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皇师-第1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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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香明白朱棣的话,所以她反而更加难受,曾经风光无限的皇子们,如今竟然还需要担心自己的性命……
这话虽然没有摆在台面上,但怜香心知肚明,所有的藩们都因为建文帝登基后的削藩动作而惶惶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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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贺的盛宴在昭阳殿外举行,此时正是初夏时节,无论是气温还是景致都是最佳的时期,昭阳殿附近的景色也是最佳。
自先帝驾崩后,大明的皇城内难得一次热闹,各国使臣齐聚、藩来朝,共同恭贺建文帝登基的盛典。
此时,昭阳殿外热闹非凡,皇亲贵族和文臣武将们按照品级端坐在大殿的两侧,朱允炆身居主位,金碧辉煌的龙椅在艳阳下闪着耀眼的光。
“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为是恭贺新帝登基的庆典,所以朱允炆落座后,所有人便都起身,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叩拜大礼。
朱允炆满意的四下看看,身处万人之上的感觉让他十分享受。
绣金团龙的长袖一挥,朱允炆极有威严气势的说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所有人落座之后,又是各国使臣向朱允炆进献贺礼的时候,然后不免是一番歌功颂德。
岚琴自然也在这些人中间,不过她看上去似乎不太开心,原因无它,只因为她没有在怜香的身边看到叶羽的身影。
岚琴本来是想见见叶羽的,虽然她心中很清楚,叶羽已经娶了妻子,而且对自己也根本无意,但她还是忍不住期待和他见面。
说她傻也好,说她痴也罢,这世上不正是有许多这样的痴儿女么?
朱棣端坐在亲之首,偶尔与皇帝朱允炆客气的互相敬酒,叔侄俩言语中多是恭敬之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关系十分的生疏。
酒过三巡,朱棣放下酒杯,他的眼神再次飘向怜香和夏空那边,却依然没有发现心中惦记着的那个身影。
这样的场合,江月怎么会不来?
朱棣兀自诧异,却听下面传来一声尖锐的通报声:“绮筝郡主到!”
这一声的唱喝马上将朱棣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江月一身樱粉色的水秀烟罗流霞裙缓缓而至,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云端,轻柔绵软,带着无上风情,年轻而精致的容颜在昭阳殿外明媚的阳光照射下莹莹淡淡,竟是说不出的流光溢彩。
江月突然的出现,以及她如此用心的盛装打扮,一下子勾走了朱棣的全部思绪,只怔怔看着那身影。
蓦然间,一阵琴声响起,竟然是从怜香手中传来的,琴声婉转灵动,流水一般缓缓淌入人的心里,让盛宴上所有人都不禁停下了手中的觥筹。
只见已走到场中的江月缓缓抬起手臂,水袖轻扬,樱粉色的宫装在殿中旋转,显得分外艳丽动人。
身姿翩然,轻盈旋转,动作雍容不迫,心音舞月,美不可收。江月纤细的纱衣随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让人眼花缭乱。
动作轻盈,意态柔美,玉臂轻抬之间又透着娇憨,掀租跃动中带着机敏。
坐在主位的朱允炆不自觉的半张了嘴,双目微怔。
江月在场中轻轻旋动,指掌形若挽着月,云手轻舒,滑过自己的面庞,露出一双活泼俏皮的眸子来,眼中波澜轻荡,仿佛带着笑意。
舞蹈如同音乐一般,是一种倾诉内心情感的语言,绮筝郡主江月用她的身体动作化作语言,阐述着一个看者不甚明了却已经会意的故事。
她骤然跃起,玉臂舒展,腰肢细软摇动,长袖合拢于前,身子缓缓低了下去,侧卧殿中。缥缈的袖摆遮住了雅致艳丽的容颜,又缓缓收袖,露出如花笑颜来。
如同蓓蕾初放。
女子如花,只为所爱之人绽放。女子的身体,从来都是天生的诱惑。
朱允炆看向场中的江月,他都可以从她的眼中看出浓浓的爱意。
江月,江月,朱允炆在心底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却又疑问道:你所爱之人究竟在哪里呢?
谁能想到一向任性胡为的仿佛毫无一点儿规矩可言的绮筝郡主竟然也会有如此的风情万种,若是谁能看到此女子所展现出来的爱慕一面,该是何其有幸?
蓦然间,朱允炆逐渐回忆起来,刚刚江月露出那样沉迷的爱恋神色时,眼睛是朝向何方的?
朱允炆呼吸一滞,当时他可以清晰的看清江月的眼神,就证明江月是对着自己这个方向的。但是,他又可以确定,江月并非是看着自己的,而是偏向了自己左手边。
朱允炆徒然的拿起桌上的酒杯,眼角余光扫向自己的左手方向,如今有资格坐在他左手方向上座的人,是朱棣!
朱允炆的余光扫到朱棣脸上,然后便看清了朱棣眼中闪动着的一团火焰,似乎是想要将江月包围的火焰。
朱允炆一直知道,江月在被先帝收为义女之前,是出身燕府的。但是他却从来没想到,朱棣竟然会用这样炙热的眼神看她,更没想到江月看向朱棣的眼神也是那般充满热烈的爱恋。
年轻的皇帝捏着杯盏的手不经意的晃动了一下,内里的酒洒落在桌面上。
朱允炆怔怔愣在那里,他现在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连呼吸都觉得不痛快了。又好像是被钝器狠狠击中,有些生疼的忘记该怎么呼吸。
从某种意义上讲,对于从小就被母妃严格培养不得自由的朱允炆来说,江月的出现像是打开了他封闭太多年的内心,让他觉得有清风吹进,让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一直跟这个女子在一起的想法。
说实话,即便江月比他大,身份上又是先帝的义女,按辈分讲算是他的姑姑。但这些他统统可以不在乎,他可以为了跟江月在一起而忍受全体朝臣的弹劾。
但是,今天江月跳的这支舞,让朱允炆的内心再次迎来了绝望。
他想要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她呢?却已经跟别人心意相通了。
也许朱允炆自己都没意识到,最让他受不了的并不是江月有了心上人这件事。而是,江月的心上人是朱棣!是他心里最讨厌的人,是他最害怕的人,是他最恨的叔叔,是他最大的敌人!
这一点,让朱允炆开始感到愤怒,由绝望变成了愤怒。继而,又想到了朱棣这次进京,怜香在没有请示自己的情况下就将他接到了驸马府中。
为什么?凭什么?!
朱允炆愤怒的握紧手中的酒杯!
皇爷爷在世时喜欢他!小姑姑跟他走的最近!被皇爷爷誉为治世良才的叶羽甘愿效忠他!朝臣们拥戴他,将士们信任他!他是政务通达的贤!现在就连江月,都倾心于他!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爱你?!
朱允炆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满腔的愤怒和不甘,其实不过是源自于心底的自卑和嫉妒罢了。
朱棣!你必须死!
第二百二十章 情意浓
一曲终了,怜香的琴艺一向很高,素来有大明第一瑰宝美称的怜香公主,也就只有她,才能将这样的一首曲子弹得如此荡气回肠,又缠绵悱恻。
一阵静寂,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场中央向朱允炆行礼的江月身上。但作为东瀛国使臣前来朝贡的东瀛皇太子世泰,他的眼神却始终落在怜香的身上。怜香虽然从始至终只是坐在那里抚琴而已,但世泰却觉得,她才是整场宴会最耀眼的那个人。
自从洪武二十三年以来,世泰就再也没见过怜香,转眼间已经**年了,世泰自己也在东瀛娶了太子妃,但这一次朝贡再次见到怜香,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会被她吸引。
听说怜香公主最厉害的还不是琴艺,而是舞技,绮筝郡主今日这惊鸿一舞似乎就是跟她学来的。但是世泰只能在心里微微遗憾,他知道,此生是不可能看到怜香纵舞的。
身为大明朝的大长公主,怜香的身份尊贵无比,此生都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能够有幸看到的,大概就只有那一个幸运的男子了吧。
他没有在怜香身边看到叶羽的身影,听说是奉圣命在西北戍边。世泰心说当这个劳什子驸马也真是够惨的,居然还要去西北那种地方吃沙子。
江月的舞跳完了,人也退了下去,想来是去更衣吧。
朱棣还无法从刚刚那一舞的惊艳中清醒过来,世间女子本受着太多的束缚,宫中的规矩更是多,朱棣从不认为自己会当众看到这样的舞蹈。然而,他面对的是江月,江月从来都不会是一个按照常理去做的女子,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自由随性,才让朱棣将她视若珍宝。
虽然江月已经离开庆典现场许久,但朱棣觉得自己的心情还是没能平静下来,这种感觉大概就叫做坐立不安吧。
于是,他借口饮多了酒,暂时从席间退了出去。
漫无目的的在花园里溜达了两圈,最后来到昭阳殿旁边的偏殿,江月有可能现在就在里面。
也许是受到刚刚那一舞的影响,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单纯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朱棣脚下没有丝毫迟疑的向着偏殿而去。
推门进去的瞬间,正好迎面撞上更衣完毕准备返回席间的江月。
江月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进来,她直接就撞上了来人的怀里,紧接着就感受到了铺天盖地袭来的熟悉气息。
是他!
江月在他怀里怔怔出神,反应过来后却突然一把推开了他。
朱棣感受到对方推开自己的动作,愣愣的站在原地,眼中流露出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
江月理了理衣襟,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过来了?”
朱棣怔怔的不知如何回答,就只是看着她发呆。
江月见他一副傻了的样子,突然心里一阵恼火。确实,今天的舞蹈是想要跳给他看的,但是她却不知道他是否看懂了。
这舞蹈中蕴含着对情郎的爱慕和思念,但同时,也隐藏着心底的不安和怨念。这么多年了,江月不是不怨的,她留在京城,朱棣在北平,一年又一年的过去,而他竟然从未有过接自己回去的行动。
江月也知道,当初答应留在京中的人是自己,她其实怪不着朱棣什么。但她还是怪他,怪他竟然一点儿都不着急把自己接回去!
这么多年过去,从老皇帝换成了小皇帝,朱棣竟然一次都没有去请过婚!而自己,就这样在宫里一年一年的等着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如果说曾经,老皇帝在世时,江月心还挺大的,并没有想太多。
但最近,当她发现朱允炆跟自己的接触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别有用心后,她就真的开始担心了。
所以,她导演了今天的这一出舞蹈,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和怜香编出的这段舞蹈当众跳出来。舞蹈中藏着的浓浓爱恋和怨念,足以表达她想表达的东西。而且,她也故意要让朱允炆发现,自己已经心有所属让他趁早断了没用的念头吧!
于是,现在面对傻愣愣的朱棣,江月心里还是不自觉的冒了火。
“燕殿下,你要是没事儿的话,能行个方便让我借过一下吗?”
朱棣这才听出来,她似乎是在生气,但朱棣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你在生气吗?”朱棣并没有让开门让她出去,反而抓住她的手,焦急的问道。
“我没有!”
江月想要绕过朱棣去开门,哪知朱棣稍稍用力,就把她带进了怀里。
“你干嘛要绕开我?你不想见我吗?”朱棣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些受伤的韵味在里面。
江月抬眼看他,还真的看见了他一脸受伤的表情。
哭笑不得!这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江月也不知道自己今儿怎么了,就一直忍耐不了想发脾气的冲动。自己明明心里一直都七上八下的忐忑,这人竟然一脸不知所措,一脸无辜,好像他完全什么事都没做错一样!
敢情错的全是自己咯?敢情全怪我咯?
这叫她如何平静得下来?!
江月闭上双眼,试图压下心头的怒气。
算了,没有必要为这种木头一样的人发火……
“怜香还在等我,让我出去吧,今儿挺累的。”她说话的语气,甚至都夹杂了一些请求在里面,这显然让朱棣更加不知所措。
朱棣用力抓住她的手,道:“不行!必须把话说清楚!”
可能是有点儿着急,所以朱棣这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气,攥的江月手指生疼。
“你放手!疼啊!”
听到江月的叫喊,朱棣才意识到自己太大力了,忙松了力气,捧着她的手,心疼的说:“对不起!”
江月看着他一脸关切又自责的神情,心不禁就软了,道:“你在乎么?”
朱棣怔怔的看着她,似乎突然明白了,她今天究竟是在赌什么气。
微微叹息,朱棣在她的手上印上一吻,道:“在乎,很在乎!”
江月轻轻呼了口气,算了,今儿真的累的不想再去谈论什么,她抽回手,只说:“真的该回去了。”
哪知,朱棣却根本不想轻易结束今天的谈话。见她要走,朱棣再次用力拉住她,一个转身,将她整个人推到旁边的墙上,堵住她所有的去路和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