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第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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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迫使妻女抛头露面,后街曲巷多出了好些‘黄鱼’——也就是暗门子的私娼。
曹德政当然不至于如此下作,不过那等约集亲友,凑齐资本去贩盐的事情,也是他做不来的,倒并不是面子上下不来,而是因为他常年生活在水上,腿脚关节等处全都是病况,当年总是在水上跑,还隐而不显,一旦闲下来,竟是每天在家想起床帮助妻子操持点家务都做不到了
听曹德政大约的说了一遍,翁心存做到心有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也是其情可悯。龢儿?”
“儿子在。”
“乡邻远来,你要好生照顾。等到天气暖和一点,再安排他们回乡去吧。”
“是。此事不劳父亲挂怀,儿子知道的。”
第二天一早,翁心存递牌子进来。皇帝已经把当初和他说过的,着他详细问一问漕丁生活景况的事情忘记了,听他再度提起,才想起来:“曹德政,是谁?”
“曹德政就是厝居在臣府上的曹玲之父。得知女儿下落之后,和妻子一起动身到京来了。”
“啊,是了。为张芾一道表章夺了秀才功名的那个李泉的岳父和岳母,可是的?”
“是。皇上圣念无错,正是这二人。”
“怎么?他们到京来了?”
“是。”翁心存心奇怪,刚才说过的话,皇上没有听清楚吗?不过明知道是在浪费唇舌,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正是。他们夫妻二人思女心切,得知女儿下落,立刻雇请一辆大车,到京来了。现在也暂时厝居在臣的府上。”
“嗯,你继续说。”
“是。臣上一年面圣的时候,曾经听皇上谈及漕丁之事,圣意深恐漕运改制之后,漕丁生活苦楚。正好,曹德政北来,臣和他详谈之下,知晓漕丁生活景况,这才特来皇上面前回复。”
皇帝没有想到翁心存来是为这件事,心好笑之余,更是难得的一阵感动:自己不过是随口说说,谁知道他竟然这样的认真负责?在多日之后仍然记挂此事?倒要认真的听听了:“你先起来。”又对六福说:“去,给翁大人搬杌子来。”
“是。”翁心存谢恩坐下,把曹德政和自己说的话又在皇上面前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听曹德政之言,臣以为,漕丁辛苦本已有之,不过却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更有皇上料机在前,本有各项解决途径,像曹德政这样身子老迈,又有病在身,不能执役的,想来十无一。皇上也就不必为他挂念圣怀了。”
皇帝一直很用心的听着,不时的打断他一句,问一问其细节:例如漕帮公出的银子,到了像曹德政这样的人手,能够有几两几钱?每月花销又有多少?都详细厘清问明之后,方才聚拢精神,听他把话说完:“翁心存,你还记得上一年十一月在养心殿,朕和周祖培说过的话吗?”
翁心存年纪虽然稍微老迈,记性却极好,当下答说:“是,臣记得。皇上在周大人奏答之后说:你这话对,也不全对。”
“就是这话了。那么,你可知朕言周祖培所讲的不全对,可有所指?”
“这,臣愚昧,不能祥知圣意若何。”
皇帝笑了,没有直接给他解释,倒像是唠家常一般的说道:“朕曾经听闻过一个笑话,是讲有公婆两个,在田间干完了活儿,坐着聊天。老婆婆就说:‘老头子,你知道京的皇帝每天吃什么吗?’”
翁心存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给自己讲笑话,只得耐心的听着:“老公公答说:‘那哪儿知道啊?问村长去’”
“哈哈哈”翁心存是循规蹈矩的书生,平生讲究的是喜怒不形于色,这一次也忍不住失声大笑起来,笑了几声,赶忙又跪倒下来:“臣失仪。”
“你起来。”皇帝含笑摆手,让他重新落座,继续给他说笑话:“于是,公婆两个就去问村长,村长大约是个见过世面的,听完公婆两个的问题之后,答说:‘皇上啊,每天大饼裹着白面馒头,就着米饭吃。’”
一句话出口,翁心存第二次失声大笑,站立在暖阁随侍的宫女太监,不敢放肆,一个个借机躲到门廊的外面,笑得直不起腰来
好半天的时间,待他笑声消止,皇帝才继续说:“朕给你讲这样的笑话,并不是为了博你一粲。而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民间百姓与朕虽同是大清国人,彼此却相隔重重,难得一见。百姓对天家有些许猜度,却犹如雾里看花,不着绳墨。而朕呢?”
说到这里,皇帝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分笑容,“在这京呆着,很多时候要靠地方督抚上折子才能知晓这九州万方每天所生的事情。便如同漕丁生活苦楚一节吧。在漕运改制之前,朕多次召6建瀛、杨殿邦到御前来,就是怕所指定的很多规程之多有错漏,最后将这利国之术变成疲民之方。”
他又说:“朕身为天子,每天里听你们口颂圣之言,嘿时间久了,便如同道德经所言:耳迷五音,目迷五色。到了那时候,便是有那兢兢自守,心怀天下的大臣将真实情况如实反映上来,朕内心明知道是真的,怕也不会再当做是真的了。”
他望着翁心存,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一次,翁心存,你这一次的差事做得好将从曹德政口听来之言复报朕知,这才是使民情上达,使为人君父者可以通晓民隐、民疾的古大臣颜色可见你的书没有白读”
“臣不敢当臣不过是将百姓之言上传帝听,使我皇上行善政之时,能够更加有的放矢的筹措和准备。”
“嗯。你先起来。”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让他站了起来,却不再就这个问题做深谈,而是换了话题:“朕记得,你的儿子,道光二十九年的时候,是江苏一省的拔贡的?叫什么?”
“是,臣子同龢,略有微才,先皇二十九年的时候,侥幸而本省拔贡。”
“有父如此,令郎之学问、颜色,也可以想见了。”
翁心存自然又是叩头谢恩不止。
皇帝难得的和翁心存说了几句心里话,悠闲的翘起了腿:“这个曹德政啊,朕想,见他一面。”他说:“有些话,你我君臣在这暖阁之所说,外间全无所知,若是为此而谕旨到省里,难免引人猜度不休。倒不如就经由曹德政之口,将一些话带到地方上,也可以使朕的这番与民修养的意思,传达到受众之间,你以为呢?”
“老臣以为不妥”翁心存跪了下来,他说:“曹德政不过普通漕丁之一员,若是皇上有恩旨于他的话,自然是天恩若海,若是准其面圣,其人荒疏,臣恐有辱圣上视听。”
皇帝犹豫了一下:“再说吧。此事,容朕想一想,左右他还要在京住上几日的,是吗?”
“是。”
第14节奉安
更新时间:201183015:34:04本章字数:5219
第14节奉安
过了年,奉安大典已迫在眉睫,京城及近畿各地,大为忙碌在京各衙门,有职司的不说,没有职司的也要派出行礼人员近畿地方官,则以护跸为第一大事,直隶总督纳尔经额,署理顺天府府尹万青藜,直隶提督固山贝子奕山,热河都统麒庆,忙得一塌糊涂
皇帝出临,倘或跸道所经,有任何不妥之事发生,惊了圣驾,非丢官不可,所以都下了极严厉的命令,直隶省内大捕盗贼抓到盗首,立刻请旨正法,割下脑袋传示犯案的地方,一时宵小匿迹,颇为清静
过了二月初八,车马出东便门,在陵工有职司的官员,都取道宛平,先赶去伺候到了十七启銮那天,除去肃亲王华丰,大学士杜受田、卓秉恬,军机大臣赛尚阿奉旨留京,分日轮班进宫办事以外,其余王公大臣,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以及福晋命妇,都随扈出京
皇帝的大驾出宫,先到朝阳门外东岳庙拈香,然后循跸路缓缓行去第一天驻跸黄辛庄行宫,第二天驻跸半壁店行宫,第三天到了梁各庄,有隆恩寺在城北半山上,皇帝率同文武百官叩谒梓宫
第四天移灵,第五天皇帝谒东陵,第六天奉安定陵地宫,由皇帝派遣的协办大学士周祖培恭题神主,一生为国事操劳的道光皇帝,一生大事,到此结束
大葬礼成,皇帝在隆恩寺行宫召见军机大臣由于慕陵工程,办得坚固整齐,典礼亦部署得十分周到,皇帝巡视一番心中也很欣悦,所以照例的恩典,格外从宽,承办陵工的大小官员,个个加官晋级随扈当差以及沿途护卫的兵丁员弁,各赏钱粮一道道的谕旨发下去,无不笑逐颜开
天子居处,即是行在,在灵前行礼之外,军国之事还是照例飞报行在,等候皇帝处置的赛尚阿以军机大臣留守京城,贾祯是随扈的领班大臣,由彭蕴章挑起门帘,几个人鱼贯而入,叩头行礼:“臣等,叩见皇上”
“都起来”皇帝穿着礼服,正在六福的伺候下在用午膳说是礼服,其实是素服,为了避讳,故意这样说的看几个人进来,皇帝摆摆手,示意内侍将碗碟撤了下去:“有事?”
“是回皇上,上年年底,皇上有旨意,着英人将牛痘技术传授给我天朝医生,经过两个月的学习,已经有初步320名医生掌握了牛痘种植之法,只等太医院研制出来的牛痘配方通过,就可以正式下发到十八行省,交付有司,正式将这惠民之方传播开来了”
“唔”皇帝接过水,漱漱口,吐在六福捧过来伺候的金痰盂里:“这件事做得好嗯,费用呢?”
“是经过户部有司的计算,在全国传播牛痘种植之法的话,共需用银子合计是五百五十四万两,皇上前一段曾经有口谕,这笔银子由户部支出一部分,各省的藩司衙门支出一部分臣已经命人妥善登录明细,具折陈奏了”
“好若是真的能够通过此举断绝天花时疫之苦,便是再多的钱也是值得花的嗯,户部、礼部、还有太医院这一次用功之人,着其拟一个名单上来,所有人都要予以嘉奖”
“是”
“还有什么?”
“回皇上话,奉安大典完成,照例要免除沿途州县一年的赋税额度的”
“有那几个州县啊?”
“宛平、良乡、涿、房山、涞水、易,共计六州县”
“就照常例办理拟旨,明发”
“是,“贾祯答应一声,又说:“回京之后,宣宗成皇帝神主入太庙的升祔典礼臣请皇上的旨意,要派遣哪一位宗室王公充任差事?”
“让老五去他在宗人府中的差事也做了有一年多了,大约也习练出来了这件事,就让他去另外,让礼亲王做副使”
“是”君臣议事不能冷了场面,贾祯答应一声,看皇帝没有什么多的交代,带领众人跪安而出
巡幸在外,办事不按常规,有事随时可以进见,那怕在路上亦可请旨等拟好了旨发下来,看看时候还早,惇王‘递牌子’进来,说要谢恩
皇帝对自己这个五弟,也算是无可奈何小时候兄弟两个感情最好,原因无他,老五秉性荒疏,得乱七八糟,偏是那些顽皮捣蛋之事,来得比谁都精通这样的性子,自然是能够和天生胆子大的奕裕嗟靡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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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两小天生顽皮,淘气淘得出了圈,到了后来,道光皇帝看两小闹得实在是不像话,加上奕誴的母妃祥妃钮钴禄氏恃宠而骄,做事说话很是荒唐,便将奕誴出继给了惇恪亲王,降袭为郡王至于奕裕蜓≡窳硕攀芴镂鲜Γ淌谒难б
奕裕チ送姘椋豢己苁遣皇视Γ齑罂薮竽郑还撕艽厦鳎偌由现鸾コご笠坏悖辉傧褚郧澳前愫洲日p则不同,幼年袭封为郡王,少了一份管教,还是那般的滑稽恶作剧,成为京城中著名的荒唐王爷
君登基之后,恭亲王很快得到皇帝的捡拔使用,老五却只担着一个御前行走大臣的名头,正经事他是不管的——他的脾气秉性皇帝知道,朝臣知道,宗室知道,他自己也知道,完全是一派市井豪杰的作风,所以连御前行走的差事,也很少过问
不过皇帝却没有忘记这个当年和自己一起玩耍的弟弟,在奕交卸了宗人府的差事,转任总署之后,将他留下来的遗缺,交给了奕誴
听六福回报说他递牌子进来,皇帝立刻召见:“奴才给皇上请安”
“起来,”皇帝让他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奕誴他长得不难看,可以说,论容貌奕誴是长成的兄弟几个中最英俊帅气的,而且大约是平时和那些贩夫走卒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沾染上满身的市井气,说话、走路都带着一股万事不萦于心的洒脱劲儿,和朝臣面见自己时的那般谨小慎微大异成趣
“奴才这一次进来,是为皇上有所差遣来君前叩谢皇恩的”奕誴说:“天下人皆知臣弟荒疏,只有皇上弃瑕录用,奴才……感佩莫名”
“老五啊,一样米养百样人你天生的性情,旁的人不知道,朕又岂会不知道?除了念书念得不是很好,你实在也是贤王一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