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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

凉城客栈-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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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石身上五处伤口都在痛。

他更痛的是心。

因为他看道眼少卿给打肿了半边脸,泪流了满脸,连头发也给扯落了几绺,落在地上,但她没有哭。

她强忍不哭。

哭和流泪毕竟是两回事:有的人是流泪,不哭;有的人只哭,但没有泪。当然也有人既流泪也哭泣。

懂事的少卿不想让下雨石为她分心,她强忍着痛和惊吓不哭出声来。

下雨石一见言少卿,因为心太痛,所以还是分了心。

“二公子说,假如你对‘权力帮’还是忠心,你就在我面前,杀了她!”厉残阳的颜面也像是蚀了的铁:“你杀了她,二公子大人有大量,前事不究。”

下雨石断然摇头。

他知道厉残阳是蔡鯈身边的高手,他在内力、掌功的使用和研究,已达天下独步的巅峰;但他还是摇头拒绝。

“你不肯杀她?”厉残阳带着铁腥味的笑道,“二公子果然猜得不错:你有异心。”

“你不肯放她?”下雨石忍怒比忍痛还甚。

“我不但不放她,我还要杀了你。”厉残阳道:“其实她今天落在我手上,而不是龚青衣的手中,她已够幸运了。”

下雨石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因为在你侬我侬情意缠绵之际,他听少卿跟她坦白过她痛苦耻辱的过去。

——在“阎罗塔”的地窖里,“青衣”龚邪曾经伙同泯灭人伦的兽父言伯案轮流强暴了命运多舛的少卿。(参见《僵尸王》第八章)

下雨石不在乎少卿的不堪过去,他只要好好的照顾守护她的余生,他只想用自己的全部,爱她到生命的彼此终结。

所以,他只说:“今天我必须带她走。”。

“你没有伤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何况你现下全身都是伤?”“红袍”厉残阳的语音比铁还坚定:“算了吧,你在‘权力帮’的地位得来不易,同事一场,我就替你杀了她吧。”说着话他一手扯起软倒在地上的言少卿。

下雨石怒叱:“厉红袍,不许碰她!”

他出剑。

他的剑已与他心意合一,出剑的动作几乎比他出剑的意识还先出剑。

厉残阳却似早已料中。

他高大的身形一转,以一种大军压境,强者碎弱的气势,向下雨石击出一掌。

他这么一个大转身,下雨石的那一剑,变成是刺向言少卿。

下雨石只有收剑。

这一收剑,下雨石先势便失,他只有弃剑去硬接冷厉残阳这一掌。

这一掌接个正中,下雨石初接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爆发力涌来,他连退十一步,卸去劲力,使得青石铸成般的硬地,步步为之碎裂。

下雨石好不容易才喘了一口气,忽觉掌中尚有余劲,又退了三步,忽觉那明明已压下去的余力遽变成巨浪涛天般的威力,令他哇的吐了一口血,又连退三尺,才平息下来。

哪料,劲力竟未全消,爆力又来,下雨石再退、吐血,他半跪半跌,以手支地。

下雨石喘息着,却听言少卿为他惊呼:“石头……你怎么了……”他正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那一股爆炸般的余劲,又在体内卷起千堆雪,他一开口,又吐出一口血箭!

这是厉残阳的一掌之威!

厉残阳铁石交鸣一般的笑道:“是不是?下雨石,我都说了,你绝不是我的……”

他话未说完——

下雨石已弹起,“风之叹息”标出,青虹陡起,钉入厉残阳的右肋里。

那一霎间,厉残阳用了八种身法、五种步法,还有十三种应变之法,都来不及、都闪不开、都没有用。

厉残阳中剑。

“厉红袍,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条命吗?”下雨石喘息着道:“因为你和龚青衣不一样,你刚才并没有用少卿姑娘来威胁我。其实你大可以这样做,但你没有。”

说完了之后,下雨石忽然又跄跄踉踉倒退七、八步,原来厉残阳刚才那一掌,余力未全消尽。

厉残阳浩叹。

他自襟内掏出一颗染血的黑色药丸,看去只不过像一粒大一号铁砂子,递给下雨石道:“中了老夫的‘掌心雷’,你还是服下它吧,带着你的女人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再看到你们,二公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下雨石坦然不疑的吞下药丸,背起地上的言少卿掉头就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下雨石回身向靠着墙站立的红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厉老,您的伤不碍事吧?”长廊的尽头,转出蔡二公子的身影。

蔡鯈的背后,还跟着一脸青怖笑意的“青衣”龚邪。

厉残阳急忙忍痛行礼:“有劳小主子关心,属下无碍。”

“是么?老先生真是太不小心了,看来您年纪也是大了,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蔡鯈一面说着话,一面将隐藏在袍袖里的尖刀缓缓送进厉残阳的心口。

“公子……你?!”厉残阳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因为惊,还是因为痛。

蔡鯈缓缓的抽刀,掏出一方雪白手帕轻轻擦拭着短到刀身上的血迹,声音自然的道:“像你这种私放要犯、通敌背主的废物老狗,留着也是浪费本公子的粮食。你说是不是啊?”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在问身边的“青衣”龚邪。

龚邪立即阴笑答道:“小主子所言甚是。”

蔡鯈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抹合老人圆睁的眼珠:“吩咐下去,下雨石杀害厉残阳,私通‘僵尸门’,本帮所有人等,全力追捕下雨石,一旦反抗,格杀勿论!”

“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大海捞针,实非上策。”“青衣”龚邪阴笑着俯首道:“属下有一计,保管下雨石那小子自动送上门来。”

蔡鯈眉毛一扬:“讲。”

龚邪献计道:“下雨石是一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人。谈刀王生前对他曾经有过一饭之恩,他对冷若颜大姑娘向来以‘恩嫂’相待,如果我们将冷若颜控制在手里,就不怕他下雨石不自投罗网,到时候,二公子想让他圆他就得圆,想让他扁他就必须得扁!”

蔡鯈沉吟道:“计倒是好计,但是你想过没有?现在的冷若颜,已早非当年的息红泪,想要制服武功高绝的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人无完人,”龚邪邪笑道:“冷若颜有一个致命的软肋。”

“什么?”蔡鯈问。

龚邪神秘一笑,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楚云眠。”

第六章 六记响亮耳光

黄昏,冷若颜倚栏而立。

初春天气,犹带三分寒意。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应该带着她远走高飞了吧……”冷若颜想着心事,发出一声叹息,像桃花的花瓣,落于水上。

忽然又响起一声重重的叹息。

不是若颜,是有客在天寒日暮里不速而至。

来的人,披发,白衫,落拓和岁月也难掩他年轻时节的眉分八彩,目若朗星。

——楚云眠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冷若颜整个人怔住了。

她从未想过两人再会见面,更难以想象曾经神采飞扬、志在四方的他,如今竟然落魄到这般地步。

楚云眠定定的望着她,许久才哽咽出酸楚的一句话:“红泪,你现在过得好吗?”

冷若颜渐渐红了眼眶,她忽然冲过去,她左右开弓,她狠狠地抽了楚云眠六个响亮耳光。

耳光脆响。

楚云眠开始有点懵,继而苦笑道:“红泪,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冷若颜痛苦地摇着臻首:“你认错人了,我是‘凉城客栈’的冷若颜,息红泪在已经死了,她在你联合安琪儿郡主算计‘风雨飘香楼’产业那一晚就彻彻底底死了!”(参看《指间砂》卷第五章)

楚云眠深深垂着头,懊悔的道:“当初是我不对,是我经不住安天命兄妹威迫利诱,是我对不住良人,一切都是我的错。”

冷若颜凄然笑道:“你没错,是我瞎了眼,误将朽木做良枝。如今楚大公子已经攀上安琪儿郡主这头金凤凰,想必早已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得偿所愿了吧?”

楚云眠苦笑半声,喃喃的道:“说来也真真是好笑,安家兄妹事后不但绝口不提婚姻之事,还处处刁难于我,我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

冷若颜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要和我说这些话吗?”

楚云眠神情语气哀伤的道:“我知道,有些事情错了,就已经再无法回头。红泪,云眠欠你一条命,今天就还了你罢!”

楚云眠说完这句话,“诗剑”已然在手,直向自己的脖颈横刎过去——

“不要——”冷若颜心中一疼,伸手去夺楚云眠手中的剑。

她还是不忍心。

若颜的指尖堪堪碰到“诗剑”,楚云眠陡然骈指如飞,点中了她肋下的三处穴道。

犹如当年“风雨飘香楼”之顶的情形再现,除了没有那夜的刀兵血火,一切的一切,竟然是那么、那么的相似。

从最出的惊愕,到继之而来的悔恨,再转做无言的灼痛,冷若颜始终不肯再多看面前这个欺骗过自己两次的男人一眼。

“安氏兄妹鼠目寸光,难成大器,我现在已经是‘权力帮’的人,蔡二公子有怜才之心,很器重我,他亲口许诺,只要我活捉了你,就会请求他父亲收我做相爷他老人家膝下的第六名义子,兄弟相称;”楚云眠附在冷若颜耳畔,轻声细语的道:“所以为了我的前途,我只有牺牲你这个蠢女人了。”

冷若颜整个人好像都被抽空了,她听不清楚楚云眠再些许什么。当若颜看到“青衣”龚邪一脸邪笑的出现在面前与楚云面打招呼时,这个多情的女人,终于忍不住无力地哭出声来。

楚云眠把冷若颜“交给了”龚邪,然后看也不看啜泣不止的女人,扬长而去。

——“青衣”龚邪是一个用心狠手辣来怜香惜玉的男人。

他开始逼问冷若颜说出下雨石和言少卿的下落,用各种残忍的方法。

冷若颜咬紧牙关,只字不露。

“我当然有办法令你说出来,不然,我就不叫‘龚邪’了。”龚邪露出一口惨绿色的尖牙,笑着道:“这是我第五次问你了,你再不交代,身上又要少掉一样东西了,啧啧啧,其实这又何必呢?”

地上有血。

有呕吐出来的秽液。

有一只鲜红指甲。

三只臼齿。

还有一大束连皮带肉冒血的乌发散落于地。

——五件本来是长在冷若颜身上的物事,五个没有得到答案的同样问题。

冷若颜倒在血泊中,喘息,她一向怕痛,“青衣”龚邪却专以最痛的地方和最痛的方式来折磨她,她那只指甲,不是切断的,而是给生生用铁钳拔出的,其它就更不消说了。

她“咯咯”惨笑:“我不知道下雨石在哪里……”

龚邪很无奈的笑了:“你知道二公子为何要派我来问你吗?”

随即他发现冷若颜在眼里满盈的惧意,立刻又说:“别担心,这次我不会要你身上的物件,算是免费给你的答案:第一,二公子知道是你把下雨石引进‘权力帮’来当卧底的,他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第二,二公子明白你这种女人,不大容易出卖人,所以特别派我来;第三,二公子相信只有我才能够让你说实话;第四……”

龚邪似乎有点累的用两指夹夹眉心,很快便揪起一道邪异的红印来:“……也就是说,你虽然是他未过门的女人,但他不会介意我对你做任何事,我想你最好明白这点。”

冷若颜趴在地上,看着窗外。

——下雨石曾经这样告诉过我,他和少卿姑娘会回到“沧州”老家成亲。且不管下雨石对我有没有我对他那么好,但他却是从来没有骗过我。

这个时候,他大概和少卿姑娘在那里新婚洞房花烛夜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了吧?我却仍在“楼外楼”来应这场劫中劫。

这劫数大概也要走到尽头了吧?

可笑的是我居然还把少卿介绍给他,要他相救他命里早已注定生死相依的姑娘。

冷若颜啊冷若颜,你这辈子是白活了、白美了、白为人了。

当初他一点也没瞒我,今天我也不能出卖了他。

——冷若颜迷迷糊糊的往桌子爬去,龚邪看着她,他知道她爬不去哪里。

“我再问你一次,好吗?”他一字千金、字字珠玑似的道:“下雨石躲在哪里,你一定知道的,是不是?现在,你就把地点告诉我——”

冷若颜淌着血,继续爬行着……

龚邪又动了手。

他一手抓住冷若颜柔软的胸膛,鲜血淋淋、连皮带肉的扯了出来,顺手还一拳把冷若颜打得直呕吐。

“我再问一次——”龚邪很欣赏冷若颜衫破之处露出来染血的肌肤:“这次你不回答,你就不再有一张美脸了。”

冷若颜一面呕吐,一面吃力的爬行;抓破撕烂的肉冒着血挂在衣衫之外,像一条条腊肠。

龚邪突然动手。

这次他连问都没有问。

冷若颜左边脸全肿了起来,比另一边脸胀了三倍,脸骨已完全变形。

“我就是忽然很想揍你,所以,没问就动手了,免得失去了打你的藉口;”龚邪兽性的笑了起来:“现在你已不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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