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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节

大官人-第1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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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才疏学浅,胡诌了一个,还是不要贻笑大方。”王贤谦虚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王贤这一年于公务之余苦读不辍,虽然只是在钻研八股文,然而八股文章若做得好,随你做什么东西——要诗就诗,要赋就赋,都是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半吊子,但对个对子还不在话下。

“只管道来。”徐提学捻须笑道。

“献丑了。”王贤便恭声道:“盗者莫来道者来。”

“闲人免进贤人进,盗者莫来道者来……”徐提学微一沉吟道:“闲对盗,贤对道,对仗不错。”顿一下,又意味深长道:“不过日后吟诗作对,遣词还是要讲究一些,回去你要仔细体会,必将受益。”

“学生谨受教了。”王贤再次行礼道。

“去吧。”徐提学含笑点头道:“回去专心念书,老夫祝你得偿所愿。”

“多谢宗师!”王贤深深施礼,告退出来。

门口处,众士子已经对出了五花八门下联,见王贤出来,哄笑道:“贤人出来了。”

“在下先走了,诸位请继续。”王贤朝周易笑笑,便离开了提学府。

出来后,他也没心情再拜年了,便回家把自己关进书房,仔细回想徐提学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越琢磨越觉着,徐提学话里有深意,八成已经把考题和字眼告诉自己了……

那没头没脑的一句,‘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其实是《论语·雍也》的第六句。而‘闲、盗、贤、道’四个字,怕是要嵌进八股文的字眼。应该是徐提学怕他有失,给了他双保险!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心思太重,听风就是雨,完全在自作聪明……也许到时候考题出来,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但是无非只是多背一篇八股文而已,就算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

好一阵兴奋之后,王贤才感到口干舌燥,便叫人上茶。喊了几声没人应,才想起家里的下人都放假回家过年了,林姐姐和玉麝又跟着老娘出去拜年,他只好起身想自己去找水,却看见小白菜端着个茶壶,低头进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淫威

这会儿,除了床上躺着的闲云少爷,也就小白菜还在家待着了。

不过王贤还是受宠若惊道:“怎么是你?”

小白菜虽然一身素裙,但不想过年碍人眼,上身罩了件淡绿色的比甲,亭亭玉立,真如一棵青翠欲滴的小白菜一般。

“别人都不在家……”小白菜低着头,声如蚊鸣道。

王贤接过茶盏,他得强忍着才没就势摸一把她白瓷般的手背,忙呷一口茶水,掩饰过去道:“在这儿住的还习惯么?”

“没什么不习惯的。”小白菜摇摇头。

“那是,没有比我家更适合你的了。”王贤意味深长道:“明年开春、踏青游湖,心情也会越来越好的。”

“……”听了王贤的前半句,小白菜的脸通红通红,低头半晌幽幽问道:“我啥时候能出家?”

“咳咳……”王贤一口茶险些呛出来:“还没打消那鬼念头?还是我家哪里待你不周?”

“大人误会了,大娘、清儿、银铃和灵霄,对我都很好很好。”小白菜低着头道:“但我这个不祥之人,还能在大人家住一辈子?”

“当然住一辈子!”王贤一摆手,霸气道:“出家之事以后休提,不然我把你卖青楼去。”

见他又蛮不讲理,小白菜气苦道:“你到底想干嘛?”

“不想干什么……”王贤用火辣辣的目光,从头到脚看她一遍,真是从头往下看,风流往下走,从脚往上看,风流往上流啊!半晌才缓缓道:“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女子。有人收藏金石古董,你也算是我的收藏品,懂么?”

“大人请自重。”小白菜登时又羞又怒道:“民女虽然已经无家可归,但还没忘了什么是三贞九烈!”

“别紧张,”王贤那张日渐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令人心乱的微笑道:“收藏是很高雅的事情,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碰你一指头的……”言外之意,你要是允许的话,我还是会大动特动的。

小白菜听得真想吐,她没想到王贤竟这样自恋,冷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是啊,只管放心住下去吧。”王贤笑眯眯地望着她:“只是要当心,别不可救药地,爱、上、我……”

“永远都不会!”小白菜捂着耳朵,夺门而出。

“哈哈哈……”望着她姣好的背影,王贤放声大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王贤一家便乘船返回富阳,毕竟根在那里,离着又不远,自然要祭祖拜年了。

其实他要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富阳县,让很多人大感振奋,也让很多人连年都没过好……

大年初一,于员外、王员外和杨员外几位乡绅,到县衙给大老爷拜年,被他留下来吃中饭。

酒席设在后衙的小花园里,一张大圆桌,早摆好了杯筷酒菜,菜已经凉了。

几人却仍没有入席,坐在一旁的座位上,面色都有些不耐,似是在焦急地等着谁。

“这个老李,怎么这么磨蹭?”新上任的季主簿不耐烦地站起来。便看见个长随快步走进来,趋到蒋知县身后,小声耳语几句。蒋知县眉头紧皱一下,看得众人心下一沉。

待那长随下去,蒋知县站起来道:“李员外有事来不了了,我们入席吧。”

季主簿却憋不住火道:“他是掌纛的,这个时候要决断大事,他倒不来了!”

他这话让厅堂里的气氛更加压抑,几位员外的眉头都紧锁起来。

“谁还没个有事儿的时候?”蒋知县的师爷忙打圆场道:“先入席,咱们商量也一样。”

众人便依次入席,蒋知县坐在那张他梦寐以求、终于如愿以偿的正位上,面色阴沉地看着同样面色阴沉的李员外、王员外,杨员外则一脸紧张,不断抽鼻子……这是他去年掉到江里坐下的毛病,平时还好,一紧张就抽个不停。

“你们倒是说话呀!”几杯酒下去,还是没个吭声的,蒋知县愤怒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搁,“原先不都口若悬河么?怎么现在都成了扎嘴葫芦?!”

“要我说,大伙儿是自己吓唬自己,”季主簿从没跟王贤打过交道,因此分外不能理解,为什么遭到他的威胁后,富阳县的官绅竟一下丢了魂似的。他不就是个不入流的芝麻官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他用什么法儿对付咱们,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奈何不了咱们!”

这凿凿之言却没引起什么共鸣,杨员外出声道:“三老爷没领教过那厮的厉害,能让人猜到法子的,那就不是王贤了。”顿一下,抽抽鼻子道:“但他一定有办法就是了。”

“我看你是吓破胆了。”季主簿哂笑道:“我就不信他有法子对付我?!”

听着他的话,众员外互相望望,都觉着这人是没让狼咬着、不知道狼可怕。蒋知县也忍不住道:“老季,王贤有办法是一定的。”

“他怎么可能有办法呢?”季主簿不信道:“他已经不在富阳当官了,他当初的爪牙也不在衙门了,能奈何得了我们?”

“但是他现在是上头的红人了,据说郑方伯、周臬台和胡钦差和他都有交情,他肯定有新牌打出来。”

“这都是猜测。”季主簿道:“再说一个不入流的芝麻官,怎么可能跟藩台、臬台、钦差扯上关系,我看他是扯大旗作虎皮,法螺吹得震天响!”

“换了别人不可能,但是他的话却有可能。”众人叹道。

“为什么?”

“因为……”蒋知县有些气短道:“他是王贤。”顿一下,叹气道:“你来得晚,没和他打过交道,所以才会轻视他。我们这些人亲眼看着他,是怎么把富阳县整得天翻地覆,也都领教过他的厉害……”

“别的不说,单说那次,老杨求他的同族,盐运使的杨同知,把他们的粮船扣在苏州。”于员外道:“杨同知你知道吧?汉王的旧部,又凶又横,连郑方伯、周臬台都不放在眼里。苏州又不在本省,任谁看来,王贤去找他,都是自取其辱吧?”

“嗯。”季主簿不得不点头。

“可结果呢?”于员外现在提起来,还觉着不可思议道:“结果他非但把粮食要回来,还跟杨同知成了结拜兄弟……说起来老杨还得管王贤叫声叔呢。”

“老杨,这就是你不智了,当初不管三七二十一,认下这个叔叔,今天咱们不就好办多了?”众人埋怨杨员外道。

季主簿望向杨员外,想看看这是真的么?也担心杨员外被取笑会不会恼羞成怒。

孰料杨员外一脸苦涩道:“我倒想认,可人家不认我怎么办……”

“……”季主簿无语了,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一次两次是偶然,但次次都这样,就是他真厉害了。”蒋知县接话道。

“不怕三老爷笑话,”杨员外抽着鼻子道:“自打他让人捎话回来,我是夜夜都做噩梦,十来天了,我几乎就是没合眼。”

众人皆有同感,他们对王贤最深的恐惧,是来自何常之死。尽管杨员外对那晚的事情讳莫如深,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何常是来找王贤报仇的,结果仇没报成,自己却稀里糊涂被他自己人的船撞死了。

虽然后来说是意外,但官绅们心里明镜似的。怎么可能那么巧呢?王贤又不是王母娘娘的私生子,肯定是他先下手为强了!

何常可是锦衣卫啊!死后却没激起什么波澜,就那么草草结案了……

锦衣卫尚且那般下场,他们这些外强中干的乡绅县官,在跟王贤作对时,怎么可能乐观的起来呢?

“那……”季主簿见他们一个个吓成这样,终于也有点害怕道:“你们干嘛要招惹他呀?”

“不是寻思他这一走,几年之内回不来么?”蒋知县苦笑道:“哪承想不到半年又转回呢?”

“那怎么办?”季主簿道:“难道人家只威胁一句,咱们这些人就乖乖投降?这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何止是被笑掉大牙。”于员外苦着脸道:“王贤开的那些商会、商号,一旦站稳了脚跟,富阳县就成了那些商人的天下,官府和我们这些乡绅,就要被他们压在屁股底下了。”

“好吧……”季主簿往椅背上一靠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不掺和了。”便终于明白不该再吭声。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是真矛盾啊,一面是得罪王贤的可怕后果,一面是失去原先的地位和特权,哪样都是他们不愿承受的,所以才会一拖再拖,迟迟不肯做出决定。

但今天必须定下来了,因为据可靠消息,王贤明天就回来了!

见都不吭声,蒋知县只好先开口道:“本官觉着,咱们应该跟他好好谈谈……”

“嗯,谈谈、谈谈。”众人纷纷点头道:“谈什么?”

“谈……”蒋知县有些难为情道:“他能不能给条活路。”

第二百章空城计

蒋知县这一句,算是彻底捅开了窗户纸,员外们纷纷丢掉节操,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来。

起先还商量怎么跟王贤去谈,但没两句就说到,那帮商人正派人在码头扎彩楼,似乎要搞个欢迎仪式。众员外便一致认为,咱们也得搞一个。于是就到时候该怎么迎接、如何拍马屁的事宜,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见一场大战前的筹备会,就这样变成了马屁会,而且对象还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季主簿不禁暗叹,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

初二这天上午,众员外带人早早来到码头恭候,谁知商人们来的更早,已经在彩楼下彩排开了,他们雇了几十个乐户敲锣打鼓,还有持着乐器花篮的妓女,舞狮子的艺人,跟开庙会似的。

员外们也有准备,但时间太短太仓促,规模上小了很多。

“赶紧把锣鼓敲起来,咱们要用气势弥补人数!”于员外吩咐自己这边的戏班子。

于是员外们这边的彩楼下,十几个乐人开始卖力地敲锣打鼓,也舞起了狮子。

两座彩楼下便唱起了对台戏,引得富阳百姓纷纷围观,纷纷打听道:“这是要唱戏么?”

“不是唱戏。”因为有开饭馆的兄弟,朱大昌消息灵通,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道:“这是咱们县的官绅富商,在准备迎接王老官人和王官人返乡省亲呢。”

“省亲是什么意思?”大部分人都不明白。

“省亲都不懂?”朱大昌优越感大增道:“告诉你,就是回老家探亲的意思。”

“探亲就探亲吧,还省亲,”众人笑道:“你个杀猪的拽什么文?”

“这就是你们不懂了。”朱大昌却理所当然道:“如今王家是官宦人家,高贵着呢,日常用词自然不能跟咱老百姓混为一谈。”顿一下道:“比如咱们说‘吃饭’,人家官人家却说‘用膳’;咱们说‘睡觉’,人家说‘就寝’;咱们说‘拉屎’,人家说‘更衣’。”

“瞎说,拉屎怎么会成了更衣呢?”众人不信道。“不嫌臭得慌么?”

“笨,官人家的茅房怎么会臭,比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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