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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节

清山变-第4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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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不敢”载龄和儿子连忙再度跪倒,口答奏,“总是奴才教子无方,礼数不周,得罪皇子,皇上不以奴才所行非是大加挞伐,反天语慰藉,奴才惶恐无地”

肃顺在一边看事情告一段落,适时进言道,“皇上,皇后娘娘等各位主子还在前面等候呢,是不是可以请驾,传戏了?”

“也好。”皇帝长身而起,“不好让她们都等得久了。起驾”

把那一段不愉快揭了过去。载醇引领着皇帝到了戏厅——戏台朝北,戏厅朝南,五开间的敞厅,槅扇都已拆除,下面用‘地平‘填高,间设一张御案,自然就是皇帝的。后面一侧,是皇后、嫔妃所居,再之后用两面黄幔隔开,是诸王、贝勒、贝子、公以及扈从大臣的席次。

未曾开戏,载醇先奏,这天的戏是由皂保和崇纶提调。这两个人都是内务府出身,现在都在当户部的满缺shì郎,京城里出名有手面的阔客,于是传了这两个人上来,并排跪下,由崇纶陈奏戏目。“今儿伺候皇上四出戏。”他把手里的一个白折子打开来,一面看,一面说:“第一出是出玩笑戏,刘赶三的《探亲相骂》,京城出头一份。”崇纶略停一停说:“第二出是卢台子的《空城计》,庆四给他配司马懿。这又是头一份。”

“你倒是有多少‘头一份’?”皇帝问:“卢台子是谁?”

“喔。卢台子就是卢胜奎。”

“原来卢台子就是卢胜奎。”皇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问:“还有呢?”

“卢胜奎跟刘赶三,今儿个都是双出。”崇纶答道,“《空城计》下来,先垫一出小戏,好腾出工夫来让卢胜奎卸装,扮下一出戏。这垫的一出戏,也是京城里的头一份。”

崇纶是有意带些‘耍贫嘴’的味道,好博皇帝一笑,果然,连皇后都被逗乐了:“怎么全是头一份啊?”她忍俊不禁地问。

“不是头一份,不敢伺候皇上和皇后娘娘。”崇纶jīng神抖擞地说:“这出戏叫《时迁盗甲》。”

“那不是昆戏吗?”

“是。唱这出《盗甲》的,就是个‘苏丑”叫杨鸣yù,他的绝活tǐng多,这一出《盗甲》是专为给皇上预备的。再下来就是大轴子了,《群英会》程长庚的鲁肃、卢胜奎的诸葛亮、徐小香的周瑜、刘赶三的蒋干。”

“程长庚?”皇帝以略带讶异的声音问道:“他还在京里?”

“他还在京里,还是‘三庆徽’班的掌班。”崇纶又把一个戏折子高捧过顶:“还留着富余的工夫,预备请皇上、皇后娘娘点戏。”

皇后不大懂戏,笑呵呵的摇摇头,对丈夫说,“我也不懂,还是皇上点吧?”

皇帝也不推辞,沉yín了一下,“点一出《四郎探母》吧?可有好角sè?”

“皇上法眼如炬,真正是再恰好也没有了。”崇纶笑眯眯的说道,“奴才想传chūn台班掌班余三胜和梅巧玲伺候。这才是真真正正京城头一份呢”

“行啦,别耍嘴儿了”皇帝笑着摆手,“传膳开戏吧”

于是,一面是太监递相传呼,搭膳桌,抬食盒,依上方yù食的规矩供膳,一面是笙簧并奏,锣鼓齐鸣,由升平署的太监演唱吉祥例戏,满台神佛仙道,只是热闹而已。皇帝早就把这些戏看得厌了,但规矩必须如此,便只好由他们去。

“趁这会多吃一点儿”皇帝转头向和他在一桌的皇后说:“吃饱了好听戏——你不是说不爱听昆腔,爱听皮黄吗?”

“是”皇后很驯顺地答应着,把一碟mì汁火方移到他面前。

这是他喜爱的一样食物,为了酬报皇后的孝心,先尝了一片火tuǐ,然后转脸对shì立在旁的福说道:“拿这个送给爷。不必谢恩”

话是这么说,并不用在御案上撤走这个菜,御膳照例每样两份,一份御用,一份备赏,备赏的一份,送到黄幔外面,恭王听说不必谢恩,也就坦然接受了。

等福转身回来,例戏已经唱完,台上贴出一张黄纸,大书:“奉旨演《四郎探母》”。因为是御口钦点的,自然要第一个伺候。然后是内务府的两名司员,从出将、入相的上下场mén走了出来,在台柱前相向而立,这是内廷的规矩,名谓‘带戏’。

“讨厌”皇后轻轻咕哝了一声。

这两个字只有皇后和惊羽听见,好好一出戏,有这两个官员站在那里,搞成格格不入的场面,确是讨厌。惊羽懂得她的意思,便招一招手把福叫到跟前,有话吩咐。

“这儿不是宫里,用不着带戏。问问他们,能不能不要这些,皇上不喜欢”

福答道,“我马上去告诉他们。”

他用不着再去请旨,就知道惊羽的话,必是皇帝的意思。他一路走,一路这样在想,寻着了崇纶,传到了话,台上的两名内务府官员,随即悄悄退下,剩下杨四郎与铁镜公主,从容自在地去‘猜心事’。

“这才好”皇帝越发高兴了,《四郎探母》是京剧徽班保留节目之一,唱念俱佳,而余三胜的嗓音清亮高亢,有穿云裂帛之声,在这个全无后世电子设备辅助的条件下,全凭一身的真功夫,将吐字发声之法运用到极致,比之在后世所见又高了不止一筹;而梅巧玲也丝毫不含糊,身段玲珑,扮相俊美,若是不知道的话,真会以为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倾国nv子呢

皇帝招招手,和福耳语了几句,后者点头转身,不一会儿的功夫,领着肃顺到了席前,“主子。”

“这个……”他用手一指台上,“这个人是谁?”

“回万岁爷的话,这位叫梅巧玲,是京首屈一指的旦角大家,字雪芬,rǔ名叫阿昭,现在是京三庆班的第一台柱子呢。”

“着实是不错呢”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回头聚jīng会神地看完这出戏,说一声:“赏”

一听这话,台上丝弦之声消止,演萧太后的胡喜禄、演杨四郎的余三胜,还有演铁镜公主的梅巧玲各自在台板上跪倒谢恩,皇帝没来由的动了旎念,“肃顺?传梅巧玲上来。”

于是,演出暂停,肃顺一溜烟的到了后台,先找到三庆班的掌班,“快,皇上要见阿昭”

梅巧玲又是欢喜,又是紧张,没有卸妆的时间,套上一件月白sè长衫,小心翼翼的跟在肃顺身后,到了席前,他是演过多年戏的,若论及行走趋拜,自然不再话下,只是初次面君,心慌luàn,手脚都似乎没有个安放处了,“草民梅巧玲,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安逸的翘起二郎tuǐ,望着脚下跪着的男子,白皙的肌肤,红润的指尖,比之nv子,更有一番风流味道,“你叫梅巧玲?学艺几年了?”

梅巧玲一一答了,只听皇帝又问,“在京吃开口饭,日子或者还能过得下去,但朕也听人说过,梨园行,倾轧之风最烈。”他换了个姿势,又再说道,“朕想,招你进宫,以内廷供奉,以为伺候天家,你可愿意?”

梅巧玲一愣,赶忙碰头答应,“皇上如此抬爱小民,小民自当努力报效”

接下来是刘赶三的《探亲相骂》,卢胜奎和旗人庆四的《空城计》,皇帝无不有赏。第四出《时迁盗甲》,杨鸣yù那翻腾跌扑,落地无声的武功,把个原本不是很爱戏,很懂戏的皇后看得几乎在御座上都坐不住,也放了一回赏。

大轴上场,天将黑了,明晃晃点起无数粗如儿臂的红烛和明角宫灯。程长庚的鲁肃和卢胜奎的孔明,固然各擅胜场,但皇帝jī赏的却是徐小香的周瑜,扮出来一望,不但丰神俊朗,一举手、一投足,才看出别具风流,开到口时清刚绝俗,转眼神、舞翎子,竟活画出睥睨一世的公瑾当年。“什么叫儒将?这就是”他这样跟惊羽和福说,也不问他们懂不懂儒将这两个字。

皇后一边看戏,一边由身边的兰妃和杨贵人给她讲,也逐渐悟出一些mén道来了,她更欣赏的是程长庚,所以在《群英会》唱完,放赏之时,特别探头问一问皇帝,想召见程长庚。

程长庚曾被赏过品顶戴,备有一份朝冠补服。他为人谨饬识大体,平日决不敢穿来炫耀,但预料到这天要谢恩见驾,自然要衣冠整肃,所以把那套行头也在衣箱里带着。此刻穿戴整齐,做此官、行此礼,况是扮惯了王侯大臣的,加以在宫见过世面,所以趋跄拜起,气度雍容,很有点儿大家风范。

所谓召见也不过跪得近些,自陈一些感jī天恩的话,皇后拙于言词,又是在这样的场合,也真没有什么好跟人说的。所以应个景,便由崇纶带了下去。

皇帝看看时辰,就准备起驾回宫了。就在要离座的那一刻,福走过来,悄悄奏报:“启奏万岁爷,五爷有事要面奏。”

“好,好”皇帝于这个兄弟最客气不过,“叫他过来吧”

惇王已经在厅前听到了,不等召唤,自己便走了上来。这时皇帝已起身离座,惇王请个安说:“臣弟请皇上赏个面子。”

皇帝知道这个兄弟赋xìng粗荒,书也读得不好,说话常是没头没脑的,所以便问一句:“倒是什么事儿啊?”

“也没有别的事儿,臣弟想跟老七今儿个一样,奉请皇上到臣弟府里玩儿一天。”

皇帝几乎笑出声来半天没有说话,历朝的规矩,皇帝身担四海至重,不可轻动,除非有喜庆大事,轻易不幸王府。这一天算是偶一为之,且有相亲和训妹的作用在内,犹有可说,但如接着再临幸惇王府,演戏作乐,则与历年所下的上谕,大相违背,怕又引起御史的议论。而且,老五这个人眼皮子浅,看见老七的这番荣耀,忍不住要学样。日后若是各府兄弟,有样学样,事情就不大好办了。

这样一想,便有了推拒之意,“再等一等吧?等过上一段,再说,好吗?”

“那么,”惇王紧接着说,“请皇上赏日子下来,臣好预备。”

看弟弟不明白自己的话,皇帝好气好笑,不能不表示态度了,“不忙,不忙天气越来越热,朕又耐不住这样酷暑的天气,等秋凉之后,慢慢儿再看吧。”

惇王心想,照这口气,只怕未来数月都不行,等天气转凉,必可如愿。若是在大年正月里,能把皇上迎请到府,这就更有面子了,因而欣然答声:“是臣弟另外具折奏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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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47节西北民事

更新时间:201221320:54:08本章字数:7040

第47节西北民事

寿安公主转回自己在羊圈胡同的府,命人把丈夫叫到跟前,然后将皇帝和她说的话,给丈夫复述了一遍,“你说,皇上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我可不知道啦。”德穆楚克札布说,“为各家豪mén巨族,悍仆惹事,皇上多年见屡有上谕,想来也不出如此吧?”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从你这里,就休想问出一句有用的话来”公主恨恨的瞪了丈夫一眼,“你不是近来和那个叫左宗棠的jiāo好吗?明儿个到衙mén去,问问他,看看皇上是不是有什么旁的意思。”

“哎穆楚克札布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夫妻起身,德穆楚克札布传轿直奔宗人府衙mén,径直来寻左宗棠,左宗棠正待传轿出衙。近来数日,尤其是自崇伊之事得以解决之后,他越发的来了jīng神,一改前月在堂上安坐如仪的风范,变得雷厉风行,成天奔忙于西山、潭柘寺等旗人勾留一带,为旗人徙居一事奔走不停。

德穆楚克札布知道,这一会儿若是容他离开,这一天也休想见得到了。抢上一步,拦在前面,“季高兄,季高兄慢行”

“怎么了?”左宗棠从轿子钻出来,见到是他,微笑行礼,“见过大人。”

“不敢,不敢。”德穆楚克札布扶住左宗棠,笑着说道,“季高兄,哪里去?”

“到西山走一走。昨天有一户从关外回转来的旗下人家,当众献身说法,为京同族讲解关外风情,这不,王爷派我过去,维持一下呢。”

“此事何劳季高兄大才?派两个下人过去不就行了吗?”德穆楚克札布说道,“等一会儿我去见王爷,请他免了老兄这份差事。来,”他拉着左宗棠的手,“我有一件事,想请季高兄为我谋划一二。”

左宗棠心很是瞧不起满méng氏族,但做此官,行此礼,自己在京的第一份差事就是和旗下人家打jiāo道,礼数上丝毫不可缺失。加以德穆楚克札布其人虽薄学无才,但并非坏人,于和自己jiāo往,也多有崇敬之意,故而多日下来,两个人的关系处得相当不坏,“大人说笑了,左某何德何能,可为大人借箸筹谋?”

这番话德穆楚克札布听不懂,大约的意思明白,是在做自谦之语,“老兄就不必客气了。”他说,“昨天皇上到七贝勒府上去了,老兄知道吗?”

“知道。”

“内子也被皇上宣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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