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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节

帝业缭绕-第2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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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恍然发现,这八年以来,聂星痕看似处处占上风,云辰看似处处受制于人,然而不到最后一刻,根本无法断定谁胜谁负。  就好比在星相之中,一个孤军奋战,星芒由强变弱;一个七杀拱绕,星芒由弱渐强。只是多了一颗星而已,往后的前途大有不同。  连庸见微浓面上不再有恨意和讽刺,这才最终叹道:“所以也请您不要再怨恨阔儿,也别怪老朽做了墙头草,老朽师徒只是顺应天意罢了。”  他指了指头顶:“天意已定,天府星如今耀芒最盛,乃是帝星不二之选。”  “不会再有变数了?”微浓回过神来,仍旧不能全信。  “两颗帝星百年才出世一次,又岂是能随意撼动的?紫微被撼动,是因天府星出世,但如今紫微星已陨,天府星便再无敌手。下一次紫微出世要等百年之后,这段时间,我想足够云大人把握时机完成大业了。”连庸笃定作答:“除非是有更异常的天象出现,拨乱如今的星轨,不过这可能微乎其微,等同于无……”  突然之间,连庸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话语停顿下来。他抬头看了微浓片刻,才迟疑着续道:“不,不,您说得对,还有一种变数存在,就是您!”  “我?”微浓一头雾水。  “对!也许您就是那异象!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尊贵命格,最难得的是,您命主中天,与紫微、天府、七杀、天相都有关联,您可以拨乱这四颗星的星轨,重新画出新的星相图!”连庸霎时变得激动起来:“只不过……只不过新的星轨如何运行,就是未知之数了!况且这是逆天而行,有碍您的福禄,您一定要三思!”  重新画一张新的星相图!可是画了又有何用?能让死人复活吗?  并不能!所以也只是个空谈罢了。  微浓又觉得心痛了,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叹道:“倘若世事真如先生看得这般准,您还真是可以扭转乾坤、翻覆天地了。”  此话一出,连庸立即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郡主折煞老朽了,老朽也只能推算而已,并不能干预,更不能提前泄露天机。”  “那您今天还不是透露给我了?”  “其一,紫微星星芒已灭,大势已定,老朽不算泄露天机;其二,您命主中天,老朽对您透露几句,助您早日归位,也算是功德一件。”连庸捋了捋胡须。  “呵!请问我该如何归位?”  “帮助天府星成就帝业,云大人为帝,您做帝后。”连庸再次指了指头顶:“这才是天命所归。”  微浓旋即变色:“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天地可鉴,这都是老朽自己的意思。”面对微浓,连庸既恭敬又肃然:“不瞒您说,云大人让老朽前来,是想让老朽运用秘术保摄政王尸身不腐,好让他顺利回燕下葬。今日这一番星相之语,老朽连云大人都没说过,他只知道老朽一生追随帝者,其它的他一概不知,也没问过。”  两人把话说得这般透彻,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无非就是连庸劝她放下成见,襄助云辰,而她不愿意罢了。既然知道结果,不如不说。  微浓忍不住自嘲:“我也不瞒先生说,我以为云辰派您过来,是想求证聂星痕到底死没死。”  连庸笑着摇头:“不必求证,紫微星星芒已灭。”  “是啊,星芒已灭,肉身已死,但我相信灵魂不灭。不知先生是否相信。”微浓语带哀伤。  连庸没有回答。  微浓觉得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何况她还惦记着简风的事,便主动起身道:“先生奔波不易,就在幽州府歇息两日,何时想走了可以差人告诉我一声,我派人送您回去。”  连庸亦是起身,恭恭敬敬地道:“您不必费神了,老朽打算明日一早就返程。”  “那我这就去吩咐。”微浓也无心留他,毕竟如今立场不同,而且她一看见他,就会想起连阔,更会想起聂星痕所中的蛊毒。  微浓竭力平复情绪,起身走出帐外,安排了连庸今晚的住处以及明日的车马,这才返回帐中,道:“我送先生出营。”  冬季的夜晚晴空揽月,依稀可见疏星点点。微浓仰首望去,口中呵出长长的白雾,悲伤就像是这无法阻挡的严寒,铺天盖地向她侵袭而来。  夜空中哪一颗才是紫微星?她看不懂,也知道自己再也看不见了。  微浓默默地将连庸送出军营,送上马车,才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人活着应该随心,若是事事都看天命,也是一种悲哀。”  连庸知道微浓是无法释怀连阔的所作所为,便也什么都没再说,长叹而去。  *****  刚送走连庸,明尘远也传来消息,简风露出马脚了!  微浓立即赶到明尘远的营帐,一进去便看到简风双手双脚被缚,幽幽烛火之下,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伤痕醒目非常,左眼已经被打肿,根本睁不开了。  而冀凤致正拉住濒临暴怒的明尘远,阻止他继续对简风拳打脚踢。  “侯爷!”微浓也忍不住出言劝阻:“等事情查明白再说不迟。”  “还有什么可查的!”明尘远额上青筋暴露:“今晚上抓着他的时候,他正要送信!给云辰写的信!他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明尘远说着已从袖中摸出一张纸团,递给微浓。后者打开一看,果然详述了这些天他们在军营里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包括她打算回燕国扶持聂星逸,都写得清清楚楚!这信虽然通篇没有写明是给谁,但从信中着重交代她回营后的情况来看,必是写给云辰无疑!  “你果然是他的人。”微浓说不清自己眼下的心情,是愤怒?是失望?是悲伤?但一切又在意料之中。  “傻子都看得出是写给云辰!”明尘远气愤难当,狠狠往简风身上啐了一口:“殿下待你不薄啊!把你从一个小小侍卫队长提拔成御前侍卫统领,你竟如此忘恩负义!”  简风蜷缩在角落里说着什么,他整个脸都是肿的,话也说得囫囵不清,但微浓还是听懂了,他在说:“我本就是楚人,何谈忘恩负义。”  他吃力地转过脸来,看向微浓,请求道:“我想和您单独说几句,行吗?”  微浓根本没应,走近几步,狠狠拽着他的衣领质问:“那晚原澈行刺,是否与你有关?”  “郡主不用问,他方才都招了!”明尘远越说越是情绪激动:“那晚原澈和祁湛各自装成洗马兵率部前来,士兵早就发现异常报到主帐,是他刻意隐瞒,造成只有祁湛夜袭的假象!也是他暗中给原澈指路走出乾坤阵,怂恿原澈去行刺殿下!”

第346章:逝者已矣(一)

“那晚原澈和祁湛各自装成洗马兵率部前来,士兵早就发现异常,是他刻意隐瞒,造成只有祁湛夜袭的假象!也是他暗中给原澈指路走出乾坤阵,怂恿原澈去行刺殿下!”明尘远越说越是情绪激动。  呵!一切都如她所料!微浓霎时恨得咬牙切齿,当即甩出袖中峨眉刺,直抵简风额头。  一道红光从简风额上散发出来,端得是诡异与邪恶,他则笑得更加诡异:“原澈那个傻子!我只不过告诉他,聂星痕是宁王另一个私生的亲孙子,他就急了,迫不及待地去行刺!哈哈哈哈哈!他是个蠢货!”  “你胡说什么!”微浓和明尘远同时变色。  简风大笑的口中已经少了两颗牙齿,说话也漏风不止,可他依旧在笑,笑得是更加畅快:“我说,聂星痕是另一个祁湛!”  “这绝不可能!”明尘远不等微浓反驳,已经挣脱冀凤致,奔上来重重给了简风一脚:“殿下尸骨未寒,你竟还败坏他的威名!”  微浓也感到不可思议,聂星痕的生母澈夫人是宁国人没错,而且也的确是宁太子赠予高宗聂旸的,可是……可是聂星痕怎么可能是另一个祁湛?那燕宁之战岂不是成了笑话?宁王怎么可能不阻止?  不!绝不可能!  “这是污蔑!”明尘远不等微浓否认,已经厉声反驳。  简风笑着吐出一口血沫子:“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是云辰说的?”微浓脸色冷如寒冰。  “是!”简风大大方方地承认:“但我觉得可信,便假装无意间透露给原澈,他也信了。”  微浓根本无法忍受这种侮辱,侮辱聂星痕,侮辱他的母亲,让他死后也能安息!一时间,她心头悲愤交织:“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复国’!没有本事在战场上打赢,就想法子污蔑、下毒、暗杀!这样复来的国,你们心安吗?这样赢得的天下,你们能坐稳吗?”  简风听见这话,沉默一瞬,没有辩解:“聂星痕太能熬了,我们都是逼不得已。”  “他已经中毒了!已经时日无多!云辰明明答应过我不再……”微浓说不下去了,她持着峨眉刺的手已开始颤抖:“他竟变得如此下作!这种卑鄙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要怪就怪你自己。”简风再次笑了:“我从前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队长,因为送你去姜国解了毒,又护送你到了宁国,回去之后我才能得到聂星痕的信任,擢升得如此之快。是你亲手把我送到了他身边,是你害死他的!”  微浓浑身一震,几乎要坠入魔障。她又想起了钦天监的那番言论——她与他命中相克!初限过后,是她克他!  “要怪就怪你自己……”  “是你亲手把我送到了他身边,是你害死他的!”  简风的话也开始在她耳边回响,一句一句,令她头痛、心也痛,就连手劲也忽然不稳,峨眉刺掉落在地,“咣当”一声刺耳非常。  冀凤致见微浓不对劲,连忙喝斥简风:“你自己手段下流,利用别人的信任去暗下杀手,竟然还敢狡辩!”  简风放声大笑:“只要能复国,只要殿下能赢,什么手段都用得!就算没有原澈行刺,我照样会在汤药里做手脚,哪怕你们找到月落花我也能悄悄换掉!谁也救不了他!哈哈哈哈!谁也救不了!”  他的笑声是如此之畅快,如此之开怀,微浓根本无法再听下去。她捂着耳朵后退几步,浑身都开始冒冷汗。  冀凤致眼疾手快扶她一把:“微浓,不要被他的鬼话刺激了!这与你无关!是云辰的诡计!”  微浓紧紧拽着冀凤致的衣裳,很紧很紧:“不,我想不明白,既然简风是云辰的人,当年他……他为何不阻止我去宁国?我还让他回去给聂星痕报过信!”  简风显然听到了,也毫无隐瞒地回道:“我与竹风他们不同,他们反对主子见你,我不反对,我恨不得让你和主子相认,拉拢你帮主子打探燕国的消息。你可还记得我们到黎都的第一天,在酒楼遇上云潇?”  微浓怎会忘记!那日在酒楼里与云潇偶遇,从此揭开了她与云辰的爱恨情仇。  “那日遇上云潇本是偶然,但我特意表现得很激动,就是为了激化你们的矛盾,从而让你注意到云潇。后来也是殿下猜到你来了,我才放心返回燕国。”简风叹了口气:“只可惜,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肯认你,也算对你情深意重了。”  “好一个情深意重!”微浓想笑,却更想哭:“我可真是承受不起!”  “是你自己犯贱,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若知情识趣,当初就该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主子复国之后再去接你做皇后,岂不美哉?”简风“啧啧”两声,话锋旋即一转:“不过我也要多谢你,若是没有你推波助澜,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取得聂星痕的信任。”  微浓看到他这副嘴脸,只觉得双目刺痛,怒而喝斥:“无耻!  “人不厌学,兵不厌诈。这可是冀先生说的。”简风依旧在笑。  “你在摄政王身边那么久都没有杀他,为何选在此时动手?”这一句,正是冀凤致所问。  “以前杀他没用,就算杀了他,燕国还有聂星逸和明尘远,宁国还有老贼原青政,我们照样复不了国。”简风似乎很满意自己选择的时机,面露几分骄傲之色:“现在不同了,燕宁已经开战,三个王子王孙互相残杀,两国都会一蹶不振,主子以后就再也没有敌手了!”  “我大楚复国有望!”简风忽然高声喝道,表情倏尔变得肃穆:“至此,我的使命已经完成,要杀要剐,我死而无憾了!”  他说着便欲咬舌自尽,微浓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立即拾起峨眉刺横在他口中,转而捏住他的下颌:“你这就想死了,未免太轻巧!”  “咔哒”一声,微浓将他的下巴捏脱臼,这才取出他口中峨眉刺,冷冷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他的棺椁、他的尸身,你可曾动过?”  简风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用挑衅的眼神看向微浓。  但微浓已经看明白了:“很好。你是楚人,你想复国无可厚非,但这种手段实在太下作,就算我不为他报仇,也不可能饶过你。”  此言甫罢,她忽然直起腰身,朝明尘远道:“我想劳烦侯爷一件事,将他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  简风睁大眼睛,不知微浓到底要做什么。明尘远倒是没多问一句,当即就要上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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