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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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嗣同的反问让唐浩然一哑,高看?可能吗?
他的沉默谭嗣同看在眼里,喝了口酒,然后朝天空看了一眼,又继续说道。
“这些洋鬼子轻我国人又岂是一天两天,即便是如恭王他们,在洋人面前不也是客客气气的,咱们大清国,也就是李中堂,能在洋人面前能撑起来场子,至于其它人,见着洋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好,这样外人又谈何看得起国人。”
说着,他也不客气,端起酒碗就喝了一大口。
“自己都不争气,谈什么让他人瞧得起!”
谭嗣同的话,让唐浩然为之一哑,确实,近代外国人轻视中国人并不是没有理由的,科技落后、国民愚昧、官府暴敛成性,他们有太多的理由去轻视这个国家,而无数仁人志士之所以前仆后继的试图改变这一切,不正是缘于外国人的歧视与轻蔑吗?
对于一个民族而言,耻感,同样也是一种进步,至少现在外国人的轻蔑与歧视,能让国民从“天朝上国”的美梦中醒来,事实上,那个梦,直到甲午之后方才被打醒,而直到庚子之后,梦才彻底醒来。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唐浩然和谭嗣同谈了很多,既有一时的感慨,同样亦有西洋各国的现状,尽管唐浩然知道谭嗣同在历史上的“反清”立场,但却知道,现在他不过只是刚刚冒出一个苗头,真正彻底的倒向反清,是甲午之后的事情,现在的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正处于心灵的挣扎之中。
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一点点的促进着嫩苗的成长,让那根苗长成一棵苍天大树。怀端着这种心理,在谈及西洋各国时,免不得谈起西洋各国的民族觉醒,从德意志民族觉醒到“青年意大利”运动,再到巴尔干各民族试图摆脱土耳其奴役,建立独立民族国家的历次起义,在唐浩然的话中,从1848年开始席卷整个欧洲的革命,锐变成了各个民族谋求进步、强大的政治运动,从民族解放到民族统一,一个个新鲜的词汇被一一灌输给谭嗣同,而相应的两人同样也谈论了中国的时局。
不这样两人坐在院中谈着,从中午,一直谈到了傍晚,直到月牙儿上来的时候,满院里变得凉气逼人时,一坛烈酒已经被两人喝完了,而在整个谈话过程中,似乎有所悟亦有所感的谭嗣同喝得醉醺醺,到最后甚至只能让家仆扶着歪歪斜斜回到厢房内住下来。
待谭嗣同回屋后,云儿把碗筷收拾了,唐浩然却坐在院子中,望着夜空的灿烂星河,开始打算今后的生活:
明天,自己就要到同文馆授课了,在那里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
今天是光绪十六年正月二十三,西历是1890年2月12日,如果没有记错的的话,影响中国近代百年国运的甲午战争会在四年后,也就是1894年的7月25日,以日军偷袭打响丰岛海战作为开始。
四年,一共只有四年零五个月!
老天只给了自己四年零五个月的时间,这四年零五个月,自己又能干什么呢?之所以来京城,既是为了寻求外放的机会,同样也是为了直正接触到这个时代的中国政治中枢。
如果能够外放的话,那么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情,但,以自己不过二十几岁的年龄,满清朝廷可能会放自己为一省巡抚吗?
难道自己就甘心呆在同文馆中,做一个教习吗?
尽管不甘心,但是想到教习,想到明天就要去给同文馆的学生上课,唐浩然便想到,要准备教案,教案得自己动手编写才行,教他们语言?自己不过也就是英语六级罢了,还是教点其它的新鲜的东西再说。
对了,还可以动手再写几篇文章,赚点稿费是一说,没准可以帮自己再扬扬名!
第3章小事
整整一夜,唐浩然一直被种种思绪所困扰着,一方面是时间越来越紧张,而另一方面,又愁于明天的课堂上,应该讲授什么,最后又想到了写几篇文章为自己扬名,于是他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在脑海中整理过去看过的资料写下了《泰西纵横术:普鲁士篇》,更为为详尽的文字去描写了普鲁士崛起过程实施的种种外交战略。
这篇文章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唐浩然并不清楚,但他知道,相比于国内的那些精通“之乎则也”的“夫子”们,他更“精通西洋”,这是他唯一的长处,既然是自己的长处,那么就以已之长,攻彼之知吧。
现在那“精通西洋”或许是自己唯一的优势了。
待在书桌前趴了一夜的唐浩然写完《泰西纵横术》之后,天色已经放白了,空中甚至可以听到老北京那特有的鸽哨声,听着那掠过天空的鸽哨声,唐浩然的唇角微微一扬,今天,自己就将真正涉足晚清的官场,就像那个丁韪良说的那样——同文馆同样也是官场,或许对丁韪良那个人没有任何好感,但唐浩然却知道他说的是实施,就像百年后的中国大学一样,同样也是官场,由学而仕的官员并不在少数。
同文馆对自己而言,不过只是一块垫脚石罢了!成为一番伟业的垫脚石,
感慨中,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让唐浩然一愣,是云儿在咳嗽,这是怎么了?因为糊着窗纸的关系,待唐浩然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便看到厨房门已经是一片烟云笼罩的模样,难不成失火了?
“云儿!”
快步走到厨房门口,唐浩然便被烟雾呛的连咳几声,隔着烟雾能看到云儿正在炉边,似乎在引炉子。
“少,少……咳……少爷,您……咳,快出去,烟……呛……”
云儿不时发出的咳嗽,让唐浩然连忙一把将她拉出厨房,那白腻的脸蛋上还能看到几道灰迹,明亮的眸子更是被呛的满是血丝。
“少,少爷,对不起,都怪我,这次引炉子的柴火买的有点湿!”
云儿连忙解释着,这柴火是谭少爷的仆人买回来的,谁曾想太潮了,引炉子时烟自然多而且呛人。
瞧着被呛的眼泪都出来云儿,搁自己那个时代像云儿这样十五六岁正值花季的女孩,正受父母宠爱之中,以她的相貌搁在后世也是一仙级的美女,那里需要遭这个罪,唐浩然便一把被夺过她手中的柴火说到。
“你别弄,我来升火,瞧你呛”
“少,少爷,这怎么行,这……这烟这就散了……”
云儿一听,顿时便急了,那有丫环让主子去升火的。
“我先把火升了,一会等火升好了,烧点茶!”
唐浩然将云儿一挡,故意板着脸说道。
“让你歇着就歇着,你等着,我升火,一会你坐饭烧茶。”
见少爷恼了,云儿那里还敢坚持,只得怯怯的瞧着少爷笨手笨脚的引炉子,这会她倒是后悔起来,为什么不让人在厨房里支个灶,若不然,那里用得着引炉子,在后悔之余心里却又暗自窃喜起来。
刚刚起床,依还带着些宿醉的头痛的谭嗣同,瞧见这一幕却是微微一笑,住在唐家,他自然看出唐浩然待这小丫环的不同,那有离开别人府上,还把别人家的丫环要走的,云儿这个丫环长的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就是眼睛太大了,就像洋人似的。
若非住在唐家的关系,他甚至可能会误会这丫环是其暖床的丫环,可现在来看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可若非如此,又岂会帮丫环做事情?或许是唐浩然待人不同吧。
原本对这些事情便没什么兴趣的谭嗣同,倒是坐在板凳上,瞧着平素从未干过活的唐浩然在厨房那给炉子引着火。
一把柴火塞进炉膛中,待柴火烧起来之后,唐浩然便拿着熟铁炉钳夹起煤球来,这所谓的煤球绝对是“球”——装在木盒子里的几十个拳头大小的煤球,虽说过去没引过炉子,可这几天瞧着云儿引炉子,自然也知道怎么引的,待火烧旺之后,唐浩然便把煤球丢进炉膛,挑了几下,把火挑旺后,然后又丢了两块柴火。
因为柴有些湿的关系,一时间整个厨房时再次烟熏火燎起来。
“这成天引火,能不麻烦吗?”
瞧着墙角箱子里的煤球,呛了两口烟的唐浩然,在走出厨房的时候忍不住抱怨起来。
“少,少爷,这京城就这样,家户里头都是烧煤球,不像武昌,柴火多、也便宜!”
少爷的抱怨让云儿急忙解释起来,早知道真应该支个灶,柴贵也就是那几文钱的事儿。
唐浩然却在直接伸手拿起一块煤球,拳头大小的煤球像是用煤粉制成的,和后世煤球,嗯蜂窝煤完全不同,这绝对是“球”,实心的“煤球”,至少蜂窝煤不用每天引炉子吧,三块煤球便够用一天了。
拿着煤球的唐浩然打量了半天,估摸着差不多有将近一斤重才又问。
“这玩意咱们家一做一顿饭要几个?”
“连烧水带做饭,一天要七八个煤球!”
瞟了一眼,谭嗣同在一旁边随口说道。
“咱们这宅子里人少,若是搁旁人家,那怕只有五六口人一天也要十二三个煤球,”
“……”
唐浩然顿时无语了,一天十五六斤煤啊?若是换成蜂窝煤的话,差不多能省一半的煤。
“京城里都烧这个?”
“打从前朝起,老百姓和宫里头便是烧煤,至于柴火,也就是拿来引火的!煤球早晨引着了,能闷上一天的火不说,还能温热水,平常用着方便,若是来人了,打开炉门不过一壶茶的功夫,便能烧一壶开水,若是用灶的话,可没这么方便。”
这倒是实话,若是说在这个时代感觉什么最不方便,第一个就数喝茶,除非是茶馆、饭馆在家里根本就没有现成的开水,大户人家会用炭炉,弄一个只能烧一壶水的铜壶烧茶,随用随烧可小户人家,却只有做饭的时候,顺便烧点开水,装在凉壶里。
“复生兄,你是说,这煤炉,每天早晨升火,然后闷一天火?”
可不是,难怪平常自己没看过云儿升火,还以为这烧了煤,省得像在武昌时那样,成天烧柴火那,弄了半天,这也不见得比烧柴火轻松多少。
盯着手中的煤球,煤球、蜂窝煤……唐浩然的脑海中反复思索着这两个词,如果自己弄出蜂窝煤的话,不也就省得云儿每天升火那般费事了?
不仅能让云儿不用再受烟熏火燎的罪,甚至还能挣一笔银子。
想到银子,唐浩然的眼前便是一亮,就像宋玉新说那样,京官想外放地方,一是要靠人脉,二是靠银子,可归根到底,需要银子,有了银子,便什么都有了。至于离开武昌时,桑治平送的那五万两,看似不少,可若是谋官,那差的可不是一星两点的。
这时谭嗣同走过去,看着似若有所思的唐浩然问道。
“子然,你在想什么?”
“这煤球是怎么做的?”
“团的呗,用煤渗土和水,团成球,再收收水,放到铁重筛子里头,煤行里的工匠再不停摇动大铁筛子,煤自然也就变成球了。”
多年游历的关系,谭嗣同倒也算是见多识广,也曾见过的煤行里的工徒是怎么做煤球的,不过那是因为好奇,好奇他们为什么有把煤球做的那么圆。
看样子,这煤球倒也和后世的煤球差不多,抬头看着谭嗣同,唐浩然问道,
“咱们这附近,有没有铁匠铺,我想让铁匠给我打点东西。”
“打东西,什么东西?”
“唐少爷,咱们这西边的巷口就有家铁匠铺!”
谭嗣同的家仆在一旁说着,唐浩然一听,便走进了屋拿起在汉口租界买的铅笔,先回忆了下煤球机的构造,对于煤球机他并不陌生,直到他读中学的时候,每年的冬天,父亲所在的农研所都会按人头分煤,干部八百斤,工人五百斤煤,每到那个时节,农研所里到处是打煤球的“战场”,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煤球机,有时候唐浩然自己也会在父亲感觉累的时候,打上几十个煤球或者帮忙洗洗煤球机。
不过就是一个厚实的圆铁桶,里面有四五排圆钢筋,还有一个垫片,结构可以说给为简单,不过只是片刻功夫,唐浩然便画好煤球机,至于煤球炉,唐浩然倒是不担心,在炉子买回来的时候,他便看过,那炉子是烧出来两层陶制,外面箍了圈铁皮,炉膛也是圆的,除了炉口大点,炉膛浅点,和后世的煤球炉也差不多大,稍微改造一下便能直接使用。
画了图纸后,唐浩然便走到厨房,拿着木棍比划了一下炉膛的尺寸,然后在纸上写了下来。
“就照这个这个尺寸、模样让铁匠打出来。”
说完,从身上掏出两块银元来。
“这是两块银元,不够你再同云儿这拿。”
“子然,这是……”
瞧着纸上画着东西,谭嗣同有些不解的问道,而唐浩然却瞧着脸上还带着烟灰的云儿笑说道。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先把家治好,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有了这玩意,往后云儿就不用再每天起个大早给炉子升火了!”
可不是,自己既然有超越这个时代百年的见识,不先把改造一下身边的环境,提高一下生活质量,还谈什么办大事!更何况,这还能挣着银子。
第4章同文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