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传说-第5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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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服老者稍一思索。苦笑道:“今帝本也像先帝一样。喜爱和平、憎恶战争;只可惜……唉,人心会变;那个大恶魔,预料的真是丝毫不错!”
金发女子听父亲语气似含赞赏之意,顿觉欢喜;展颜笑道:“您也觉得,那个‘大恶魔’很了不起,是不是?”
华服老者不予应答,自顾缓缓讲道:“先帝奋起于危难之际,带领反战派人。推翻残暴旧朝,免我族覆灭之祸、还我军民安生;举族人众,谁不感念他老人家恩德?虽然先帝已逝世两年多了,但军民仍都谈论赞颂,热烈程度丝毫不减!——今帝自料难与先帝争辉,认为不干出惊天动地的大功绩来,便永远只能在先帝光彩遮映下暗淡无光,所以,动起了战争念头,欲要开疆扩土。壮我帝国声威……”
听到这里,金发女子颇不以为然。皱眉叹道:“他打错主意了!妄启战端,不会有好结果的,奥马大帝就是例子!”
华服老者缓缓点头,叹道:“是啊;今帝有心上进、欲与先帝争辉,本是我族之幸,只可惜,他求功心切,如断送旧朝的奥马大帝一般,打错了主意!”叹毕,凝神理理思绪,又继续讲道:“今帝认为,旧朝之败,败在同时与三族为敌;而今经过十年休养生息,我大暗帝国元气已复,兵精粮足,已有再战之力,若只与一族开战,定能取胜!——半兽族各部落团结一致,再不是一盘散沙,我族攻之,纵能取胜,亦必要付出极大代价;矮人族城堡绵延,占尽咽喉险要,我军不得迂回深入之路,只能硬打硬拼,攻之亦必重损;而两族一酷寒、一酷热,地境恶劣,实不堪我族之人久居;若攻两族,得其地无用,可取者唯些许物产而已,着实得不偿失;故今帝不打这两族主意,而将攻伐目标定为物产丰饶、江山锦绣的轩辕族;且已派出使者,分赴矮人、半兽两族,主动示好、请求通商,以做稳定两族之计,以保开战时轩辕族不得外援!”
他讲到此处,停口略歇。金发女子惶恐不已,焦虑叹道:“坏了,坏了;大帝这主意,越发错了!如今的轩辕族,朝廷清明,民富军强,可不是当初奥马大帝出兵攻打的那个积弱之族了!大帝以为,只与其一族开战,便能取胜,可着实大错特错了!”
华服老者稍歇过后,复又开口,缓缓讲道:“你这看法,再正确不过;我与几位王公大臣,也正是这样劝谏大帝的!——如今的轩辕族,国力强盛,岂可轻犯?贸然攻之,只能是自取其辱罢了!可惜,今帝急于求功,甘冒大险;竟说……唉,竟说国力不足为胜负之凭,只要我族将帅比轩辕族将帅更加高明,取胜便大有希望……”
听到这里,金发女子越发惶急,忍不住插言道:“更错了!大帝欲欺轩辕无人,着实错到极处,糊涂透顶!轩辕族英杰极多,岂是无人?且其族中最厉害的人物,我族无一可与之比肩;我族要凭人才优势取胜,可不是痴人说梦么?”
华服老者连连点头,正色道:“你这看法,再对不过!我们劝谏大帝的过程中,当然也曾列举轩辕英杰啊!——现在的轩辕皇帝欧阳干将,智勇双全,曾重挫我暗族军队,亦曾大破血寇,那是何等厉害?其麾下不乏名将,什么骠骑上将军项拓、龙骧上将军李峦锋、虎翼上将军楚文辉,那都是身经百战、血里火里闯过来的,岂有弱者?还有,火凤凰慕容滨滨,威名赫赫,实非寻常;虽听说她已经死了,但我们毕竟没有亲眼见到,焉知是真是假?谁又敢保,战争起时,她不会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对了,有一位侯爵还曾郑重提到镇守相安城的严奇;那严奇也是身经百战过的,治军有方、智勇兼备,其麾下兵强马壮,将边境处防守的滴水不漏!当真开战,我族军队只怕连严奇这一关都过不去,更不用想深入轩辕腹地会是何等情形了……”
听他絮絮叨叨讲出这许多人物,金发女子着实再忍不住,娇声嗔道:“提这些人做什么?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您故意让我着急。是不是?您明知最该提起的是谁。却偏偏不肯对我讲,是不是?”
华服老者佯装茫然,摊手应道:“除了这些,轩辕族中还有名声极响的厉害人物吗?嗐,人家族中的事情,咱们不可能探知完全;或许轩辕族还有其他厉害人物,但我未曾听说过……哦,对了。还有个洪断山,曾与‘金矛战神’打成平手,极了不起;如今咱们暗族中,只怕无一人能与之相敌……”
金发女子急不可耐,扯住老者衣袖连连摇晃,一叠声娇叫:“不说他,不说他!您明知道该向大帝提谁,明知道我想听谁,却偏偏不肯对我讲!就算您不曾向大帝提起,别人也一定会提起的;你偏偏不肯对我讲。让我着急;您欺负女儿,您是坏父亲……”
华服老者闻其软语娇嗔、见其蛮赖娇态。不禁哈哈大笑,欢悦道:“宝贝女儿身偎在我身边撒娇的时候,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真希望,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让我永享这天伦……”话尚未完,声音却突然哑了;随即笑容消失,眼中泛起浓浓的哀伤之色。
金发女子见其异样,诧然不知为何;小心问道:“我亲爱的父亲,您怎么了?”想了想,又恍然劝道:“您担心我有一天会嫁出去,离开您身边,是么?这您可是多虑了;我只肯嫁给那一个人,绝不可能对别的男人动心,而那个人,我又偏偏是嫁不成的,所以,只能永远陪在您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了!您完全不用担心,一点点担心都不用有的!”
华服老者听她劝慰,勉强一笑,算是回应;深吸口气,定定神,又继续讲道:“你想听的那个人,我们当然会向大帝提起!……是梅特洛大公郑重提起的,并将他以往事迹,一一详细讲述……”
金发女子精神大振,希冀问道:“大帝听了他的事迹,一定会害怕,就此打消侵犯轩辕的念头,对不对?”
华服老者微一摇头,叹道:“他的事迹,包括我方才所提那些轩辕英杰的名字,大帝早就听闻过的!……大帝明知他们的存在,而打定入侵轩辕的主意,却怎么可能因为再次听说他们,便又打消主意?”
金发女子大惑不解,瞠目奇道:“大帝竟不怕他?怎么可能?……他……他那样凶残狂暴,那样强横无匹,大帝怎么会不怕他?虽然近几年来,没有听闻他的消息;可一旦两族开战,他一定会重上战场,一定……一定会再掀血雨腥风;这是一定的事情,绝无意外!……他退隐之前,当着许多轩辕豪杰,说过会随时重出,对抗轩辕之敌的!这件事,早就传遍天下,咱们都听过说的;难道大帝不知道么?难道……难道你们都忘记提起了么?”
华服老者轻叹口气,沮丧应道:“我们怎可能忘记提起?不止一个人提起,可大帝……唉,大帝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人,不能真正知道那个人有多么可怕;大帝说:他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个人罢了,只要想想办法,将他除掉就是……”
金发女子大怒,愤然叫道:“狂妄,愚蠢!大帝敢小瞧他么?好啊,让大帝亲自去除个试试;哼,就算一百个、一千个大帝合在一起,也伤不了他半根寒毛,却只会被他打个稀烂、杀个屁尿齐流……”
华服老者骇的面无人色,急急抬手去捂她嘴,慌道:“这些话,也是说得的?还不住口,你想让咱们尼德家族彻底灭亡,是不是?”
金发女子听父亲喝阻,怒火稍抑,情知自己所言大是不当,忙展目左右观望;看了半晌,确定附近没有别人,方长吁口气;低声笑道:“我知道有人小瞧他,便忍不住生气!我知道错了,不会再乱骂了;父亲尽管安心讲下去吧!”
华服老者气道:“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这样口不择言呀?你知不知道,只因你这一次冲动,便可能……”
不等他过多斥责,金发女子倚上他肩膀,连连扭身,娇声催道:“好了,好了;我已经知道错了,父亲大人就不用再责备我了罢!我很好奇:大帝连他都不怕,却怎么会被说服的呢?我好奇的要死,父亲大人快讲下去吧。求求您了!”
被她一撒娇。华服老者怒气立消。再斥责不下去;微一迟疑,嘟囔句:“真拿你办法!”随即凝凝神,继续讲道:“其实最终能劝服大帝,还是因为那个大恶魔!——梅特洛大公对大帝讲:就算能除掉那大恶魔,也没有用;轩辕族藏龙卧虎,英杰无数,既曾于危亡之际出现过一个大恶魔,便能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除掉那一个。只会令轩辕族人更知危急、更思奋起、出现更多恶魔;只会令我暗族强敌更多,处境恶险、危机更甚!”
金发女子连连点头,赞叹道:“卡因叔叔说的很有道理啊;难怪他能成为大公,他的头脑见识,的确比父亲更高明许多!”
华服老者亦微微点头,笑道:“是啊;他这些话,我就未能想到!大帝也正是听了这些话,锐气方消,开始认真听起我们说话,再不似先前一般刚愎狂妄!——随后。梅特洛大公又提起那大恶魔纵容军兵,残害我族二十余万百姓。以及议和时不收我族割地赔款等事;告诫大帝:百姓曾饱受惊吓,对轩辕族人之凶恶残暴深怀戒惧,但未有领土牵挂,对轩辕族并无深恨;若大帝发兵侵伐轩辕族,不会有百姓支持的,只怕出征军队还不等开到边界,途中便会被本族百姓强行阻回,甚至,有可能会引发暴动,使今帝重蹈奥马大帝之覆辙!还有,曾有许多百姓被害之惨事在先,可见与轩辕族交战,打不过时,并不是认输退兵便能了事的;战事一起,我族一旦失利,则百姓必又遭殃,到最后,除了当今朝廷被推翻、当今大帝被枭首,再不可能有其它结果!”
他讲到此处,停住了口。金发女子希冀问道:“大帝听了这些话,便打消入侵轩辕的主意了?”
华服老者点点头,轻声笑道:“大帝也是怕死的;说什么轩辕族不可侵啊、我族没有胜望啊,他都未必动心,但明明白白讲到他很有性命之忧,他又怎能不动心?……哼,说到底,如今的大帝,与以前的奥马大帝全无两样,只想舍弃别人的性命为他们挣声名,却没想过要用自己的性命尝后果!那个大恶魔……唉,经过今日议事,不得不承认,他当初残害我暗族百姓,使有百姓大生反战之心,以为今帝出兵之忌,更逼的百姓暴动反奥马大帝,以为今帝兴战之警,其实做的大有道理,虽恶在当时,却利泽长远矣!”
金发女子听父亲称赞“大恶魔”,越发欢喜,娇声笑道:“他那样的大英雄,做事当然极有道理,却怎么可能随性胡来?哼哼,您一直恨他厌他,现在可对他服气了吧?”
华服老者默然不应;思索片刻,又幽幽讲道:“既不为敌,不如修好!大帝打消出兵念头后,梅特洛大公又建议:既已与矮人、半兽两族修好通商,若不与轩辕族修好通商,则不免会使轩辕族以为我族格外蔑视之,生起仇视之心,甚至愤而主动攻伐我族;且两大族修好,有无互通,百姓有利,利大难喻,堪称一大伟绩,足可为今帝添彩矣!”
金发女子急问:“大帝接纳卡因叔叔的建议么?”
华服老者闷声叹道:“为他添彩,他怎么可能不接纳?——派往轩辕族的使者,三天后便会出发!”
金发女子大喜,欢声笑叫:“好极!哈哈,咱们暗族与轩辕族,终于能和平共处了!”笑语方毕,忽又一怔,失神喃喃道:“通商了……暗族人……可以去轩辕族了……”
华服老者凝望爱女面容,踌躇片刻,狠狠一咬牙关,颤声告道:“我已替你请求大帝,辞去金宫骑士之职!……三天后,你随使者队伍走吧!”
金发女子微微回神,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喃喃问道:“您说什么?您……您让我跟谁走?”
华服老者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凄笑言道:“随使者队伍走,到轩辕族去!……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他,一直渴盼着能与他相聚!今天……我做了最后一次努力,想把你永远留在身边,可是,我本就知道没有成功的希望!……两族通商,暗族人在轩辕族行走,不会被围攻杀害了!……去吧,去找他……去寻找你的幸福……你的快乐……”
金发女子耳闻老父鼓励,感其深爱,不禁动情;猛扑入老父怀中,放声哭道:“我不走!……我永远陪着父亲,哪都不去!……我不找他,我要陪着父亲……”
华服老者长叹口气,努力扳起爱女面庞,与之四目相对,强展笑颜,唏嘘劝道:“不哭;我的宝贝,不要哭,听父亲慢慢说!……十年前,我很怕你跟他走,很怕你从我身边离开;但经过这十年,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我知道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愚蠢了!……现在,父亲希望你去找他,是真心的;因为任何一个父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