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梦奇录-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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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刺瞎双眼的空雨花不仅看见羽警烛的胸膛裂开,而且看见胸腔里相应位置的内脏也裂成了两半。如果将这道口子当作镶嵌在羽警烛胸膛中的一块透明物体,也许更为合适。
这块透明物体紧紧顶住胸膛和内脏的裂口,因此没有鲜血涌出。
羽警烛的古怪功夫层出不穷,很显然,其胸膛的裂开不是溟琥剑造成的。空雨花见怪不惊,又朝他身上刺了几剑,结果完全一样,刺头颅则头颅裂开,砍大腿则大腿裂开。待长剑拔出时,这些裂口立刻合拢。
这样的后果不出所料,空雨花没有感到沮丧,倒是觉得自己适才的后悔完全没必要,而是亡羊补牢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空雨花想了想,在羽警烛面前,一切的挣扎和抗争都是徒劳,即便是在他人事不醒的时候,也是如此。
有了这样的结论,他反而显得平静了。
蓝魔临死前喷射出蓝色珠子,以做全力一击,将羽警烛伤得不轻,以至于现在还处于昏死状态。他曾经掩埋在蓝魔的内脏里,全身黏糊糊的,非常肮脏,也非常恶心。
只有镶嵌在他额头上那颗仿佛第三只眼睛的珠子,晶莹剔透,纤尘不染。
珠子射出的那束蓝光有自己的意志,所以,羽警烛的昏迷丝毫不妨碍它自主行动。
现在,这束蓝光离开空雨花的双眼,慢慢向下滑动。
蓝光扫过空雨花的鼻子、嘴巴、下巴、咽喉,最后停在他的左胸。光束散开,在他左胸上投下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形光影。
蓝光的亮度猛然间增强了数倍,即使空雨花的双眼没有被殷拿云刺瞎,也会被这束强光灼瞎。蓝光熔化了光影覆盖下的衣衫,使其化作一股青烟消散而去。
空雨花清楚地听见衣衫熔化时那短促的嗤一声,而胸膛的肌肤却未感觉到任何灼伤之痛。然后,蓝光的亮度又弱了,恢复到先前的明暗程度。
他不需低头便能看见蓝光照在胸膛上。其实,说得更准确一点,蓝光不是照在胸膛上,而是慢慢消融着他的胸膛。只不过,这种消融不是将这块血肉化为乌有,不是在他胸膛上弄出个大窟窿来,而是让胸膛上变得透明。
现在,空雨花已经可以看见自己的心脏了。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莫非他要挖出我的心?这种预感让他异常恐惧。
换个角度想想,能看见自己的心脏,这也算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尽管依旧觉得恐怖,但他也能处之泰然了。
心脏红彤彤的,正在有力地跳动着。
这是一颗年轻的心,充满活力的心。
他看见心脏或张或驰,看见血液的进进出出。
他还看见心脏中心镶嵌着一颗豌豆大小的白色物体。
空雨花虽然不懂医术,但也知道心脏里不该有这样的东西。他就纳闷了:难道我心脏有问题?在他发现这粒白色物体的同时,胸口的圆形光影开始慢慢收缩,蓝光光束渐渐变小,最后变成像绣花针一样粗细。
这根光针突然刺进空雨花的胸膛,直奔心脏里那颗白色物体而去。
眼看就要被光针刺中,白色物体却突然一弹,窜到心脏的左边去了。
当光针刺进皮肤时,空雨花没有任何感觉,当光针刺进心脏时,他也没有任何感觉。而当那颗白色物体窜出去时,他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疼痛,这真正是所谓的揪心之痛。
他浑身一颤,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在隼翔宫塔楼上第一次感到心痛时,他以为那就是世间最不可忍受的痛楚了,哪知后来羽警烛的蒸鱼功带来的苦痛远远过之。
本以为没有比蒸鱼功的煎熬更惨绝人寰的了,现在却遭遇到这般疼痛。如此推之,真不知到这世上何等样的痛楚才是极致。
光针本已极为细小,这时针头部分却分成数十缕更为细小的光线。
这些光线朝四边散开,呈网状罩向那个白色物体。白色物体十分灵活,在间不容发之际,倏地窜到心脏的右边。接着又是一阵心悸,让他不由自主又是一声惨呼。
心悸、惨呼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遭受到如此痛楚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失去知觉,而能真切地去感受这种痛楚。
光针上的光网没有放弃,依旧罩向白色物体,似乎不将其捕捉到手不肯罢休。白色物体则东窜西躲,与光网周旋,两者一追一逃,倒是玩得欢快,不过可苦了空雨花,受蓝光控制无法挣脱,只能任随光针在心脏上刺来刺去,任随白色物体窜来窜去。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一次又一次招致这些非人的折磨。经过数十个来来回回,光网终于罩住白色物体。
光网猛地回扯,要将白色物体从心脏里拉出来。
白色物体显然没有准备,顿时有一大半被扯出他的心脏。
它反应很快,立刻运劲相抗,并且略占上风,将那大半个突出于心脏之外大半部分重新拉回到心脏里面去。然后,它和光网的力道相当,就如同拔河,谁也奈何不了谁。适才两者的追逃是动的相持,现在的较力则是静的平衡。
适才动的相持的结果是,光网赢了,罩住了白色物体;现在静的平衡的结果是,白色物体胜了,将光针硬生生扯断了。白色物体滚动起来,将刺入空雨花心脏的这截光针卷在身上,然后蓝光闪动了三、五下,消失了,也可以说是被白色物体吞噬了。
而另一截光针反弹回去,倒穿过羽警烛额头上的珠子,继续穿过他的头颅,然后从他的后脑里透出去。这截蓝光只有三寸来长,在以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它都会拖在羽警烛的脑后。
因为有了脑后的蓝光和额头上的珠子,羽警烛看起来非常怪异。
加上整个脸庞成了蓝色,他的形像已大大改观,这将使所有熟悉他的人再次见到他时会无比惊奇。
没有了白色物体和光网的争斗,空雨花的疼痛立刻消失。
而羽警烛被蓝光横穿脑子,却一下子痛醒了。
他腿不曲、腰不弯,身子直挺挺从地上弹起。没有任何一丝犹豫,右手一伸一缩,已将溟琥剑自空雨花手里夺过来。
对一般人来说,从昏迷中刚刚醒来,总有一个或长或短的迷糊期。羽警烛却不曾有这样的迷糊,从蓝光反弹穿过头颅,到他痛醒竖起身子,再到他夺下溟琥剑,其时间间隔几乎不存在。
也就是说,几乎在蓝光刚刚从他脑后冒出来时,溟琥剑就到了他的手里。因为他出手太快,所以空雨花根本来不及避让。
退一步说,即使空雨花能预料到羽警烛会发难,他也无法保住溟琥剑。再退一步说,即使他有溟琥剑,面对羽警烛,手里的神兵也成了废物。
羽警烛开口第一句就问:“在我昏迷时,你是不是打算用溟琥剑结束我的生命?”
“岂止有这个打算,我还付诸行动了呢!只可惜,溟琥剑还没割下去,你就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羽警烛不信的说:“大卸八块?哈哈,我似乎没有身首异处,肢体七零八落啊?”
空雨花回答:“短暂的大卸八块,随时的完好如初。这是你的本事,不必再炫耀了。”
“也怪我事先没提醒你,让你大失所望。”
空雨花道:“是否杀得死你是一回事,是否有杀你之心是另外一回事。我已经尽力,无怨无悔了。”
“如果在我清醒时,你用溟琥剑来杀我,也许还有一丝希望。在我昏迷时,你采用这样的手段就奇蠢无比了。”
“你现在到底是清醒还是昏迷?我怎么听不懂你这颠三倒四的屁语啊?”空雨花一点也不客气。
“别说是你毛头小伙子,即便是炫天岚自己,也休想在我昏迷时置我于死地。”
空雨花咦了一声,“我听出点名堂来了,莫非你昏迷时比清醒时更厉害?”
“大体意思是这样,但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我在昏迷时的自我保护能力盖世无双。为帮助你理解这一点,我这样说吧,在清醒时,我的进攻能力不及梦幻大陆七巫,也不及炫天岚等人;但在昏迷时,炫天岚等人连同七巫却不及我了。”
“恭喜恭喜,你好歹有一个方面盖过炫天岚等人,甚至超越七巫了,不必再为自己只是第八奇人而不是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奇人而耿耿于怀了。但你这话在我听来,似乎有点打人的本事不怎么样,挨揍的本领天下第一的意思?当然,我纯粹是出于卑鄙目的,才说出这等伤你自尊的老实话来,你休要当真,继续吹嘘吧。”
羽警烛哈哈一笑,不屑地说:“休说羽某的自尊心和昏迷时的自我保护能力一样,坚不可摧,便是有人能伤,也绝对不是你。”
“早就听说第八奇人之脸皮、自尊心和昏迷时的自我保护能力,号称梦幻大陆三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什么早听说!什么梦幻大陆三绝!你别胡诌了。”
“好吧,我闭嘴,让你一个人胡诌。最后再多舌问一下,比你厉害的人有十四位,为什么唯独你练成了这种盖世无双的自我保护能力?”
“你不问我也会说,因为这个问题搔到了我的痒处。这种自我保护能力不是练就的,而是上苍的恩赐……”
空雨花插话道:“原来上苍也有瞎眼的时候。”
“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哦。”羽警烛微有愠色。
空雨花嘴上不服输,“搔痒不能一个劲搔,那会搔破皮肤,甚至还会搔出血呢。中途不时停顿一下,既可控制抓搔的力度,又有余闲享受痒处被搔得恰到好处所带来的那份舒坦。在你继续用言语给自己搔痒的过程中,我还会不时插插话、泼泼水、煞煞风景,你得习惯,毕竟我这是为你着想。这样预先做一个声明,就不存在礼貌与否的问题了。”
羽警烛打了个哈哈,“你真是鸭子死了嘴硬,完全是图嘴上痛快。”
“你心里舒坦,我嘴上痛快,彼此各得所需。”
羽警烛说:“所谓树大招风,第八奇人这个名头在梦幻大陆还算叫得响,许多人觊觎着这个位置,或者希望取代羽某,或者希望藉由除掉我而让他们自己声名大噪,因此羽某面临着数不清的敌人。倘若是死于明枪之下,羽某无话可说;如果死于暗箭之下,那就太不值得了。所以,羽某恳请上苍赐予我在一切非清醒状态下绝对有效的自我保护能力。”
“上苍就应许你的恳求了?”
“羽某是第一个向祂提出这等请求的人,祂大概觉得新鲜吧,因此成全了羽某。”
“你的做法让我很有启发,看来我也得向上苍提出恳求,让我拥有可以杀死任何想杀之人的能力。倘若我具备了这种能力,不知道我是否能在你昏迷时杀死你?”
羽警烛一愣,随即明白空雨花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你这请求果然新鲜,假如上苍能成全你,你我倒是可以验证一下,到底是你杀死我还是我能保护自己。不过,羽某十分怀疑上苍会眷顾你。”
“别这样瞧不起人!如果梦幻大陆有一百亿人,那么我的能力至少可以排在八十亿人前面吧?”空雨花明显是在说笑话。
“那我赠送你一个绰号:第二十亿常人,你觉得怎么样?”羽警烛念念不忘的是自己的第八奇人的名号,连给空雨花起的绰号都要参照自己的名号。
“如果上苍答应每个人实现一个愿望,那不知什么时候才轮得到你呢?”
“上苍不是跳过七巫和炫天岚等人而直接满足你的恳求吗?”空雨花反驳道,“难道因为你额头上有个珠子、脑子里横着一条棍子,造型很帅很酷,特别讨上苍的欢心?”
“羽某不是靠装扮,而是靠真才实学感动上苍的。”刚说到这里,羽警烛舒缓的口吻突然变急促了,“珠子?棍子?这是什么意思?”他还不知道蓝魔给他留了几个记号。
“摸摸额头脑后就知道了。”
羽警烛依言摸摸额头和脑后,立刻发现自己头上多了两样东西。额头的珠子一碰就隐隐作痛,这就罢了,脑后冒出来的那截蓝光,像铁丝一般坚韧,一挨着就狂乱震动,痛得他直翻白眼。
他想了想,说:“记起来了,这珠子是蓝魔身上弹出来的。”
“有了这第三只眼睛,你就可以深情款款,把目光投进别人的内心隐密世界里去。
”空雨花说的是珠子射出的光针捕捉他心脏里那个白色物体的事情。
羽警烛没有在意空雨花这句话,而是对脑后的蓝光迷惑不解,他再轻触了一下蓝光,蓝光振动起来,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东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蓝魔本来寿与天齐,如今却一命呜呼了。所谓雁过留声,人去留名,豹死留皮,我猜想,牠大概不愿意就此销声匿迹,所以给你留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