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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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玄仩忙不迭地还礼,口中道:‘不敢不敢。不敢居功……’
见他如此谦卑,秦雷也笑道:“秦老不必谦虚,您确实身具大才。实在不该埋没,”想了想,清声道:“这样吧,再给孤画个具体的规划图出来,咱们议一议,只要能通过,这京山堡的督造官一职便非您莫属了。”
哪知秦玄仩面上却露出踯躅之色,沉吟半晌后,最终还是叹息道:“请王爷收回成命,老朽既画不出这图。也担不得此等大任!”
许田他们闻言愣住了,心道这家伙说的那么热闹,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却又认怂呢?
秦雷淡淡笑道:“听秦老方才的一番筹划。既高屋建瓴又脚踏实地,孤王能感到您是成竹在胸地。怎么事到临头又退却了呢,先生可是有什么隐情?不妨说出来,孤是不会怪罪你的。”
秦玄仩点点头,面皮发红地羞愧道:“方才那番话其实乃是听别人说的,非老朽能想出来。依老朽地性子,平时是万不会拿来显摆的,只是禁不住几位将军一激,这才……”说到最后,脑袋已经垂到胸膛上了。
秦雷几个对视一眼,心道:原来另有高人,不过不打紧,效果一样就行。想到这,秦雷拍拍他地肩,温和笑道:“虽然是别人说的,但却是秦老向孤提出来的,功劳一样不小。”秦玄仩见王爷不仅没有怪罪,还温勉有加,这才放下心中惴惴。
“不知是哪位高人提出地这番良策?”石勇知机地问道。
“乃是今年,与嘉亲王他老人家同来村里消夏的一位先生说的。”秦玄仩老老实实答道。
秦雷恍然道:“乐先生向古?”
“正是,”秦玄仩讪讪道:“原来王爷认识乐先生,老朽却是贻笑大方了。”
秦雷笑道:“想必秦老不说,乐先生也会与孤王分说的。布衣先生为人豁达的紧,不会在意的。
”想到乐布衣提到宗正府兵时的狂热,秦雷不禁对自己未来的手下们,又多了几分期待。
“乐先生确实是经天纬地的大才,而且还未卜先知,”赞了几句,秦玄仩又有些黯然道:“两个月前先生离开的时候,便已经预见到我们村子地这场灾祸,劝我们迁到别处去。”说完叹道:“只是故土难离,又想着有地道工事,等闲毛贼奈何不得我们,便将金玉良言当成了耳旁风,说起来真是咎由自取啊!”
许田
道:“布衣先生这么神?两月后的事情都能推算出来然想起乐布衣装神弄鬼的样子,呵呵笑道:“他本就是算命地出身。”其实他也知道,乐布衣的分析每每鞭辟入里,即使不靠着卦象,也能把事情推测出个八九不离十。之所以还要装神弄鬼,怕是这老小子喜欢偷懒所致。
果然,秦玄仩摇头道:“乐先生倒没有给敝村占卜,而是说:‘京山得天独厚,状若龙头,远往京都,又有京水河从山前流过。这叫‘真龙衔珠吸水相’,主大兴,有风生水起之意,可谓是占尽地利,乃是一等一地风水宝地。”秦雷心道:好么,改看风水了。
许田奇怪道:“既然这么好的气运,怎么会遭了灾呢?”
秦玄仩满脸痛苦道:“乐先生说:‘风水宝地、有德者居之’。若是平时,我们占着这地方不仅没事,还说不定能出些良才美玉。但当今风起云涌。天地为棋盘,圣人奕之。再占着这宝地便会被人觊,未免遭到杀身之祸!当时还觉得先生有些危言耸听,谁想到才俩月就应验了。”几人听了自是一阵唏嘘。
待他们安静下来,秦雷才沉吟道:“破虏军乃是军纪严明的禁军,万不会跑出上百里地,越过鹰扬军的防区跑到这里来打劫。看来太尉府定是另有高人,也找到这地方来了。”说着吩咐一边伺候地秦卫道:“给京里的沈冰下令,让他尽快查出太尉府近几日可有新拜了先生、门客什么的。”秦卫恭声应下。若是李浑早就知道这里。定然不会同意昭武帝对秦雷的安排,是以秦雷有此一说。
待他一出去,秦雷轻拍下桌面。沉声道:“许田听令!”“末将在!”“令尔操持旧业,帅本部二百斥候设哨五十里。日夜警醒,一有风吹草动,速速报来!”“末将得令!”
“石勇听令!”“末将在!”“令尔率五百士卒并五百平民上山将那山洞清理出来。修筑工事,以作我等栖息之所。并在山顶修建烽火台,以作瞭望示警之用!”“末将得令!”
“马艾、秦玄仩!”“末将在!”“老朽……听令!”“令尔等各率其余军民加紧清理废墟、修筑围墙鹿,以阻住大队骑兵两个时辰为要!”说着和颜悦色道:“二位都是富有经验的元老,孤王便把这最看本事的活计拜托给你们了。”两人心中暗喜,拱手听令。
秦雷起身望向四人,沉声道:“咱们与李家不共戴天,眼下瞧上了同一块地方,咱们实力上又处着劣势,随时都会遭到他们的毁灭打击。
”众人凝神静气听秦雷训话。他们知道,王爷是永远不会退缩的。
秦雷的视线扫过众人,坚决道:“但狭路相逢勇者胜!何况时近隆冬、咱们先一步抢下了这里。又是三军用命、军民一心,便占下了天时地利与人和。更不可能被灰溜溜地撵走。只要能坚持过这个冬天,等到大军成形,京山大营便永远是我们的了!”众人紧紧攥住双拳,对秦雷的判断极有信心。
提口气,秦雷有力地挥手道:“众将精诚团结、严防死守、直到冰融雪化时!能做到吗?”
“能!”四人齐声喝道,就连秦玄仩也被感染着大吼起来。
秦雷满意的一笑,温声道:“那么,去吧……”众将右手狠狠捶胸,转身向帐外走去。
秦雷见秦玄仩故意落在后面,留下他轻声问道:“秦老还有事
秦玄仩小声道:“老朽想知道,咱们还建城吗?”
秦雷微笑道:“秦老却比我这青年人还心盛,建是一定要建,但要在守住这里之后才行。咱们地力量薄弱,无暇分身啊。”
秦玄仩有些失望的点点头。看来他还惦记着那个督造官呢,秦雷心道。通过这两天的接触,秦雷知道此人能力是有地,但要怎么用,却还没有谱。
但此人的劲头刚被鼓了起来,却也不能让他太过失望。想了想,秦雷微笑道:“虽然不能马上建城,但准备工作还是可以做的。孤听人说,‘七分砌窑、三分烧窑’,秦老先帮着想想这砖窑该怎么垒,到时候这差事就交给你了。”
秦玄仩终于不好意思笑了,讪讪解释道:“老朽也不是官迷,只是现在有了念想,便想多做些事情,把浪费的十几年光阴补回来。”
秦雷了解的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见他还是破衣烂衫,便轻声问道:“是不是孤派人送去的衣裳不合身,也没见秦老穿着。这样吧,你跟着卫士去军营里挑一身换上,天怪冷的,别冻坏了。”秦玄仩感激不尽道:“王爷所赐的衣衫像比着老朽身子一般合适,老朽已是感激涕零了,切
扰军爷了。只是……”
秦雷笑问道:“只是什么
秦玄仩正色道:“玄仩愚鲁,文不成武不就,无甚过人之处,但竟受族人尊重信赖,厚颜担任京山村各家头领一职,所靠者无它,唯自幼从兵书上读到的一段而已。”
“愿闻其详。”秦雷饶有兴趣道。
“夫为将之道,军井未汲,将不言渴;军食未熟。将不言饥;军火未然,将不言寒;军幕未施,将不言困。夏不操扇,雨不张盖,与众同也。”秦玄仩肃声道。
秦雷拱手受教,再不提赠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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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初五初六两天,众人各司其职,巡逻地巡逻,清理的清理。整个京山上下,忙地热火朝天,不亦乐乎。见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受了秦玄仩‘与众同也’地教育,秦雷也不好意思偷懒。带着黑衣卫加入了清墟的繁重工作中,马艾他们拉都拉不住。
见尊贵地王爷也赤膊上阵,搬砖挑石。不比任何人干活少,军民们自然热情高涨,力气也见涨,比平时的效率却是高了许多。而那些大小军官也不敢偷懒了,纷纷脱掉盔甲,光着膀子加入了劳动,整个进度竟然硬生生提了三成。
秦雷起初却有些作秀的成分在里面,但看到这个情景,却是停不下来了,只好全当给身体作复健了。却让那一直看他不顺眼的秦霸暗暗吃惊不小。
在四千军民夜以继日的全力以赴之下。到初七那天,围绕营地的三道壕沟已经挖好了,山上地烽火台也建起来了、洞中的工事也完成了。石勇又带着那一千人加入了山下的清墟砌墙工作。进度自然又加快不少。马艾约摸着再过四天就能全部完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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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山东面七八十里地官道上,有一支三五百人的马队在行进。他们地方向正是京山。
这队骑士服色各异,但俱是精壮,虽然看起来经过长途跋涉。都有些疲了,却依旧神情彪悍。只见他们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扶着腰间的兵刃,左顾右盼间,将四下情景一览无余,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们的监视。
在队伍前列领头地是几个年纪稍大些的骑士,这几人把马头拨得极近,正在低头小声说着什么。
一个四十几岁的长脸汉子挤了挤眼,沉声道:“几位兄弟,咱们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李浑地界,却是要加倍小心。”
一个黑脸胖子撇撇嘴,翁声道:“怕他个球,这里可是京畿地面,难道他们真敢在此放肆不成?”
长脸汉子又挤了挤眼,小声道:“伟哥莫要大意,你没看我这眼睛到了京畿便老是眨个不停,是凶兆啊。”
想到十几年前这家伙两只小眼睛的神奇之处,几个本不以为然的汉子也不由紧张起来,黑脸胖子转头吆喝道:“还有不到七十里,大伙儿都打起精神来,别栽到家门口上。”
骑士们轰然应是,遂强打精神,全神贯注地巡视四方,倒真的让他们发现异常了。“大人,南边有烟尘扬起。”一个眼尖的家伙大声禀报道。
“知道了!”黑脸胖子喝道,便往南看去,在几里地外果然有烟尘正朝他们所在的方位卷来,好在规模不大,看起来也就百十骑的样子。“怎么办?”几个中年骑士都望向那个长脸汉子。
使劲挤了几下眼,长脸汉子咬牙道:“设伏,说不得要打一下。”另外几人看起来对他相信至极,也不问原因,便各自招呼本部向北边的山谷里奔去。长脸汉子则带着自己人在后面清扫痕迹,掩藏行踪。
这三五百人配合异常纯熟,竟如三五个人一般,行云流水间,便完成了入谷、设伏、匿踪,消失在山谷密林之中。
几乎是前后脚地功夫,南边的烟尘便卷到了山谷前的官道上,密林中地伏兵这才看到,却是一百多绿甲骑兵在追击七八个劲装汉子。那些被追的汉子显然到了强弩之末,眼看便要被敌人追上了。
临进山谷前,还有一个劲装汉子落了马。
长脸汉子眼尖,挤挤眼低呼道:“是老六他们,快救人!”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五六章 现敌宗许田拔头筹,戏斥候布衣见秦雷
从前些日子丢了次丑,虽然王爷没有责罚,许田心中惴。这次接到了外围警戒的任务,是再也不敢大意的。王爷让他监视五十里以内,他却每日里把手下撒出六七十里,唯恐出一点纰漏,再让人笑话。每日要多巡视一二十里,斥候们自然苦不堪言,但见已经荣升副统领的队正大人还身先士卒、早出晚归的巡逻,也只好咬牙硬撑着。
但就是这看似多事的一二十里,却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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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这天,天还没亮时,许田便带着一支斥候离了京山大营,按事先定好的路线巡行,整个上午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直到了未时左右,六十里的巡逻半径也基本上行完了,还是一切正常。
连日来劳顿不堪的斥候们暗暗松口气,有大胆的便摘下头盔,朝在队伍前列聚精会神的许副统领讨好笑道:“大人,这路也巡完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要不……又得下半夜才能到了。”这话引来斥候们七嘴八舌的附和,看来都是返程心切。
许田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前行,过了好一会才冷冷道:“你们每月比人家多拿十倍八倍的饷银,干了人家十倍八倍的活了吗?还好意思说。”
斥候们心道,许头怎么还没缓过劲,不就那天王爷说他一句‘没用的东西’吗,怎么老拿我们的饷银说话啊。但这些人都是许田一手带起来地,只能乖乖听着。还得委委屈屈道:“没有没有……”
许田也不是真要训斥他们,又出声哄道:“再走最后五里,咱们就回去,我总感觉有些事情要发生。”斥候们虽然心中不愿意,但是‘一切行动听指挥’的信条,早已在秦雷上千次的耳提面命之后,彻底融进他们血液中了,纷纷强打精神跟着大人继续前行。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