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2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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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贤翻个白眼道:“我带五百人你不放心,带两千五百人就放心了?”
“是的。”宝音是美女,美女都可以不讲道理的,古今皆然。
“瞎说八道。”王贤叹口气,把她叫到一边道:“我知道,你是想自己承担这危险的任务,但你有更重要的使命——带领博尔济吉部生存下去,所以你必须走。”
宝音琪琪格深深凝望着王贤,她真不明白,这个讨厌的混球,明明应该是个自私鬼,为何在关键时刻,总是把危险留给自己,把生存的机会让给别人?
“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放心,不是爱上你了……”王贤龇牙一笑,淡淡道:“原因很简单,我是一个人,你是一族人,就是这样的。”
“难道你不考虑,自己死了,一切都没意义了么?”宝音对他那些伤人的话已经麻木了,依然关切问道。
“老子是不会死的!”王贤狠狠咬牙,挥手道:“别说丧气话了,快走吧!”
“我会在南边等你的!”宝音深深看他一眼,眉目中满是坚定之色,紧咬银牙道:“虽然你很讨厌我,但你要是死了,我还是会给你守一辈子寡的!”说着抽出刀来,将一侧发辫割下,丢在王贤面前,便上马而去。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王贤弯腰捡起那段头发,如缎子一般,手感可真好啊。
“大人,我留下吧。”见宝音走了,吴为和许怀庆都过来,前者轻声道。
“还是我留下吧。”许怀庆也道。
“都走!”王贤笑道:“不用担心我,我有汗血宝马,逃命比谁都快。”
“就怕大人到时候,被其他人拖累了。”两人担心道。
“我会掌握分寸的,约摸着你们走远了,我也脚底抹油了。”王贤自信道:“让阿鲁台在这里继续傻等好了。”
大部队趁着夜色悄悄转移后,王贤既要率领五百骑兵扮成斥候,在阵前阻隔瓦剌的斥候,又要在山上烧马粪、摇旗杆,装出上万大军在此的假象,忙得不亦乐乎。眼看着大部队差不多走远了,王贤也开始盘算,要不要趁着下雨走掉算了。
但显然,阿鲁台没他想象的那么傻,竟在这时派兵冒雨进攻了。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德勒木焦急问道。
“废话,跑啊!”王贤翻个白眼,打个呼哨道:“弟兄们,风紧扯呼!”
虽然博尔济吉特勇士们,大都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明白王贤的意思,很快撤回山上,带着空闲的战马,朝后山逃走。
“往西。”王贤早想好了,大部队是往东逃的,他们便往西去。
这时,鞑靼军的前锋,小心翼翼靠近山口,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瓦剌军,这反而让他们更加小心,竟在山口前勒住马,裹足不前。
还是在阿鲁伯林强令之下,一个百人队才硬着头皮摸进山谷,半晌,那名百夫长出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道:“山谷里没人,只有一些旗杆还有一堆堆马粪……”
“你说什么?!”阿鲁伯林惊呆了,马上带人冲进山里,果然连根人毛都看不见,只有一些戴着头盔的稻草人,还有各色各样的旗杆,以及冒着余烬的一堆堆马粪。
“故!布!疑!阵!”阿鲁伯林从牙缝中艰难地蹦出这四个字,险些眼前一黑,栽下马来。
接到禀报的阿鲁台,也飞速来到山谷,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张老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众将也气得七窍生烟,纷纷请命要提兵追赶。
阿鲁台却冷静下来,现在已经很清楚了,‘马哈木’利用自己过于求稳的心态,派一部分军队做后卫,大部队则逃回了大西北。想到自己竟被耍了,他当然窝火,但是这些年阿鲁台窝的火、受得气太多太多,已经让他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心平气和,问道:“他们往哪边逃了?”
“斥候禀报说,往西。”阿鲁伯林道。“看来齐特拉部的消息没错,马哈木已经往西逃了。”
“这老东西,蛮横了一辈子,想不到一仗就让他转性了。”阿鲁台叹口气,以老经验看人,要不得啊。见众人如丧考妣,他却笑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回了漠北草原,难道不是求之不得的么?”
众将一听也是,这才消了气。“难道太师不打算追了?”
“当然要追了,马哈木可以回去,但他的人口、牛马,都得给我统统留下!”阿鲁台冷冷一笑道。
“他们赶着牲口,携家带口,跑不快的。”阿卜都也来劲了人:“我们全力追赶,很快就能追上他们。”
“嗯,追!”阿鲁台想一想道:“阿卜都,你当前锋,全力追赶那些瓦剌人,伯林你与他齐头并进,遇到情况要互相支援,我带领主力紧跟在后头,就是追到伊犁河畔,也要追上马哈木!”
“是!”众将齐声应道,兵贵神速,冒着雨便全军出发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牺牲
王贤他们在雨中一气逃出百里,刚想喘口气,才发现鞑靼军紧紧追了上了。
“还他妈挺神速啊!”王贤骂一声,只好率领还剩下的三百勇士继续狂奔,好在大部队走时,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马匹,他们一人三骑,轮流换乘,总算不用担心马力了。
王贤又率领将士们折向西南逃窜,一天之后狂奔出二百余里,已是精疲力竭,人困马乏。被愚弄了的鞑靼军却依然如附骨之疽,穷追不舍。
“操他妈,怎么搞的?”短暂的休息时,王贤一脑门子官司,他实在想不明白,按说对方应该已经发现,他们不过是几百人的队伍而已,应该去追马哈木的大部队才对,怎么就紧咬着他们不放了呢。
殊不知鞑靼军恨透了这些玩弄他们的‘瓦剌斥候’,加之率领前锋的阿卜都,又是个一根筋,就算知道他们是小股部队,也依然穷追不舍,无论如何也要抓住他们泄愤。
甩是甩不掉这群苍蝇了,现在该怎么办?战场之上,需争分夺秒地做出决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贤看看周围一众博尔济吉特勇士,都在大眼瞪小眼看着自己,不禁责怪道:“你们怎么都是扎嘴葫芦,都说说该怎么办啊!”
众博尔济吉特勇士只是憨笑,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啥。
“笑!笑!笑!”王贤恼火道:“都要走投无路了,还笑!”
“大人别生气,”德勒木咧嘴笑道:“兄弟们留下来那一刻,就做了为族人牺牲的打算。只是想不到,以大人的尊贵,竟也与我们同生共死,让我们万分感动,无以为报,我们都愿意一起为你拼一条生路出来。”
“什么意思?”王贤愣住了。
“大人,得罪了!”德勒木一挥手,马上有两个士兵上前,将他绑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虽然他们的行为可有两种解释,但这些日子下来,王贤已经深深体会到,这是一群何其忠勇的男儿了。所以他一点不认为,他们会出卖自己,反而有些明白他们的意图了。
博尔济吉特勇士将他扶到马上坐好,德勒木对挑选出来的二十名勇士道:“你们护着大人南下,大人是咱们博尔济吉特的大恩人,你们就是死光了,也不能让大人有事!”
“是!”二十名勇士齐声应道,当然说的是蒙古语,但他们脸上的坚决,却是一览无余的。
“混账东西,快放开我!”见自己猜得不错,王贤急眼了,大骂道:“老子这辈子还没当过逃兵呢!”
“大人,您不是逃兵,您已经救了太多人,救了我们博尔济吉特族,”德拉特的汉话很生硬,却含着饱满的感情,“如今鞑靼人紧追不舍,一味逃是逃不掉了,我们便在这鸭嘴口与鞑靼人拼了,掩护大人逃走。”
“放你娘的狗臭屁!”王贤骂道:“为我一个人,牺牲三百人,你算得什么糊涂账!”
“这账不糊涂,我虽然赶不上大人的一半聪明,但我知道,我们五百人的命加起来,也没您一个人值钱!”德勒木正色道:“您能活着回到中原,就算看我们的面子,也会照顾我们博尔济吉特族,有了您的照顾,我们的族人才能在大明的土地上生存下去!”
“……”王贤无言以对,举头望天,眼里蓄满泪水。
“没时间多说了,大人必须赶紧走。”德勒木紧抓着王贤的胳膊,大声道:“大人,请答应我们,不要再伤害我们别吉了,求你好好待她,我们给你磕头了!!”说着三百人齐刷刷跪下。
王贤重重点头,泪水顺着面颊淌下……
“走吧!”德勒木使劲一掌拍在大红马背上,宝马吃痛,载着王贤冲了出去,二十名精选的护卫深深望了留下来的族人一眼,跟着王贤轰然而去。
“列阵,阻击!”王贤他们一走,德勒木便高声喝道:“让他们看看我们博尔济吉特族的汉子,才是真正的勇士!”
北面,大队的鞑靼骑兵冲锋而来……
以三百之数迎战鞑靼追兵,无异于螳臂当车,仅仅半个时辰,三百勇士便被十倍的敌军杀戮殆尽。重伤的德勒木被带到阿卜都面前,扫一眼这个血肉模糊的汉子,阿卜都冷声道:“说,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博尔济吉特……”德勒木微声道。
“答里巴的人啊。”阿卜都道:“他现在在哪?”
“西面。”德勒木道。
“那你们为什么往南跑?”阿卜都问道。
“为了甩掉你们……”德勒木倒是有问就有答。
“还有多少人跑掉了?”
“没了……”
“撒谎!”阿卜都哼一声,手下便一踩德勒木伤可见骨的大腿,痛得他面色煞白、满头大汗,却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倒是条汉子。”阿卜都冷冷道:“说实话可以饶你一命。”
“呸……”回答他的是一口带着血的浓痰,虽然都抱着必死之心,但德勒木眼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下,还是恨不能啃了他的骨头。
阿卜都没躲开,被他一口吐在脸上,登时怒不可遏,拔刀砍下了他的头,却见他仍旧双目圆整、怒视着自己!阿卜都吓得一脚把这血淋淋的头颅踢得老远。
“台吉,咱们收兵吧。”待阿卜都发完飚,边上人小声道:“太师的意思是让咱们西进,现在咱们已经偏南二百里了。”
“还是有人跑了……”阿卜都看着地上的马蹄印,阴着脸道。
“看这样子,最多不过二十余骑,”手下劝道:“不值得追下去了。”
“嗯……”阿卜都点点头,经过方才的杀戮,他的怒意已经发泄得差不多,想到正事要紧,便留个百人队南下继续搜寻,自己带着大部队往西北赶去,他得赶紧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那个被留下的百人队,虽然是阿卜都的亲军。但他们人数太少,在这莽莽大草原上,唯恐遇到敌人的援军,或者敌对的部落之,几乎没有追踪的动力,只是象征性地追了百余里,便返程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德勒木他们牺牲的意义,不在于阻击了追兵多长时间,而在于他们用他们的牺牲,使鞑靼人失去了目标。阿卜都可以为数百敌军穷追不舍,但对漏网之鱼,就没什么兴趣了,何况他的手下。
再说,那些漏网之鱼是往南,无非被装进一张等候多时的大网,自投罗网而已……
这会儿,那几只漏网之鱼,便孤零零地行在无垠的大草原上。草原是如此之大,这二十几骑就像烧饼上的几粒芝麻,是那样的渺小细微……
王贤被二十名护卫紧紧护在中间,他身上绑已经松了,但现在回去也无济于事,只能让德勒木他们的牺牲白白浪费。所以王贤他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向南、向南!快速地向南!
王贤骑在马背上,任由骏马奔驰,他却一直没缓过劲儿来,虽然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但是想到自己的生命,是用几百人的牺牲换来的。他的心情就无比沉重。也许这个时代人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对王贤来说,却是沉重的打击。他一直觉着自己不比别人高贵,但博尔济吉特勇士宁肯牺牲三百人,也要换他逃生,这让他沉浸在痛苦中不可自拔。
好在鞑靼人真的丧失了追击的兴趣,王贤他们小心翼翼走了数日,依然没见到追兵,这才放下心来,快马加鞭朝瀚海走廊赶去。
他们是轻装,又有足够的战马替换,仅仅两天马不停蹄,便到了漠北草原的边缘,放眼望去北面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南面却是黄沙万里的瀚海沙漠。黄和绿泾渭分明,又自然而然地过度着。这一罕见的美景,却没让王贤感到赏心悦目,因为他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早他们数日出发的大部队,竟在瀚海走廊的入口处徘徊,到现在还没进去。
这让王贤怒不可遏,宝音这婆娘,实在太感情用事了吧!
当他在信使的带领下,匆匆赶到营地时,便见宝音满脸喜悦地迎出来。
“为什么裹足不前!”王贤却黑着脸,劈头骂道:“我们拼死拼活争取时间,不是让你大小姐感情用事的!”
宝音愣了,不知他什么意思。“什么感情用事?”
“难道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