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观双侠-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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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等等。”
那一人三兽登时停下,回过身来。凌比翼见黑暗中那对绿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直觉知道:“他一定能看得见我,我却看不见他。”走上几步,说道:“你的朋友受了伤,我有治伤灵药,或可相救。”
那对绿眼睛向前逼近了一些,凌比翼定睛望去,看出那似乎是个少女,身穿兽皮衣衫,看来只有十三四岁,脸上神色漠然,只定定地望着自己。凌比翼从怀中取出一盒虎啸山庄的治伤神膏,说道:“将这药敷在伤口,很快可以复原。”
那少女望着他伸出的手,眼中闪烁着怀疑之色,忽然发出一声低吼,充满了威胁之意。凌比翼一呆,心想:“她不会说话么?”当下向她打手势,告知可将伤药擦在伤口。那少女只是望着他,似乎完全不懂。凌比翼念头急转,取出一柄小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流出血来。那少女和三只猛兽一齐望着他,不知他在做甚么。凌比翼取出神膏敷在伤口,流血登止。那少女似乎恍然大悟,伸手接过神膏,转身替灰狼和黑豹敷在伤口上。
凌比翼望着她,心中大为怀疑:“这女孩怎会一个人住在山上,与禽兽为伍?”问道:“姑娘,你怎么一个人住在山里?你的爹爹妈妈呢?”那少女敷完了药,见灰狼和黑豹身上的伤口流血停止,似乎甚是满意,听得凌比翼相问,回过头来,向他摇头表示不懂。凌比翼见她身上衣服都是树皮?兽皮等作成,脸上如禽兽般没有表情,心想:“或许她从小生长在禽兽间,从未与人接触。”
那少女忽然伸手指着他,含糊不清地道:“你,谁?”凌比翼听懂了,心中大喜,指着自己道:“比翼。”
那少女点点头,也指着自己道:“山,儿。”她说话有如三四岁的孩童,咬音不正,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出两三个字。两人交换了名字,便无法再行沟通。那少女皱起眉头,抬头想了一阵,才道:“你,谢。”凌比翼微笑道:“不用谢。”
那少女似乎十分高兴,呼哨一声,率领三头猛兽钻入密林深处。
凌比翼呆了一阵,才回到松鹤老和康筝身边,将所见说了。松鹤老和康筝都甚以为奇,纷纷猜测那少女怎会独居山中,与猛兽为伍。三人相偕向山下走去,凌比翼向松鹤老问起那道士的来历。
松鹤老说道:“这杞怀子曾是杭州飞天观的住持,数十年前在武林中也是一号人物。他曾和一个村姑私通,生下一子。后来发生了一件惨剧,他因此而发疯,不知去向,却没想到后来出现的山鬼便是他!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事情传说是这样的:那村姑不知为何,说要带着孩子离开他,杞怀子大怒之下,出手将母子都杀了。观中其他人都见到他出手杀人,但他激怒过后,却忘了是自己下的手,抱着二人的尸体大哭,立誓要为他们报仇。他怀疑是观中的人杀他妻子,便将众道士都杀光了。他找不到真凶,日益癫疯,发誓要练成绝顶武功,为妻子报仇。但他自己就是凶手,又如何能找到凶手报仇?他后来练功走火,每到月圆便须喝生血,才不致毙命。他偶尔下山去农村杀家禽家畜,偷人家的婴儿,大约便是为此。”
凌比翼和康筝听了,都不由得惊诧嗟叹。这人剑术高妙,堪称一代高手,竟然落得发疯癫狂,成为荒山之鬼,死于禽兽之爪,实让人不胜感叹。
三人回到岸边,见白鹤立在岸边等待,松鹤老便吹箫召唤舟子过来,回到舟上。
此时已近五更,满月西沈,薄雾升起,天色渐明。赵观听完了凌比翼的叙述,不禁惊异无比,啧啧称奇。天初明时,二人顿感疲倦,便向松鹤和康筝告别,上岸离去。临走时听得湖中箫声琴声轻轻响起,回荡在晨雾之中,若有若无,缥缈空灵。凌比翼和赵观站定了聆听,如在梦境。凌比翼经过一夜剧斗奔波,此时呆立于清爽的晨曦之中,一时不知昨夜的见闻是真是幻。赵观笑道:“咱们昨夜碰见那两位老爷爷,好似遇上了仙人一般。你见到那山鬼和山儿,却是十足遇上了鬼怪。一夜之间,将神仙鬼怪都见全了,可不难得!”凌比翼也颇有同感,微笑道:“你说得是。天快亮了,咱们该回承天寺去睡一忽儿了。”
两人在承天寺单房中直睡到午后,才让小沙弥给叫醒了,说道:“有位姓白的女施主来问了几次,听说两位还在睡,要我请两位起身。”凌比翼和赵观这才爬起身,出门去见白山茶。
白山茶催着二人上路。赵观道:“凌大哥,咱们还没去找那姓胡的钱商算账哩。”凌比翼道:“你白师伯急着见你,我先送你去雁荡山,回头再来教训那姓胡的不迟。”赵观见自己将错过这场好戏,甚是失望,但想去见白师伯乃是大事,只好乖乖上路。
第一部 青楼小厮 第四十一章 幽微谷中
赵观跟着离开杭州,继续向南行去,三四日后,终于来到雁荡山下。白山茶道:“凌大公子,多谢你一路相送,婢子好生感激。此后的路途只有百花门人得入,婢子斗胆,想在此与凌大公子别过。”
凌比翼道:“不妨。赵小兄弟便请你多多照顾了。”转向赵观道:“赵兄弟,你日后若需要甚么,随时给虎啸山庄捎个信来。家父家母定会尽力相助,你大哥也绝不会袖手。”赵观感动已极,说道:“多谢大哥。大哥对小弟一路照顾教导,小弟铭记在心。”当下与凌比翼握手为别,才跟着白山茶向山上行去。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但见凌比翼站在山脚之下,微笑着向自己挥手。赵观心中一阵伤感,不断向他挥手,直到转过山腰,看不到凌比翼的人影才止。
赵观吸了一口气,跟着白山茶走上崎岖的山道。一路上十多个身穿白衣的百花门人从隐秘的藏身处现身,向二人行礼,众女子见到赵观时,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有的甚至低呼出声。行出半个时辰,白山茶领着赵观来到一道瀑布之前。那瀑布的水如一道白练自天而降,打在之下的巨石之上,水花四溅,甚是壮观。瀑布侧立着一块青花石碑,写着“千尺练”三个朱字,笔迹甚是秀丽,赵观念道:“千尺练。”白山茶指着石碑道:“这是百花婆婆的亲笔遗墨。”赵观便上前向石碑恭敬行礼。抬头望去,那瀑布起于几百尺高处,绝没有达到千尺,心想:“百花婆婆爱取整数,自己叫百花,又叫这瀑布千尺。”
白山茶领着赵观绕过大石,来到千尺练之后,却见瀑布之后是一条阴湿黑暗的隧道,水声盈耳,地下凹凸不平;数十步后,才来到山洞的另一头。但见洞外竟然别有天地,放眼尽是茵绿垂柳,环绕着一片碧绿色的池子,水上飘着几株碗大的花朵,鲜红抢眼,既非睡莲,也非荷花,不知是什么花种。
白山茶从洞旁的小竹棚中取出一件蓑衣披上了,又交给赵观一件,领他踏入系在池岸边的一艘小船。赵观低头望向那绿得发亮的池水,但见水色极清,直可见底,忽觉有些诡异;再看一阵,才发现水中连一条鱼都没有,甚至也无半点水草浮萍之类。他心中奇怪,低头细看,忽然闻到水中传来淡淡的甜花茶香,这才领悟:“这池中定是下了‘翠绿碧叶’一类的毒药。记得在娘的书上读过,这种剧毒若沾上了一滴上身,不及时救治,三个时辰便能要人性命。”抬头望向那几朵漂浮在水面上的红花,心想:“这花如何能生长在翠绿碧叶之中?难道这便是传闻中奇毒无比的‘火莲花’?传闻这花只要靠近它一尺之内,就会让人中毒昏晕。是了,也只有这等剧毒之花能在翠绿碧叶之中生长。”想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忙离开船边。却听白山茶吃吃一笑,说道:“小心些,别那么靠近船边。这碧波池不是好玩儿的,你没见我穿上了蓑衣么?”说着拿起横卧船底的篙子,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几朵野火莲,将船向对岸撑去。
赵观望着小船在碧波池中画出的波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暗想:“这儿是我百花门的大本营,处处是毒,我可得提高警觉。”不多时,白山茶已将船撑到对岸,停靠在岸边,领着赵观走上岸去。一个老妇人从树丛中走出,说道:“百花盛开,春神永在。”白山茶点点头,褪下衣领,露出烙在颈下的百花印记。那妇人望向赵观,赵观会意,拉起左臂衣袖,露出母亲为他点的百花印记。老妇人细细检查了,才点点头,让二人过去。
白山茶带着赵观走上一条小径,蜿蜒向下,直落下几百丈。赵观问道:“这就是幽微谷么?”白山茶道:“是的。不多远,就快到了。”又走了一盏茶时分,二人来到一间庄子之前,门楣上写着“清水阁”三字,字迹甚是娟秀。二人踏入大厅,却见迎面便是一个灵堂,白花缭绕,堂中十多个女子全身缟素,伏地痛哭。赵观一呆,白山茶脸色大变,向旁边的门人颤声问道:“娘娘…娘娘她…”
一个门人哭道:“娘娘是三日前仙去的。”白山茶闻言,奔上前在灵前跪倒,痛哭失声。赵观呆在当地,他来到幽微谷,原本一心想拜见白水仙门主,不意她竟不迟不早,就在自己来到之前死了。他定了定神,缓步上前,却见灵堂上供着一盆水仙花,犹自开得灿烂,木主上写着“白花门主白水仙之灵”九个字。他猛然想起母亲死去的情景,心中悲痛,跪倒在灵前,流下泪来。
忽觉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赵观回过头,却见身后站着一个身形纤小的妇人,约莫三十来岁,穿着一袭守丧麻衣,肤色雪白,双目极大,眼角已出现淡淡的皱纹。她双眼红肿,低声道:“这位想必是火鹤堂赵师弟。我是白兰儿,水仙堂继任堂主。”
赵观站起身来,说道:“兰儿姊姊。门主她…她也是被人害死的么?”白兰儿叹了口气,说道:“请跟我来。”拉着他的手走入内厅,请他坐下,说道:“娘娘的死因原本不是甚么秘密。唉,这事说来既可笑又可恨。门主在三十多年前曾与百合堂主萧百合师伯决斗,彼此在对方身上下了极深的奇毒,须得每年互换解药才能活命。数年前百合堂的山寨被人攻破,萧百合师伯自杀身死,只有女儿萧玫瑰和少数百合堂门人逃了出来,投奔此地。她们未及带出解除家师身上奇毒的解药,家师苦心思索,仍旧无法自救,毒性一日日深入骨髓。她自知命不久长,听闻师弟仍在世上,立即让山茶师妹去接你过来。家师她这几个月来身体越来越虚弱,终于…终于在三日前辞世了。”说着双眼又红起来。
赵观怔然,不明白这两个师姊妹怎会有如此深的仇恨,竟致互下剧毒,却不敢多问,只道:“原来如此。我听闻北山山寨被人挑了,原来竟是真的。”
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冷笑道:“娘说火鹤师叔收了自己儿子为百花门人,我道师叔不会如此胡闹,原来竟是真的!”另一个女子道:“可不是?我道火鹤堂全死尽了,原来还有人活着。”
赵观回过头,却见两个女子相偕走进,一个身形高挑,一身红衣,约莫三十来岁,容色秀丽端庄,眉目间却带着一股狠霸戾气。另一个身形较矮,做丫鬟打扮,穿淡红衣衫,总有四十来岁年纪,神色忧愁,口角下垂,似乎刚遇着了十分不如意的事。两人手臂上各绑了白布,显出在守丧,除此外衣着打扮一如平时。
白兰儿道:“萧堂主,这位便是火鹤堂主赵观师弟。”指着那红衣女子道:“赵师弟,这位是百合堂继任堂主萧玫瑰师姊。”又指着那淡红衣衫的丫鬟道:“这位是小菊师姊。”
赵观起身行礼,说道:“两位姊姊好。”
萧玫瑰抬起下巴,向赵观打量了几眼,嘴角微撇,说道:“门主千里迢迢让人接回来的,就是他么?”白兰儿道:“不错。”小菊道:“兰儿师妹,令师此举未免太小题大做了。百花门主之位原本老早便可定下,令师遗命非要等山茶接了赵师弟到此才决定,嘿嘿,实在是多此一举,多此一举!”
白兰儿双眉扬起,冷冷地道:“家师死于百合堂仙术,我已令本堂弟子不许对贵堂寻仇。没想到两位还敢这般放肆无礼,对先师不敬,难道连长幼之序都不顾了么?”
萧玫瑰冷笑道:“说起长幼之序,我百合门原是长门,此时本门无主,自该听从我堂的主张。兰师姊竟想以本门之主自居,岂不笑掉人家的大牙?”说着与小菊大笑起来。
白兰儿沉着脸等二人笑声停下,才缓缓说道:“本门向来不分入门先后,只凭武功仙术。此刻三堂堂主俱在,这门主之位,便可做出个了断。”
小菊笑道:“兰师妹,谁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对赵师弟温柔和善,不过想拉拢他,让他支持你。嘿嘿,你对他若全无恶意,为何对他下了‘神飞魄散销魂粉’?再说,就算有这小娃儿相助,你又怎是我们的敌手?”
白兰儿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