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啸战国-第1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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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顾虑太多的,小坏蛋。”
成政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归蝶如水的温柔,这不禁让他心中更加惭愧。
“对不起,归蝶……我……”
“都不用说了……今天找你来,其实就是想让你注意保全自身,不要把命丢了。”
成政心头一热。
他本以为归蝶叫他来是为了营救斋藤道三,或者……至少阻止自己去向道三复仇,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临行前她的嘱托只是要他保护好自己。
他痴痴地盯着归蝶,直到看得归蝶有些害羞,掩嘴笑了笑。
这个时候,佐佐成政惊奇的发现,归蝶的一颦一笑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姿态,这令他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脑洞大开。
难道归蝶还……
“归蝶,你是不是……”
成政的嘴被堵住了,归蝶用一根纤细修长的指头压在了成政的唇上,笑嘻嘻地道,
“我知道啦……万一……我只是说万一哦,万一你大发慈悲,不想杀我父亲的话,就把他带回尾张吧,义龙不想要他,我这个做女儿的总不能扔下他不管。”
你知道吗?
你真的知道吗?
佐佐成政默默地想到,却没有再问,只是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
数日来,成政竭力不去想归蝶的那个请求,因为不用想就不会痛苦。
人类逃避痛苦,又有什么不对呢?
但他终于还是砍下了道三的头。
她的父亲必死了他的父亲。
他却亲手杀死了她的父亲。
今后,他要怎么面对归蝶?
只是……面对归蝶是明天的事,返回清州之前的第一关,乃是织田信长的盘问。
当天傍晚抵达胜幡城后,信长通过小姓爱智十阿弥召见了成政。
“为何违反军令?”
此时尚是春季,夜晚颇有些凉,信长却袒露着半边的胸膛,斜倚在爱智十阿弥的怀里,伸出右手的食指开始扣鼻屎。
他已经在信长身边待了四年,早已习惯信长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审问方式。
“我军从清州城出发之前,归蝶大人曾经召见过我,主公是知道的。”
“嗯……然后呢?是让你救岳父大人,还是让你带美浓的土产啊。”
难得听见信长讲笑话,爱智十阿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他马上注意到气氛太过压抑,自知失礼,便乖乖地低下头去。
“当然是希望属下对道三大人施以援手。”
“喔?我记得你去年在正德寺还想杀了道三来着……”
信长抬手弹掉了那粒鼻屎,从十阿弥的怀里坐了起来,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按着肋差的刀柄,身体微微前倾,用锐利的目光逼视着成政,
“你跟斋藤道三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
成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对斋藤道三的怨念之深,必然是瞒不过信长的了。
撒谎行得通吗?
如果要欺骗信长的话,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精力,才能编织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
而且……与信长相处的这四年间,成政也的确发现了织田信长的不凡之处。
不论是他卓越的前瞻性和拿得起放得下的魄力……还是那种能够直指真相的惊人直觉,成政自觉很难骗过他。
因此……成政也并不打算撒谎。
“诚如主公所料,我的确与斋藤道三有瓜葛。”
见成政坦诚这一点,不论是信长还是信长身后的十阿弥,都露出惊讶之色。
“只是……我与斋藤道三究竟有怎样瓜葛,都今天午后道三死亡的时候,都已经结束了。我与斋藤道三之间的恩怨,既没有耽误过去四年里我对您的效忠,也不会影响今后我在织田家的作为。”
成政抬起了头,迎上信长那慑人的目光,
“所以……我请求主公,允许我保留这个秘密。”
“喔?你以为我会答应你吗?”
信长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重新斜倚到爱智十阿弥的怀里,左手的中值和食指轻轻敲着榻榻米外面的地板。
他虽然还未松口,但心里却在想,成政的事情很有趣……非常有趣……严重吊起了他的胃口。
“身为家臣,我不敢妄自揣度主公的心意……在下只是恳求而已。”
成政再度伏下身来,他低垂头颅,眼中所见,唯有信长左手那两根不住跳动的手指。
那两根手指又敲了十几下,很快就停了下来。
“知道了,归蝶那边你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一下吧。我允许你保留这个秘密,只要你有用!”
“阿里嘎多搞砸一码西塔!”
“记住了,前提是你有用!”
成政心中一寒……心道信长果然如此。
“哈伊!”
23你走吧
在确认了斋藤道三的死亡之后,织田军从富田庄出发,用了整整三天才返回清州城。
本是一天的路程,为何偏偏要拆成三天来走?
很多人对此不能理解,而佐佐成政看到的,则是织田信长略显失望的神色。
“信行那个笨蛋,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能抓住……”
信长偶尔会一个人嘟嘟囔囔,成政当然知道,信长带出所有的兵力,特意地把清州城空出来,就是为引诱信行造反……但信行竟似看穿了这个圈套一般,只是按兵不动。
织田军的军势在清州城下解散了,佐佐成政却没有返回比良城,而是滞留在清州城下的一间宿屋内。
报了父亲的仇,得偿所愿地手刃了斋藤道三,但佐佐成政却并不开心。
除却道三是归蝶的亲生父亲这一层关系外,道三死前的断言,也让成政耿耿于怀。
难道,他真的不如织田信长吗?
自己既然来到这个世界,难道就真的要一辈子做个信长的家臣、永远屈居人下?
他佐佐成政,能取代信长吗?
数日之后,信长的正室归蝶又出城了。
今次,归蝶乃是前往织田家的菩提寺万松寺,去为死去的父亲诵经超度。虽然道三并不下葬于此,但无法回到美浓的她,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凭吊先人了。
更何况……归蝶来万松寺,还另有目的。
小沙弥引着归蝶来到一处幽静的禅房之后,识趣地退下去了,归蝶身后的侍女深雪警惕地打量一圈,对着归蝶点了点头。
此时,房间一侧的屏风被缓缓拉开,一名倒持着太刀的年轻武士映入眼帘。
佐佐成政缓缓跪坐下来,双手将太刀举过头顶:
“抱歉!”
归蝶伊始还有些期待,对道三的生死还怀有一丝侥幸,但见到成政如此做派,她的一颗心旋即沉了下去。
“父亲死了?”
成政的身子躬得更低了:
“是……我杀了他。”
得知道三的死讯后,归蝶设想过很多种可能,自己的父亲究竟死在了谁的手上呢?
军报上说的是死在了长井道胜和竹腰道尘的手上,她下意识地想要忽略长井道胜这个名字,把所有的罪责都丢给那个唤作竹腰道尘的人,因为长井道胜,实际上可以算是她的堂兄,归蝶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之间相互仇杀。
佐佐成政虽然和道三有莫大的仇恨,但归蝶亦是早把成政当做家人一般,当然不希望道三死在成政的手上。
只不过……成政已亲口承认了。
归蝶一时间觉得有些气短,心头一痛,盯着伏在地板上的成政,不知该如何应对,眼泪早已忍不住地涌了出来,点点滴滴地打在榻榻米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她似是质问,又似是喃喃自语地道。
听到归蝶凄绝悲伤的嗓音,成政一时间有些茫然。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一定要亲手杀死斋藤道三才肯罢休?
就算他不加干涉,道三也一定会死在长井道胜和竹腰道尘刀下的,他只需要从旁静观就可以了。
自己杀了道三,固然能解恨,可是那样有什么好处呢?归蝶现在这般伤心,不就是因为自己做出了这种无法原谅的事?
可是……他难道不该向道三复仇吗?
自己和父亲土岐赖艺,当年难道不是被斋藤道三逼得走投无路?若是不向道三复仇,他佐佐成政如何能甘心?
一时间,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充斥在成政的脑海里,复仇成功的快意、与杀死归蝶父亲的愧疚一起涌上心头,让佐佐成政感到一阵阵的惶恐不安。
究竟应该怎样?
“归蝶……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只是我……就算是重来一遍,我恐怕也会坚持现在的选择……是我害死了你的父亲,这我承认。是我让你非常难过,这我也承认,并且深感抱歉。若是砍下我的脑袋就能稍解仇恨的话,那么就请你举起这柄刀,终结我的性命。”
“呵……杀了你,死了的人就能复活过来吗?”
归蝶擦了擦眼泪,背过身去,冷冷地道。
“你明明知道,我是杀不死你的,既然这样,就别再这样假惺惺地装腔作势。”
归蝶的声音忽地冷了下来,成政的心亦是缓缓沉入河底。
“在下并非装腔作势……而是——”
“我说过了!我是杀不死你的,你若是有心请罪,何不切腹呢?你做得到吗?”
归蝶粗暴地打断了成政。
似乎是吃准了成政不会轻易切腹一样,她说的话也愈发尖锐起来:
“要请罪的话不切腹,却拿着把刀让我一个不通武艺的女人来杀你,这不是装腔作势是什么?佐佐成政,你既然杀了我父亲,为何不逃得远远的,怎敢再来见我?!”
成政被她一阵抢白,自然是无力反驳,他张了张嘴唇,欲言又止,却不知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归蝶话中虽是赶成政走,但自己却立刻起身,步出了禅房,连一刻钟也不愿意多待。
成政愣愣地坐在原地,心头五味杂陈,看到归蝶头也不回地离开的背影之后,他心中的悔恨终于压过了复仇的欲望,谴责着他怯懦的魂灵。
“真恶心……”
***
远在百里之外的骏府内,今川式部大辅义元正坐在一间狭小的茶室内。
对面点茶的僧人,身材魁梧而干瘦,看着像是个庄稼汉一样的体型,其人点茶的动作、姿势也并不完全合乎礼仪和茶道师范的要求,却自有一股庄严气度,看似随意的动作,亦让人不自觉地陶醉其中。
“不出老师所料,织田信行并未起兵,信长也已经安然回返清州。”
“搜噶……此刻我军仍未有举国动员的机会,与北条、武田的外交斡旋亦是在关键的时期,此时……是万不能出阵征讨织田氏的。馆主大人既然来了,相比是心中已有定计?”
老僧此时终于收起竹刷,将一碗茶缓缓推到了义元的身前。
“织田信行虽未谋反,但也早就蠢蠢欲动,他所缺的,只是一个起兵的借口罢了。”
“言之有理……只不过,要制造出不利于信长的事态,又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欲行阴谋之举,非得谨慎小心不可。”
义元的嘴角扬起了会心的微笑:
“老师请放心,这件事,我会让井伊直盛亲自去做。若是不能让织田信行谋反、便不算成功!”
24谋叛前夕
半个月后,守山城城主织田信光在自己的居城被刺杀了。
刺杀信光的凶手,据说乃是其家臣坂井孙八郎,可坂井孙八郎为何对主上行凶,却无人得知。
信光遇害的消息在尾张乃至周边的美浓、三河迅速传开,数日之后,有人声称在西三河边境见到了坂井孙八郎。
信光在织田家中堪为一门众笔头,加上他向来勇猛善战,因此颇具威望。
讽刺的是,信光并无任何的子嗣,因此他死后,以守山城为核心的大片领地顺其自然地被信长收为直领。
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明白,坂井孙八郎只是杀人的刀,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尾张国内的人们纷纷开始猜测。
是今川一方吗?
——有人看到坂井孙八郎进入三河国,况且织田家与今川家乃是敌人。
这个猜测本是合情合理,但一则关于织田信光贪墨大量钱财的小道消息,亦在尾张国内迅速传开。
清州城内,信长叫来了佐佐成政和前田利家。
前些天有从南蛮渡来的商人,带了些很稀罕的东西,信长手上余钱不少,当然也顺势买了很多。
摆在成政和利家面前的,是一种看起来晶莹剔透的颗粒,利家一脸兴奋地道:
“难道……这就是金平糖?据说非常美味……”
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急迫,将信长逗得哈哈大笑:
“尝尝吧,一半是你的,一半是与佐的。”
“多谢主公!”
利家小心翼翼地捏着一粒金平糖送进嘴里,用那条似狗般灵活的舌头反复****,一丝不落地用味蕾接住金平糖浓浓的甜味。
“嘎吱嘎吱”,成政却是眼都不眨,抓了一把金平糖嘎嘣嚼碎。
“主公今天单独叫我们两个来,应该不止是为了吃小孩子喜欢的糖果吧。”
对于成政的反应,信长却并不觉得惊讶,盖因佐佐成政这个家伙,一直让他看不透,也一直能给他带来惊喜,于是他缓缓地道: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是什么事的。”
“不错,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