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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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说那仁川离关东近吗?”
挤坐在甲板上,苏武问道身边的哥哥,苏文有些紧张的说道。
“应该不远吧,你没听那人说嘛,比这近多了。”
近多了,可到底有多少?苏文心里也没有谱,可至少现在,他再也不愁兄弟两人的饭了——二十块大洋,不愿拿米可以拿银洋,兄弟俩没家没口的自然不需要拿米,二十块大洋,活这么大,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到了仁川那里包吃包住,自然再不用考虑吃饭的事,就是不知道活重不重,小弟能不能干动,突然,船身的摇摆打断了他的思绪,船起锚了,那烟囱里喷着黑烟,蒸汽机轰鸣着拖着船朝着大海深处驶去。
望着船周围的茫茫大海,苏文的脸色已经变的有些煞白,他甚至有些紧张的抓住着苏武的手,和其它人一样,被海风吹着的苏武手脚冰凉,他也顾不上害怕,连忙将小弟拉到自己怀里坐着。
现在船上的人大都如此,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紧紧的坐靠着,以避免被凉风吹坏了身体,坐在哥哥的怀中,感觉到一丝暖意的苏武眼巴巴的看着在桅杆行走的人,其中有不少是长着大鼻子的外国人,可苏武却不觉有一丝恐惧,只是望着那些船员。
“这海可真大啊!”
终于,再也无法控制内心好奇的他站起身来,朝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望着,此时太阳已经将要没入西方的海平线,夕阳将西方的天际染的通红,第一次踏上船的苏武望着美丽的晚霞,闭上眼睛享受着海风抚面的感觉,这感觉真舒服!
站在船艉的李明欣瞧着舷边小孩的样子,却是笑了笑,心想着等到了深海,船被浪一打,估计这小子的心情也就给浪打没了。
“先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到达仁川!”
船长的话让李明欣点点头,最后又瞧了眼甲板上挤坐着的数百名劳动说道。
“再过两个小时,再让他们吃顿饭吧!明天……估计谁都吃不下,就算了吧!”
第35章骗亦有道(第一更,求月票)
晕船!
“克里斯蒂号”船舱、甲板里挤着的一千余名劳工,在一夜一天的航行中,大半人都吐的不成样子,只有极少数人在颠簸的航行中仍然保持着神智,虽说大多数人都吐的不成样子,但是苏武却像是没受风浪影响似的,脸色反而比昨天好了许多,也许是因为昨天的一顿饱饭,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个好心的洋船员丢给他的一块面包。
“哥,吃点吧,这洋馒头是甜的,可甜了……”
手中拿着面包,苏武瞧着吐的脸色苍白的哥哥,细声诱引着,可苏文却躺在那有气力无的说道。
“不行了,不行了,再呆在海上,我非晕死不可……”
就在他的话声落下时,那船身却像是落到什么地方似的猛的一沉,这是进入江口的必然,海水与江水的密度不同所引起的,若是出海恐怕会有种鲤鱼跳龙门的感觉,也入因如此,才会被老船工称之“跳龙门”。
“跳龙门了……”
船上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随口说道。
“快到地方了!”
船进大同江,水手们纷开始收起帆来,一时间桅杆上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船员,在蒸汽机的推动下,西式帆船朝着目的地驶去,进入江口后,平静的江面上再也感觉不到任何颠簸。
“哥,咱们快到仁川了!”
其实,这里并不是仁川,相比于进行平地的特区,现在平壤的矿区更需要劳工,加之再过两三个月,大同江就会结冰,为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于山东、河北以至苏北招聘的劳工大都直接运往大同江畔的南浦,虽说南浦矿港并不是特区,亦不是华租界,可因其直属“平壤地方事务厅”的关系,使得其游离在朝鲜地方官厅之外,甚至朝鲜地方官厅亦懒得去过问南浦矿港,以免得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毕竟在地方官厅与事务厅的纠纷中,往往都会以地方官员罢官作结。
对于船上的人来说,他们却以为自己到了仁川。
一个钟头后,越过山丘的遮挡,大江北畔的一座小城映入众人的视线中,沿岸分布的南浦矿港,其虽说是通商港之外的矿港,但猛然看去这里却是一座繁忙的工地,沿江的道路上,十几头水牛拖着巨大石滚来回夯压着路面,而在道路一侧,可以看到一栋栋未漆的木屋。
“嘟……”
随着一声汽笛的鸣响,“克里斯蒂号”缓缓靠上了木制的浮码头,在船靠码头时,那浮码头不时的摇摆着,亏得这是一艘不到八百吨的木帆船,若是钢船怕这码头会被冲到江水里。
“下船了,下船了!”
船一靠港,船上的水手立即大声嚷喊道,在水手们的嚷喊声中,上千名劳工开始下了船,他们无不是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片陌生的土地,对于他们来说,仁川在什么地方,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只是冲着一个月四块大洋的工钱,来的这地方,至于仁川在那,没人知道。
在他们下船的时候,在有人点数的同时,这些人诧异的看到几个洋人正在点着数,似乎是在计算着人头,虽说没人在意,可洋人的出现,带是让众人变得紧张起来。
在洋人的“威慑”下,劳工们在码头上排着队,然后茫然的瞧着周围,在他们周围,可以看到十几个穿着黑色洋人装扮的官兵手持洋枪,分散码头在各处把守。
瞧着那些人,苏武悄声对苏文说道。
“哥,咱不是上贼船了吧!”
苏文紧握着兄弟的手,低声说道:
“要不咱逃吧?”
苏武看了看,又摇摇头说:
“往哪儿逃?不要命了!这地方在那咱都不知道,哥,咱别胡来!”
相比大哥,苏武虽说年龄小,但却透着机灵,他瞧着周围虽说有十几个官兵模样的拿着洋枪,可那工地上却随处可以看到正在干活的人,应该不是贼船吧。
苏武这般想着,眼睛却被远处的工地看去,他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大的场面,沿着江的道路上,千百计的人就像一大群蚂蚁,牛拖着一人高的石滚碾压着路,穿着蓝布衣赏的人在那里拿着工具劳作着,瞧着那些人肩挑人扛挑着沉重的满是泥土的竹筐,苏文、苏武兄弟两,无不是苦起脸来,这活看来他们兄弟俩是真的干不动。
就在兄弟俩人苦着脸的功夫,在前排却有一个穿着洋装的人手朝着他们兄弟俩一指。
“你们两……”
虽说这俩小孩隐于这一群劳工中,习之墨却依然看了出来。
“多大了!”
“十,十五……”
紧张着,苏文连忙虚报了年龄。
“十五,我瞧着你最多也就十二三岁吧!这是你兄弟,还没十岁吧!”
习之墨摇摇头,在上海的教会学堂读书时,他也曾与神父一同去施舍过像从各地逃荒至上海的儿童,他们……看着两人脸上的惶然状,心下长叹一声,他便说道。
“来了都来了,就留下来吧!”
“谢谢爷,爷的大恩……”
不等苏文谢过,习之墨却沉着脸说道。
“先别谢我!没准过一会你们就要骂我!”
被骂,对于习之墨来说,他早都习惯了,待那上千号劳工排成队,船上与公署交接之后,站在台上的习之墨便冷着脸瞧着乱蓬蓬的劳工喊道。
“识字举个手!”
识字?
站在队前头的苏文、苏武兄弟两一听,互相看了眼,识字,识多少字算是识字?往年他两也跟村里的宋先生读过几年书。
“这边有个字表,能认识一半的,就算识字!”
习之墨冷冷的说道。
“大家来的时候,工钱都已经的说好了,一个月四块大洋,那是识字的,不识字的,一个月三块大洋,每月扣一块大洋的伙食……”
“啥……”
习之墨的话声不过是刚落,台下顿时便乱蓬蓬的像是炸了窝似的乱了起来。
“当初不是讲好包吃包住,一个月四块大洋嘛!咋到了这就变卦了!”
“就是,说话不能不算数!”
就在这些人试图讲理的时候,人群边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便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冲着天上扣动了扳机。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之后,原本乱蓬蓬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瞧着指过来的枪口,众人脸色无不是一变,连忙收住了声。
“谁说话不算数啊,一个月四块大洋,不少你的,只要你能认识一千五百个字便成……”
冷着脸习之墨继续说道。
“至于包吃包住,当初可没说不收钱!”
强词夺理也好,耍嘴皮子也罢,被枪口指着的人们这会也只能自认倒霉了,相比于其它人的长叹短叹,苏文反倒是放下心来,这工钱少了,而且又扣饭钱又扣房钱的,总算是让他相信这不是上了贼船。而接下来随着台上的那假洋鬼子的话语,只让众人心底上了贼船的念头更浓起来。
“……衣着不洁者,罚十文!”
“……随地解手者,罚五十文!惩十棍!”
……
听着那“天朝上邦”百姓需要遵守的上邦典仪,苏文苏武兄弟俩顿时只觉头发一阵发麻,
我的个乖乖,照着这规矩来,就是工钱不被罚没了,屁股也能给打开了花。
这兄弟俩被吓的真吐舌头,旁边的那些大人一个个无不是那“典仪”吓的脸色苍白,瞧着左右全是一副想要逃走的模样。
“奶奶的,这下可是上了贼船了!”
宋家安在心里念叨着,脸色全苦了起来;可不是上了贼船是咋的,这又是罚钱,又是挨棍的,不成,这地方不能呆了!
心里这般嘀咕着,他的双眼朝周围看去时,瞧着周围那些穿着黑洋装,手拿洋枪的官兵,想着刚才他们在那放枪心里便是微微泛起寒来。
若是跑的话,那些人该不会放枪打吧?
就在心里这般嘀咕着的时候,他只瞧见一旁有人把视线朝着他这里投了过来,那双眼睛中似乎带着狠色,只让宋家安连忙收回打探的眼神,那里还敢再生出逃念头来。
“给,一会洗完澡了换上,你那些旧衣裳,全都丢到桶里头!”
瞧着那些在警察的吆喝下,排着队朝着洗澡的地方走去的劳工们复杂的神色,习之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儿,手里用硬纸糊成的喇叭也被随手放在箱子上。
“习科员,你就不怕他们逃吗?”
跟在习之墨身边的王德发,这位南浦矿港警察派出所的所长瞧着那些人的脸色,不无担心的说道。
“要不,今个晚上,我派上双岗?”
这劳工可都是府上招的,一个人可值几块大洋,跑了几十个,他这个派出所长可担待不起。
“没事,你就放心吧,再过几个钟头,他们就能想明白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却带着些得意。
“等洗完澡换上身劳动装,任谁都知道是咱们的人,出了这地界,就是朝鲜人的地方,衣裳打扮和咱们都不一样,跑,刚一出去,就让人家给拿回来了,这事不用咱们教他,旁人会告诉他们!王所长,还有,这明个训练的事,可还得靠你,那矿上可还等着人哪!”
“瞧您说的,都是为大人办事,我那能不尽力!”
说着王德发朝着远方看了眼。
“习科员,这算算日子您说,这矿上差不多也该快出煤了吧!”
第36章平壤(第二更,求月票)
平壤曾是高丽的国都,自李成桂回师夺得王位后,便迁都汉城,而平壤作为国都则成为了历史,以后的数百年间,虽说平壤的城郭依然高大,依稀可见旧时的繁化,可作为城市其却早已没落了,而现在是随着通商口岸的设立,陆上贡路的萧条而越显萧条。
物及必反或许也能用在这座城市上,在过去的几个月间,位于大同江畔的平壤,迎来了一艘艘木壳铁肋小机船,机船不仅带来了的产自西洋的机器,还将数以千计的中国劳工带到这里,同时平壤地方事务厅的设立,使得统监府得已将自己的触角伸朝鲜腹地。
在平壤城周围是一座座荒山,确实是荒山,山上是遍地枯黄的野草;杂草间隐露出的是秃兀的山石;偶尔有一只山鹰掠过寂寞的长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朝鲜这个片土地的贫瘠,远超过外人的想象——山上的树木要么被官府或两班贵族砍去盖房,或是被百姓作为薪柴,荒凉的山体上处处可见暴雨后泥石流的痕迹。
一只于空中翱翔的山鹰停在一块秃兀的山石上,山鹰锐利鹰眼环视着周围,似乎是在宣告它的领地,突然,那看似安静的大山动了起来,首先是山腹猛然膨胀着,接着无数的碎石泥土和着滚滚烟尘喷发了出来,在喷发中,剧烈的连绵的爆炸声震撼着整个大地。
连绵的爆炸声,似乎宣告着一天的开始,在爆炸声中,山脚下安全区的头戴藤帽、穿着蓝色劳工服的劳工们,无不是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似乎在把半座山吞噬的烟云,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中,他们没少开山放炮,但像这样,用数百吨炸药将一个山头移平却是第一次。
矿工们瞠目结舌的感受着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