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第3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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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在。”
“叫起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军机处几个人到了御前,皇帝三言两语把奕自陈的话说了一遍,“载垣,老五不在京中,你是管着宗人府的差事的,你说,老六这般做法,该如何处置?”
载垣分辨不清,心中只是觉得欢喜。奕一旦去朝,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军机首辅了,至于罪名,自然是越重越好,故而答说,“奴才以为,恭王爷所犯,是为人臣是大不敬之事。地方官员上折子,他却为了一己私暗中扣下,使民情不得上闻——幸亏有泽州府知府肃顺能够从中调理,使山西一省粮米亏空一案未至引起严重后果——奕这样的做法,实在是非礼已极。奴才想,当关入宗人府高墙内,圈禁。”
载垣的奏答说得语无伦次,众人知道他没有读过多少书,也不以为忤,皇帝点点头,转而看向翁心存几个,“你们呢?你们是怎么想的?”
“臣以为,恭亲王所犯,虽是人臣大非,但究竟乃是公罪,并非私行……”孙瑞珍的话只说了一办,就给皇帝打断了,“孙瑞珍,你糊涂了?你没有听见刚才朕说的吗?恭亲王自己也承认,扣下泽州府的奏报的起因,只是为了本年年初,朕意y派人巡查四省存粮情况,其时奕以为,官员多为良善安分之辈,以旁辞阻挠其事,等到山西亏空之案出现,奕为一己清誉,不顾朝廷爱民善政种种,进而私扣奏折——这怎么叫不是私罪?”
孙瑞珍给皇帝的一番痛斥批得期期艾艾,口中请罪之声不止,“臣糊涂,臣糊涂!”
曾国藩暗中皱眉,议论这样蝇营狗苟之事作甚?还是把jīng神放在如何顾全大局上吧,“皇上,臣以为,不论公罪、私罪,恭亲王所犯,都是人臣所不耻之行。如今当尽快将此事料理妥当,也免得外间物议风起,是为上上之策。”
“你怎么说?”
“臣以为,不妨以王爷身染重疴为由,暂时容其在府中休养;等到来年之后,再以一道朱喻,免去其入职军机处、总署衙的职分。”
皇帝叹息着点点头,“也好,暂时就这样吧。”
邸抄到省,肃顺又是欢喜,又是疑惑,往来从不曾有这样大张旗鼓的办案的,怎么反倒事先将消息知会给吴衍几个了?难道不怕他们事先有所防范吗?
李慈铭和高心燮看过上谕,轻笑着给肃顺道喜,“恭喜大人,看大人如今,圣眷未衰之外,皇上更以一省之任jiā托。数年之后,再回京畿,大人就要入阁拜相了。”
肃顺勉强勾动了一下嘴角,又把上谕拿了回来,“爱伯、碧湄,你们两个以为,皇上此举是何意?”
“圣意如天,秉政之间常有出人意表处,又岂是学生所能枉测的?”高心燮说道,“而且此刻所得的资讯太少,不可置评啊。”
“先不必想那么多了,还是想想怎么把此事办理得妥妥当当才是的。”肃顺说道,“朱杏簪、彭雪琴怕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到省,不过潘伯寅、翁叔平两个在陕西的差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不日即将抵省,公事上还有的要料理呢!”
“大人,天气这样寒冷,不如等到过了年吧?”
肃顺苦笑摇头,“你当我不想吗?若真的是平常日子,不妨拖上几日,现在嘛……”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慈铭也知道,这一次的山西上下各级官员的整肃,非同一般,拖延固然不可,就是行事之间有一丝一毫的游移,也是皇帝绝对不能容许的,所以在一边没有说话。
在泽州府又呆了三天,百姓听闻新上任不足一年的知府大人要升任本省巡抚了,又是欢喜又是愁闷,肃顺人虽然很贪酷,但到任泽州府以来,遗爱于民,甚得人心,这一次他升迁,拦阻是拦阻不住的,百姓为表示拥戴,特别定制了一把万民伞,以壮行
另外一方面,又害怕他走了之后,换上来一个刮得天高三尺的混账官儿,到时候,大家的日子又要受苦了。肃顺明察民情,在百姓士绅为其办的践行晚宴之后,特别把凤台县知县屠卓留了下来,“本官上任之后,泽州府的差事,由老兄暂时署理……”
“是,卑职明白的。”这件事肃顺在接到朝廷的上谕之后就和屠卓有过知会,后者感激涕零,自不待言,“大人上任之后,卑职定当秉大人爱民遗风,不敢有半点违逆之处。”
说来也怪,肃顺在京中任职多年,履步殿阁,却并没有这种权柄在手,意气风发的畅快感觉!闻言笑了一下,对他说道,“你如今不过是暂时署理泽州府的差事,若说真除嘛,还要朝廷的旨意。本官是做不得主的。不过……”
话锋一转,他又说道,“你若是真的能够让府内大治,百姓民情恰然,本官日后回京,在皇上面前说起话来,也能够硬气一些,若是不然的话,吴衍、晏端书之流如何?还不是一纸朱喻,贴然服命?你可不要自误!”
“是,卑职全明白。今后卑职就以大人马首是瞻,大人如何说,卑职就如何做。”
肃顺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件事,“琴坞老弟,你如今是七品知县的,可是?”
“是。”
“以七品小吏,骤然升迁四品知府,非是易事,错非有大功劳,能够入得皇上青眼……”
屠卓赶忙起身,凑到了他身前,躬身行礼道,“一切还请大人示下。”
肃顺微笑着,把嘴巴凑近到屠卓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后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大人,这样行吗?”
“事在人为。只要你想做,还有个做不到的吗?”肃顺瞪了他一眼,“这件事做到了,本官保你换顶戴!”
事情当然很难办,屠卓一边嘬着牙花子,一边心里想主意,“请大人容卑职数日,如何?”
“不急,不急。”肃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数月前本官回京述职,皇上对我说,今年不提,明年ūn天,皇上怕是要有西巡之意,只要到时候能够办好了,此事就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了。”
屠卓计算了一下,明年ūn天,还有三五个月的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当下一诺无辞,“大人放心,到时候,卑职一定做得妥妥当当,让大人放心,皇上满意。”
十一月十七日,肃顺的官轿离开泽州府,直奔太原府城而来,行到半路上,见到朝廷明发的邸抄,内中说,“恭亲王奕自入朝以来,国事繁重,日夜劳,月前偶感风寒,致以泄泻之疾,……,经朕多方慰劝,奕自感体势日衰,难堪大用。……朕思奕未及而立,寿数仍在长久,未必可竭泽而渔,故而暂免其差事,在府中将养身体,一待病势缓和,康健如昔,当再复起用,为国出力。”
虽然上谕中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奕被去职的真相,还是逐渐在京中流传了开来,任谁也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丑事来,一时间京中清流口中不言,但心中,都是大大的瞧不起恭王府上下了。
肃顺身在山西一府,消息略显闭塞,这时候也顾不得打听,更加无从打听,他忽然又想到今年五月间,皇帝将自己贬谪出京之前的一番关于未来三年内,会把京、外各地官员中的那种疲滑、贪墨之风彻底的煞一煞的说话,心中一动:这一次山西之事,不会是皇帝要开始动手的前奏吧?
有心问问李慈铭两个,商议一番下一步的对策,皇帝当初的话言犹在耳,时机未到,怎么也不敢开言询问——还是先办好了这一次山西粮库贪墨亏空的案子之后再说吧。
路上再无耽搁,到了府城太原,自从十二天前,朝廷的谕旨到省之后,吴衍大大的慌了手脚:皇上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给自己留一线生机吗?那为什么还要让黄宗汉查抄封存前任巡抚陈士枚的府邸?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也顾不得旁的,先把晏端书、和端、廉敬几个人找了来,商议对策。“列位以为,此事该当如何料理?”
晏端书叹了口气,说道,“粮米亏空一事,我早就说过,是做不得的。如今怎么样?”
“呸!”廉敬用力啐他,“早说?早说什么啦?你没有接银子吗?那十一万两银子,不是落尽你的口袋中去了吗?你河南老家,不是也又建了三处大宅子吗?”
“算了,算了。”和端做好做坏的劝解,“现在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此事是上策!若是等到潘伯寅和肃雨亭到了,大家还拿不出对策来的话,就让人家一锅煮了!”
众人不好再争吵,开始思量对策,“不如这样吧,”吴衍说道,“咸丰六年之前的,全数以上官所差为名,抵挡过去,之后的嘛,就以省内连年丰泽,百姓捐售米粮之情不可阻拦,以致省内各处粮库丰盈,新收之米无可存放,不得不以新代陈为由立言。诸位以为如何?”
晏端书认真的想了想,“倒也可以。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有两处麻烦……”
“那两处?”
“第一嘛,只怕就要舍弃勿斋老了。”
在坐几个无不苦笑,不知道该说晏端书是忠厚好,还是糊涂好!自己都要保不住命了,还要顾念旁人?吴衍问道,“那,第二呢?”
“第二便是本年山西省内流民逃荒之事,与前言不符,一旦朝廷捉住这样的错处,怕就是铁案如山了。”
吴衍深以为然,确实,既然要供称说省内粮库充盈,新米无处存放,才以新代陈,售卖旧米的话,又为什么会有人逃到泽州府去要饭?只凭这一点,就可以揭穿众人的谎言,到时候,再砌词说旁的,就全都来不及了。
“那,以彤浦老弟之见,该当如何呢?”
“如今也只有认真打点好来此办差的三个人了!特别是肃顺,他在泽州府任上,所见所闻,于我等大大的不利,只要从他那里不会走露了风声,其他的,一切都还好说。”
“好!好办法。”吴衍长身而起,“既然这样,我等就卑辞厚帑,总要肃顺答应下来!”
“大人要怎么做?”
“等肃顺到了府城,我们几个人一起去求他,只要能够高抬贵手,放过这一节,说不得,也只好豁出这一张老脸了。”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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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粮米亏空
更新时间:201221320:53:17本章字数:5851
第100节粮米亏空
肃顺到太原府的时候,潘祖荫和翁同龢还没有到,这一次的上谕写得清楚,肃顺升任山西巡抚,潘祖荫、翁同龢临时任钦差大臣,到省办理山西亏空一案,将吴衍几个带回京中,不过翁同龢却不必随行,在随后赍到的旨意中,任命翁同龢为山西学政。
历来新旧任jiā卸差事,都会有好大的一番繁忙,肃顺在泽州府之前虽然没有任过外官,但这种官场上的事情,难他不住,让李慈铭、高心燮两个和巡抚衙中的各位书办、主事、上下臣僚自去料理,他坐在正厅中,和着吴衍几个人在说话。
过了一会儿,巡抚衙中的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蔡斌快步走了进来,“给几位大人请安!”
“是蔡守备啊?起来,起来。”肃顺笑着摆手,让他站了起来,“上一次暌违之后,多日不见了。”
蔡斌点头一笑,“上一次多蒙大人提携关照,卑职及弟兄们念叨起来,时时感戴大人的恩情,总盼着有一天,能够再和大人见上一面,……”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吴衍在场,自己说这样的话有点犯忌讳似的,不再多言,笑了一下,转头对吴衍说道,“大人,酒宴已经备下了,请列位大人入席吧?”
“哦衍第一个起身,肃手邀客,“雨亭兄,列位,请随我入席吧?”
众人各自唤上听差,更了便装,到二堂花厅中落座,吴衍一定要肃顺坐首席,肃顺自然不从,很是谦让了一番,吴衍终于说道,“雨亭兄,这一次我与同僚宴请大人,实在是有大事相求,就不必为这主客之位相争了。”
肃顺一愣,“有事求我?这话从何说起?我刚刚才从泽州府……”
“雨亭兄先请坐,容我等席间再向您一一陈明。”吴衍给晏端书几个使了个眼众人上前,强自按着他,坐到了主位上。肃顺不好再推辞,同时心中奇怪,也想听听这几个人到底是有什么事求自己,也就不再挣扎了。
吴衍知道肃顺好吃,八大八小十六碟摆上,特别准备了种种熊掌、燕窝、鱼翅之类的美食之外,也不知道吴衍从哪里搜罗来的豪猪、茉莉簪(是田jī的一部分)、竹豚、牛尾狸等北地很难见到的美食。
酒过三巡,膳夫在前,仆人在后,抬着一张硕大的方台进到厅中,上面放着的是烧全方(就是烤猪)膳夫行礼之后,以腰间佩戴的小刀脔割下一块脊背上的盛于器中,屈膝奉上。
这是筵席中之无上上品,肃顺在京中自然也吃过,也知道这是至隆之典,吴衍这样铺陈,想来等一会儿所求之事也不会小到哪里去,倒要打起几分jīng神了。
草草用了几筷子,肃顺放下酒杯,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