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传说-第2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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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滨滨与吴旬二人听得收兵讯号,并不恋战,急引军撤退。此时暗军前方混乱尚未尽息,后队难进,无法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军扬长而去,却哪有办法阻留?
待搬移敌军尸体的伤兵尽数入城,慕容等人方不慌不忙的退入城内;也不关闭城门,只聚于门洞内凝望敌军,显有随时再出之意。
过不片刻,暗军整队已毕,又逼近镛城。待行到冰层区边缘时,众暗军面对被血水浸染后又再凝结的滑溜冰面、眼望被敌军搬移,堆叠如山的同袍尸体、想起方才同袍无力还手任人屠戮之惨状、再见城门内蓄势以待,只等出来杀人的轩辕精兵;谁敢再往前行、踏足于冰上?
众暗军踌躇不前,停滞于冰层边缘外,面面相觑,束手无策。良久之后,暗军中再次响起退兵号声,显然,暗军将领面对城下冰面一时也无应对之策,只得暂时放弃攻城。
暗族大军缓缓后移,退往营地。镛城上下,轩辕军民欢呼如雷,声传四野。
镛城攻防的第二天争战,只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即结束;这一情形,属实出乎暗军中任何将士的预料。而这短短时间内,暗军伤亡达两万以上,辛苦运至的大型攻坚器械更是未等发挥作用,便被尽数摧毁;此败之快之惨,实为劫余大陆战争史上前所未有之事,足令整个暗族为之震动。
陈家军一方,屠敌两万余而自损不足五十,如此完胜,堪称古今未有;消息传开,举城欢腾,军民振奋;人人距城痛挫敌军之心大盛,坚比铁石,再无转移。
且说陈敬龙见敌军退却,稍松口气,派军兵打探其余三面防守情形。军兵回报,三面敌军攻势松懈,防守毫不吃力。
陈敬龙得此消息,情知东、西、南三面敌军尽将克城希望抱于北面大军,如今攻城懈怠而又不肯罢休,无非是为了牵扯自己兵力而又不想增多伤亡而已;料三面敌军不会当真猛攻,防守不至有失,心中更觉安稳。
在城头枯坐良久,不见敌军再来进攻,陈敬龙心中很有些不安,生恐敌军又有诡计;便让雨梦下城去寻找雪逸仙请教。
那雪逸仙不知在这城里何处安身;她要寻陈敬龙等人,自是容易,但别人想要寻她,却无从着手。雨梦在城中奔走一气,找不见雪逸仙踪迹,只得重回城上,告知陈敬龙。
陈敬龙不得雪逸仙指点,心中更觉没底;正彷徨无措之际,却见一个伤兵摇摇晃晃挣扎上城,微一扫视,看见自己后,便直行过来;施礼禀道:“将军,有一位神仙一样的美貌姑娘,命小人给将军带个话儿……”
陈敬龙一闻此言,精神陡振;喜道:“快快免礼托你带话的姑娘,可是穿着一身冰青色长裙么?”
那伤兵点头应道:“正是原来将军是认得那姑娘的;难怪她会要小人带话给将军……”
陈敬龙顾不得听他啰嗦,催问道:“她让你告诉我什么?快讲”
伤兵忙道:“那位姑娘说:城北敌军今天不会攻城了,请将军下令让军兵休息,今日晚餐之后,她再寻将军说话”
陈敬龙诧异道:“她怎断定敌军今天不会再攻城?”
那伤兵为难道:“这个……她可没说……”雨梦插言道:“雪姐姐说话,定有她的道理;陈哥……二哥,你若信得过雪姐姐,便只管照她吩咐去办就是;至于她如此吩咐的道理么,等见了她面,再向她请教便是”
陈敬龙听她又称自己为“二哥”,知她见自己暂时死不了,心神已定,再不像前两天一样情急慌张、无暇多顾;而她恢复这“二哥”称呼,是为显示与自己仅是“亲人朋友”而已,无涉于男女之情;明其心意,失落感顿生,颇觉惆怅;挥手命那伤兵退下后,传令让守城军士安稳休息;自己也便回归宿处,闷卧养神。
雨梦随他到宿处,见他睡卧,便不停留,自去慕容滨滨所宿民房歇息;果然与陈敬龙划清男女界限,再不肯过于亲近。
黄昏时分,陈敬龙去安排军民分食马肉之后,再回宿处;入室时,只见冰青色身影临窗而立,却是雪逸仙早已到了。
陈敬龙又喜又奇,忙问道:“雪姐姐,你怎会比我先来?难道你不曾去吃晚饭么?”
雪逸仙应道:“我食量极小,很快便吃完了;所以走在你前面”
陈敬龙又好奇问道:“你究竟在何处安身?我想寻你请教防守事宜时,却寻不到……”
雪逸仙冷冷打断道:“我不肯当众与你接触,是为防有军民叛变投敌,将我助你的消息泄露给雷振知道。虽然有军民投敌的可能性极小,但多加小心总是好的;你明白么?”
陈敬龙寻思一下,点头应道:“是,雪姐姐所虑确有道理若雷振知你身在城中,谋划攻城时定会深思熟虑,咱们防守压力可就要增加许多了”
雪逸仙叹道:“你明白就好我有话要教你时,自会寻你;我不寻你,便是无话可说,你就算寻到我也没用处。至于我在何处安身,不用你来过问”
陈敬龙已习惯她这冰冷态度,听她语气生硬,也不生气;不敢再多问私事,忙转向正事,问道:“依雪姐姐之计而行,今日果然痛杀敌军,威风一场;只是不知,雪姐姐何以断定,敌军大挫之后,会不再攻城,浪费这大半天时间?”
雪逸仙淡淡应道:“暗军将领又不是傻子,当然不肯让军兵白白送死;在没处理掉城外坚冰之前,当然不会再来攻城;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又有何不解?”
陈敬龙缓缓点头,沉吟道:“雪姐姐所说这道理,我并非没有想过;可是……以雷振的急躁脾气,能沉住气,空度这大半天时间,可着实令人难以置信;我只担心,他会另有诡计”
雪逸仙微微一笑,点头叹道:“你说的不错;以雷振的性情,确实不可能在军兵大败之后,沉住气任时间空度”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压低声音,轻轻说道:“他现在定已身处暗军大营之中,不在这城外;趁此机会,今夜定要痛杀暗军一场,不容错过”
陈敬龙愕道:“雷振不在城外?……你怎知道?”
雪逸仙冷笑道:“雷振与我,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他学过的东西,我也学过;他会用什么方法对付这城外坚冰,当然瞒不过我”寻思一下,又详细解释道:“要顶着城上攻击清除城外百丈坚冰,非用撒盐之法不可雷振知道这方法,自然要通知大营筹集大量盐巴运来;而以他的急躁性情,必然等不得旁人去办这件事,定要亲自赶赴大营督促才行要将许多盐巴集聚装运,送来这里,最快也要到明日午时才能办妥;所以雷振今晚一定赶不回来”
陈敬龙奇道:“盐巴可以去除坚冰么?这我还真不曾听说过”
雪逸仙淡淡应道:“师傅说可以,那一定是可以的。你没听说过,只因你学识不如我师傅她老人家广博,那也没什么稀奇”
陈敬龙赧然笑道:“是,是智者奶奶学识之广,天下无双;她老人家说话,当然不会错的”稍一寻思,又问道:“你能断定,雷振一定会去筹盐以除坚冰,而不会放弃北城,转换主攻位置么?”
雪逸仙缓缓摇头,道:“雷振虽然聪明,但太过自负虚荣;他既选择北城为主攻位置,便绝不肯再有改变,以免别人笑他遇强即退、无计克敌。况且,北城坚冰阻路,暗军将领必都束手,这正是雷振显露学识才智的机会,他又怎肯错过?就算别的将领提议转变主攻方向,他也一定会竭力劝阻的。……我对雷振举措的猜测,绝不会错;你放心就是”
陈敬龙缓缓点头;迟疑片刻,赞叹道:“雪姐姐,你能预料雷振举措,讲老实话,我觉得……我觉得说他才智胜过你,实在不切实际;你的才智,着实远胜于他”
雪逸仙默然片刻,幽幽叹道:“我才智确实比不上他。我能料他举措,只因我对他的性情作风了然于胸……我们相伴多年,我对他是如此熟悉,熟到对他的了解,超过他所有的亲人朋友……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份了解,没能用在促进彼此和睦,却……却用在了与他敌对谋划上……唉……”最后一声长叹,凄切婉转,饱含无奈、苦涩、痛楚、惋惜之意,令人闻之鼻酸。
三百八十七节、将计就计
三百八十七节、将计就计
陈敬龙听雪逸仙长叹声中饱含苦涩之意,心有所觉,轻声问道:“雪姐姐,你虽外表冷漠,不喜表露,但其实心里……是很喜欢雷大哥的,对不对?”
雪逸仙娇躯微震,转目望向陈敬龙,眼里显出些羞怒之色;但随即轻吸口气,又转回头望着窗纸,恢复了冰冷神情;淡淡说道:“我来见你,是要与你商议守城大事;至于我个人私事,与你无干,不劳你来过问”
陈敬龙见她又冷硬起来,知她孤僻难改,情感想法只隐藏于内心之中,绝不肯容人探知;不敢继续追问;忙转移话头,问道:“雪姐姐方才说,趁雷振不在之机,可以痛杀敌军一场,却不知该如何行事才好?请雪姐姐教我”
雪逸仙沉思片刻,缓缓讲道:“雷振于城东少置兵马,示弱相诱,引你突围之意,暗军将领必然尽知。咱们若将计就计,则不难得取挫敌之机”
陈敬龙思索问道:“将计就计?……你是说,假装突围么?”
雪逸仙道:“不错深夜之中,城东忽然人吼马嘶、杀声大起,你说其余三面的暗军,会怎么想?”
陈敬龙应道:“他们定以为我中了雷振计策,自投罗网去了”
雪逸仙缓缓点头,又问道:“陈家军倘若当真突围,定是要全军尽出的,绝没有留下一部分在城里等死的道理。暗军既认定你中计,必然以为陈家军尽从东门而出了,是么?”
陈敬龙寻思片刻,恍然大悟,喜道:“我懂了南、西、北三面敌军以为我陈家军尽从东门而出,便不会再提防我军,警惕性大减;趁此时机,我主力军兵偷袭其中一面敌军,定能得手”
雪逸仙淡淡一笑,点头叹道:“要吸引三面敌军注意,使其放松警惕,则东出之军必须大造声势才行;但实际上,若真有突围之心,必然要隐声匿迹接近敌军营地,突然发作,才能成功,岂有大肆张扬之理?若雷振在城外军中,咱们假装突围,定会被他识破,绝无成事可能;只可惜,他今晚不在城外,而其余暗军将领未必能有迅速识破突围是假的心智见识;这将计就计之举,极有希望成功”
陈敬龙喜动颜色,寻思片刻,问道:“依雪姐姐之见,偷袭哪一面敌军,最为合适?”
雪逸仙应道:“北、西两面敌军,或会以为城中空虚,赶来占城抢功;要偷袭这两面敌军,必会与其所来兵马中途相逢,形成混战。只有南面,城门已被乱石堵住,南面暗族军明知赶来占城绝抢不过北、西两面友军,不会做徒劳之举;定然依旧安稳驻扎休息。若想获取最大战果,唯有偷袭南面,最为合适”
陈敬龙思索片刻,沉吟笑道:“好,好击南面之敌,正宜借北风之力而用火攻,这我是有过经验的;今夜偷袭,敌军必受重创”
雪逸仙默然片刻,幽幽叹道:“我帮你守城,或能救护这城中军民,可是,却因此而令暗族人伤亡大增有救有伤,我……我实不知自己所做,究竟是对是错”感叹声中,莲步轻移,开门而出,又不知往哪里去了。
当晚午夜时分,镛城东门下,忽地杀声大起、马蹄隆隆;声传四野。
四面围城暗族军皆从睡梦中惊醒;闻听喊杀声直往东面滚去,无不欣喜。
东面暗军匆忙整理布阵,以备稍加抗拒,防止突围之陈家军轻易便得脱困,识破诱敌入围的计策。然而,他们空等许久,却终究不见陈家军冲来。那喊杀声、马蹄声,在到达距暗军营地里许之处时,便不再前进,却又绝不止息。东面暗军不知“陈家军”为何不来,猜疑不定;亦不敢轻易出击,只能呆呆等候,看“陈家军”究竟意欲何为。
其实这逼近东面暗军营地的,哪是什么陈家军将士了?不过是镛城百姓骑了陈家军的战马,来此扰敌罢了。众百姓齐声喊杀,打马在敌营里许外往来驱驰;蹄声不断,颇具气势。
北、西两面暗族军,听得声响,果然匆忙出兵,来抢占城池。
镛城城头,漆黑寂静,不闻半点声响,俨然已无人防守。来抢城的暗军无不喜悦,只当镛城已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有的去冲撞城门、有的去竖梯攀爬,人人努力争先,全无丝毫防范之心。
当云梯接连竖起,有人爬至半城高时,城门尚未撞开;而此时城下已是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拥挤不堪。
便在此时,忽闻城上一声梆子响,墙垛后同时闪出许多人影;紧接着,箭支、擂石,如雨点般直倾下来。
城下军兵密集,城上所发攻击,无一落空,当真是箭箭着肉、石石见血;顷刻间,城下惨呼连天,死伤狼藉。
来抢城的暗族军本无防备,骤然受此猛烈打击,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