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血枭图-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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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双眼,少武恒勇像在打盹儿似的,半晌,却忽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确定了么?”
聂恭声道:“确定了,而且此事皇上亲自交由少武恒安……”
少武恒勇皱了一下眉头,聂马上反应过来,随即轻轻的抽了自己一记嘴巴,有些话,少武恒勇能说,但是他不能说,他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而已。随即又赔笑道:“皇上亲自交由王爷去办,”
少武恒勇听到少武恒安的名字,脸上不由闪过几分懊怒,哼了哼:“哼,他何德何能受如此深厚之圣眷,为什么?”
聂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少武恒勇的话。他。只是个低贱的奴仆而已,从他被少武恒勇收买之后,少武恒勇收容他的第一天起,他便深深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幕僚,他可以给太子大人提供情报,可以给太子大人提出建议,但他没办法回应太子大人对皇上的满腹怨气和牢骚。
深深的叹息一声,少武恒勇凄然道:“父皇这是要对付我了啊!臣不为君所容,何以立足于朝堂,何以立威于百官?罢了,罢了,我这个太子,不当,也罢,也罢……”
似是看穿了少武恒安的作态,聂淡淡笑道:“太子殿下何出引退之言?且不论太子乃皇上正室嫡长子,他日二皇子若登大宝,朝堂之上何人与殿下争锋?且说太子殿下多年来苦心培植的势力,您忍心抛却吗?太子殿下若引退,您门下遍布大夏的门生故吏倚靠何人去?还请太子殿下三思啊!”
少武恒勇深深看了聂一眼,又闭上眼,欣慰的笑道:“天下文人士子多矣,唯有聂你知我,呵呵,很好,很好。”
聂急忙躬身道:“门下不才,愿为太子殿下解忧。”
少武恒勇眯上了眼睛,有些看不清眼中的味道,他微微笑道:“聂大人何以教我?”
聂眼皮一跳,心中一凛,忙道:“不敢,门下以为,太子殿下之忧,无非天威难测,为君所不喜,而君所不喜者,一曰党争,二曰太子殿下权柄过重,但是这两样,却是太子殿下立足朝堂,号令百官之根本,不可能让出来的。如此一来,太子殿下与皇上之间的矛盾,已成死局,不可解也。”
少武恒勇不置可否,淡笑道:“嗯,继续说,勿需顾虑。”
聂瞧了瞧少武恒勇的脸色,一时却也琢磨不透他是在鼓励自己,还是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想了想,聂还是咬了咬牙,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声音放低了很多。
“……既然已成解不开的死局,门下以为,那就不必解了。”
少武恒勇闻言眼皮一跳,猛然睁开双眼,浑浊的眼中忽然闪过几丝令人惊悚的寒芒,随即又立即消失,重新恢复了浑浊的模样。
淡淡的一笑,少武恒勇平静的道:“聂大人此言何意?”
语气中带着几分阴森森的寒意。少武恒勇的反应聂看在眼里,自己也惊怖不已,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沁出了层层冷汗。
跟随少武恒勇多年,他当然知道少武恒勇的为人,今日这话说出来实乃大逆不道,若是少武恒勇还没有下定决心,或者犹豫不定的话,那么他就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以少武恒勇的性格,自己有了谋逆之心,他便不会留一个祸患在身边牵连到自己。
二百二十六章 启乱
但是高风险往往也意味着高回报,聂更明白,若他的话说到少武恒勇的心坎上去了,他日大事成后,自己封侯拜相,荣光无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豪赌,赢了,他将很可能高官厚禄,荣归故里,一扫落第之时家乡人对他的嘲笑讥讽的耻辱,继而封妻荫子,成为人人称羡的士族阶层。输了,他将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任谁都不知道,这位经常出入东宫的中年男子去了何处。几年之后,他的名字会被人渐渐遗忘,仿佛世上从没出现过这个人。
宦官虽弱,但是就是因为身体的残缺,但狠起来却比武夫更胜三分。几乎眨眼之间,聂便咬牙做了决定。“太子殿下容禀,门下这番话听来或许大逆不道,但确实是门下的心里话。……皇上年已老迈,却迟迟不将皇位让给太子殿下,这就说明,皇上对太子殿下还不够满意,甚至……皇上有换储之心也未可知……”
聂抬头看着少武恒勇平静的脸色,接着道:“所以,门下以为如今太子殿下的地位,也不是很牢固,太子殿下身在高位,权柄过重,不论皇上有无换储之心,肯定是不能再容下太子殿下您这样的,您不要忘了,您手下的那一只“天杀卫”,没有一个皇帝喜欢看见大臣手中抓着天下过半的权力,这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是一种挑衅!”
少武恒勇的脸终于抽动了几下,痛苦的挣扎终于又转向坚定。
聂嘿然一笑,对少武恒勇的反应很满意,继续道:“请恕门下直言,无论太子殿下辞与不辞,皇上都必定不会放过您了。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是整个大夏都知道的事,在民间看来,这是您少年英才,但在皇上眼里,您的力量和威望已经与皇上分庭抗礼,即便你是姓少武,但是,现在二皇子得势,您这个太子,能做多久,东宫,还能待多久?”
少武恒勇终于变了脸色,苍白的脸上表情变幻,害怕,不甘,继而狰狞。在豆大的灯光下,显得恐怖之极。
聂被吓到了,呐呐不敢再多说一句,但心里却放下了大石。看来,少武恒勇被自己说动了。少武恒勇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只是身处高位,几年来早已身不由己,自己对权力的渴望和追逐,臣下对他的倚仗,皇帝对他的信任,迫使他不得不一步一步走到了高峰,很多事情他不愿做,不想做,可自然便有人帮他做好,然后归到他头上,久而久之,便形成如今这种骑虎难下的态势。曾几何时,自己竟然成了皇上心头的一根毒刺?
时过境迁,直至今日,自己已经在这个位子上坐不了多久了,世事无常,何至于斯!定了定神,少武恒勇忽然问道:“我那二弟现在在哪里,还在青石坊吗?”
聂恭声道:“门下让人去了青石坊,二皇子一直在那里,从未出去过,深居简出。”
少武恒勇哈哈一笑,随即沉默半晌,终于只说了一句话:“罢了,罢了!父皇做的任何事,必定有他的道理,孤是全力赞同的。”
聂心中冷笑了一声,没有说一句话。
少武恒勇望向聂,沉声道:“你呢?你有何想法?”
聂毫不犹豫道:“太子殿下,二皇子组建‘图腾’,这是皇上对您下手的第一步,太子殿下不可不察啊!”
少武恒勇似笑非笑的看着聂,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聂嗫嚅着,呐呐不敢出言,接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聂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的直视着少武恒勇的双眼,淡声道:“如今这种局势下,门下以为,既然天威难测,以太子殿下的能力,莫如……换天吧!”
换天!少武恒勇心头大震,脸色剧变,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聂点了点头,“门下知道,太子殿下,您还有别的选择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太子殿下愿意,门下愿与太子殿下满门同死!”
谁愿意伸着脖子让人砍?执掌权柄数十年的太子,习惯了象牙塔顶端的风光,怎么可能甘心被皇上一句话就从太子位子上滚下去,虽然他知道,少武卿是不会杀了自己,但是,未尝不会把自己囚禁一生,或者流放蛮荒?
少武恒勇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楞楞的盯着书桌上豆大的油灯,久久不发一语。“太子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该下决定了,将太子扶上龙椅,以后谁还敢与您争长论短?若您对二皇子不放心的话,甚至可以……取而代之。”
少武恒勇闻言眼皮又是一跳,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眼中挣扎之意更甚。
聂的声音放得很低,几不可闻,如薄雾般不可捉摸:“御驾乘龙,天下共主,万朝来贺,就在眼前。”
少武恒勇的脸不停的抽搐着,浑浊的老眼布满了血丝,放射出贪婪而兴奋的光芒,呼吸粗重得如同牛喘,夹杂着胸腔中沉闷的痰音,如同弥留之际的苟延残喘。天下共主,九五之位,黄袍披身……都是我的,这些都应该是我的。
父皇老了,他真的老了,如果我来做皇帝,必会比他做得更好,国家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内忧外患,疮痍遍地,天下的子民将在我的带领下,丰衣足食,礼教昌盛,国家会在我的手中变得强大繁荣,威震天下,万邦来朝!
“是孤的,孤一定要拿在手中!”
聂笑了,笑得很开心。少武恒勇隐藏在心底的**,成功的被他激发了出来,如同井喷一般,不可遏止了。
这也意味着,大事若成,他聂将作为开国第一功臣,封妻荫子,永享圣眷。他聂,从此以后,不再是那个受人鄙贱的宦官!
少武恒勇目光由害怕畏缩,变得犹豫,渐渐的,最后终于坚定起来。“大夏,父皇,老了吗?”潘尚书的嘴角忽然笑了笑:“父皇,你老了,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他叹息了一声,少武恒勇悠悠道:“罢了……”
接着少武恒勇站起身来,沉吟了片刻,低声道:“欲速则不达,此事当徐徐图之。你去试探一下那些官员们的意思,记住,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只能试探,未可明说!此事关系孤的身家性命,万不可草率!”
聂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语气却依然平静的道:“门下省得。”
少武恒勇捋须道:“这段日子孤便去拜访几位军中将领,成与不成,便看天意了……”
聂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二皇子那边是否……”
聂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微微一笑。
少武恒勇笑了笑,又摆摆手:“皇弟既然要为父皇好好做事,那便让他一直支持下去吧,人各有志嘛。”
聂凛然遵命,正欲转身告辞而去。“慢着!派人告诉他,要他仔细盯着皇弟的一举一动,随时告诉孤。”
“是。”
聂退了出去,少武恒勇呆呆的坐在书房里,眼睛定定的望着墙上挂的一幅画,那是少武卿亲笔所画,画完之后赠送给他的一幅傲竹图。图上青郁挺拔的翠竹,在萧瑟的寒风中傲然屹立,不屈不挠。少武卿出神的盯着这幅画,浑浊的的眼泪铺满双目,接着滚滚而下,口中喃喃道:“竹本无心,何故多生枝节?父皇啊,父皇啊……何必如此,何必如此,为什么要逼我啊,为什么啊……”
一阵夜风拂过,桌上的油灯晃了几下,将少武恒勇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少武恒勇没来由的忽然打了个寒颤……
帝宫之中,白雪飘飘,一片死寂。
聂出去了,但感到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细想起来,却不知道到底为甚!只好摇了摇头,不复再想!
“少武卿”躺在南书房中,声音嘶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一片苍白。
聂守在南书房外,一直拖到傍晚时分,才先派密使火速去找少武恒勇,然后才佯作惊慌地命人去请太医为“少武卿”诊治!
太医诊治地结果当然是查无病因,束手无策。于是,拖到次日中午,一代大帝“少武卿”就这样卑屈而无奈地离开了人世,结论是病体沉重,自然死亡!噩耗传出,朝野震惊,无数朝臣拜帝宫而泣。
“他动手了么?”
青石坊中,少武恒安静静的坐在府中,眼中一片茫然,他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旁的四个婢女,看到她们不知所措,只是静静的站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天气越来越冷了,帝京,好冷的冬天……”
他轻轻的打开窗户,风雪吹进,砸在他的脸上,瞬间化作雪水……
二百二十七章 国殇
风雪拂过少武恒安的脸庞,他神情一片恍惚,又咳嗽一声,脸色又变的有些异样的红瑞,这红瑞不似常人的那种健康,而是显得有些血气不稳。
五岁的时候,太医说他活不过八岁,八岁那年,他几次昏迷,最终又活了下来,身子却是越发的虚弱了,那时太医又说起,他活不过十五,二十年了,他还在苟延残喘,那个太医已经长眠地下。
“为什么不去死呢?”
少武恒安靠在窗前,任凭风雪挥打在他的脸庞上,他毫无知觉,只是不断的张着嘴,说着仅仅自己能听到的话。脸上冰冷的,不知是眼泪,还是雪水……
四女似是感受到了少武恒安的难受,心中也是有些难过,只是她们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少武恒安,更不敢去说些安抚的话。少武恒安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十分虚弱,但是却是极为要强,他的平和只是一种人生态度,他封锁了内心,只为世人开启表面。
“公子……”
幽儿看着少武恒安单薄的身体,眼眶有些发红。
北风一吹,少武恒安愈发觉得身子发冷,不竟打了个寒战,一时间,脚步都有些踉跄,幽儿走近他的身前,就要搀扶少武恒安,少武恒安扶着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