久,在锦衣卫悍不畏死的阻拦下,道士们消耗极大,渐渐地动作没那么迅猛,剑光也不再密不透风,不时有人被绣春刀砍中,鲜血飞溅!
道士们奋不顾身,咬着牙拼命猛冲猛打,终于冲过了九曲桥的第四曲,桥头已经在望了!
但现在,除了三个孩子安然无恙,灵霄也没受什么伤,七个道士都浑身浴血,只觉手中长剑有千斤之重,每一下挥动都要耗尽全力一般!而敌人依然密密麻麻,还想要硬冲过这最后一段,是万万不可能了!
幸好,这里就是道士们硬冲的终点了!只听横云暴喝一声:“结四象阵!”
道士们闻声立即有了变化,从一字长蛇变成了四象阵!就像一条蜿蜒前行的蛇,突然盘起身子,呈防守姿态一般!
四象阵一成,道士们不再前进,只牢牢守住阵脚,压力登时小了一大截。锦衣卫也大大松了口气,这些道士个个有万夫不当之勇,把他们冲杀得七零八落,要不是仗着人多势众、又把命卖给了纪纲,他们早就被打垮了。
片刻错愕后,负责防守桥头的许应先怪叫起来:“愣着干什么!上啊!他们完蛋了!”
锦衣卫这才如梦初醒,举刀杀向那些个严阵以待的牛鼻子!
然而下一刻,他们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只见一名身形娇俏的少女,突然从牛鼻子之中飞了出来——是真的腾空飞起,离他们头顶足有四五尺的高度!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看着那少女从头顶飞跃过去……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道士也飞起来,从锦衣卫的头顶越过去……
“成仙了吗?”许应先看着那些高高飞起的道士,目瞪口呆:“什么妖术?!”
灵霄他们自然没有成仙,也不会什么妖术,所以在那惊人的一跃,跨出两丈距离后,身形还是落了下来。锦衣卫握紧绣春刀,准备一等他们落下,就立即乱刀砍死!但灵霄没有落在人群中,但见她轻盈的在石桥护栏的柱子上一点,便又飞跃起来,这次直接落在了岸上!
横云几个也有样学样,借助石桥护栏做中转,再次发力飞跃,稳稳落在岸上,回头看一眼仍在人群中的四名师兄弟,他们便飞速地离开了……
灵霄他们一共八个人,只飞出去四个,还有四个却留在了原地,他们已经没法再飞了……灵霄他们能飞起来,全靠了组成四象阵的四名师兄弟,他们联手发力,将灵霄四个一一掷向前方!
这段距离需要四名道士一起发力,才能完成助推,少一个就会落到人堆里。现在只剩四个人了,想再走一个都不可能了……这四个道士正是之前就冲在前头的那四位,他们一开始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要用自己的生命,为别人铸就逃生的天梯!
眼看着灵霄四个带着孩子落到岸上,飞奔而去,四名道士欣慰地笑了,睥睨着四面八方的锦衣卫,他们豪迈大笑道:“小子们来吧,道爷教你们学做人!”
每个锦衣卫都感觉被赤裸裸的羞辱了,他们马蜂般涌上去,要把这四个混蛋碎尸万段!
第八百二十六章俘虏
纪纲带人冲进天香庵,里头的众道姑惊叫着四处逃窜,这处圣洁之地,自建成之日,还未被人如此亵渎!
纪纲长随朱棣左右,自然和徐妙锦见过很多次,可这天香庵,他竟一次都没踏足过!因为在朱棣眼里,他就是一条狗,怎么能让狗脏了仙女的住处?!
此刻,纪纲就站在天香庵的青砖地面上,看着庵里的女子惊慌奔逃,心头竟涌起无比亢奋的快感——朱棣,我今天就要毁掉你视若珍宝的东西!
“站住!”一身鹅黄道袍的徐妙锦,终于出现了。她挡在月门洞口,对纪纲怒目而视:“纪纲!你要造反吗?”
“呃……”一看到风华绝代的徐妙锦,纪纲的心便猛地一缩,大脑一片空白。这可是朱棣都得不到的女人啊!纪纲每次见到她,都不敢抬头,唯恐控制不住目光,惹得皇帝不快!
但现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女人,再不用管朱棣去死了!
‘可真是美如天仙啊……’纪纲贪婪地打量着徐妙锦的样子,只觉着美人生气的样子都是那样的销魂。一旁的袁江、庞瑛更是看傻了,心说:‘怪不得皇上会为了她发狂,要是她能对我笑一下,就是立即死了也值!’
“哼……”徐妙锦早就习惯了男人倾慕的神情,但像这样赤裸裸、毫不掩饰欲望的目光,她还是头一次领受。不禁怒火中烧道:“纪纲,我问你话呢!”
“哦……”纪纲才回过神来,咧嘴狞笑道:“让真人说对了,我就是造反了!”
“什么?!”徐妙锦惊呆了,她一切的信心,都来源于自己的身份,只要对方不敢承认造反,就不敢对自己太过分。可现在,纪纲直截了当承认了,她的身份便不能提供任何保护了。
她现在,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子而已……
知道说什么都白搭,徐妙锦索性不再废话,冷声问道:“你就是造反,也该去找爷们厮杀,来我这女人堆里撒野有什么用?”
“……”纪纲被徐妙锦戳中痛处,他要是还有指望,岂会亲自来天香庵抓人?不过是注定失败后的报复罢了!纪纲把脸一黑,闷声道:“本座自有主张,真人若是想知道,我可以路上慢慢讲给你听。”
“你……”徐妙锦不禁错愕一下,她本以为对方是来抓王贤家人的,原来连自己也不放过。
“真人应该感谢我才是。”纪纲打量着徐妙锦因为生气而起伏明显的胸部,怪笑道:“你被朱棣那老东西囚禁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敢还你自由了!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哼……”徐妙锦刚要反唇相讥,就见王贤的家人一个不落,被锦衣卫押了出来。
“都督,王贤家眷在此,只是少了他的儿子!”负责去拿人的千户沉声禀报道。
“应该是被那几个牛鼻子带走了。”袁江轻声道。
纪纲点点头,他已经知道九曲桥上的战事,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的目标,都还在庵中没逃出去……
纪都督背着手,从一个个王贤家人面前走过,扫兴的是,他只在一个粗浑夫人脸上看到了恐惧,其余人都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纪纲在一个单薄的江南女子面前停下,打量一番道:“你就是王贤的妻子?”
那女子正是林清儿,她轻轻一撩额前的乱发,淡淡道:“有道是祸不及家人,纪都督这样做,为免让天下人笑话。”
“笑话?!”纪纲登时怒气上涌,咬牙切齿道:“你丈夫这几年,处处跟本座作对,坏了我多少事情!”这话说得十分保守,因为纪纲落到这注定身败名裂的一步,完完全全都是拜王贤所赐。只是死要面子的纪都督,这种话怎么能说得出口?
“既然铁了心和我做对,就要有家破人亡的觉悟!”纪纲冷冷瞥一眼林清儿,看向王兴业夫妇,“王贤是你们的儿子?”
“那当然!”王兴业自豪地点点头:“只有老子才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放屁!”老娘不满道:“儿子是我生的,你才出了多少力!”
“哎呀老婆子,都这时候了,你就别拆我台了。”王兴业哭笑不得。
“你们现在只管自豪。”纪纲恨声狞笑道:“很快就会让你们后悔,为什么要生出这个儿子来!”说着把手一挥道:“带走!”
锦衣卫便押送着徐妙锦和王贤的家人,出了天香庵。走过满地尸首的九曲桥时,林清儿他们看到了四位道士的遗体,四人怒目圆睁,死后依然保持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