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观双侠-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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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狭小,不能容纳多人,赵观回头向众门人道:“你们都出去等候。看好了门,严加戒备院子四周,不让任何人接近。”众女答应了,走出密室。
赵观在室中来回踱步,墙上油灯火光摇曳,映得他巨大的影子在石墙上摇晃不已。他强自压抑心中的愤怒激动,忽然停步,伸手扯下二人头上的黑套子,从怀中取出春眠粉的解药,放在二人鼻边。不多久聂苏二人便醒转了过来,眼见自己手脚被缚,在面前来回踱步却是个衣着华美、面目俊秀的陌生青年,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发生了何事。
赵观停下步来,冷冷地望着二人,说道:“你们两个,便是弯刀三杰中的聂无显和苏无遮?”
聂无显哼了一声,说道:“小子,我二人既然中你奸计,落入你手中,便不会苟且求生。你还有甚么卑鄙手段,一并使出来便是!”
赵观冷冷地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老实说出,我便让你们少吃一点苦头。七年前的夏天,苏州城中情风馆,指使你们去动手的,是谁?”
聂无显闭目不答,苏无遮却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屠杀情风馆的,我们兄弟也有一份!爽快啊,爽快!大哥,那夜我们杀了多少个婊子乌龟,你可记得么?还有那个最老的婊子,被我们打死了,还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精采,痛快!”
赵观胸中怒气爆发,冲上前去,伸手扼住了苏无遮的咽喉,挥手便给了他四个耳光,打一下骂一句:“操你奶奶的!我撕烂你这张鸟嘴!我将你千刀万剐,让你死得惨不堪言!”
苏无遮满口鲜血,一嘴牙齿已被他打落了大半,双眼翻白,喉咙嘎嘎做响,几乎就要断气。赵观强忍怒气,放松了手,冷冷地道:“你道老子会这么容易便让你死么?老子要好好折磨整治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说老子手段卑鄙,你还没见识过老子的真正手段呢!”
聂无显冷笑道:“你要如何折磨我兄弟,这就下手,我们反正没想着要活着走出贼窝。你想我们说出指使者么?那也容易。下令屠杀情风馆的,正是当今皇上!你们情风馆一帮乱民娼妓,到处杀人犯法,朝廷得知了,自要加以惩戒。派出御前侍卫屠杀情风馆,就是要给世人一个警戒!”
赵观听他说得似乎有理,再深想一层,又有不少破绽,他走到聂无显面前,说道:“姓聂的,你果然聪明得很,但说起谎来功夫还差了些。怎么,你在少林寺的师父守不妄语戒,因此没教过你怎样撒谎么?”
聂无显脸色微变,说道:“你胡说八道甚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赵观道:“朝廷若要警戒世人,自会大肆宣扬,公布情风馆的恶行,以示朝廷处置得当,大快人心。如何会偷偷摸摸派几个侍卫来杀人了事?因此指使人绝不是朝廷。这指使人定然跟情风馆有仇,又不愿泄漏身份,才使出这样的手段。我说得没错罢?”
第六部 峰回路转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杀人灭口
聂无显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赵观心中愈发焦躁愤怒,这两人油滑老练,虽说了许多话,却没有一句是自己原本不知道的,一咬牙,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说道:“姓聂的,你是老大,嘴巴也还管用,我只能指望你有点良心,早点说出真话。这是断肠裂肝的毒药,我现下给你兄弟吃了,你是要早早说出真话,救他一命呢,还是要让他受尽难捱难忍的痛楚,肝肠寸断地死在你面前,你自己决定罢!”说着便将一瓶药水都灌入了苏无遮的口中。
苏无遮尖声惨叫,奋力挣扎,有如疯狂。赵观伸手捏住他的咽喉,让他叫不出声音来,冷笑道:“你杀起人来爽快得很,女人小孩随手杀死,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津津乐道,自夸自赞。怎么,轮到你自己了,就一点苦也吃不得了么?”
聂无显脸色苍白,眼见兄弟痛苦得全身扭动,一张脸歪曲变形,心知自己若不开口,迟早也将遭受同样的折磨,只能转过头不去看他。
赵观冷冷地道:“要死要活,都在你一念间。你为了甚么人如此卖命,值得么?”
苏无遮的尖叫声在窄小的囚室中回响不绝,聂无显心神渐乱,不停喘息,过了一阵,终于叫道:“你饶过我兄弟。我说,我说!”
赵观掏出一颗丸子,给苏无遮服下,苏无遮身子仍旧颤抖不已,却不再出声惨叫。
赵观盯着聂无显道:“快说!”
聂无显额上出汗,低声道:“我说不说,都是死路一条。我…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好死。他们…他们很厉害。那时出手的人很多,有十个人,都是…都是御前侍卫或宫中高手。指使的人…很厉害,我…我不敢说。你们自己出了奸细,我们才能…才能下手。”
他声音极低,赵观须靠在他口边,才隐约听见他的说话。他听到奸细二字,脸色乍变,正要开口询问,便在此时,地窖门外一人叫道:“门主,外敌来攻,是西厂侍卫,姊妹们快抵挡不住了!”
赵观轻哼一声,推门出去,说道:“香芹,白茉,你们在此守住,看好这两人,别让他们被杀了灭口。听到了么?”香芹和白茉一齐答应。
赵观快步奔出地窖,来到前院,但见门外众女正和六个侍卫交手。他冲上前去,蜈蚣索甩出,向一个侍卫的手腕卷去。那人反应极快,用刀挡架,竟将蜈蚣索甩回,又持刀砍向身旁的百花门人。
赵观看出这六人的武功甚高,不易对付,喝道:“兰师姊,菊师姊,使毒!玫瑰师姊,紫姜师叔,我们连手上!竹姊,守住门口!”拔出单刀,冲上前去。
众女在他的指挥下,连手向敌人围攻,赵观心急要击退这几人,出手狠辣已极,一刀砍下了一个侍卫的臂膀,蜈蚣索挥处,打中一个侍卫的后脑,那人登时中毒毙命。另外两人一个被萧玫瑰的长索毒死,一个死于白兰儿的毒镖,余下二人犹自支撑,小菊和紫姜围攻一人,将他毒死;另一人在赵观的刀下走了几招,终于招架不住,被一刀砍在胸口,倒地死去。赵观伸足去踢一具尸体,皱眉道:“他们怎么可能追来此地?”
白兰儿走上前来,脸色苍白,说道:“属下愿领责罚!想是装扮成两个贼子的姊妹无意中露出了马脚,敌人才会发现贼人是被我们捉去了。”
赵观低头沉思,说道:“我去地窖将人提走,大家今夜便迁出这里,去许苑落脚!”
他快步奔下通往地窖的阶梯,忽然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在那一霎间,他脑中忽然闪过当年自己踏入情风馆、闻到血腥气时那惊悚恐怖的一刻,数十具至亲之人的尸体躺在屋中的一幕似乎又出现在眼前。他全身冷汗淋漓,大叫一声,推门进去,登时脸色霎白:却见聂无显俯伏于地,背后插了一柄弯刀,苏无遮则靠在铁柱上,弯刀从胸口正中插入,都已毙命。香芹和白茉横躺在地,咽喉已被利刃割断,鲜血流了一地。
赵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扶住门框才站稳了。是谁?是谁杀了他们?香芹和白茉都是门中五大长老以下武功毒术数一数二的门人,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她们?谁又会知道这个地窖,知道自己在此逼问?是谁?
他想起聂无显死前的话,心中一震:“奸细,不错,本门中有奸细!那会是谁?”他定了定神,忽然神色悲愤若狂,转身面对门外众女,大叫道:“这是老天要绝我么?竟让贼人杀了这两人灭口!我…我只道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些甚么,让大家白白辛苦筹划了这么久,香芹和白茉又因此丧命,我…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们责怪我好了!”说着流下眼泪,用力捶墙,砰砰作响。
众女看他失却常态,一起上前来劝解,赵观却全不理会,兀自大哭。青竹走上前来,柔声道:“阿观,你不用如此自责。贼人手段高明,但天网恢恢,我们定有办法再找出其他线索的!”赵观哭道:“竹姊,为甚么老天不多给我一点时间,为甚么我还没机会问出甚么来,就让他们死了?”
众女见他哭得伤心,都束手无策,丁香上前来扶住了他,低声道:“少爷,我扶你去休息一下。”扶着他走出地窖,回入内室。
赵观进了内室后,说道:“丁香,我想静一下。请你出去,替我将房门关好了。”
丁香应声去了,赵观抹泪收声,神色立转镇定,独自坐在房中抱头思索。他知道这个奸细厉害之极,从他即百花门主之位起,至今七八年的时间,始终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令自己全无戒心。她为甚么没有出手杀害自己?为甚么拖到此时,在自己即将要查出屠杀情风馆的真凶时才露出痕迹?她是谁?
第六部 峰回路转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入宫险棋
赵观从小在充满隐秘诈谋的情风馆中长大,之后又迭遭患难,因此年纪虽轻,却已十分深沉老练。他刚才表现出软弱失态、大哭大叫的模样,一方面自是因为心痛香芹和白茉之死,另一方面却是为了令门中奸细放下戒心,以为自己果真并未得到任何线索。他想着想着,不禁感到一阵胆战心惊,心知一日不找出这个奸细,自己的性命就一日不保,百花门众姊妹也岌岌可危。他不由得想起公主对付郑圭溶的经过;公主老早就知道身边有奸细,却苦于难以将他找出,竟决心亲自犯险出海,只为揪出这个卧底之人。自己如今连这个人是谁都毫无线索,更不知该从何查起?
当天夜里,百花门人大举搬离怡情院,来到百花门在京城置办的四合院许苑落脚。赵观跟着众女匆匆离开,脸色灰败,神情恍惚,一句话都没有说。
次日清晨,赵观召集五大长老来到正厅中商谈,问道:“兰师姊,那两个恶贼的尸体,已照我的吩咐处理了么?”白兰儿道:“是,门主。”让手下取过两个匣子,里面放的正是二人的头颅,说道:“恶贼的身子已让毒水消蚀尽了。”
赵观点了点头,眼望两人的头颅,说道:“我想扮成他们的样子,潜入皇宫,找出真正的主使人。”
此言一出,众女都是一惊,小菊急道:“门主,此举太过凶险!出手暗杀的人早知他们死了,你扮成他们的模样出现在皇宫中,旁人怎会不知?”
赵观道:“就算知道,也无法确知。为甚么呢?因为出手之人匆匆下手,并无十分把握已杀死这两人。也有可能我们当时绑在房中的只是两个替身,真人并未被杀,且逃了出去。也有可能暗杀者未及回去报信,消息并未传开。总之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无论如何都不可放过!”
白兰儿摇头道:“门主,你不该如此犯险。大家都盼能早日找出真凶,但你…你何苦亲蹈危难?”
赵观道:“为了找出杀死火鹤堂主、百合堂主的真凶,为二位前辈报仇,这点危难算得甚么?丁香,你来助我装扮成这个灰发的贼子,我立即就去。”说着站起身,向隔壁房走去。丁香连忙捧起装聂无显头颅的匣子,随后跟上。
青竹道:“且慢。门主,你打算独自一个人去?”
赵观回头道:“最好哪一位长老能扮成另一个贼人,与我同去。但此事甚是凶险,你们商量一下,谁愿意去的,就跟我一块去。你们都不愿去,我便自己去。”说转身着便走入隔壁房间,只留下五个长老在房中。
五个长老互相望望,对赵观的举措都甚感惊讶不解。白兰儿开口道:“竹师姊,你和门主最亲近,看怎样能劝劝他,勿要如此犯险?他昨夜受了打击,这怕是在意气用事了。”
青竹叹了口气,说道:“他和他母亲一个性子,一旦拿定了主意,旁人怎样劝说都是没用的。”
萧玫瑰道:“门主的这个主意虽危险,但未尝没有成功的可能。再说,门主武功毒术高强,也不会这么容易就遇险。”
小菊道:“正是。为了找出凶手,门主有此决心,我等又怎能不尽力相助?”
紫姜道:“大家既有这个意思,我们之中定要有人跟着去,相助保护门主。”众女都点头称是。
紫姜又道:“老身虽亟愿追随门主,但近年风湿发作,身体大不如前,只怕力不从心,反要连累门主。你们之中哪一位自愿去的,快快拿定主意罢。”
白兰儿道:“师叔年高,自该在此坐镇。让我去罢!”萧玫瑰道:“兰儿师姊,我武功略胜一筹,还是该让我去。”小菊道:“玫瑰,你年纪较轻,要扮成那秃头老贼甚不容易,还是让我去罢!”
青竹站起身,说道:“兰儿师姊和玫瑰、小菊师姊都不善装扮,容易露出破绽。此行危险非常,一点破绽都是杀身之祸。众姊妹中以我最善易容,自当追随门主。玫瑰,请你和小菊师姊率领门人守在宫外,门主若遇上危难,我便放出烟火,让你们立时前来相救。紫姜师叔请守在此处坐镇。兰儿师姊,请你联络本门在宫中的卧底,告知她们门主就将入宫,请她们在宫中接应保护。”
众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