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第2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是胡儿姐姐。”小女童稚嫩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薛家人蜂拥冲去,白衣少妇冲在最前面。纤细身影看到跑来的人群,停下了脚步,然后摇晃了几下,一头栽倒在地。白衣少妇惊呼一声,身形骤然加快,飞一般冲了过去,把纤细身影紧紧抱进怀里。
灰发中年人和十三郎等青壮把马背上的人小心翼翼地扶下来。
“这是那个凶狠的将军。”小女童挤在人群里,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血,血!”
石羽分开人群挤了进来,探手摸向江都候的颈脉,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刚才摸过去悄悄看了一眼,否则自顾逃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要动他。”石羽连连摇手,示意薛家的人不要移动江都候,“他受了内伤,不能移动,先让他躺在这里。”
“药……”翩翩想推开白衣少妇站起来,但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不停地叫着,“药,药……”她记得伽蓝的那个玉葫芦就在其中一匹骆驼的藤筐里,那里面的药丸既然能救活伽蓝,也一定能救活江都候。
“谁能救他?”白衣少妇望着满脸血迹的江都侯,哭着问道。
石羽却是听到了翩翩的叫声,旋即想到今天早晨在伽蓝帐外闻到的草药味,当即跳了起来,一把抓住翩翩的手,“有药吗?药在哪?”
“有,我知道在哪。”翩翩挣扎着要起来。石羽顾不得许多了,抱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拖着就走。
薛家的人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什么,但估猜得出来是要找什么东西救治这位奄奄一息的将军,于是白衣少妇扶着翩翩,十三郎等人跟在后面,直奔驼群。灰发中年人和十九郎等人则脱下外袍盖在江都侯的身上。其他人围成一圈,替江都侯阻挡风寒。
石羽按照翩翩的指点,寻到一个装满各式皮囊的藤筐,从最底层拿出一个油毡所包的四方形物体。
翩翩放到地上,解开油毡,露出一个雕满饰纹的古色古香的紫檀木盒子。
白衣少妇望着那个紫檀木盒子,眼睛突然睁大,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整个人瞬间呆住了,娇躯更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翩翩打开盒子,拿出玉葫芦递给石羽,“快,快给将军服下。”
“吃多少?”石羽急切问道。
“五粒。”翩翩旋即想到江都侯的伤势远比伽蓝当时严重,马上又改口说道,“十粒,吃十粒。”
石羽双手抱紧玉葫芦,在十三郎等人的簇拥下,如飞而去。
翩翩正要收起紫檀木盒,却看到一双手颤巍巍地伸了过来。她略感惊讶,扭头望向白衣少妇,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痛苦的面孔,泪水如注。翩翩不知所措。白衣少妇双手捧起木盒,打开看到盒盖背面的一行字,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号,木盒“扑通”落地。
白衣少妇双手掩面,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翩翩惊慌失措,一边拿起木盒,一边担心地看着白衣少妇,不知如何是好。
薛家的妇孺听到凄厉哭声,匆忙赶来劝慰。白衣少妇扑进一位半百老妇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久久不止。
晨曦渐起,朝霞满天,突伦川露出它雄浑的浩瀚躯体,呼啸的晨风掀起赤金色的惊天波澜,把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气散播于广袤天地。
怪柳山慢慢苏醒,清脆的驼铃声敲碎了薄薄晨霭中的静谧,荡起层层涟漪,接着一声激昂的马嘶打破了平静,惊醒了沉浸在无边恐惧中的生命。
石羽摇晃着疲惫的身躯走上沙丘,举目四望。
翩翩从睡梦中醒来,忽然她想到了伽蓝,当即惊呼一声,一跃而起,急匆匆跑向沙丘顶部。
薛家的人望着美丽的朝霞,心如重铅。今天是不是活在这个人世的最后一天?明天还能否看到太阳?
白衣少妇神色平静,轻声慢语地招呼着几个孩子,似乎昨夜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已经把她积郁已旧的苦痛完全宣泄。
“呜呜……”角号声随风传来,悠长,寂寥,带着深深的疲惫。
石羽霍然转头东望。
翩翩猛然转身,极目遥看。
薛家的人已经麻木,既然死亡必然来临,恐惧又有何用?一家老小站到了一起,抬头望向东方,望向朝阳升起的地方。
一杆大旗出现在红彤彤的朝阳之下。
一驼,一马,一獒,沐浴着火红色的阳光,踩着赤金色的沙漠,缓缓而来。
“伽蓝,伽蓝回来了!”
石羽振臂狂呼,疯狂地叫着,吼着,千斤重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
“伽蓝回来了!”石羽冲下了沙丘,跳上了战马,向着朝阳狂奔而去。
“伽蓝神,伽蓝神……”翩翩泪如雨下,失声痛哭,忽然,她跑了起来,像疯了一般奔跑在沙漠上。
薛家人的心在剧烈跳动,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们急促喘息,那是谁?那是我们生存的希望吗?
暴雪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刀疤和烈火并辔而行,拖着一个临时拼装的简易木筏。高泰和姜九躺在木筏的两边,中间趴着乔二,他的背上还插着两支长箭。三个重伤者奄奄一息,尤其是乔二,面色苍白,生死悬于一线。
伽蓝披散着长发,穿着单薄的黄色戎袍,趴伏在马背上,脸色铁青,两眼晦暗,神情萎顿,摇摇欲坠。
石羽飞马而来,看到伽蓝岌岌可危,看到木筏上的三人声息全无,暗自心惊,他难以想像,伽蓝重伤之后竟然还能带着这三人成功逃脱阿柴虏的追杀,并深入大漠数十里追到怪柳山,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曾派人求援?”伽蓝嘶哑着声音,艰难问道。
“昨夜紫云天的人已经飞马驰援。”
“阿柴虏在哪?”
“昨夜已到白羊窝。”石羽飞身下马,紧贴着烈火而行,唯恐伽蓝从马上掉了下来,“伽蓝,天马副戍主因为阻杀追兵身负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伽蓝,太阳已经升起,阿柴虏很快就要杀来了。”
“突伦川是死亡之海,阿柴虏不敢深入。”伽蓝低声说道,“马上起程,去魔鬼眼。”
石羽顿时色变,“魔鬼眼?”
“不要怕。”伽蓝说道,“突伦川的魔鬼只有到了春天才会吃人,现在是深秋,魔鬼吃饱了,正在沉睡,不会伤害我们。”
石羽面露惧色,“伽蓝,我们没有食物了。”
“不要担心。”伽蓝的声音越拉越低,“刀疤认识路,让它带路,它会带我们去魔鬼眼,会给我们寻到食物,不要担心……”
“伽蓝,伽蓝,你怎么了?”
石羽的叫喊声仿佛从天边传来,伽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伽蓝,坚持住。”
第二十七章魔鬼眼
伽蓝陷入了一个混沌世界。
他看见了一片绿色树林,生机盎然。突然,熊熊大火包围了这片绿色,大火焚毁了所有生机,唯有这片绿色在火中自由生长,他甚至能看见绿叶的茎脉,能看见上面晶莹剔透的水珠。
绿叶在风中摇曳,水珠在风中舞动,渐渐地,水珠化作了一张迷人的面孔,肌肤如雪鼻似锥,漆黑的黛眉下,碧眼如梦,笑靥如花,纯洁无暇。蓦然,热浪扑来,烈焰滚滚,笑靥霎时化作凄厉哭喊,“伽蓝,伽蓝……”
伽蓝奋力去抓,去抢,想留住那张熟悉的面孔,但水珠已化作一缕水汽,烟消云散。
“伽蓝……”火在烧,绿色世界一点点消失,无数的哭喊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伽蓝在哭声中崩溃,大火吞噬了绿色,化作滔滔血海,成千上万的冤魂厉鬼咆哮而出。
“咄!孽障敢尔?”空中金光万道,宏大祥和的梵唱响彻世界,“善男子。汝今当知。如来之身无量亿劫坚牢难坏。非人天身非恐怖身非杂食身。如来之身非身是身。不生不灭。不习不修。无量无边无有足迹。无知无形毕竟清净无有动摇。无受无行不住不作。无味无杂非是有为。非业非果非行非灭非心非数不可思议……”
风在呼啸,狼在长嗥,月光之下,沙海掀起惊天波涛。
一只金狼望月怒啸,踏空而起。群狼汹汹,如影附随。霎间长刀如虹,雷霆劈下。风云起,天地崩,黑暗中群魔乱舞,群狼纷坠。
金狼仰天怒吼,化作万丈长刀,意欲一刀斩尽天地生灵。
突然,一道佛光从天而降,霎时撕裂黑暗,长刀崩,化作万丈佛光,佛音起,“其心平等无有亦有。无有去来而亦去来。不破不坏不断不绝。不出不灭非主亦主。非有非无非觉非观。非字非不字。非定非不定。不可见了了见。无处亦处。无宅亦宅。无闇无明。无有寂静。而亦寂静。是无所有不受不施……”
“伽蓝……”佛在喊他。
“伽蓝……”十八守护法神在喊他。
“伽蓝……”母亲在喊他。
“伽蓝……”师父在喊他。
“伽蓝……”一个个死去的袍泽在喊他。
“伽蓝……”布衣、石蓬莱、阿史那贺宝……灰发中年人,白衣少妇……一张张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纷至沓来,声声呼唤。
我不醒,我不想醒,我不愿醒,我要回家,佛祖,请施展无边法力,送我回家吧。
时间在飞逝,生命在轮回,伽蓝在高声梵唱,“无有知者无不知者。无有见者无不见者。非有为非无为。非世非不世。非作非不作。非依非不依。非四大非不四大。非因非不因。非众生非不众生。非沙门非婆罗门。是师子大师子。非身非不身。不可宣说。除一法相不可算数。般涅槃时不般涅槃。如来法身皆悉成就如是无量微妙功德……”
伽蓝随着时间在飞逝,光阴如梭,时光荏苒,瞬息间,进入生命的轮回之道,那是一个绚丽缤纷的世界,他从这里来,再从这里回家,他的心静了下来,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慢,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灵魂慢慢浮出躯体,如流星一般骤然消失。
我回家了。伽蓝闭上眼睛,进入璀璨夺目的星海,意识一点点消散,终于化作无形。
“伽蓝……”亲切、温婉、柔和的呼唤一遍遍响起,一丝丝渗入灵魂,回荡在浩淼无际的心海之中。
伽蓝的意识一点点回归,慢慢地,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肌肤如雪鼻似锥,弯弯的漆黑黛眉,纯洁的碧绿眼眸,甜甜的笑容。他努力寻找记忆,努力想从混沌之中挣扎而出。
“嗷……”蓦然一声雷吼,一个毛茸茸的大头突然出现在伽蓝眼前,仿若一声惊雷,把混沌世界轰然炸成满天齑粉,记忆顿时如潮水一般冲入了伽蓝的脑海。
伽蓝如坠地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不是我的家,不是我的世界,佛祖,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伽蓝……”翩翩激动地叫着,笑着,泪如雨下。
“嗷嗷嗷……”暴雪连声嘶吼,兴奋地上跳下窜。
“大兄……”一个稚嫩的童音缓慢而吃力地响起,接着一双娇嫩的小手抱住了伽蓝的脸,“大兄,醒来,醒来。”
泪珠缓缓滚出伽蓝的眼眶,顺着脸颊悄然滴落。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雪儿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那双呆滞而迷惘的眼睛里竟然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关切。
“雪儿。”伽蓝用力挤出一丝笑容,艰难地叫道。
雪儿低下头,白嫩的小脸贴着伽蓝浓密的胡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大,兄,醒,来。”
“嗷”暴雪生气了,大脑袋用力一拱,把雪儿推到了一边,长舌伸出,在伽蓝脸上一阵狂舔。
翩翩担心暴雪兴奋之下跳上毡床,踩坏了伽蓝,急得一边连推暴雪的大头,一边急切叫喊,“不要啊,不要伤了他。”暴雪哪里听她的喝叱,两条后腿一蹬,作势就要扑上床。翩翩吓坏了,娇小的身躯当即匍伏到伽蓝身上。暴雪哪管许多,雄壮身躯“呼”地一下跳到翩翩背上,长舌继续在伽蓝脸上亲密吮舔。
“暴雪……”伽蓝慢慢抬起手臂,轻抚着暴雪长长的颈毛,“好兄弟。”
暴雪撒欢疯了一阵,在伽蓝的轻抚下渐渐平静下来,这才意犹未尽地跳到地上。翩翩哪里承受得了它的重量,早被压趴了,结果一人一獒都压在伽蓝身上。翩翩脸都吓白了,连滚带爬地跳起来,掀起裘毛大氅查看伽蓝的伤势。
“不要担心,外伤不严重,内伤也好多了。”伽蓝笑着安慰道,旋即看到翩翩面色憔悴,两眼通红,知道她日夜服侍太过劳累,“辛苦你了,谢谢。”
翩翩羞惭不安地连连摇手。
“我饿了。”伽蓝说道,“给我切点羊肉。”
翩翩答应一声,转身正要离开,又被伽蓝喊住了,“翩翩,现在我们在哪?熊霸兄和其他几位的伤势如何?”
“我们在魔鬼眼。”翩翩说道,“戍主说,黑将军和另外三人暂无性命之忧。”
“何时到的魔鬼眼?”伽蓝问道,“阿柴虏可曾追来?”
“我们在三天前就到了魔鬼眼,过了一夜戍主就带着驼队赶来了。听戍主说,阿柴虏追到半道就回去了,不敢深入魔鬼眼。”
“我昏迷了四天?”伽蓝暗自叹气,冲着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