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血-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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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进去!冲进去!”看到这一幕的清军大喜过望,他们仿佛看到了济南城里白花花的银子和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每个人眼中都仿佛充血了一般,不顾炮弹还可能落下,拼命朝缺口涌来。
“火枪营,上,堵住缺口。”一名明军小校大声喊道。
随着明军小校的喊声落下,一队明军迅速扑向缺口,缺口破碎的砖木上面被红色的军衣覆盖,他们手中火枪的火绳已经点燃,发出滋滋的声音。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眉眼间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冲上来的清军头上没有剃成金钱鼠尾的标志,他们的军服还可以看到大明军服的式样,这些人,本来应当是大明的军人,为大明保家卫国,只是如今却充当了异族的帮凶,成了异族的马前卒。
看到滋滋冒烟的火枪,清军血红色的眼睛露出一丝恐惧,他们清楚这种火器的威力,只是他们根本无法后退,一小队满清精兵就跟在他们身后监督,只有稍露退意,这些满人精兵手中的弓弦就会毫不犹豫的松开,沉重地铁箭足可以把一个人的身体射穿。
“放!”
“砰!”一阵抄豆子的声响。前头的清军如倒栽葱一般扑倒在地,后头的清军从同伴尸体上踏过,或许是为了驱散恐惧,嗷嗷的叫着。
“换枪!”
刚刚射击完的明军将枪支递到第二列士兵手中,接过一把已经上好子弹的火枪,第二列的士兵依次递给第三列……直到第六列士兵才开始给空枪清除残渣,重新上弹药。
“放!”
“放!”
火枪周而复始。无数冲锋地清军已经倒在缺口前面。只是相比于火枪地密度。清军人数太多了。冲过来地清军越来越接近缺口。
“咻!咻!”天空中。数十支羽箭落下。那是一队满清精兵所射。他们所用羽箭地箭尖都是精铁做成。又大又沉。只要射中。就是一个大洞。即使不是要害。除非及时救治。否则只能等死。
羽箭准确地落在明军火枪队中。“卟、卟、卟”地声音响起。明军阵列中鲜血飞溅。十余名明军手中一松。他们地火枪已经掉在了地上。
正在射击地明军一阵骚动。最近地清军离他们只有十几步了。一旦清军冲过来。他们手中地火枪毫无抵抗之力。只是碍于军令。他们还是一板一眼地射击。相隔十几步地火枪打在人身上。人身马上就象筛子一样。鲜血四散而溅。血腥味直冲脑门。这些。对于久经战阵地明军来说并没有什么。只是对方手中明晃晃地兵器离自己不过十多步远。一会儿时间就要冲过来。给射击地明军带来了空前地压力。
“咻!咻!”天空中地利箭划破空气地声音又一次传来。伏在砖墙上地明军再也抗不住压力。爬起来向后方跑去。正在指挥地明军军官气得暴跳如雷。却毫无办法。
其实清军地距离虽然只有十几步,但那是直线距离,这处城墙塌陷了一大半,到底还有高度,若是明军有足够胆气一直射击下去,这道缺口清军轻易攻不上来,只是头上的利箭却成了压垮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明军再英勇,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他们受不了那种利箭落下却毫无躲闪余地的战争。
“长矛手,上!”让火枪兵重新堵住缺口不现实,明军军官只能换上长枪兵。
“冲啊!”见到明军退下,清军士气大振,他们蚂蚁般的从倒塌下来的砖石上经过,向缺口涡涌而去。
其他地方,清军的云梯已经搁在城墙上,云梯半空,人头攒动,全是正在爬墙地清兵,清军火炮营内,无敌大将军炮已经停止射击了,红衣大炮却还在发出怒吼,他们已经停止了对城墙射击,炮弹全部落入城中,城墙附近地房屋有好多已经炸破了一个或数个大洞,不时有百姓站在破损的房屋前伏地大哭。
济南城地火炮也毫不示弱,它们不用担心会有炮弹炸到自己,不时有炮弹落到城外正在冲锋的清军阵中,每落下一颗炮弹,必定有几名倒霉鬼被炸得血肉横飞。
“刺!”正当清军满心欢喜地从城墙缺口处涌入时,一队明军长枪兵将缺口堵住,这些清军刹时间面对的是一片钢林丛林。
“不。”清军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拼退想往后退,只是身后的巨力涌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向锐利的枪尖撞去,变成明军长枪上的肉串,
“收!”长枪一收,最前面的清军胸前全是大洞,鲜血喷涌而出,软绵绵的扑倒在地,身后的清军搞不清楚情况,依然向前涌去。
“刺!”
“收!”
明军的长枪兵重复着这个简直的动作,每重复一次,必有一排清军变成了死尸,渐渐的,尸体越堆越高。
天空中的羽箭依然呼啸而下,落入明军的长枪阵中,被射中的明军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不过,长枪兵明显比火枪兵更能承受清军箭雨的打击,一有缺口,后面的明军马上补上,将这段塌陷的地方牢牢扼住。
“砰!”退后的火枪兵转移到了两侧,在这里。他们不用担心清军会突然冲过来,射击从容了许多,从侧翼削减着往缺口冲过来地清军,减轻长枪兵的压力。
羽箭和弹丸在空中交汇,城头上不时有明军惨叫着摔下,但更多的清军倒在城墙下,鲜血一流到地上,就被干枯的地面吸引,化成黑色的土块。
韩虎(书友提供)手中提着一把长刀,望着前方高大的城墙。城下倒下的层层尸体,心中充满恐惧,他是一名京城的混混,后来花银子进了京营当了一个小头目。只为了能白拿军饷,混口饭吃,大顺军来时,他跟着上司投降大顺,鞑子进京,他又跟着上司投鞑子。
在韩虎心中,并没有什么忠义的思想,他在做混混时就换过多次老大,反正哪个老大拳头硬。手下多就跟随,最重要的就是要平安,自己不吃亏,凭着这点小聪明,他竟然变成了一个混混头目,才有银子打点进了京营。给自己弄了一身官皮。
一个月内,他先是由一名大明军官变成了一名大顺军官,又变成了一名大清军官,韩虎并没有认为自己做地有什么不对,这和当初跟老大是一个理,只要跟对了老大就有好处,京营大部分士兵不堪战。大顺军出逃时根本不带他们。大清也无意养着数十万包袱,只能从中征选一些还有战力的人入绿营兵。其余全部解散,韩虎因为混混出身。能打能跑,身体素质比大多数京营士兵都好,被第一批选中。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可以继续当兵吃粮,唯一不好的是这个老大还没有占据全部地盘,要和其他人争场子,在多铎受阻后,韩虎等人作为第一批绿营兵也被派了出来,一到济南,韩虎所在的绿营马上被投入到攻城战中。
短短数天地攻城,韩虎连同自己和手下的十人就剩下四人了,济南城就象是一台绞肉机,仿佛无论多少人命都不够往里面填,对于清军来说,这些绿营兵的生命毫不可惜,反正他们只是数月前才转过来的明军,死多少都不会心痛,哪怕仅仅是消耗城中的物资也划算。
看着到处是血肉模糊的战场,第一天韩虎就后悔了,早知道投降了鞑子这么危险,干脆脱下军服重新当混混算了,可是现在他无悔也无用,关键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冲锋时故意放慢脚步,绝不登城,看见有危险以最快的速度逃开,攻城数天,作为一直在最前线伤亡惨重的绿营兵,韩虎竟然一点伤也没受。
城头上,黄家全(书友提供)手指一松,一支长箭呼啸着插入城下一名正在冲锋地清军咽喉,那名清军抬了抬手,想握着箭杆,只是刚碰到就无力垂下,眼中射出不敢相信的目光,砰然倒地。
黄家全轻吐了一口气:“六个。”
这是他今天射杀的清军数目,随着朝廷对火器的重视,军中的弓箭手远比火枪兵少,只是却不是没有,黄家全正是军中有名的神射手,他出身猎户,有一手连射六箭地绝技,加入军中数年,死在他弓下的敌人谁也不知道有多少。
今天射杀的六人都是普通的绿营兵,这让黄家全很不满意,对于鞑子吹嘘自己骑射无双,黄家全很不以为然,他早就想射杀几名鞑子来证明自己的箭术,只是以前南征北战,交手的都是流寇,这次到济南城下,总算与鞑子交上手。
他本以为第一天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可是真正地鞑子狡猾地很,总是驱使着绿营兵攻城,即使鞑子上来,也躲在后面放箭,昨天他瞄上了两名鞑子,连射数箭,都被两名鞑子躲了过去,自己也差点受伤,这反而更加激起了黄家全的战意,今天一定要射死一名真鞑子。
虽然汉军八旗也剃成了金钱鼠尾地脑袋,只是真鞑子和假鞑子还是有所区别,所有的真鞑子几乎都披甲,他们面孔更狰狞,许多人身上还残留着野人地气息。
韩虎的畏畏缩缩终于被后面一名监视的满人白甲兵发现,这名白甲兵气得哇哇怪叫,见到韩虎离城墙尚有一段距离,他纵马向韩虎的方向过来。手中地长鞭向韩虎抽去:“混蛋,冲上去,否则杀了你!”
韩虎虽然听不清这名白甲兵说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再不冲,恐怕马上就要死在这名白甲兵手上了,连忙向前跑去。
黄家全早就注意到了这名绿营兵的小军官了,此人一直俳徊在普通弓箭和火枪的射程外,黄家全的弓箭即使能射到他,也要冒一定的风险将大半身子探出城墙才行,这样的一个小官军不值得他冒险。见到一名白甲兵纵马来到前面,黄家全大喜,他从箭壶中抽出六支长箭,长身而起。只听弓弘以极快的速度颤动了六下,六只长箭呈一朵梅花形向那名白甲兵嘴吧、咽喉、心脏等部位闪电般飞去。
就在黄家全射出长箭的瞬间,数支长箭几乎擦着他的脸孔飞过,黄家全连忙躲在城垛下,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疼传来,模了一下脸,手上几滴血珠滑落。
他顾不上自己是否破相,连忙探出脑袋向外看去,刚才那名白甲兵地坐骑上面空荡荡的。地上扑着一具尸体,尸体咽喉、腹部、胸部都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长箭,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看模样,正是刚才马上地那名白甲兵,白甲兵的坐骑仿佛不知道主人已死。低下头,用嘴吧用力的拱着主人。
让黄家全意外的是,白甲兵前方还扑着一具尸体,尸体背部中箭,只是头部扭转,眼睛惊骇的看着后方,从面目上看。此人正是原先那名一直畏畏缩缩的绿营兵小军官。黄家全还以为这名军官是被他们自己人射死的,只是看到箭尾独特的标记时。黄家全惊讶的发现,这是自己地长箭。
时间回到前一刻。那名白甲兵见到韩虎往前冲时,正要退回去,耳边突然听到长箭划破空气向自己飞来的声音,他反应极快,手中的弓弦马上向前挥去,同时身体也往下伏去,只是他绝没有想到向他射来的不是一支箭,而是六支,前一支箭从他头上飞过,又连挡两支长箭后,啪的一声,白甲兵手中的长弓断为两截,另外三支长箭闪电般地射入白甲兵的要害,胸腹的两支长箭有甲胄阻挡,射到一半就卡住,只是咽喉上的那支长箭将这名白甲兵脖子射了个对穿,他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韩虎正在祈祷前面明军的箭支和枪弹不要落到自己身上时,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接着只觉得双腿无力,他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心中大恨,肯定是那名该死的鞑子嫌自己跑得慢,射了自己一箭,听说投降了鞑子,即使到了阴曹地府,祖宗也不会原谅自己,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能当了汉奸。
他努力扭头向后看去,却见那名满洲兵也从马上摔了下来,躺在地上生死不知,韩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不是他射的,只是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涌现出一丝快意,不一会儿,韩虎头一歪,陷入了黑暗之中。
射中韩虎地那支长箭,可以说是这名白甲兵发出地,也可以说不是,这名白甲兵格开黄家全射出的长箭时,一支长箭刚好落到了韩虎地后背,让韩虎连死都变得稀里糊涂。
对于黄家全来说,射死韩虎这样一个绿营兵的小军官不值得夸耀,令他高兴地是终于射杀了一名白甲兵,他身边的一名火枪兵看了个清楚,忍不住伸起大拇指对着黄家全一夸,黄家全露出一丝笑意,眼睛又重新盯着墙下。
从早上攻到中午,清军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山东巡抚王万吉组织了城中的居民做好午饭,冒着炮火送上了城头,可是明军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只能在中间空隙时用手抓起食物就往嘴里送,城头经常可以看到明军嘴里含着食物在战斗。
从中午又到了晚上,清军的攻势一直未断,可是依然如前几天一样,在城下碰了一个头破血流,新到的十几门无敌大将军炮只是一个笑话,除了轰击城墙有点用外,根本无法打到城里,为了怕误伤自己人,在清军冲到城下时就只能停止炮击,对于城墙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