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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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在甲骑具装的四周密集闪烁,每一次闪烁之后,就传来敌卒凄厉的惨呼,传来战马惊绝的惨嘶。
慕奎非常吃惊,他看到了那张金狼头面具,他想到了一个西北流传甚广的传说。西北狼,最强悍的西北狼,最强悍的西北狼佩戴上无坚不摧的甲骑具装,其威力之大果然恐怖到了极致。
既然来了,你就留下吧,最强悍的西北狼即便佩戴上无坚不摧的甲骑具装,但终究还是一个人,而且影只形孤,孤立无援,独木难支,今天必死无疑。
慕奎目射寒芒,杀气腾腾地盯着这头钢铁怪兽,他想看到这头怪兽倒下,被愤怒的吐谷浑人撕成碎片,但他失望了,惊骇了,当一柄柄战刀砍在铠甲上溅起四射火花,当一支支长矛划过具装擦起耀眼光芒,当电闪雷鸣围绕着甲骑具装一次次撕裂吐谷浑人的阻击之后,留给他的只有一路死尸,一路鲜血,一路怵目惊心的残肢断臂。
大角在吹,战鼓在擂,吐谷浑人在攻击,但甲骑具装的攻击力无比恐怖,没有东西可以阻挡它,也没有任何办法去延缓它飞奔的脚步。
吐谷浑人愤怒了,怒不可遏,睚眦欲裂。血肉横飞的尸体深深地刺激了他们,让他们失去了理智。堵不住,围不住,那就追,追在后面杀,追得你无法回头,也没有时间回头,一直把你追杀到天马戍下,把你逼到天马戍外的羊马垣边,那道垣墙五尺高,六尺宽,足以堵住你,让你失去速度,然后,我们当着大隋人的面,把你撕成碎片。
天马戍上,再度死寂,人人屏息,个个惊怖。
震撼!一个甲骑具装先是在瞬息之间摧毁了一队五十骑精兵,接着再杀进由两三百人组成的敌方主阵,势如破竹,挡者披靡,就像一柄长刀划空而过,溅起万千血花,留下一片狼籍死尸,而时间似乎停止了,仿佛眨眼之间,甲骑具装就从阵前冲到了阵后。
恐怖的攻击力,恐怖的甲骑具装。
“甲骑具装要出来了,快,快,告诉戍主,快!”杨渊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他嘶哑着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叫起来。
西门辰霍然惊醒,再打旗语。
布衣始终在看着旗幡,而江都候则关注着战场,聆听着战场上的厮杀声。
“走!”布衣一声大吼,催马飞奔。
“杀!”江都候一声狂呼,一脚踹到马腹上。黑色骏马痛声嘶鸣,身形如电,霎间超越了黄骠马。
两骑如箭,奔腾而起。
血淋淋的鎏金马槊在片片残影之中突然静止,前方一片开阔,朝阳如火,彩霞满天,天马戍近在咫尺,再无一个敌卒。
两个黑铠骑士倒提长刀,正风驰电挚而来。
伽蓝霍然回首,眼前一片密密匝匝的刀光剑影,一双双血红的眼珠子,还有吐谷浑人愤怒得几近扭曲的脸,疯狂得近乎失去理智的咆哮。这是一群被激怒的野狼,一群被野公牛攻击得遍体鳞伤的狼,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伽蓝冰冷的眼神里露出一丝血腥杀气,然后坐正身躯,稍减马速。
烈火剧烈喘息,但依旧在奋力奔跑。身负重载在极限速度中作战,体力消耗太大,但它是汗血宝马,是马中之龙,它还能支撑。
暴雪也在剧烈喘息。在极限速度中奔跑,在极限速度中攻击,即便它是雪山上的神獒,这一刻也有难以为继之感。
两个黑铠骑士如狂飙卷至。
慕奎终于看清了他们的面孔,那是两张黑狼头面具。他的心里顿时涌出一丝寒意,一股不详的预感悄然而生。
三个西北狼,天马戍竟然出现了三个西北狼,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当年大隋天子攻打吐谷浑,御驾亲征,西北的文武官员们为了确保胜利,特意把西北狼全部召集到了西征战场,而在攻打吐谷浑京都伏俟城的过程中,更是破天荒地第一次投入了全部的西北狼锐士,结果一鼓而下,一战而定,由此可见西北狼强悍的攻击力。
转眼间,三骑交错。
伽蓝双手端槊,横举胸前。布衣、江都候斜举长刀。刀槊相击,发出清脆的金铁之声。
“杀!”
江都候与吐谷浑人迎面相撞,长刀厉啸,如风卷残云一般,瞬息剁翻四人,砍下四颗血淋淋的脑袋。吐谷浑人惊骇欲绝,追击速度顿时慢了下来,但江都候的战马已经进入极限速度,对方一慢,他就像一头下山猛虎,一路咆哮,挡者披靡。
“杀!”
布衣的长刀就如同深秋的风,萧瑟、落寞,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意,刀锋所过之处,敌卒就如秋风卷起的片片落叶,飞起,舞动,飘落,最终化作点点落尘。
无人可挡,无人可阻,两骑就如两支厉啸弩箭,射进了吐谷浑的胸膛,阻挡了吐谷浑人的追击,也重挫了吐谷浑人的士气。
慕奎看到甲骑具装在减速,在调头,在喘息,在蓄势待发。
一股怒气在他胸口爆裂。欺人太甚,大隋人竟然狂妄到了试图以三个锐士击败我两百精骑的地步,欺我吐谷浑无人?今日即便战死,即便尽数折没,也有将你这三头恶狼斩杀于此。
“擂鼓!”慕奎怒声狂呼,“杀!杀!杀!”
第八章血雨腥风
“擂鼓!”
天马戍内,杨渊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大角吹响。
“咚咚,咚咚咚……”战鼓擂动。
“杀!杀!杀!”戍卒、刑徒和胡贾们振臂狂呼,为一往无前的布衣和江都候欢呼,为威猛无敌的甲骑具装欢呼。
鎏金大槊高高举起,血淋淋的槊头在阳光的照射下露出凶残而暴戾的狞狰嘴脸。
“杀!”伽蓝轻夹马腹,烈火扬首厉嘶,四蹄迈动,庞大的身躯再次起动。
“嗷!”暴雪仰头雷吼,腾空而起,与烈火并驾齐驱。
吐谷浑人的报警大角冲天响起。
旗幡卷动,骑士们霍然转头,那头钢铁“猛兽”再次映入眼帘,它动了,它正在飞奔,它卷起一抹烟尘正咆哮而来。
没有人可以抵挡它,也没有武器可以砍倒它,吐谷浑人不可能不怕,但吐谷浑人却没有退却,更没有逃亡。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吐谷浑人,这些在战争中成长的吐谷浑骑士,都有着坚韧的意志和丰富的战斗经验。为了生存,不管是面对凶猛的野兽,还是面对凶残的敌人,他们都必须竭尽全力去战斗,坚韧的意志让他们咬牙坚持,而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重装骑士,一头钢铁“猛兽”,它并不可怕,也不是不可战胜。
如果甲骑具装是一只发疯的野公牛,那吐谷浑人就是一群野狼,当一只野公牛陷入两百多只野狼的围杀,它的命运可想而知。
甲骑具装出现的太突然了,吐谷浑人措手不及,也没有时间拿出对策,结果在第一次接触中惨遭屠杀,但战斗经验丰富的吐谷浑人在双方的第二次接触中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慕奎下令围杀,不是一窝蜂地冲上去围攻,而是包围,消耗,再消耗,直到把这头钢铁“猛兽”活活累死。狼群战术最可怕之处不是野狼的多少,而是野狼的狡猾和耐心,即便是兽中之王的老虎或者是凶悍暴烈的野公牛,一旦陷入狼群的包围,未能突围而逃,那么等待它们的命运就是死亡。在吐谷浑人的眼里,这头钢铁“猛兽”和一头老虎、一只野公牛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虽强悍,但它“落单”了,孤立无援,那么它就可以战胜,可以斩杀。
号角连天,幡麾舞动,吐谷浑人急速变阵,一队队骑士打马狂奔,转眼间一个庞大的圆阵出现了,圆中套圆,似咆哮漩涡,任何陷入其中的敌人,都将被漩涡所吞噬。
布衣和江都候已经陷入吐谷浑人的围攻,随着对方战阵的变化,两人迅速被“漩涡”吞噬,眼前敌骑一个个调转马头狂奔而去,跟着旗幡飞舞,刀光闪烁,矛影如梭,密集箭矢更是如狂风暴雨一般呼啸而来。
旗幡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箭矢逼得他们左躲又闪,而长刀长矛从四面八方蜂拥杀来,绵绵不绝,仿佛突然之间吐谷浑人的兵力骤然暴涨。
布衣和江都候久经沙场,骑战经验非常丰富,此刻泰然自若,处惊不变,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奋力厮杀,但形势对他们极其不利。吐谷浑人正在以凌厉攻击不断延缓两骑的奔驰速度,改变两骑的奔驰方向,一旦两骑被他们所裹挟,被他们牵着鼻子绕圈狂奔,那结果必定体力耗尽,死于非命。
就在这时候,甲骑具装高速奔来,一头杀进了圆阵,撞进了“漩涡”。
吐谷浑人绝不会再和甲骑具装正面对抗了,他们打马避开,把伽蓝放进了圆阵。
在吐谷浑人看来,只待甲骑具装进了战阵,骑士们在他的侧面用一排排的长矛持续地攻击它,迫使它改变方向,失去方向,那么接下来这个甲骑具装就如同失去控制的小舟,在战阵中打转绕圈,最终耗尽体力轰然倒塌。
然而,灾难再一次发生了。
烈火突然变向,在重载之下,在极限速度中,在吐谷浑人没有正面阻杀它的情况下,它变向了,调转身躯,与攻击它的吐谷浑人面对面地撞到了一起。
马槊上下飞舞,如咆哮狂龙肆意吞噬着敌人的生命。闪电再起,人仰马嘶之中,暴雪就像地狱亡灵,肆意蚕食着敌人的魂魄。
圆阵经此一击,就如同一块巨石砸进波涛汹涌的湖面,溅起冲天大浪,但它没有破碎,它忍住痛疼,在剧烈的颤抖中稳住了阵脚。
烈火再一次变向,这一次更加惊人,它竟然在奔跑中来了个腾空转向,头尾调了个,但速度并没有减慢。
甲骑具装以雷霆之势杀向另一个侧面,再度给了吐谷浑人重重一击。
圆阵在数息之内,连遭两次重击,其运转速度骤减,而圆阵失去了速度也就等于失去了攻击能力,后果致命。
“杀!”伽蓝纵声雷吼,鎏金马槊挡者披靡。
“杀!”布衣长刀如虹,在空中幻出万千光芒。
“杀!”江都候如嗜血猛兽,长刀如血盆大口,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伽蓝居中,布衣和江都候扈从左右,三骑如锋矢厉啸,一槊两刀上下开阖,无人可挡。
圆阵崩裂,吐谷浑人无法抵御甲骑具装那威猛雄浑的攻击力,战阵在钢铁猛兽连续重击之后,就如同一面被万斤铁锤砸中的盾牌,轰然碎裂。
三骑杀出,风驰电挚一般直射驼阵。
屈术支、石羽各带十骑,随后掩护,阻杀追击敌兵。
二十三骑,一头浑身血染的獒犬,轰隆隆地冲进了驼阵。
“卸具装,快,快!”伽蓝疯狂地叫喊着,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悲怆和伤痛。
烈火剧烈喘息,四腿摇晃,嘴边甚至有一丝白沫溢出,体力已经彻底耗尽,无力支撑。
布衣长刀插地,腾空跃下马背。江都候比他更快,连人带刀滚下马背,飞一般扑向烈火。
屈术支、石羽和二十个栗特骑士飞身下马,一窝蜂地冲了上去。
布衣一把抱住伽蓝,从马背上直接拖了下来。伽蓝摔落地面,发出“轰”一声巨响。
负载骤减,烈火发出一声低嘶,摇晃的腿这才稳住。
江都候以最快速度卸下一块“当胸”铠。屈术支、石羽等人蜂拥围上,手忙脚乱地卸下了全部具装。
烈火大汗淋漓,远远看去就像全身上下流满了鲜血,怵目惊心。
重荷卸去,烈火似乎轻松了不少,扬首嘶鸣。
伽蓝已经在布衣和几名栗特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卸去了沉重的鱼鳞甲,接着三两步冲到烈火身边,一把抱住了它的长颈,紧紧贴着它的脸颊,嘶哑着声音反复叫喊,“烈火,烈火……”
烈火仿佛感受到了伽蓝的爱怜,低嘶回应。
暴雪摇晃着身躯走到烈火身边,四蹄一软,趴在了地上,然后昂首发出一声低吼,似乎在关切询问。
烈火低下头,唇舌轻轻碰触着暴雪,再度低嘶,嘶鸣声中透出一股无力之感。
布衣、江都候、屈术支等人都围在四周,担心地看着烈火。
甲骑具装能发挥威力,能给吐谷浑人以沉重一击,能给战场上所有人以前所未有的震撼,伽蓝的神勇固然重要,暴雪的扈从攻击固然不可或缺,但如果没有烈火这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或许有人只看到了甲骑具装的威力,只看到了重装骑士恐怖的攻击力,却没有看到甲骑具装真正的核心是战马,没有一匹神骏的战马,一次冲锋之后,甲骑具装就变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铁。
一名擅长养马的栗特人仔细检查了马腿和马蹄,然后站起来对伽蓝说道,“没有受伤,休息几天就好了,但它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跑了,一跑必定受伤。”
伽蓝松了口气。刚才在攻击过程中,烈火在重载和极限速度下几次变向,这极有可能导致受伤,而且还是致命性的伤害,可能从此就废了。侥幸的是,烈火安然无恙,这让伽蓝的情绪顿时为之一振。
“换马!”伽蓝冲着布衣和江都候厉声叫道,“再冲!”
布衣和江都候二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