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_墨武-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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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一字字道:“我若没有它,当初已死在增长天王手上!”
郭遵身躯一振,遽然恢复了冷静。缓缓地坐下来,喃喃道:“你若没有它……说不定……”他看到狄青满是激动的神色,终于叹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狄青心中奇怪,暗道,郭大哥到底想说什么?我若没有它,说不定什么?
郭遵提起酒壶,慢慢地满了杯酒,恢复了平静。心中在想,“这五龙再出,难道说那人的预言竟是真的?可若是真的,狄青会不会有事?这五龙在我眼中是个祸害,可在狄青心目中呢?他这些年落魄潦倒,难得喜欢上一物,我怎么忍心让他丢了五龙?大相国寺被毁,弥勒佛像损坏,太后震怒,原来也是因为这个五龙。太后究竟知道些什么?多闻天王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五龙的下落?吐蕃的不空为何也要求五龙?”所有的一切,在郭遵心中已成难解的结!
良久,郭遵才道:“先帝信神,当年举国信神修道观的事情,你当然知道了?”
狄青点头道:“那是多年前的笑谈了。就算我们乡下,也都说真宗很糊涂,自欺欺人。”
郭遵哂然道:“当初先帝说天降祥瑞,神人授他天书,这件事的确很多人不信。但先帝总是个君王,若没有些诡异,他如何会如此痴迷?我知道,这五龙,应是神给他的东西。”
狄青一振,“神?真的有神?怎么可能?”
郭遵不答,继续道:“太后也不信真宗所说的一切,而且对真宗所谓的什么天书极为厌恶。在真宗死后,太后就将真宗的一切都封存在永定陵。我当初以为,这五龙也已封在永定陵了。今日听你所言,我才知道当年太后将五龙藏在了弥勒佛像中。不想天意冥冥,你竟然误打误撞得了它。”
狄青问道:“那五龙重出四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郭遵道:“这本是当今一个隐士所言。当年太后曾就五龙一事,询问过那隐士,那隐士才说出这四句偈语。具体什么意思,只怕除了那隐士外,没有人知道了。”
“那隐士叫什么名字?”
郭遵沉默半晌才道:“他叫邵雍,听说他本是陈抟的徒孙,得陈抟弟子李之才的真传。”
狄青忍不住问,“陈抟?就是和太祖在华山论棋的那个神仙吗?”
郭遵点头道:“不错,都说陈抟此人已和神仙仿佛。当年太祖就是得陈抟的指点,这才能从一寻常禁军起家,和太宗凭四拳双棍打下了大宋四百军州。”见狄青欲言又止,郭遵问道:“你想说什么?”
狄青犹豫道:“当年给我娘看命的术士,就是陈抟。”
郭遵一震,失声道:“陈抟说你娘能生出个宰相来?”
狄青点点头,沉默半晌才道:“这些都是妄言了,当然做不了准。我算什么?怎么有当宰相的命呢?”
郭遵目光又移到五龙之上,含义极为复杂,像是思索着什么。良久才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狄青不解道:“郭大哥,你说什么是天意?”
郭遵涩然一笑道:“天意让你得到五龙,可你若不丢掉它,以后莫要后悔。”他脸色沉重中带着分无奈,却不再劝狄青丢弃五龙。
狄青凝声道:“我做的事,我不会后悔。”
郭遵缓缓站起来,看起来满怀心事。长长地叹口气,说道:“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先走一步。你这次没有去杀夏随,夏随想必觉得你没有看穿他的心机,一时间应该不会再对你下手。你多多留意,暂时不会有事。”
狄青见郭遵要走,突然想起一事,急问,“郭大哥,那偈语除了你和太后,还有别人知道吗?”
郭遵沉吟片刻,摇头道:“应该没有了。”
狄青目光闪动,一字字道:“既然那偈语除了你和太后外,没有人知道。那多闻天王为何能知道?这个秘密,当然不是你和太后告诉多闻天王的,难道说……是邵雍告诉他的?”他想到疑点,兴奋道:“或许我们可以从邵雍的身上,查得多闻天王的下落。”
郭遵叹口气道:“邵雍乃奇人隐士,居无定所,想找他,谈何容易?但我想多半不是他说的,会不会是……”他目光闪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再不言语,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狄青冥思苦想,不得要领,暗想道:听郭大哥所言,邵雍不会说这个秘密,郭大哥肯定也不会说,知道秘密的只有太后了。可太后当然也不会说!
一想到这里,狄青大为头痛,悄悄放下点碎银,也出了酒肆。那酒肆的刘老爹并没有出来,似乎早就睡了。
第十四章羽裳
夜已深,月色微。
狄青信步走在京城街头,想着郭遵今日所言,谜团种种,思绪万千。
不经意地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竟又走到麦秸巷左近,心中不由一阵茫然,暗想自己终究还是忘不了那女子。可自己今日才辞别那女子,说的那般绝情,日后怎么有脸相见?
但终究还是向那巷子走过去。未等近了巷口,狄青已发现有人正站在那梅树之前,一颗心不由怦怦大跳。砰砰响声不绝,从梅树那边传来。狄青本以为是自己的心跳回响,可蓦地发现,原来站在梅树前面那人竟然举着个斧头在砍梅树。
狄青吃了一惊,慌忙上前,这才发现那人并不是他中意的女子,而是那女子的丫环月儿。月儿虽是瘦弱,砍树的力气倒是不小,砰砰声中,积雪震落,木屑斜飞。狄青忙问,“喂,你做什么?”
月儿砍树正砍得全神贯注,没留意身后来人,惊叫一声,霍然转身,竟一斧头向狄青砍去!狄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喝道:“你疯了吗,怎么见人就砍?”
月儿终于认出狄青,用力挣扎了几下。狄青只怕她杀过来,哪敢放手。月儿挣脱不得,突然啐了口,吐了狄青一脸口水。狄青慌忙后退,怒道:“你怎么这般蛮不讲理?我是狄青!”
月儿冷笑道:“我知道你是狄青,你怎么还不去死?”
狄青见她说得咬牙切齿,不由大为奇怪道:“我……我怎么得罪你了?当初的事情,我不是赔礼了吗?”在他心目中,当初撞到那女子一事,已用鲜花赔过礼,除了那件事外,他自忖没有得罪过月儿。
月儿骂道:“你这个大骗子,小姐被你害死了,你竟然还说风凉话?”
狄青心中一凛,忙问,“你家小姐如何了?”
月儿叫道:“你不是说要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她听了很伤心,已哭了一整日,竟然还害了病,这下你满意了?你撞倒小姐也就罢了,可为什么送她凤求凰?”
狄青诧异道:“什么凤求凰?”
月儿又是一斧头劈过来,“你现在还不承认了?”
狄青心乱如麻,急急闪开道:“你别动不动就用斧头,我看你是女人,才不和你动手,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你要我承认,总要告诉我,要承认什么才好吧。”
月儿叱道:“当初你送给我家小姐那盆花,不就是凤求凰了,你总不要告诉我,你没有送过。”
狄青终于恍然,不想那花儿还有这雅致的名字。当初他只想表示歉意,一直不知道花的名字。他虽少读书,可对凤求凰的含义,多少还明了。他若是当时就知道这花儿的名字,打死也不敢送出去,这时候知晓,心中又是苦涩,又有些甜蜜。这才明白为何那女子说谢谢他送的花之时,有些脸红。
月儿道:“你送我家小姐花儿也没什么,可你不该三心二意,送了一女子花儿,还要去那种烟花之地,还为了个女人和别人大打出手。”
狄青不能不分辩道:“我真不是为了女人。”
月儿撅嘴道:“不是为了女人,难道是为了男人?”
狄青解释不清,说道:“月儿姑娘,你相信我,我去那里真的不是为了歌姬。”
月儿道:“我信你做什么?不过我家小姐真的瞎了眼,竟然会信你无罪。她说你一定有难言的苦衷,她觉得你不是坏人。你在牢狱中呆了大半年,她就担心了大半年。我们家乡中有个习俗,说放风筝画上红嘴玉,就能为人祈福,心想事成。你在牢狱中呆了大半年,她就为你放了大半年的风筝。”
狄青怔住,风中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陡然想起再见之时,那女子说什么“原来……”,言下之意当然是——原来习俗是真的。
月儿冷笑道:“你别表错情了,我说的虽是真的,可那是我家小姐心好,不是对你有意。”
狄青只能道:“你说的极是。可我……总算为你家小姐取回风筝……”
“取个风筝了不起了?”月儿问道。
狄青心虚道:“也不是了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就知道去死对吧?”月儿讽刺道:“你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为何数日都等在麦秸巷,失魂落魄一样?”
狄青一惊,讪讪道:“你怎么知道?”
月儿冷笑,“我什么不知道?你敢说你连续几日在麦秸巷徘徊,不是等我家小姐?”月儿目如寒冰,冷望狄青。
狄青不再回避,挺起胸膛道:“不错,我是等你家小姐。我知道自不量力,可我在麦秸巷转悠,总没有什么过错吧?”
“你怎么没错?”月儿不满道:“你等不到我家小姐,难道不能去找她?她见血就晕,可却为你包扎伤口,她最怕冷,可却为你数次等候。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竟然半分都体会不到?她主动来找你,主动留言,你倒好,反倒端起架子来了,竟然几晚不来,也不知道你是蠢牛,还是蠢笨得和牛一样?”
狄青闻言,心中激荡,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开口解释,“我真的有事,你看,我有伤,那几晚都在当值,几乎要死了。”
“死了就了不起了?”月儿又问。
狄青尴尬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可我那时真的来不了。”
“那你最后一次来,为什么要那么绝情?”月儿冷笑道:“你真的以为你所得天经地义?你真的以为我家小姐就要受你欺负?还是你真的不过是个骗子?你既然走了,今晚为何还要过来?”
狄青道:“月儿姑娘,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可我只求你带我去见你家小姐。我向她解释一切,她原谅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对你感激不尽。”本以为月儿刻薄,不会带他前去,不想月儿望了他半晌,终于叹口气道:“好吧,我带你去。只盼你这次莫要再让人家失望了。”
狄青得月儿应允,倒有些受宠若惊,见月儿拎着斧子当先行去,不由心中惴惴。二人过了麦秸巷,到了上次那女子进的朱门前,却过而不入。月儿从侧门而进,带着狄青穿廊走园,到了一厢房前,低声说道:“我家小姐多半就在这里,你进入看看吧。她估计还在睡着,你轻些。”
“你不进去?”狄青有些冒汗道。
月儿道:“我累了。难道你不能让我歇一会儿吗?”
狄青有些犹豫,道:“这是你家小姐的闺房吧?我怎么能进去呢?”
月儿道:“你若真心想要见她,就算刀山火海都要进去,不要说是闺房!”狄青心道,那怎么一样呢?为了她,我刀山的确不怕,可闺房那就不同了。还待再说些什么,月儿脸色已冷了下来,道:“婆、婆、妈、妈,好不男人。你不进去是吧?那就和我出去吧!”
狄青忙道:“我进去,我进去。”才待先喊一声,月儿道:“小姐可能在休息,你不要惊醒她。”说罢转身离去。狄青心中大为困惑,搞不懂这个月儿的心思。
望见那厢房依稀透着昏暗的灯火,狄青突然心中有了疑惑。他这段日子总在阴谋算计中打滚,蓦然想到,难道这是一个圈套,不然月儿为何放心让他一个陌生人去见她家小姐?可随即嘴角又露出苦涩的笑,暗想狄青呀狄青,你又算什么东西,值得他们为你这么设计圈套呢?就算真的是圈套,跳进去又如何?
狄青左思右想,终于鼓起勇气推开房门,才发现屋中空空荡荡,只燃了一盏青灯。屋内空旷,哪里是什么闺房?立在房间内片刻,才发现屋中还有道侧门,狄青缓步走过去,推开房门,这才发现那里香火缭绕,那女子正立在一祭案前,面对着一灵位,背对着狄青,动也不动。
狄青觉得有些不妥,才待退出,那女子听到身后响动,幽幽道:“小月,你回来了?”
狄青略感尴尬,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女子只以为是小月前来,也不回头道:“唉,他手腕受伤,伤口还没有包扎,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狄青鼻梁微酸,只是默默地望着那女子,心潮澎湃。
那女子又道:“小月,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我只见了他一面,只接受他送的一盆花,不知为何,当初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有无尽的心事和忧愁,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一直不相信一见倾心的事情,但后来我相信了,你还笑我傻。当初你说他和马中立为女人争风吃醋,并不是个好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