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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盛明皇师-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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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墨瑶的回答有些冷漠。她当然记得,那是她第一次遇到蓝磬的时候。

何以彻笑容更胜,完全不在意对方冷漠的语气,道:“墨瑶姑娘也来进香么?我听说上国安寺历史悠久,是京城最大的名寺,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墨瑶姑娘,好巧啊。”

墨瑶脸上的笑意已经悉数收起,换上了高傲冷漠的神色,“是么?那真是好巧。”

骤降的温度让一旁的曼儿偷偷吐了吐舌头,何以彻却不以为意,依旧笑着说道:“原来佛门之地真的可以带来好运诶,我今天来这边就遇到了墨瑶姑娘,真是太幸运了。”

墨瑶小心翼翼的让曼儿收好装着佛像的盒子,自己对何以彻说道:“何公子慢游,墨瑶先行告辞了。”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我已经逛完了,不如我送墨瑶姑娘回去吧。”何以彻追在墨瑶身边。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墨瑶只道:“那就麻烦公子了。”她虽然不喜欢,但却也不会拒绝,身在风尘多年,在她看来接受这些好意有些时候是必须的。

“不会!”何以彻高兴的跟在墨瑶身边。

他的高兴是由衷的,是发自内心的。但是,就连曼儿都知道,这些都不会进入墨瑶的眼里。墨瑶不会在意任何人对自己表示的情意,在她看来,这些男人只是对自己逢场作戏而已,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付出真心实意的感情。

曼儿有些同情地看着何以彻,她跟在墨瑶身边很多年了,只看她对一个人笑过,只可惜,那个人绝对不是何以彻。

“自从上次分开,我一直都没有遇到蓝兄,他为人豪爽真诚,实在想交他这个朋友。”何以彻笑着说道。

“是吗?”

何以彻依旧笑着面对墨瑶,道:“是啊,他人很好,我很想和他交朋友。”

“那真是遗憾呢。”

何以彻愣了一下,他看到刚刚一瞬间,墨瑶面部的表情突然柔和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那样如春阳照射般的柔和表情,他从未在墨瑶的脸上看到过。

“遗憾?”何以彻顺着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墨瑶迟疑片刻,继而露出浅浅的一抹笑意,道:“蓝大哥近日不在家中,随家人回北平探亲游玩去了。”

“……”何以彻愣愣的看着墨瑶,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眼前的墨瑶嘴角微微上扬成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如同此时脉脉的阳光一般,融融的映射到他的眼里。

如此好看的笑容,何以彻平生未见。他有些诧异,自相识以来,墨瑶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色,那此时的这个表情,又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而绽放的呢?

“墨瑶姑娘已经和蓝兄很熟识了么?”何以彻平复了下心情,又换上了笑脸。

墨瑶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不见,冷然道:“几月前蓝大哥来拿回他的大氅。”她并没有多说关于自己与蓝磬的往来,一则她认为这是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和别人说,二来她下意识的想要保护蓝磬的**,以二人现在的身份差异来说,还是不要让更多的人知晓蓝磬与自己的往来比较好。

“这样啊。”何以彻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顽皮,“墨瑶姑娘笑起来真好看,宛若西施飞燕再世。”他当然知道对方只是不愿多说,聪明如他,自然不会说破。

墨瑶眉头微皱,面容冷若冰霜,她并不答话,对这种假意的奉承夸赞她早已置若闻。

何以彻面露尴尬神色,讪讪道:“可是在下说错话了?”

“并没有。”墨瑶淡漠回答,并不准备深谈。

何以彻歉然道:“是在下糊涂,一时间口不择言。人人皆道西施是那红颜祸水,飞燕更是狐媚惑主,姑娘不喜,也是情理之中。”

墨瑶秀眉微皱,沉默片刻,随即摇头道:“自古所谓儒士便爱将红颜祸水、狐媚惑主挂在嘴边,西施亡吴,飞燕祸汉,那么亡越宋二朝的又是谁人?”

“这……”何以彻愣了愣,心下顿觉有趣。

墨瑶淡然说道:“世人总喜欢推卸责任罢了。”

何以彻面上诧异更甚,随即变作惊喜:“姑娘高才,在下自愧弗如。”

墨瑶淡淡续道:“闺中妄言,公子谬赞。”

看着墨瑶纤细的身影,何以彻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这个女子实在是太有才情。

看向天边,何以彻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这个女人,自己好像喜欢的无可救药了。

第三十七章 患难

凛冽的狂风不断的呼啸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巨风夹带着雪花疯狂的肆虐着——

呼——呼——狂风好似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般在嘶吼,发出阵阵振聋发聩的声音。

茫茫天地之间一片朦胧,隐约间,从天之彼岸的地平线出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在雪白的世界里点缀出一点墨色。

黑影艰难地移动着,许是因为风雪的缘故,过了良久也才只走出一小段距离。而暴风雪却似知道有人侵入它的领地一般,竟在刹那间更加疯狂的肆虐了起来。

穿着的衣服有些稀薄残破的高瘦男子摇晃着身子拼命的在雪地里挣扎着,他向右偏着身子,右手拄着一柄钢刀,好似浑身的力气都用在这只握刀的右手上,否则就不足以支撑他即将倒下去的身体。

他已经如此虚弱了,可他的左手,却用来托住背上的人。

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在这雪虐风饕的茫茫大漠之上,一个人行走都自顾不暇,他竟然还背着一个人。

背上的人裹着一件红色的袄裙,腰间系着薄布一类的绳子使他与高瘦的男子紧紧拴在一起,男子似是还不放心,便用左手一路小心翼翼地托着对方。

如此风雪肆虐的大漠中,男子就这样一直背着身上的人艰难前进着。

男子用他的右臂和那把在雪地中异常锃亮的钢刀小心翼翼地支撑着两个人的体重。

只不过,即便他已使出最后的力气,那钢刀也只有短短一小部分刀身没入冰雪之中。男人的眼睛完全睁不开,无论风也好还是雪也好都带着大自然那不容抗拒的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疯狂的暴风雪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剑一般在空中飞舞,肆无忌惮地扑向脸颊,一下下的刮得生疼。长时间在这雪中的行走让男子身体的每一部分都麻木了,只是他的意志却着实是不简单的,竟坚定的撑了下来。

大雪还在下着,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斜舞着,地上根本就没有路,只有厚厚的积雪。

已经……快到极限了……男人心中的坚持已经快被无情的风雪摧毁,他吃力地挪动脚步向前走。

前方是哪里?大雪还会下多久?他不知道。事实上他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凭着身体的惯性一步步前行。

但是,人类那过于渺小的顽抗在大自然的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右手拄着的钢刀突然间喀嚓一声断掉,男人只觉得浑身的支点都在瞬间消失,毫无半点反应能力便歪着身子倒了下去。

脱力地趴在雪地之中,男人的眼前是白茫茫的世界,天地间都静默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啊,就快死掉了吧……没有补给,没有方向,他绝望地闭上双眼,结局已经很明显。

“呼……呼……”

就在他准备闭眼等死的时候,沉重而凌乱的呼吸声钻入男子的耳中,冲击了他已经绝望的内心——小姐!

男子猛然睁开双眼,他疲累地瞄了眼此刻趴在自己背上的人,那人眉头紧皱,脸颊通红,呼吸沉重而凌乱,身子还在发抖。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力量,男子解开腰间的带子扭身将背上的人抱在怀里挣扎的坐了起来。因为姿势的变动,原本裹在红色袄裙里的人露出了一张通红的清秀面孔,正是蓝磬。

“小…姐……小姐……醒…你醒醒……我是…纪纲啊……”男子说话的声音因虚弱和风雪的缘故而断断续续,然而言语中的焦急关切显而易见。

纪纲伸手探了探蓝磬的额头,只感觉热得烫手。低头看去,蓝磬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她眼睛微合,牙齿咯咯作响。

“……冷……”

“好热……”

听着蓝磬哆哆嗦嗦的声音时而喊冷时而喊热,纪纲只觉得心胆俱裂,他手足无措的抱住蓝磬,心中又痛又怕。

*********************

纪纲的出身不好,被人欺凌侮辱是从小到大的家常便饭,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对卑微的自己施以援手。

因此,他并不懂为何蓝磬会出手相助素不相识又渺小低贱的自己。于是在日后相见的日子中,他便对蓝磬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要救你?嗯……真要说的话,就是我那所谓的无聊的正义感吧……”

纪纲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蓝磬正在花园里荡着秋千,她的回答漫不经心,这个问题和这件事对她来说实在都不能算是大事。

但对于纪纲来说,却是足以影响他一生的事情。

“可是……小姐差点儿遇到危险……明明知道打不过,为什么还要救我呢?”

秋千忽高忽低,蓝磬的脸上带着懒散的笑意,她偏头看向纪纲,和言道:“嗯……只是觉得,能帮助一个人的时候,自己也会感到开心吧……”

能帮助一个人的时候……那个晴朗的午后蓝磬随意说出的这句话在纪纲的心中牢牢生根。

从听到蓝磬那句话的时刻起,纪纲便决意誓死跟随这位人生中唯一一个将他作为一个“人”来看的人。从那时起,蓝磬便成为影响他一生的人。

在纪纲心里,蓝磬,便是自己存在的意义。

于是,此刻见到蓝磬命悬一线的样子,纪纲也像心被掏空了一般,慌得难受,痛的锥心。

他伸手入怀取出小心保管的小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塞进蓝磬口中,接着他又捧起地上的雪含在口中,用自己的温度将冰冷的雪水变暖后嘴对嘴将水送入蓝磬口中,借着水逼她将药吞咽下去。

不行!确定蓝磬将药吞进去后,纪纲开始不停的将雪送入自己口中,冰冷的雪水滑过喉咙流进胃里,他已不觉得冰冷刺骨,只要用这雪水充斥空空如也的胸腹。

还不能死!灌完雪水后,纪纲将红袄重新裹在蓝磬身上,吃力的将她背起。

一定要活下去!咬牙用尽全部的力气摇晃着站起身,他活动了麻木的双腿,哆哆嗦嗦的迈出脚步。

一定不能让她死!一定要救她!这是支撑着纪纲那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最后的火苗。

他要救她!不是自己的生死,他的信念中背负着蓝磬的性命。

不顾暴风,不辞冰雪,他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便只有前行,不断前行!

拖着那副残破的身躯在雪地中艰难地挪动,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此刻不止是身体,纪纲只觉得连心也冷透了。

没有人,没有落脚的地方,分不清方向,找不到部队,再这样下去就死定了。

背上的蓝磬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纪纲心急如焚,他身上厚实的衣服都裹在蓝磬身上,自己却只着一件贴身黑色袭衣。

他不在意身体,身体早已麻木到不知疼痛。可是若再找不到一个落脚避风的地方,蓝磬定然坚持不下去。

在天色完全暗下去的时候,纪纲已是万念俱灰。自己也即将死去吧,就算活着,如果蓝磬死了,自己也就再次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纪纲拖着身子继续挪动着,就在他几乎放弃全部希望的时候,一阵声音从旁边传来。

“哗——”

纪纲僵硬的扭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似是有什么东西飞了起来。

鸟?这个地方会有鸟么?

纪纲的双眼再次燃起希望之火,他拼尽所有的力气向着鸟飞出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片雪白的树林,树已经被雪盖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纪纲背着蓝磬走进树林,幸好刚进树林便看到一座破屋,虽然破败,但却足够休憩。

咬牙整理出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纪纲将蓝磬放好,小心翼翼的再次将随身携带的药给她喂下。

费力的点燃一小堆柴火,又在树林中寻了些食物回来,一通忙活后,纪纲终于脱力地坐到蓝磬身边。

“回……回家……”这时,耳边传来了蓝磬的声音。

“小姐?你醒了?”

纪纲有些欣喜的听到蓝磬开口说话,但紧接着他便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我……要回家……”

纪纲见蓝磬双目紧闭,眉头蹙成一团,面色通红,呼吸沉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热的烫手。他便已经明白了,那不是醒转的迹象,而是高烧不退,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纪纲连忙寻了可以用的容器盛了雪水进来。可无论他用多少雪水,蓝磬的高热依旧没有退下来。

纪纲这下是彻底慌了手脚,他怀里带着的药丸可防百病,但药效旨在护住心脉,却并不能起到退烧的作用。

高烧不退,又没有退烧的药物……

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僵硬麻木的身体,纪纲咬咬牙,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包住雪水放在蓝磬的额头上,之后再将蓝磬裹入自己怀中让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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