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第2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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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雍正爷那会那些人拿着什么“祖制”整出个“八王议政”的妖事来,可最后让张廷玉给破了,可今天,这唐浩然假口朝廷乱政的名议,推出了一个“八督议政”来,这个时候谁能为朝廷破去,更何况,今天的大清又岂是昨日的大清?
当年的朝廷是“一言九鼎”,现在的朝廷能不“一言九顶”,就谢天谢地了!过去朝廷对疆吏唯能千方平衡以为维持,无论是中枢也好,地方也罢,大家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衡,疆臣们还算恭敬。可现如今倒好,他唐浩然硬生生整出了一个“八督议政”来,虽说现在疆吏们都没怎么说话,可纵是身处深宫之中慈禧也知道,这八督都在那里等着,等着朝廷挑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但这层窗户纸又岂是能捅破的,一但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这大清国还是大清国吗?到时候朝廷可不就成了摆设?
正因如此,这“八督议政”非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能受的,可若是不接受这“八督议政”地方疆臣离心离德起来,谁又能保住大清国?左右为难的慈禧这会也就只能把全面的希望寄于恭王的身上了,毕竟当年也就是恭王救了大清国的江山。
“回太后,北洋衙门已调选精锐驻守榆关,以两万之师固守榆关,并辅以重炮必能保榆关于不失……”
奕訢连忙把李鸿章于奉折中的话语一一加以上重复,两万之师守关,这是李鸿章好不容易抽调出来的部队,自从辽阳大战左宝贵阵亡,奉军精锐尽失之后,先前朝廷主张的“迅图进剿,先发制人”,便成为了笑话。
而身为北洋大臣的李鸿章则趁机主张“先定守局,再图进取”,若进攻汉城,“必须添劲卒十万人,步步稳慎,乃可图功”。对这一主张纵是朝廷再是反对,也只能点头称是,毕竟,现如今这天下能打的也就只有北洋,他李鸿章说得这么办,那就这么办吧!
虽说朝廷认同了李鸿章的法子,可并不表示朝廷没旁的想法。十万……纵是现在朝廷挤出这十万劲卒来,他唐浩然又岂会给朝廷那么长的时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别说是其它人,就是恭王自己个也被驻朝新军的持续半月的一路猛攻猛打打蒙了,纵是大清国当年定鼎中国时,兵威之盛也不过如此。
“他李鸿章倒是持重,这添募劲卒十万人,步步稳慎,乃可图功。且不说要花多少银子,纵是他募了这十万兵,恐怕还没等他募齐了,恐怕唐浩然的逆军就打到京城了,到时候,那十万兵大清国还能用得着吗?”
可不就是这个理嘛,到最后大清国的银子募的却他李鸿章的兵,强压下心头的不满,慈禧盯着恭王追问道。
“传旨给李鸿章,令其速调精锐驰援榆关!榆关国之要地,断不容有失,还有……”
话声稍顿,慈禧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接说道。
“过去大家要办水师的时候,都说什么是保京畿于不失,可现如今,这唐逆的大军都快打到眼前了,这北洋水师呢?六爷,这事儿,你得放在心上!”
瞧着是一声轻言轻语的吩咐,可那话间却透着发自肺腑的不满来,若是李鸿章在这恐怕早已经吓的一身冷汗,可现在这会被“满汉之别”和“八督议政”搅得不得不千方百计维持疆吏之心的朝廷,至多也就是像这般发发唠叨。
可现在,这话纵是传到了天津,怕也不会再让他吓的浑身“抖似筛糠”,这恰恰就是权臣与人臣的区别,甚至就连同慈禧,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还有那么些顾忌,甚至没有直接提什么着北洋水师出兵,只是让恭王“上点心”而已。
“太后,这旅顺已失,水师弹药难济,一时难以为用,海军衙门和李鸿章都上了谢罪的折子,臣以为,还是不宜追究的好……”
奕訢一如过去般的和着稀泥,实际上这正是他的精明之处,当年平发匪的时候,他靠的就是这种和稀泥,在群臣皆言曾国藩不忠时,其为其张目,甘为其朝中助力,从而令曾国藩唯以忠心相报。精明如他,这会亦知道现在于朝廷来说只能这般和着稀泥了,否则惹出什么乱子,都不是他所能收拾的。
尽管他主张任用汉臣,可骨子里却对汉臣持以怀疑的态度,正因如此,他才会对以李鸿章为首的疆吏加以警惕之余又百般的示好,如此一来,他反倒不若当年对曾国藩那般游刃有余了,毕竟当年朝廷还有那么些权威,而现在呢?除了这京城,还有东北和蒙古,这大清国的天下可都是汉臣的。
“还有,太后,既然现在唐逆兵锋直指京畿,还是得让李鸿章主持的好,以臣之见,还是得请李鸿章来一趟京城!”
现在请他来,他会来吗?别说是慈禧,现在甚至就连自以为了解李鸿章的奕訢也不禁怀疑起来了,这半个月,朝廷可是已经诏了他李鸿章三次了!
若是再不来,朝廷又如何是好?
大雨落在轿上浸湿了轿衣,亏得那轿衣内衬着一层油布,才使得轿子里还保持着干爽,坐在轿中闭着眼睛的奕訢这会脸色显得很是难看,出了宫的他再也不需要像先前那般,在太后面前维持着小心,因只身在轿中的关系,又令他无需像人前一般,气定神贤装着这大清国的“定海神针”。
只有在人后的时候,他才会把心中的忧恼显露出来,眉头紧锁的他现在甚至不及去思索什么英德等国表示中立,亦未曾思索什么“八督离心”,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李鸿章!
现在他李鸿章在想什么?
相交三十余年使得奕訢非常了解李鸿章,他李鸿章是个忠臣,于大清国来说,若是没有曾李师生二人,恐怕大清国早就不复存在了。但纵是如此,他李鸿章又可以相信吗?就如曾国藩一样,他们当年做忠臣都是迫于无奈的选择,若是没有左宗棠,没有李鸿章等的人制肘,又岂有曾国藩之忠?
没有汉臣们的互相制肘,这些个汉臣早都把江山夺了过去。可现如今,汉臣们却被朝廷逼得不得不互为擎助,以谋自保,而李鸿章更干脆选择保存实力。至于大清国会怎么样,怕他还真没怎么考虑过。
“不!”
摇摇头,奕訢的心里暗自言语道。
“以李二的精明,又岂不知道,现在只有朝廷能维持局面?若是没有朝廷,这八督,再加上一个唐浩然……”
想到那些汉臣虽是离心,但个个却又精明非常的言称着“勤王”却又不见行动,他们可不就是在等着什么?等着朝廷让步?或者说等着唐浩然把一切都撕的粉碎之后再出面收拾局面!
“李二,李二……”
于唇边喃喃着,奕訢的眉头越皱越紧,现在朝廷对其无一丝制肘,或者说根本就是欲制而无力,眼瞧着唐浩然兵逼京城,他李二却依然在那里“徐徐图之”,他图的是唐逆,还是朝廷怕也就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会来京城,现在太后又有召见了,又该如何?是请还是不请?若是其再次回拒,朝廷的言面又将至何处?
思索中,雨滴落在轿上的声响却是不时的传入的奕訢的耳中,坐于随着轿车走动晃动的轿中,愁眉不展的奕訢那面上的愁容更浓了,甚至直到轿至王府的时候,他脸上的愁容依是未散。
“主子,端方端大人一直在候着您!”
就在轿子落下,奕訢的脸色再次恢复正常不见一丝愁容的时候,奴才边随着的努力隔着轿帘通禀时,走出轿子的奕訢便听到了端方的话声。
“奴才见过王爷,”
抬眼一看,却看到一身便装的端方这会正跪在雨地里,浑身都被大雨淋湿了。
“端方,快,快起来,瞧这给淋的!”
对于面前的端方,奕訢倒是极有好感,究其原因还是当初的那场处置唐浩然的纷乱,若是当时皇上听其言,又岂会有今日之祸。
“王爷,奴才请王爷亲信李中堂,请李中堂赴京!今日之世,非李中堂不可维持,今日之大清,非李中堂不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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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李鸿章的心思(第一更,求月票)
天津,北洋总督衙门,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中,一直吸引着世人的眼光,无论是外国人也好,国人也罢,但凡是关心时事者,便无法绕开这北洋衙门。虽说在京城有不少旗人瞧着北洋大臣至今无所作为——不能“直捣黄龙以破唐逆”,短视编排着“李二想当皇上”之类的谣言,可谁都知道,若是李鸿章真的反了,这大清国怕也就真的没有一丝希望了。
可谣言传出千百遍之后,这“李二心存逆心”的言语在旗人之间却来越有市场,甚至就连外交界也于私下讨论着——李鸿章当皇帝的可能,当然,这只是一些外交官的私下讨论,不过任谁都看得出,北洋衙门确实没有尽力——北洋水师主力至今仍于琉球台湾两地。
北洋衙门想要干什么?
在每个人心中疑惑的时候,居于北洋衙门中的那位北洋大臣,却是三次以“军务紧要”为由拒绝朝廷要求其进京的诏令,这搁到有心人眼里自然是等同造反,可另一方面,李鸿章却又不断的调兵遣将增援榆关一带,以阻止朝鲜逆军进京。
“中堂,这是叶军门的折子…………上面注了火急……”
杨士骧捧着一叠公文,正跟在李鸿章转悠。在李鸿章的签押房内,还拥着一堆人,正听着这位身形远较常人高大的北洋大人在那里指手画脚的分派任务。
“送榆关的弹药运到了吗?别以为弹药送了就算完,这榆关现在是国之要关,一但有失,他唐子然的十万大军就会挥师进京,唐子然的新军战力颇强,非得以洋械补以不足!稍微一个不对,那可就……别忘了,这大清国还指着咱那!这可不单是我李鸿章的脸面,是咱们大清国的脸面!”
大清国还有脸面吗?
还别说,现在还真没有什么脸面,辽阳会战的结果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纵是洋人也吓了一跳,到底是朝鲜军太过悍勇,还是清军太过怯懦?
对于各国洋人来说,原本他们似还准备着听到来自辽阳的消息,毕竟以清军在琉球的表现来说尚还属中上,至少台湾新军的战力颇引人注目,可未曾想这边他们才称赞过清军,那边驻朝军团——同属清国新军序列的部队,便在驻朝统监的命令下,对清国朝廷开战了,至于清军更是被落花流水似的轻易击溃。
对有着“远东直布罗驼”之称的旅顺的夺战,尚还有偷袭以及主将不在的解释,可持续不过数日,实际不过只打了半天的辽阳战役却使得各国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大清国。可以说,大清国的脸面,这一仗就被唐浩然给撕了下来。
其实被撕掉的何止是大清国的脸面,分明就是李鸿章这些年苦心经营好不容易给这大清国糊饰的那层漂亮纸壳儿,对于承担着各方压力的李鸿章来说,他不得不千方百计的维持住这张脸面。而此时,他话中的那一句“指往”,无疑却又向众人透露出一个信息——他们的一切总归还是得靠着北洋的水陆师支撑,若是撑不住台面,无论是满清也好,他唐子然也罢,自然也就无需再对他个顾忌了。
“还有令山东那边再招五万练军,这银子让户部想办法……”
有时候,作为权臣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就是无人擎肘,而在唐浩然提出“八督议政”后,这朝廷对方顾忌增多之余,值此紧张之时,却再像过去那般动辄核销、克扣,给起银子反倒比过去利索许多。
“水师要修理费,要补送弹药?让他们先去新加坡和上海把船体给清了,新加坡那边的修理费,由广东海关那边付清,上海就交给上海关吧!”
好容易等李鸿章精神头十足的分派完了,杨士骧才将公文递上。这段日子,杨士骧也过得有些小心翼翼的,他不能不小心,因为与唐浩然有所私交的关系,以至于有言官弹他为间,若非中堂大人保全,这脑袋,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一说。
他自然知道言官为何弹劾他,于北洋幕府中他并不要员,弹劾也好、砍头也罢,算是拿他给大人提个醒。而大人之所以保他,却是在告诉朝廷,他是北洋衙门的人,朝廷要把手收回去。
不论是否愿意,京城也好,天津也罢,大家伙都明白,从唐浩然提出那个“八督议政”之后,这大清国地方与朝廷的和气就被打破了,当然最直接的原因是,满人的朝廷不相信汉臣,至于汉臣,却因唐子然的遭遇对朝宫廷心生警意,而那“八督议政”无疑就是唐浩然丢出的一个“诱饵”,一个天下八督想拒绝,却又不敢拒绝的诱饵。
实际上,这些日子,他反而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唐浩然这样做。到底为什么呢?表面上他率领着那支“虎狼之师”夺旅顺、占领盛京、克锦州,一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