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雍正王朝-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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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河道诸臣齐聚淮安府议事,胤禛四人带着十几名侍卫乘小船便直趋淮安府所在,继而又弃船就马,匆匆奔了府衙。落鞍下马之时,前后两任河督,于成龙、董安国,漕运总督桑额、工部侍郎徐廷玺已接先行侍卫的传报,候在了府衙门口,后面还跟着一个淮应道和一个淮安知府。此刻,于成龙领先打下了马蹄袖,众官员齐齐打下千道:“臣(奴才)等请皇上圣安,请雍贝勒、廉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安。”胤禛居首,面南而立道:“圣躬安。”之后便宣了康熙旨意。
旨意宣毕,胤禛虚扶了一下,道:“诸位大人请起。我和三位阿哥除了宣旨,便只是奉着皇上的口谕来瞧瞧河工的进展。大人们不必误会,咱们不算是正牌子钦差,除了和你们说说皇上拿下的章程,便就是看看,听听,不替你们拿主意。”于成龙和胤禛打过交道,知道这位阿哥的脾性,凡事只在乎实在,便将手一让,道:“四阿哥、三位阿哥请进三堂上叙话。下官等正在议论挑浚引河之事。”胤禛向前走了两步,这才看清楚跟在几个一品大员身后的淮应道竟也是个熟人,“十不全”施世纶,胤禛微微朝他点头一笑,施世纶却好似没看见一般,只半躬着身立着。胤禛想起他的书生傲骨,倒也心中生出些敬意。
进了三堂,阿哥们分长幼之序居中坐了,于成龙及以下打偏陪着。于成龙一拱手,道:“四阿哥,黄河之水高涨,似有夺淮之势。臣等早几日时急召了上千民夫筑堤于黄河南岸之处,已初见了些成效,正也合着皇上的旨意。皇上所命之加深河底、弯道改直数策,臣以为,乃至善至明之策。想皇上距水情百里之远,却能圣断如此,倒教于河工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臣下们惭愧。”胤禛听罢一面点头,一面心中暗想,于成龙这两年在京畿任事,言辞怎么也开始带了谄媚之意。
这边董安国满面愧色地接着道:“于大人所言甚是。罪臣一介腐儒,得皇上深恩,奉河督之职,却至河工蔽坏。黄河春汛亦未能及时应对,举措失当,以致水情如斯,不但连累皇上为水情忧心,更陷七府县子民于险境,罪臣已上了请罪的折子,只待皇上发落。”
胤禛注意到董安国的顶子已被他自行卸了去,正欲开口,胤禩已然插道:“董大人也不必过于自责。大人任事以来,便是功劳不计,还是有几分苦劳的。而今既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董大人只要能奋勇任事,赎过亦非不可为。若能为河务立下几分功劳,皇阿玛处自有四哥和我为董大人去说。”
胤禛稍稍皱了皱眉,原本按康熙的意思,是要好生申斥董安国,着其带罪奉差,如今胤禩那一番话,却是有意为他开拖,甚至将自己也装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南巡(四)
更新时间2009…5…316:45:43字数:2496
胤禛瞟了一眼胤禩,见他正满面春风地安抚着董安国;倒叫胤禛难以再继续板着面孔,否则便像是扫了胤禩的颜面一般。
胤祥觉察出胤禛眉间有些不耐,稍一想,已知缘由,便出言打了个圆场道:“我说老董,若是想挣回你的顶子,依着我看,咱们几个阿哥再说都没用,还得看你实打实的功劳。我若是你,此刻倒不该在这里单凭着一张嘴请罪,上大堤去,堤在你在,才是真章!”
胤禩眼睛一跳,忙向胤禛望去,神色中带着些歉然,道:“四哥是坐纛的,还是四哥拿个章程。”
胤禛淡然一笑,环顾了一番道:“皇上在我等兄弟前来之时已有圣命,只看不说,切勿掣肘。说到底,就是观风而已。几位大人久历河务,皇上自然是信得过的,而今水情告急,皇上的旨意我宣了,诸位准备怎么做,自行拿主意便是。”
于成龙听了,心下不免有些激荡,康熙体恤臣子之意,这几句话间便竟显无遗,当下抱拳南向道:“臣等敢不尽心用命以报皇上厚恩?”缓缓回顾他人,又道:“董大人,成龙立时便与你同去堤上,水患一日不除,成龙这身老骨头就一日钉在上面!”
胤禛颇有些震动,于成龙时年已至花甲,本来背有些佝偻,发辫稀疏而银丝过半,但此言说出,腰也挺直了,满面的坚毅,竟是一分老态不见。胤禛立起身来,温言道:“于大人言重了。您如今是河督,职在河督衙门,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去堤上却是不必,自有人尽心效力。况且……。”
胤禛转向董安国,神情中带了些肃然,道:“董大人,你可曾想过,为何今日水患至此?”董安国面色更红,却支吾说不出一二。胤禛冷冷道:“若不是董大人刚愎自用,逆水性而行,滥筑拦水坝,致使黄水倒灌,清口淤塞,而下流不通,上流溃决,何至今日之局面?如今虽再筑水坝,说到根上,却是事态紧急从权罢了。若要真的治水,你倒该好生斟酌着法子。”
董安国诺诺称是,躬着身子不敢再发一言。于成龙鄙夷地瞧了董安国一眼,原本自己那一番话就是要激他一起上堤督促河工,好歹也能赎罪报效,可这人就是不发一辞,明显是见了黄水肆虐,生怕上堤被大水冲丢了性命,顶子掉了,日后总还能有机会再安上。于成龙一拱手,对胤禛道:“四阿哥所言极是。目下里修的这堤,实是迫不得已,甚至可谓饮鸩止渴之举。黄水较淮水高数尺,倾泻而下,岂是长久堵得住的?只待水患稍解,便当拆了拦水坝,浚清河道,引黄水入原入海口是正题。”
这话映在胤禩耳中却是十分不受用,筑堤也是自己的主张,怎么就成了饮鸩止渴?只是胤禩向来深沉,此刻便只浅浅一笑,道:“于大人见识卓逸,不愧朝野之间都道于大人是当世河神。”
于成龙闻言肃然道:“八阿哥说笑了。论治河臣逊于靳辅,更而况,如今治水之得,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皇上的圣断?臣焉敢居功?”
胤禩本就存有两层心思,一是借机向于成龙示好;其二若是于成龙不识相,而又真的坦然受了河神的名号,只要他放出风来,御史那儿便有了弹劾的由头。不想于成龙竟是硬邦邦地堵了回来,倒教胤禩心中堵得紧,脸色也沉了下来。
胤禛见状便岔开了话题,看向漕运总督桑额道:“桑大人怎么还未去迎驾?”桑额似乎正一脑门的官司,对胤禛突然的发问有些措手不及,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才道:“奴才原本早打算去迎驾的,只是到了淮阴,却是走不得了。个中详情,咳,施大人,你来说说如何?”
施世纶坐在左首末座,此时对着几位阿哥一拱手,道:“卑职淮应道施世纶。”听到这名字,胤祥、胤祯两人嘴角都露出一丝笑意,施世纶“十不全”的名声早就誉满京华,瞧着眼前这位的模样,果然没辜负这称号。胤禛微微一笑,道:“淮应道,桑额未曾迎驾与你有关?”施世纶不慌不忙,道:“回四阿哥的话,制台点了职道的名,是因为职道扣了漕运的粮船。”此言一出,语惊四座,饶是胤禛也皱紧了眉头,怨不得桑额停在了此处,只怕若不是念着施家在康熙心中的分量,就算是请下王命旗牌斩了施世纶也未尝不可。
胤禛倒吸了一口凉气,口气变得极为慎重,道:“淮应道,你可知擅截漕粮是什么罪过?”
施世纶颜色不改,只是从袖笼之中掏出一个小布包,起身送到胤禛面前,道:“职道请四阿哥看看这个。”
胤禛接过,展开一看,布包之内有些米糠,甚至还有一些草根、树皮之类,胤禛心头一沉,问道:“这是?”施世纶语气分外沉重,道:“这是职道辖内数县百姓日日所食之物。”
“什么?”胤禛陡然立起身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是满脸异色。如今的康熙盛世,朝野早就认知,普天之下,居然还有子民食用这些在皇子们看来连猪都不吃的东西?
施世纶一撩袍褂,跪倒,声音之中已带了些哽咽,道:“诸位阿哥,诸位大人,府道仓中已是无粮可放,若是不截下漕粮舍粥,怕是就要饿死人了。”桑额也叹了口气,道:“本来快马赶去迎驾,却被中途拦了下来,生生被这事弄得脑仁子疼。诸位,不怕笑,桑额昨儿看了那些灾民,再瞅了这布包,眼泪都落了下来,别看咱是侍卫里放出来的,流血流汗从来不怵,可看了这些,眼窝子却浅了。”
胤禛这才知道为什么桑额放过了施世纶,敢情这位老侍卫也是动了恻隐之心。他沉吟了片刻,才道:“淮应道,具体情形如何?”
施世纶垂头答道:“因七府县被淹,致使地方米价高昂,及至平日数百倍,百姓除豪富之族外,皆生计困难,道府县施粥月余,已无余粮,不得不截流漕粮已解困境。”
“可曾报于江苏巡抚宋荦、两江总督张鹏翮?”胤禛复又问道。
“职道已报了上去,只是抚台、制台赶着迎驾,早早都去了苏州。”施世纶犹豫了一下,回道。
胤禛颔首道:“这就是了。虽说你临机而断也算妥当,却并不合规矩,这么大的事理应请旨才是。”
回头看了一眼胤禩,停顿了一刻,胤禛又对着胤祥、胤祯道:“十三弟、十四弟,约摸要辛苦你们一次,去皇阿玛那里求下旨意来。”顺手把施世纶带来的布包也塞给了胤祥,道:“把这个也带上。记得呈给皇阿玛御览。”
第一百七十四章南巡(五)
更新时间2009…5…1016:37:29字数:2230
胤祥、胤祯带了四名扈从,打马往高邮而去,康熙御舟再有一日即将驻跸高邮州,算来淮阴与高邮不过两百余里,一日疾行必然赶得及。两人便稍稍放慢了些,胤祯叹了口气,道:“十三哥可瞧见刚才出城时的情形了?”胤祥一脸凝色,道:“城中饥民越来越多,米铺却都下了板,不知那些商贾是想囤积居奇还是已然无米可卖,总之局势不善。施世纶这人倒算有些胆识。”胤祯点了点头,道:“十三哥说的是。比起那个董安国来,施世纶果然没有跌了施琅的份儿。”顿了一下,终还是忍不住,又道:“八哥看着心也忒急了些,怎么说也该以四哥马首是瞻。”胤祥却不想过多接这个茬儿,只淡淡道:“四哥把八哥留在身边,八哥该晓得怎么做。倒是咱俩要把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既然四哥这么信咱们,怎么也不能枉了皇阿玛和四哥的嘱托。”胤祯这时才露出几分笑模样,哥俩同时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急急向前驰去。
第二天,在城中微服巡查了一番之后,胤禛特意请来了施世纶。淮应府内堂之中,他示意施世纶坐在近旁,施世纶犹豫了一下,才挨着胤禛的左首坐了。胤禛苦笑道:“文贤,怎么说我们认识也有些时日了,你又何必疏远如此?”施世纶依旧板着脸道:“雍贝勒此次领着圣命,职道倒不必再避讳。只是,上回雍贝勒想起职道这个故人可不是什么轻省的事儿,世纶敢不离着贝勒爷远些?”语末的部分施世纶用了名字以自称,显得亲近的多。这句话也把胤禛说的乐了,把李卫的案子交给施世纶,就是看准了他不惧权贵的风骨,但确实让施世纶头痛了一番。看来,施世纶经过这些年官场的历练,人情练达倒比之前强了不少。
胤禛一笑,道:“李家的案子不也为文贤赚了个‘青天’的名头?算起来,文贤还是不亏。再者,文贤这回的麻烦可不是我给带来的罢?”施世纶也笑了,道:“四爷要世纶留下,不是来和世纶检讨盈亏的罢?”胤禛收了笑颜,正色道:“文贤说得轻松。你未请旨而擅自截留漕粮,虽说事急从权,可处分却是免不了的,你就不怕?”施世纶沉吟了片刻,道:“皇上仁德,世纶琢磨着皇上必拨漕粮救灾民于水火,而世纶也已备下了请罪的折子。”胤禛打断他道:“这是题中之义,没有规矩,焉成方圆?若是州府道官以后皆仿效你而为,岂不乱了套?督抚这边,皇上怕也是要维护的。”“是,世纶领会得。但只要城内能无一饿殍,世纶自己前程如何倒没放在心上。”
“哦,置个人荣辱与不顾,不愧是正臣所为。可你截了十万漕粮,准备全部用来施粥吗?”胤禛虽然语气温和,言辞却突然转厉。
施世纶楞了一下,半晌才喃喃道:“漕粮若不用来施粥,截来何用?”胤禛叹了口气,道:“对于漕粮之用,文贤还是有些书生气啊。你适才报陈,米价高昂,致使百姓生计困难,你可曾想过,除了水患之外,米价高涨至平时十数倍还有什么旁的缘由?”施世纶若有所思,道:“城中经营米铺之辈,多是些奸商。趁着水患粮食稀缺之际大肆涨价,世纶曾与淮应府一道贴出安民告示,要粮商以平日粮价发卖,却收效甚微。甚至有些粮商关了米铺,谎称已无粮可卖。见饥民日众,世纶这才广设粥棚。”
胤禛颔首道:“这就是了。俗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