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第2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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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步与默契,却已然显得融洽,即便在那小小的厨房里,也不会显得拥挤或碰撞。在宁毅面前,小婵也就整理了头发,说说今日在医馆中的见闻,偶尔询问宁毅。场面看来如同午休时相聚的夫妇,当然,若仅从小婵看来,又像是新婚的一对夫妻了。
“…···今天呢,有个人啊……骨头断了…···看起来血淋淋的,拼命叫,好害怕……”
“书院里也听到了……”
“嗯嗯嗯,就是他,不过呢,我还是伸手去碰了······就这样,姑爷你看姑爷你看,像这个样子的……然后就能把骨头接起来······”
“…···书院跟前几天一样……不过听说刘希扬跟屈维清又吵架了……”
“哦哦,是姑爷说过的那两个人啊…···”
“嗯……每天教些无聊的东西……”
“早上的时候听见一个姓侯的在讲男女授受不亲,差点从女训讲到女诫……一整个班都是男的干嘛讲这个,我站在旁边听了一阵才走,倒是想起一个笑话了……”
“姑爷姑爷,这两本小婵都学过的…···”
“哦,是吗,那我问你,有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两个人握了握手,然后那个女的就怀孕了,为什么?”
“女训呢······呃,男的女的干嘛会握手……我知道了,两个人会握手肯定证明他们关系很亲密,两个人是夫妻,姑爷对不对?”
“……不对。”
“那他们怎么能随便握手……”
“我就握你的了啊……”
“姑爷……小婵、小婵又不一样……”
“……还是不对。”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小婵猜不出来了······”
“因为······呃,那个男的不喜欢洗手,那个女的也不喜欢洗手啊……”
“……然、然后呢?”
“没有了啊,因为男的女的都不喜欢洗手,所以他们握手之后没多久,女的就怀孕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洗手的重要性。”
“……不、不懂哎。”
“……好吧,这是个冷笑话。”
聊天的话题总是琐琐碎碎,纵然已经跨过了最后一步,白日里也不可能有太多亲密的接触。下雨时周围窥探的视线恐怕很难进来,但白日里或许总有人在看着的,当然,若真有,此时或许也在思考着不洗手跟怀孕之间的联系。
下午的时候,小婵还是会回去医馆里帮忙,这几天来,宁毅偶尔也跟着过去,看那老大夫医病,辨认些药材。一方面是保护一下小婵,另一方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学多几样东西,总不会有错,偶尔遇上一些关于外伤的病例,宁毅也会无聊地跟小婵说些卫生、感染方面的讲究,虽然他自己也是半吊子,但感觉对这个还是有些许发言权,其余时间,则不多说话。
姓刘的老中医医术高明,对于小婵相对和善,对于他这个病患,看来则多少有些不以为然。有一次开口道:“外邪入体,伤口化脓,竟还敢把伤口缝起来的外行人,少在这里说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宁毅便也有些无奈,伤口感染时,纵然刮去了腐烂的血肉,也是不该将那伤口缝合起来的,据说他的伤势原本靠着强悍的体质并不难克服,反倒是他自己胡来,才将那伤势扩大了几倍,差点死去。不过,这刘姓的老大夫也曾赞过他的体质颇好,在宁毅看来,大抵是陆红提教授的内功的功劳。
那天的雨夜过后,宁毅偶尔倒也在院子里整理各种东西,将坍圮的废墟弄开,一块砖一块砖的将各种物件搬去墙角堆砌起来。偶尔会检出一两件有用的东西,一些碎铁片,甚至是一把破刀。他知道附近监视他的人会注意到这一点,但对方似乎也并不在意。
两名背刀的男子是常常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偶尔甚至也有简短交谈。两人的名字很奇怪,一个人叫阿常,一个人叫阿命,加起来是偿命,估计那名叫刘西瓜的主人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昨天宁毅从废墟里检出那把破刀,磨锋利后用来砍院子里的树枝,那阿常甚至出现在院子的那边,直接拔出了背后的刀朝他扔过来,道:“这把快,拿去用。”看来竟毫不在意他手持利器时将有的危险。
下雨那天,屋顶上出现的那个破洞还没有修补好,这几天里,宁毅只是去到屋顶上修补了其余大大小小的漏洞。他将两块大小铁片敲敲打打,串在屋檐下做成了一个简单的风铃。到得这天下午,便将砍下来的枝叶扎成顶棚,然后拉上了屋顶,将那破洞盖好。
天空中白云如棉絮般的飘过去,屋顶上有风吹来,带来些许凉意,风铃声也就响起来了。自这里望去,附近的书院、医馆、道路、院落、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能收入眼底,杭州看来又恢复了一定的平静,医馆那边,小婵正拿着药材从屋檐下走过去,朝这边望过来时,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随后跳啊跳的挥了挥手,大概是在叫他下去,宁毅便也笑着挥挥手,在屋顶上坐下来。
修补好了屋顶,晚上会凉快一点点。这样的念头简直像是要在下方的小院子里常住了一般,若真是与小婵常住于此,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不过在他来说,自然明白,事情不会是这个样子。
从今天上午那帮孩子问出那些话时起,宁毅就明白,有些事情,此时大抵是要来了。
最迟是明天,早一点的话,恐怕这个下午,对方就该有动作了。
他坐在这屋顶之上,看着外面的街道、行人,偶尔经过的车马,一些看来可疑的眼神,偶尔也能看见背了刀的阿常阿命两人出现在街上,倒是并没有打斗。只是到得申时前后,距离这边大概几十米外的街角上,有一名持弓男子陡然撞破了房屋栏杆,从二楼上掉下来,摔在那边的街道上,那人从地上爬起来,猛然举弓、拉弦,二楼栏杆的破口处,阿常背着刀,出现在那里,俯视而下。
那箭没有射出去。街道之上,有的人被这一幕吓到了,赶快逃走,另外也有些人自不同的方向汇集而来,彼此之间,似乎微微有着对峙的样子。
宁毅托着下巴看着这微妙-的一切,随后,屋顶后方,传来脚步声,有人从那边走了过来。宁毅回头看过去,是个看来年轻,也不过是在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他在屋顶那边坐下来,也在看着这一切。
“那是张道原的人,想要杀你。”青年男子伸手指向那边,笑着说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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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野心
“那是张道原的人,想要杀你。”
微风拂过,原本炽烈的日光正在天空中蜕变成橘色,屋顶之上,青年男子笑着说了话。视野那头的街道上,几乎半数的人都将目光朝这边屋顶上望过来,包括那手持弓箭的,然后······微微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僵硬。
那青年男子回过了头:“想要杀你的不止是他们,张道原跟厉天佑是一起的,另外还有徐百、元兴……好像还有卓万里什么的,我认识的不多。不过你不用担心,这边是霸刀营的地盘······哎,你看,那就是厉天佑,他好像要走了……”
这时候街巷附近气氛诡异,人影三三两两地分布,阳光在天际开始变得温暖了,树影洒在地上像是金色的榆钱,明亮但温和。除却街道尽头那持弓者,乍看起来,这片长街丝毫不能给人剑拔弩张的感觉。
两名男子坐在这边的屋顶上,而在街道那边,也有些参参差差的旧楼当中,有人推开了窗户,有的彼此在望,有的看向下方街道,也有的则望向了这边的屋顶。在青年人笑着挥了手以后,街道那边一栋两层小楼的窗户里,一名中年男子悄然退后两步,隐没在宁毅能够看见的视野当中。
青年男子看见这一幕,微微笑了笑,过得半晌,才如同忽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一般,陡然开口询问:“不过……你为什么不担心?”
宁毅倒也已经看了这男子片刻,这时候皱起眉头来想了想:“我担心啊。不过······既然我能活到现在,今天这样的情况恐怕还是死不了的,大概是这样?”
“那可难说了······”男子坐在那儿望着下方的情况,喃喃低语过得片刻又道,“我讨厌聪明人……”
这算是十多天来宁毅第一次真正接触方腊这边的人,他之前在心中曾经有过几次推测,却想不到会是眼下这种情况。眼前的青年男子身上带着几分张狂的气息,与这个年代的许多人都显得不太一样,通常来说这等人若非是疯子,便该有着惊人的艺业。
如同秦嗣源的次子秦绍谦,千里奔袭随后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取仇人首级。只是秦绍谦的那种张狂还相对正统,秦家家学渊源他本身就是贵公子富二代,眼前的男子则多少带些剑走偏锋的偏激感,给宁毅的第一观感有着如同出身草根的愤青一般的印象。当然,这也只是乍看起来的想法难说客观。
宁毅此时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随着那年轻人低喃说话,那边街巷间人影错落,气氛不断变幻,附近一些院落的屋顶上也逐渐的出现了一个一个的人影,在日光之中,溶成一局巨大的对峙形势。年轻人没有注意这些,他只是坐在那儿,低头用足见踢了踢屋顶瓦片上的一抹青苔,回过头时与宁毅那打量的目光对峙半晌,才终于皱起眉头,变得凝重起来。
“我听说,湖州那边撤退之时,你被当成了饵,故意留下诱敌,因而被抓。朝廷待你不公不过那帮人一向如此,也不足为奇,如今我们这边有更实际的东西,你可愿留下来做些事?”
“有选择吗?”
宁毅这算是反问句,那年轻人倒是笑了起来:“如果有呢?”
宁毅想了想:“我不想。”
“为何?”
“你们没有前途。”
宁毅这句话回答得干脆说完之后,叹了口气在屋顶上站了起来,那青年人望着他,随后也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对街那厉天佑消失的窗口中陡然传来轰的一声。
惊人的气息在陡然间铺天盖地而来。那一瞬间,宁毅身前的年轻人直接挥出左手,宁毅身侧一米多远的地方,一片瓦片爆裂飞溅,有箭矢弹射在空中,对街的窗口处,那窗棂化作木屑舞在空中。
宁毅在屋顶上微微变换了位置,停下来,右手之上抓住了一根箭矢,正在微微颤动,那年轻人此时是面对宁毅,方才只是左臂伸出,左手之上,竟是稳稳地抓住了两支箭,也不知他是如何握住的,而在方才那一瞬间,宁毅分明看见他衣袖如长鞭般刷的震动,将一支箭矢振得高高飞起,这时已过了他的头顶,旋转着开始下落。
那射破窗棂齐飞而来的几支箭仿佛是按响了开关,宁毅此时聚精会神,听力眼力都比之前有所提升,那些木屑、箭矢还未落地,耳中便听见空气中尽是锵锵锵锵的拔剑拔刀之声,有快有慢,绵绵延延此起彼伏。那边窗户破了,挂在窗口吱呀的摇晃几下,木屑掉落地面,飞起的箭矢砸飞在瓦片上,随后但听得“乒”“乓”的声音,零零碎碎的,显然是来的人因为互相拔刀而紧张起来,有人交了手,也传来“住手”的喝声,响在巷道里、房屋间,并不清晰。
气息在随后几乎凝固了起来,这边的许多人估计都在等待年轻人的态度,那边各方的人恐怕也不想就这样打起来,等待着确切的命令。年轻人却只是皱眉看着宁毅,过了许久,终于开口:
“我的老师说,有一些人,为了求得他人重视,总喜欢危言耸听,先说些别人不愿意听的事情,引起他人的不忿之心。然后再巧言令色,拿出似是而非其实一无是处的道理来骗人。古代的纵横家最爱用这等方法,但除了一时的胆量,其余一无是处。如今朝廷无道,天下共伐,你说我们没有前途,为什么,你若只是随口瞎说······我便杀了你。”
“呃······”这人反应这么大,宁毅倒也是微微愣了愣。事实上,要表现自己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方法和说辞有很多,宁毅自然也做过各种假设,他只是有些意外,对方竟会为这句话反应激烈说明此时对方心中的想法,与这时方腊起义军的绝大多数想法并不一样。他估计着对方的身份,但毕竟对方腊军系的了解并不充分,无从辨认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片刻之后方才说道:“你们没有野心。”
“不思为一世开太平者,难为万世开太平。”
时间已近入夜,陈凡在杂乱的房间里看着小本子上的这行字,字迹是歪歪扭扭的,难以入眼他看了一会儿,舔了舔手中的毛笔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