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第7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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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牙帐内的气氛近乎凝滞之际,一名亲兵急匆匆地冲进大帐,急声道:“汉军开拔了,正朝王庭而来”
“嗯?这么快!”不等亲兵把话说完,轲比能沉吟一声,骤然起身走到牙帐门口,举目眺望东边的山林方向。赫然看到一片尘土飞扬的景象,三天前的连日大雨并没有完全禁锢住沙土,如今数万铁骑再度出发,依然是漫天黄沙。不仅如此,轲比能耳畔边隐隐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脚下微微震动,这些迹象都说明汉军已经距离王庭不远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眼见如此情景,轲比能不禁轻声叹息道。随即他陡然转身走进大帐,对亲兵下令道:“传令各部兵马守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迎战,违令者杀!”
“诺!”亲兵领命离开,此刻呆坐在堂中的素利和阙机二人也清醒回神了,起身走到轲比能身边。摆出一副听凭调遣的谦逊模样,实则心里正在偷着乐呢。幸好汉军主动进攻了,否则他们二人极有可能被轲比能派到汉军大营充当说客。果真如此的话。那可真是凶多吉少啊。汉军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为了追杀他们而来,如果他们主动送上门去,其结果可想而知。自寻死路就是这么来的。
或许是感觉到素利和阙机二人的心境变化,原本神色凝重的轲比能忽然脸色一缓,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但这个笑脸落在素利二人眼里,却格外阴森恐怖。无端地让他二人周身惊颤,脸色煞白,两颗惴惴不安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上。紧张兮兮地斜眼瞥向轲比能,却又不敢开口询问。
看到二人神色有异,轲比能伸手揽着他们的肩膀在堂下落座,亲热地和他们并肩而坐。并亲手给他二人斟上奶酒。随即他举盏示意二人同饮。饮罢后笑呵呵地道:“两位首领不必紧张,不管汉军如何勇猛,一时半刻间断然不可能攻破王庭。我鲜卑王庭自落成至今已有百年,在此期间从未被汉人攻破过,此番也不例外!”说这番话时,轲比能脸上的神色颇为自豪,目光犀利而坚定,无形中给人以力量。
语气稍顿之际。看到素利和阙机二人神情稍缓,轲比能接着说道:“我原以为汉军数日内追击数百里。其随军携带的粮草一定不多,只要确定汉军粮草不足或已断粮,我便率领王庭兵马倾巢而出,一举将其歼灭。可惜的是,据斥候禀报,这几天汉军在山林中天天都是大釜煮肉,香气四溢,十余里外都能闻到鲜美的香味。由此可见汉军并未断粮,再加上蹋顿那个蠢货兵败之后,竟将数十万头牛羊全都丢给了汉军。这样一来,汉军粮草充足,兵马众多,绝非我鲜卑王庭的三万兵马所能抵抗的。”
说到这里,轲比能话音一顿,一脸真诚地看着素利二人,笑眯眯地道:“如今汉军已经走出大山,即将兵临城下,我鲜卑王庭危在旦夕。所以,还要劳烦二位前去汉营走一趟,务必达成和议”
“啊!”素利和阙机闻声后,大惊失色,身体不住地颤抖。素利牙关发颤地哀求道:“汉军都已经打过来了,‘大人’为何还要我二人出使汉营?恳请大人放过我二人吧,此后我二人一定唯‘单于’马首是瞻,刀山火海任凭差遣!”素利话音未落,阙机同样是伏在地上连声求饶,话语与素利一般无二。
然而,此时的轲比能却丝毫不为所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一边顾自说道:“正是因为汉军已经主动出击,所以才更需要你二人前去说服李利罢兵言和。只要汉军肯退兵或是掉转矛头,继续追击乌桓残兵,我轲比能部落愿意依附李利,替他镇守关外,并出兵剿灭鲜卑和乌桓各部,继而率领乌桓各部臣服于大汉王化之下。这是我们的请求,也是条件。李利若能答应,双方便在城外签订契约;倘若他不答应,那便尽管来攻,我轲比能誓与王庭共存亡,直到战至最后一息!”
说完话后,轲比能无视素利和阙机二人的乞求目光,不容置疑地道:“你二人速速准备一下,稍后我便派人送你们光明正大地持节出使汉营,相信李利不会为难你们的。此事就这么定了,两位去更衣吧!”丢下这句话,轲比能起身整整衣襟,而后大步走进牙帐内室。
“叮叮叮”夜幕降临时,伴随清脆响亮的鸣金声响起,强攻鲜卑王庭的西凉军迅速而有序地撤出战斗,缓缓离开城墙,返回十里外的汉军大营。
整整一个下午的强攻城池,西凉军先后五次登上城头与鲜卑蛮子近身搏杀,遭到蛮子顽强阻击,屡屡被逼退,终是败下阵来,没能一鼓作气攻取鲜卑王庭。并为此付出不小的伤亡,相继战死两千余步军,伤兵一千余人。(重伤员通常都算作阵亡,这个时代医疗条件有限,重伤之后一般很难得到及时救治,大多是生生痛死的。)
不过鲜卑蛮子也没占到便宜,即便有着城池之利。他们仍然付出了与汉军近乎持平的伤亡,死伤近四千人。这是因为鲜卑王庭虽然在鲜卑人眼里算是一座坚城,实际上也不过是高两丈五、厚一丈的中等城池。并且没有护城河,防御措施极其粗糙,远不如大汉城池防守严密。正因如此,此次攻城之战异常惨烈,仅是城头搏杀便有五次之多,而汉军的巨大伤亡也由此而来。
值得一提的是,汉军远道而来。各项攻城军械并不齐备,这第一轮攻城原本只是佯攻,纯属试探性攻击。不承想。攻击开始后,汉军见鲜卑人防守松懈,于是打得兴起便假戏真做,企图一鼓作气攻占此城。由此才使得一场试探性的佯攻演变成了真正的强攻城池。继而造成重大伤亡。
夜幕落下,鲜卑王庭东边十里外的汉军大营辕门口,参与攻城的步军陆续返回大营。而奉命指挥攻城作战的阎柔和齐周二将则是第一时间赶到中军帅帐,向主帅李利请罪。
没错,李利此时就在中军大帐内坐镇,阎柔便是随他同行的步军将领。昨天夜里,李利就率领四万步军与公孙瓒、赵云和徐晃率领的前军会合,休整一夜后大军开拔。于午后对鲜卑王庭发起强攻。当阎柔、齐周二将奉命一万步军强行攻城时,李利率领大军随后赶来。并在鲜卑王庭东门十里外安营扎寨。
事实上,如果不是公孙瓒和赵云率领的三万铁骑求战心切且粮草不济的话,完全可以避开鲜卑王庭,在不惊动鲜卑人的情况下,从东边山林中穿插过去,而后向东进军,直捣乌桓老巢柳城。殊不知正是由于他们杀敌心切,又连日冒雨行军,近乎是不假思索地尾随蹋顿溃军一路追杀过来,不知不觉中被蹋顿带着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惊动了位于西边的中部鲜卑。无独有偶,汉军出现的位置距离鲜卑王庭不到百里,恰好是王庭的正后方,无形中对鲜卑王庭构成巨大威胁。最绝的是,汉军还驻扎在山林中不走了,等于明白无误地告诉鲜卑人:我们就是来攻城的,你们跑不掉了。
诸多偶然因素凑在一起便是必然,直接引发了这场预料之外的剧烈冲突。李利率军赶到后,详细了解了当前局势,然后悍然决定对中部鲜卑开战。相逢不如偶遇,既然鲜卑王庭就在眼前,岂能轻易错过?就这样,一场攻城之战应运而生,由此拉开了西凉军同时对乌桓、鲜卑两大蛮夷部族开战的大战序幕。
中军帅帐内,高居帅位的李利对阎柔和齐周二人没有过多指责,也没有处罚他们。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佯攻变成了强攻,这并不是他们二人指挥失误,而是战场形势本身决定的。眼见鲜卑人守城不利,汉军将士轻而易举便登上了城头,莫非还要主动退下来不成?所以,此番攻城失利所造成的重大伤亡,非战之过,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摆手示意阎柔、齐周二人起身落座,李利笑呵呵地对帐下众人说道:“此次行军可谓是南辕北辙啊!我军主动出击的本意是追击蹋顿率领的乌桓残部,大军理应向东而行,直捣乌桓老巢,没想到被蹋顿戏耍一番,反而追到西边来了,懵懵懂懂的闯进了中部鲜卑的领地,兵锋直指鲜卑王庭。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反正鲜卑和乌桓都是我等之敌,既然碰上了,索性一并解决。呵呵呵!”
帐下众人闻言后,顿感有趣,遂放声大笑,无形中化解了帅帐内略显紧张的气氛,也消除了将领们连日行军的疲惫与忧虑,良好的氛围能让人放松心神,身心舒泰。
大笑之余,坐在帐下首位的诸葛亮,朗声笑道:“主公所言甚是。我等本来打算先除掉乌桓,而后再挥师北上,进军漠南,与张辽将军率领的西路大军两面夹击鲜卑各部,最终将其一举歼灭,亦或是将其驱逐至数千里之外的漠北。如此幽州各郡方能长治久安,十年之内不必担心蛮夷袭扰,等到幽州各郡恢复元气后,再整军出战,东征扶余、高句丽,北击丁零。力争十年内,将东起辽东、西至敦煌、北至丁零的偌大草原全部纳入大汉疆域,如此功绩足可彪炳史册,造福万代!”寥寥几句话,诸葛亮便划出一张大饼,听得堂下众将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李利闻言轻轻一笑:“孔明有此宏图大志自是极好的,只是很多事知易行难,一统草原之事便是如此。任重而道远,吾辈还需奋发图强,多多努力才是。”
说到这儿,李利语气一顿,脸上的笑容随之隐退,转而神色平静地看着堂下众将,轻声道:“半个时辰前,轲比能遣使前来请和,愿与我西凉军签订城下之盟,并明确表示愿意依附于我。不知诸位对此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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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2章杀破狼,城下之盟(下)
一轮月牙儿悬挂星空,草原上的夜晚分外幽寂。惟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和不时响起的“嗷嗷”狼嚎,始终萦绕在耳畔,驱之不散挥之不去。习惯这种声响的人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充耳不闻;而初至草原的汉军将士听到这些声响后则是毛骨悚然,辗转难眠。
帅帐议事早已结束,汉军大营一片寂静,许多疲惫不堪的将士业已酣然入梦。只有少许生性怯弱的兵士听着狼嚎声后良久难眠,直到蒙上被子、捂住耳朵,折腾半晌才昏然入睡。
夜深人静,中军帅帐内依然亮着灯火,灯光随风摇曳,忽闪不定。
都说西凉苦寒,其实眼下真正的苦寒之地却是大汉疆域的东北边塞。时至夏季,白天尚可,阳光和煦,甚至有些灼热,但一到晚上却是颇为清冷。本应是夏日晚风,凉爽惬意,此刻却酷似寒风,夜凉如水。
李利披着锦袍伫立在大帐门口,仰望满天星斗,目光却在千里之外的西凉上空寻觅,怔怔失神,若有所思。
说起来,截至此时,他已率军东征长达半年之久,去岁除夕也是在幽州度过的。当初领军出发时,一众妻妾争相随行,但李利疼惜妻妾,担心她们受不了冰天雪地的严寒气候,遂婉言谢绝了妻妾们的真情实意,独自领军东征。这几天的连日行军于李利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而每当夜深人静之际也是他内心最柔软之时。发自心底的寂寞与纷乱的时局纠缠在一起,使得他经常彻夜难眠,反复思量着即将到来的复杂战事和其中的利弊得失。
这是身为上位者必须独立扛起的责任与担当。否则便是误己误军,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一人无能祸及全军。而思念妻儿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胸怀与柔情,胸襟宽广之人提得起放得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柔情,只不过这种柔情从不示人,更不会为外人道。
“主公还未安寝?”一声轻询打断了李利的沉思。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无须转身,不用回头,李利便知说话之人是军师祭酒诸葛亮。
身形未动。李利轻声道:“长夜漫漫,我每天休息三个时辰就够了。孔明为何夤夜未眠,莫非还想着素利和阙机前来议和之事么?”说话间,李利缓缓转身。招手示意孔明随自己入帐。毕竟帐外太过清冷。孔明是文士,未必扛得住冰凉如水的寒意。
入帐后,一张案几摆在中间,李利和诸葛亮相对而坐。这时李挚轻步走进大帐,躬身送上刚刚煮好的热茶,并为两人斟上两盅,遂拱手退到一旁。
“子诚将军不妨同坐,一起饮茶叙谈可好?”眼见李挚躬身退去。诸葛亮急忙出言挽留道。
李挚站在李利身后三步开外,闻声后摇头道:“末将职责所在。不便相陪。况且,末将没有饮茶的习惯,多谢军师美意。”语罢,他闪身站在圆柱的阴影中,顾自闭目养神,再不多言。
这时,李利微微一笑,道:“算了,子诚一直如此。我之前已经说过多次,他总以职责在身为由婉言推脱,久而久之便随他心意。”诸葛亮闻言颔首,遂不再多言,端起茶盅不急不缓地细细品茶。
轻轻放下茶盅,诸葛亮思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