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第6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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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来人了……”
终于来了,我和雍王对视了一眼,这位少年亲王眼中闪烁着意味难明的东西。
“上曰……”
新来的朝廷中使,中气十足的念着诏书。
其中华丽堆砌起来的词藻,足以把任何一个人绕晕,直到最后几句才是关键
“事行且浪,顾念权急,责免宫内司,除散骑常侍、殿直学士、三宫责检使,知尚乘局事,知上膳坊使、……”
于是,我的头衔一下被砍掉了一大堆,不过内枢密使、行宫都部署总宿卫使、左龙武将军禄金吾卫三个本职还留着,作为补偿罢录尚书事后,又加参知政事,加特进衔。爵品不动增采邑一千户,实封五百,分道就食与翁山县,算是赏罚相过。
然后我的新职务是,负责就地解散河西行台,所部各归其建,以内枢密使,巡西北路观察采访处置大使,协助雍王掌总军民善后安遣事宜。从六品下职官、散秩官的临机处断之权,从六品以上正四品以下可就地罢免,待朝廷叙任诠选。
鱼朝恩满脸风尘仆仆的满是疲惫,显然是一路几乎没有停歇,是随递送军需邮驿的车队,直接赶过来的。事实上自从他一出发,洛阳的鸽书也已经发出了。
宣旨完毕,拜谢天子,其他人知趣的退避左右,就该是有私下要交代的东西了。
“天家特地交代,西北道如今百废待兴亢务烦杂,非常人难事,还请枢府大人多多劳心……”
鱼朝恩笑mimi道
“这么说,天子这次希望我迟点回去,暂时远离朝廷中枢……还吧你留下来监军……”
“枢府说笑了……开府添为国之柱臣,天家所需依仗甚多。”
他笑荣变的有些勉强
“只是朝中纷纷,天家也有为难之处。”
“怕我回去火上浇油么……”
我想了想又道
“需不需要我上表乞骸骨……”
“大人饶了杂家吧……”
他头上汗水,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枢府与天子亲统一体,还有当得大用的……若是有什么误会,咋家却是万死莫赎了”
“那雍王呢……”
“自然随开府见习左右……”
“圣上有交付,文武不可偏废……诸王多养于安乐,而不习忧患,能够多见识些也好……”
“恩,这样我就放心了……”
“来,给中贵人土产拿上来……”
亲兵拿上一大一小两个沉甸甸的鹿皮袋,
“这怎生使得……”
他赶忙惶然推脱道
“杂家……”
我打断他
“你不收,我反而要担心你派人回去复命的时候,会和天子歪嘴什么的……”
“这样的话,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也不矫情,赶忙接了过来,当场打开小袋,大颗宝石闪烁折射的光芒,顿时晃花了眼睛……
伏远城内,黑堡行宫,重新被修缮过的宫室显得简单朴素了许多,几缕天光穿透空荡荡的大殿里,印在墙壁上的雕饰上,多少带来积分活泛的气息
新一届大弗卢,也在少年赞普的主持下重新召开,
由于原本大弗卢中武功卓著的军臣尚结息赞磨、尚息东赞、尚野息都陷没在低地,吐蕃内大相莽热年老力馈已经病倒,大相结赞代结息兵乱被杀,由硕果仅存的次相尚结赞、国将相论悉颊藏、论臧热、论利陀、斯官则、论力徐组成新一届的朝会
重新执掌国政权柄的年青赞普,却没有多少喜色,由于各家执政连同近半王臣都陷没在唐人手中,所以一时间还找不到那么多足以胜任的人,所以赞普面前显得空荡荡的。
“我已经听惯了兀鹫和乌鸦带来的噩耗,”
打破沉默的还是年轻赞普,他有些自嘲道
“你们都是我最信赖和依仗的王臣,不要拘泥于喜鹊一样花巧的修辞,究竟情况恶劣到什么程度,请直言不讳把……”
“这次出兵,六十一东岱出动了五十七个,五茹十八域数百家亲贵宗臣,还有数十万附族和隶民……十七个藩国”
国将相论悉颊藏有些迟疑的道
“直属王家的禁卫东岱十只长枪,已经折断了七只,吐蕃四只国柱,除了早起退下来的部分象雄军外,上下杨同茹的军队,孙波茹的牦牛八部,青海的五色党项,六姓退浑,几乎都被留在积石山以东……”
“我们损失的战士加上青壮,已经超过三十万……这还不包括各家私臣和桂”
“更重要的是,我们失去了大部分的登比笼布(甲骑)和阿里曲地(重装近卫)……还有一半的红牌卫士,短时间内是无法补全的……”
“南路过来的汇合,只有象雄下部的五千名将士……”
表情阴沉的纳切巴(行宫总管)论力徐冷声道
“南路的当雄各部联军,以领地内臣民动乱为由,已经急匆匆的越过西倾山,直接退往山南之地。”
“国内已经极其空虚了,……”
次相尚结赞叹声
“劳力严重匮乏……连用来逐级传达王令的驿卒也凑不全,”
吐蕃国内田土荒芜,民力凋敝的恶果也慢慢显露出来,进行放牧和耕作的遍地可见的老弱妇孺。
“只是……论悉诺”
尚结赞将目光投向达扎路恭。他现在自从出任内大相后被赐给了论悉诺这个名字
“真的要这么做么……”
达扎路恭起草了释奴令,首先将王田名下,无主之奴,收归国有,改授为庸。要知道前一次这么大规模的释奴为民,却还是雄武大王(松赞干布)时期的事情了,几乎是国内鼎沸,那些封臣差点起来反乱了。
“必须如此,否则连吐蕃的女人都找不到足够的成年男子来生养了……”
达扎路恭斩钉截铁的道
“至少眼下的情况,不会被先大王时,更坏了……”
“尊上阿赤……”
达扎路恭,转而对年青赞普道
“我们必须和唐人议和……”
“如果条件可行的话,我们用财帛和无法掌握的土地将那些落入唐人手中的将士赎买回来,……”
“就算没法全部赎回,也要将那些亲近尊上的宗贵们,给赎回来……”
“但首先我们要让咄咄逼人的唐人知难而退……”
“让他们知道吐蕃这个根本之地,不是低地人可以染指的……”
突然织绣着神话文彩的厚幕被掀起,一名文书臣相急步入内
“发现了唐虏的军队……”
众人都忍不住站起来,自从中路的赤岭道崩坏后,唐人的两路主力一南一北还在山地间跋涉,要抵达大非川还没那么快
“在那个方向……”
第五百六十五章青唐
第五百六十五章青唐
“该死。。又是空的……”
一群骑兵在空荡荡的城寨里叫骂道
几乎是装模作样的抵抗之后一哄而散,让轻骑千里达跃进,轻取城池的荣耀和乐趣,到了后面就面呈一种麻木的负担和惯例。
“这都第几座了……怕都数不过了”
“吐蕃崽子都缩了卵子么……贼溜的比兔子还快……”
“只能抓到几个留下放火老弱病残,和乘机打劫库房的乱民……”
“连牛羊群落都丢下没人管了……”
接二连三的抱怨道。越能追到后面,十几骑夺一座大城寨也不是什么奇闻了,到处是被吐蕃人抛弃的女人孩子,还有那些麻木而无错的当地羌种杂部,就是他们所要面对的最大威胁。
“不许掉以轻心……”
随军的虞侯喝声道
“我们这个局面,可是那些死伤的将士拼命挣来的……”
“就许我们清野坚壁,就不准那些蕃虏诱敌深入了……现在主客到易,我们可是在敌国的地头上,万事都要十二个小心”
“每一个将士都是一份宝贵的力量,不能轻易折损了……这一路累倒,病倒了多少……”
“三万大军,在这么大一片地面上撒下去,连个影儿都见不得……”
“若不是枢府大人破天荒亲自带队,替我们梳理后路,确保粮道。你们这些兔崽子能放心追的这么欢乐……”
“看见西海了……”
前方回来的斥哨。
“这就是西海……”
众人看着浩渺烟波无垠天际的水面,顿时惊叹起来。
“难得这高原绝域,居然有这种胜景……却是百闻不如一见了”
随行慕容部断水军的将士,不由跳下马来,有些哽咽的跪在地上,捧起一蓬砂土,包起来小心贴身藏好。
“我们应该已经到了汉时的西海郡,湟源境内了……”
“这里就是唐蕃古道和西海道的咽喉通衢……”
“谁控制了西海,就等于控制了整个青唐之地啊……青唐之地大山横贯环抱,大半都是贫瘠荒寒的不毛之地,大数富有水草之地,都集中在西海分出来各条水系流域啊。”
“只要控制了西海周围,沿河川而进,无论是南攻北讨,还是东守西出,都有足够进去的余地……”
“哥舒元帅于海中龙驹岛筑龙城军,未尝不是做如是谋……只可惜”
“不要感怀了……赶紧生火做炊”
领头的校尉粗声粗气的喝道
“把湿寒汗衣给我换下来烤干了……”
虽然是夏季,但是上午下午夜间的巨大温差,还是让这些甫入高地的人有些不适应。
“还有战马给我洗刷喂食看护好了……我们现在的马匹,可是全靠俘获来补充的……”
而河西的马瘟还在继续,为了集中供应前方所需,现在河西民间几乎看不到什么像样畜力,大都是用人力在支持……
高原有三害,气竭、目盲,急痢,气竭就是高原缺氧造成的呼吸问题,目盲就是雪盲症,急痢主要是炊食沸点不够,生水来自融雪,容易造成急性腹泻。
该死的高原反应,我头重脚轻的咒骂道,别的什么还没领教到,高原反应就给了一个下马威,有些羡慕的看下帐前都虞候鱼同,除了有些容易喘气外,基本没有什么影响,那些训练有素的军人还好,我的幕僚也是不同程度的出现了高原反应。
成为第一个被高原反应干掉的将帅,那就笑话大了。
虽然龙武军很早就在谋划过如何适应高原作战的需要,并进行了相应的准备,比如准备了足够的鱼肝粉,尽量用熟食充当军粮,在操条中加入注意事项,但是事到临头还是不敷所用,沿途收容的伤病军士,已经超过了两三千人。
象冬衣、烈酒、药膏,鲸脂等等能够调集的东西,都优先供应了前方深入的部队,于是我不得不以身作则忍受高原反应带来的后果。
喝了一口用罂粟壳和曼陀罗花熬制的苦茶,游泳兰州等地征集过来的葡萄酒漱漱口,支持着身体进行我的巡城,
大莫门城,历史上曾属河源郡远化县治所,亦称曼头城。隋亡后为吐谷浑所并,然后吐谷浑降服,吐蕃又崛起,反复争夺易手多次,最近一次为唐所有,还是天宝十三年(754年),唐陇右节度使高舒翰攻占青海东南部黄河沿岸地区,在龙羊峡西口设置金天军,不久重陷吐蕃,转眼已经过了近十年。
这是吐蕃境内遇上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城,之前都是曲折幽深的河谷山峡中,依靠地势建立起来的大大小小军寨堡塞,既有唐人修建的,也有吐蕃人构造的,随着势力的消长,交织陈错在一起,形成大唐与吐蕃数百里的边境线。
由于是驻守的吐蕃人是弃城而逃的,有进过追击部队和前军的清理,因此城中大致保全完好。白色碎石的墙面,土夯的垛口,还有满城平顶横柱的土墙碉楼
虽然规模要比低地上小的多,但是作为一个城市的功能,集市、官厅、祠堂、庙宇、营房、库房之类的建筑一应俱全而规划整齐,大量从低地运来的兵器甲仗火油弹药粮秣钱帛,也在清理过的城中迅速囤积起来。
自从关内的那声火药炸响以后,各种大小爆破的声响,就随着进军的路线不绝于耳,一直绵连到吐蕃占据的高原上,吐蕃人似乎对这种东西束手无策,少数试图瓮城据守的残余军队,只要一被崩坏城墙,就变成一场溃散逃亡的大潮,甚至有惊慌失措不着路的倒霉鬼,直接从城墙上跳下来。
让原本做好一场恶战心理准备的将士们,直喊无趣或是惊诧震撼不已。因此打穿那一串串分布在山地河谷中的堡寨,其实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真正的麻烦,反而是行军过程中,那些因为夏季山顶融雪,而时不时出现横断道路的临时性季节溪流和大片的水泽泥泞,需要费人力背负土石去填出一条可以下脚和走车的过道来。
而到了这里,也意味着彻底走出曲折反复的山地谷道,进入青海高地相对平坦的边缘了。
开城出去,背山向西,就是无垠的大地中夹杂着低矮起伏的连片丘陵。
走出险峻的让人心惊胆战的盘山路尽头之后,风景瞬间变得开阔起来。天空通透澄净的让人安心,难以用宝石来形容,云层中掩略国的太阳、低缓起伏的山坡、平展的绿草地、一抹一抹的黄绿斑驳的麦田牧野、镶嵌在如毯中的帐包、围栏、各色迎风飞舞的彩带标界杆子,
一弯又一弯的羊肠河道蜿蜒在大块斑驳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