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第7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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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本还有一重解释不通之处:离山是怎样的门宗,若他自认水法第二,天下各宗谁敢认‘水中冠绝’?月上天又算得什么了不起的门宗,有何不凡之处值得离山派人去偷学他们的本领。大财主跑去佃户人家偷钱。几人会信。
但十五演法,山水听令。堵住了这个窟窿。她的本领确实了得,这一道枯山调水之法,试问天下能有几人为之。何况她还完成的如此轻松,全不见她有丝毫吃力模样。
“偷师盗艺,放之四海皆为大忌,”十五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月上天与别家宗门有些区别,宗内传承的那几道粗陋修法,虽也珍惜重视。但真要被外门人物取走了,我们不会大动干戈。只要盗法之人行用得法,不去为非作歹,那就不追究了。只是十五想不明白:离山高人来我宗盗法,能偷走算贼人好手段,盗不走是我宗门侥幸。。。为何还要勾连天魔宗高人,必杀我宗内西钩巡视。是为给我月上天一个下马威。还是西钩巡视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这女子言辞厉害,短短两句话,又把今天的争执给裹了进来,且她不去理顺盗法、杀人两件事究竟有何联系,直接反问离山。而但凡心中有些沟壑的,顺着她的话想下来。也能猜出一种可能。。。莫不是肖婆婆怀疑了五长和尚的身份?
“十五区区女子,于此世上师祖,虽也算得一宗之长,但宗内皆为月下人,皆为我手足兄弟。十五只怕对他们照顾稍有不周,从不敢请他们来动手行法来助我做什么。奈之下才发动月镜。请动诸位前辈仙目入此间,见证一个公道。”
十五的话说完,一个声音自天顶高处传来:“十五尊者想要的‘公道’是怎样?”
剑声穿空,万里法声,问话者,今日离山剑宗三大掌宗长老之一,滇壶峰虞长老。
十五应道:“我所求,不伤和气,不动干戈,今日事情就此作罢,三位矮仙尊随苏先生归宗去;肖婆婆再人来做刁难,月上天继续西行、赶赴西海之滨做拜月大典。离山诸位仙家若有兴致,七日后可透镜观礼,十五不胜荣幸。”
和和气气收场再好不过。。。。。。可就算抛开戚东来会不会听苏景相劝,此事就这样作罢,离山盗艺之事坐实,三剑古族山乡被毁自认倒霉。
虞长老呵呵笑道:“我宗苏师叔在场,没有老朽置喙余地。尊者的公道,就向我家师叔去说吧。。。好叫尊者知晓:苏景点头,即为离山点头;苏景拔剑,即为离山拔剑。”
声音和和气气,就连‘拔剑’两字都说得和蔼十足。言罢法声散去,虞长老传音过来只是摆明离山的态度:今日此间,苏景做主。至于小师叔是闯祸、是胡闹还是惹出天下不耻和咒骂,所有后果离山都接着。
中土人间何止天魔一宗护短,离山也不例外。但差别在于:前者不问道理只看亲疏,哪怕此人十恶不赦,也只有空来山能处置,外人动他一根头发,和拆了空来山的门匾全区别;后者则是‘信任’,看道理也看亲疏,离山信苏景能占住道理。
十五独目一转,望苏景:“苏先生怎么说?”
苏先生还没说话,五长罗汉就抢先开口,摇头晃脑:“我不是三尸,我不跟苏景走,我将我心向明月,笃信明月,五长虔诚。我得去西海对月亮磕头去。”
十五摇头:“事到如今,三位仙尊还要强撑口舌么?”
五长罗汉双手合十,他胳膊短,合十的时候一直都有些吃力,须得缩胸耸肩:“经传: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仙子以为看透了,其实你看错了,你要是真看透了,就见到如来佛祖了。未见佛祖,那肯定就是看错了。”
这算是什么辩解,用佛偈耍赖么。十五尊者失笑,掐指做印,但印成后未曾落下:“十五修为浅薄,可自问,破去三位仙尊的画皮之术还做得来,只是动法难看,求请三位仙尊慈悲,莫再戏弄了。”
“经传: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五长罗汉再摇头:“这句佛法,前半句说的是,罗汉就是罗汉;后半句说的是,罗汉剥了皮之后也是剥了皮的罗汉。十五尊者,太执着必受其苦,放下吧,放下吧。。。诶,你别动手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第九三六章排成一排,越走越快
五长罗汉歪解经传,唠唠叨叨话没说完,十五已然将手中法印一转,虚扣和尚。
手印之下,一道浅浅银色光芒洒落,正中五长罗汉眉心,罗汉哇呀一声怪叫跌坐在地——十五没了耐心,施法去破三尸画皮。
十五的本领无需多论,她有十足把握,必能揭穿画皮。。。。。。但施法过后,和尚还是和尚。
五长摔坐在地,伸出小短手去摸自己的脸。
摸完了,脸没变;低垂头、双手又去扒开自己的衣襟领子看肚皮,看过了,肚皮没变;再踢踢腿、挥挥手,手脚也没变,之前举手‘涸山润漠’的十五,十成把握的一道法术竟未能揭去和尚画皮!
十五有把握,三个矮子可没把握,他们晓得自己的画皮堪称神物,可还是吃不准会不会被十五挥手揭去。。。直到此刻,确定自己没事、自己‘赢了’,五长罗汉目中惊疑一扫而空,乐颠颠地跳起来:“经传: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一点也不害怕。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尊者无缘无故来打我,我摔个跟头爬起来,唤作何处跌倒何处起身;或者尊者打我,我跌倒了就不爬起来了,唤作何处跌倒何处躺着。。。不管你打不打我,我起不起身,我都心无挂碍,无有恐怖。”
三尸讲经,天下皆惊,所幸佛门正宗弥天台封山听不到。
十五并不掩饰自己的惊诧。眯起眼睛开始重新打量这个五长罗汉。
十五对离山的指责,尤其‘离山勾结天魔宗’。那一番说辞其实算不得如何高明,但内中有一重关键:无论前因后果,无论孰是孰非,单只离山之人易形幻容‘潜入’月上天盗法,就一定是离山有违道义,行事无耻。
可关键中的关键是。。。五长和尚真得是三尸叠罗汉才行,怎证明?揭不开画皮,和尚一口咬定‘我早将心向明月。你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这场官司还怎么打。
不止十五,苏景也意外十足。
这个时候,半天不曾再讲话的肖婆婆对十五躬身:“启禀尊者,老身有个笨办法,可破妖僧画皮:天下皆知,苏景身边三个矮子坐拥不死之身。无论斩杀于何处,三个矮子都会转生于苏景身后,飞棺、长剑随其生死往复。。。。。。”
笨,却简单。和尚若真是三尸乔装,直接把他斩杀就是。这边和尚死了,那边三尸从苏景身后钻出来。和尚到底是不是乔装,自然真相大白。
而和尚嘴硬,非得说自己是月天上的人,就算十五杀他也是月宗门内事情,外人哪有资格来管他们的门务。
听得老太婆竟说‘杀个试试看’。五长和尚胖脸一惊,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啪一声拍掌双手合十:“经传:佛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这句话是我佛教导后人,不要说谎,不要吹牛,不要说过的话转眼就忘。来来来,对面那个戚东来大胡子,跟我一起念:佛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
戚东来哈哈大笑,又何止魔崽子,苏景、三剑、空中匿形雷长老和无数观镜修家都笑了:刚刚魔崽子说过要杀肖婆婆,五长和尚这是催他赶快动手。
到得现在和尚画皮仍在未露真身,可所有和苏景相熟之人,哪个不是笃定万分:他要不是三个矮子,我就是矮子!
杀人的事情的确是耽搁得久了些,骚戚东来边笑边迈步上前,但很快又被苏景拦住了。
拦下魔崽子,苏景笑着摇摇头,可三尸演戏到兴头,说什么不肯让出台子,不等苏景开口,五长罗汉忽地沉声一叹,悲戚过后,眼中满满尽是清澈光芒。。。。。。从肖婆婆欺负离山弟子到现在,好半晌过去,红日西沉天已入夜,大漠晴空万里无云,点点星光闪烁,一轮弦月初升。天已黑,由此显得和尚的双目更加明亮。
明亮双目一眨,五长罗汉微笑清静:“不见菩提,又何妨寂灭。心净便是身净,身净何惧轮回。”说这话,小拳头一挥,直接给自己的太阳穴来了一拳。
拳落、身倒,咕咚声中五长罗汉倒地。。。死了。
真死了。
高深修家辨人生死,何须摸心探息,灵识一扫立辨真伪,和尚死得透透的,为证清白他居然把自己打死了。
和尚死了,苏景身后不见三尸闪出。
场内场外人人吃惊,连苏景都愣了下。
惊诧之色自脸上一闪而过,十五尊者皱起了眉头。肖老太还怕和尚诈死,扬手一道乌光打入身体眉心。眉心穿洞、尸血飚出,再也‘妥当’不过的,死了!
若是莫耶雕山三百年修行之前,苏景或面做冷笑或目现怜惜、但一定回问上一句‘五长大师枉死,我那三位朋友未现,若尊者证不得大师是离山人物,就要还我离山一个公道了’。
兴师问罪,侮蔑天宗,岂能就此罢休。
但莫耶归来,脱胎换骨,苏景未出声,面上表情也没有变化,微笑依旧。
十五尊者踌躇不语,肖老太犹自不甘:“尊者容禀,妖僧既是画皮蒙身,皮下尸身必不会变。。。。。。”
开膛破肚也是好办法,不过十五笑着摇摇头:三尸敢死,又怎可能再留下如此明显破绽,人家的戏法比着旁人想像要高明得多。和尚‘死’后,身从皮变,已然是货真价实的死和尚了。
说完,十五不再理会老太婆,从容望向苏景:“虽无证据,却非妄言。十五今日讨不回自己的公道了。至于离山的公道,苏先生打算如何讨还、悉听尊便。所有事情自有十五担当。”
“嗯。”苏景点了点头:“凡事都得有个说法的。你们三个不用再闹了,出来吧。”
话音落,苏景身后突然跳出来一个和尚。
地上死的那个还死着,正是三尸所谓‘从何处跌倒就从何处躺着’,再也起不起来。另个簇新的、一模一样的五长罗汉又出现在苏景身后。
现身后,五长罗汉微微一晃,就此化作三个矮子。。。矮子没错,却是月白僧袍、香疤受戒,长相也和本尊大相径庭的矮和尚。
五长就是三尸叠罗汉,不过画皮下面套画皮,撤了第一重画皮三尸还是和尚。
第二层画皮跟着撤下,三尸这才真正回复了本来面目。
苏景命三尸自破真相,此举无人能不疑惑,月上天十五斥责离山又拿不出证据,这场官司离山大胜,只剩如何打罚,可苏景干脆自认贼赃,成全了人家。
三尸一样想不通这事。本尊让他们出来,他们就只能出来。不过想一想自己冒充人家一方宫主六十多年,从上大小把月上天戏耍个遍,待会多半得向十五认错,低头认错。。。这事实在没意思。
拈花居首望天,他的眸子比着夜空更深邃,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长夜安隐,多所饶益。”
赤目望着自己的掌心,双手缓缓合十,就在他双掌并拢一刻,红眼矮子的目光都告空洞,仿佛他的眼神已经被双手扣住,轻声唱:“佛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
雷动天宗闭着双眼,手轻掸,似是要掸去看不见的尘埃,片刻后也告合十,他笑着:“一切如来,身语意业,无不清净。”
一人一偈,明智清心,随即三尸彼此相视一笑,异口同声:“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言罢,三个矮子个个面现惬意,不理十五尊者,不看苏景一眼,排成一排向着大漠深处走去,越走越快。。。。。。
三尸要跑,苏景笑道:“不忙归去,事情总要说清楚的,回来吧。”
说清楚?再简单不过了,两个字:胡闹。
苏景去往莫耶,不要任何人帮忙,只想自己为不听做些事情。三尸留在中土游戏红尘好一阵子,再好玩的事情,玩得久了也难免生腻,加上他们的媳妇海灵儿姐妹久居旱陆,思念西海,三尸干脆带上海灵儿回娘家,到西海去玩耍了。
游玩途中,见得大海深处一座岛上存留一幢古庙,问过附近妖精得知,这小岛本为古时一位螃蟹大妖独霸,每逢晒壳时螃蟹大妖都会爬到这座岛上。
西海妖精个个信佛,有实力的妖怪会在海底建座似是而非的庙宇,那位螃蟹大妖也不例外,他用吃剩下的鱼骨虾壳在海底盖了做‘横行大寺’。后来他在晒壳时候又忽生灵机:光在海底建一座庙,是无论如何配不上我的虔诚的。
由此他在岛上也盖了一座庙。
妖族寿命长久,但飞不了仙总也有阳寿耗尽一天,螃蟹大妖早已化作泥沙,海底的‘横行大寺’也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