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4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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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善这么主张,是因为这一年废了太子之后,有礼部郎中章纶、御史钟同,请景帝复立英宗的儿子朱见深为储,结果被下诏狱;接着南京大理少卿廖庄又请复沂王也就是朱见深为皇太子,景帝直接施于廷杖之后,扔去锦衣卫诏狱里跟章纶、钟同于狱。
由此可见,这么些年了,英宗还有死忠啊。如果以英宗的名义来起事,还可以唤起这些死忠的支持,不就是事半功倍么?杨善还提出。让安西都督府报鞑子正集结铁骑,然后让掌握团营的石亨,以防卫的名义,调兵入京师等等,都被丁一否决了。
“立宪,非开矫旨之先河,非启藩镇的之祸端。”丁一无比坚决地否定了这些提议。因为他比这个年代的所有人都知道,石亨调兵入京之后,结果是怎么样!结果就是石亨几乎就成藩镇;结果就是大明又乱了若干年;结果就是英宗说出“谦实有功”。然后于谦还是被杀!
如果让这一切还是如历史一样发生,丁一的谋划还有什么意义?他给自己的定位,绝对不是一个历史投机者,他要让这个苦难的民族。重新崛起于世界之林。他有自己的方案和计划。杨善因此很恼火,也就为着这个原因,他才提出要不然再等等。因为按着丁一这么弄,他认为成功的机率就没有预想之中高了,而这等事,一旦出手,就全然没有退路的了。
这一夜没有落雪,只是天际昏黑月色黯淡。沉默的脚步声,整齐地落在长街上。人数不多,只有三百人,有顺天府巡夜的差役、五城兵马司的兵丁遇着,却就被带队者亮起的安全局衙门腰牌所吓退,根本连问上一句都不敢,谁都知道,这些黑衣人虽然讲道理,但一旦沾上他们,便是小时候偷看隔壁大闺女小媳妇洗澡的事,都会被翻出来。
锦衣卫倒是听着五城兵马司的禀报,合着东厂的一队番子,在御河桥的左近把这一队人拦住了,但一到开口,无论是东厂的番子还是锦衣卫,都互相推诿着对方上前去招呼,直到李云聪不耐烦,主动开口问道:“安全局衙门办事,汝等何故堵塞道路?”
那锦衣卫的百户才无奈开口道:“不知道这位兄弟上下怎么称呼?这是要往哪去办差?”
“奉冠军侯丁少保之命办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李云聪冷冷地回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就是杨善和丁一争执的开端。
东厂的那穿着白皮靴的番子听着,上前轻轻扯了扯那锦衣卫百户的衣袍,抬手作揖道:“卯颗役长冉某,恭问少保安好!”东厂除了掌印太监也就是所谓的“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的厂公之外,下面就按子丑寅卯十二颗,文胖子当年就是做到十二颗管事之一。这个番子所说的卯颗役长,也就是十二颗之中的卯颗,而他自己的职位就是统领番役的役长。
李云聪一听脸上就浮出了笑意,不再如先前的冷冰,却对那役长抬手道:“先生安好。”
“让路。”那东厂役长马上就对锦衣卫百户下令,虽说这里头看着透着古怪,丁少保什么时候能在这深夜调兵办差,方向还是往紫禁城而去!但今天丁少保和景帝一同坐在玉辂,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再说丁少保又是孙太后的义子入了宗室玉碟的人物,圣眷正浓不外如是。
加上无论安全局衙门还是东厂,这锦衣卫百户,他又得罪得起哪一家?无奈只好教着那些锦衣校尉让开了。李云聪冲他们点了点头,对着那三百龙骑兵下令道:“都有了,听口令,齐步走。”沉默的队伍,整齐的脚步,便在长街上再一次响起。
那锦衣卫百户看着队伍在身边过去,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对身边那东厂役长说道:“亲娘啊,这就是丁容城的兵么?怪不得能破十万铁骑!知道的说是丁容城的兵,要不知道,看着和从阴司地府里,调上来的十殿阎罗的阴兵也似的……”
东厂的冉役长脸上却有着一股热切的神色在涌动,轻轻拍了拍那锦衣卫百户的肩膀,却对他说道:“行了,别抖你那点小机灵了,要听咱家说,人啊,生来两只眼一张嘴,就是教你多看多听少开口。”
“您说得是。”那锦衣卫百户点头应着,却招手叫过一个校尉来,边上东厂的冉役长就问他要做什么?这百户苦笑道,“看着过去足有三五百人的模样,总是要跟上峰报备一番才是啊!”这年代锦衣卫还没烂透,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但所谓凡事就怕认真两字。
“唔……”认真的锦衣卫百户看着胸口冒出的刀尖,连嘴巴也被捂住发不出声音来,他努力地想要回头去看到谁捅了自己一刀,却就听着那东厂的冉役长沉声说道,“这厮身为锦衣卫百户,却暗中投效白莲妖人,今夜被咱家发现,企图杀人灭口,被咱家就地正法,锦衣卫凡有异动,皆以白莲妖人论处!”然后这百户就觉那刀尖抽动,钻心的痛,也抽走了他最后的一点气力和生机,他到死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于此时此地?
结果了这百户的时节,李云聪的队伍都已过尽了,那些锦衣卫愣在那里,冉役长手下番役早就上来夺了军器兵械,将他们捆绑起来,也不是没有反抗的人,只不过冉役长冷笑着道:“若是与你无关,这么多人,咱家的颗管事和你们锦衣卫堂上官,自会给你们个说法;若是反抗,必是白莲妖人无疑!”听着这话,连方才推开东厂番役的那几个锦衣卫校尉,也老实蹲下了,总不能无端自寻罪名吧?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夜,总终是少不了鲜血和死亡的。
就在这些锦衣卫校尉、军余束手就缚之后,那冉役长使了个眼色,番役擎出刀来,一个个从那缚扎着的锦衣卫身后,捂着他们的嘴把咽喉割了。东厂的人,哪个手头没人命?下手全然没有半点犹豫的,一时之间,长街上就多了十几具锦衣卫校尉、军余的尸体。
“都拖进去。”冉役长冲身后的小巷比划了一下,指挥着手下处理那些尸体,“今夜事成,少保不会亏待了大家!此间弄完了,我等还得去复命,听候分派,手脚利索些!”
与此同时,那两个已投效了丁一的东厂颗管事,正在宴请其他四个没有当值,平素又有交情的颗管事,酒喝得差不多,这两个颗管事就挥手教歌女退下,却对另外那四人说道:“我等两人,是办一件大事,若是事败,怕要抄家杀头是轻了的,今夜便不能放诸位离去,只是平日都是好兄弟,实在不忍害了诸位性命,这酒里,却是下了蒙汗药的。”这蒙汗药,可不是相传“曼陀罗花阴干……割疮、炙火……即不觉痛苦”,而是出自丁一之手,广西那边刚刚研制成功以曼陀罗花和乌头制成的麻醉剂,此时调在热酒之中,那四人服下,听着这话纵有反抗之心,也已全无反抗之力,只好任那两个颗管事施为了。
而于谦那宅院,便在这深夜之中,突然有上百人,把于大司马那院子团团围住,周围那狗吠此起彼落,但周围有下人醒来,想要开着侧门来看个分晓,就听着安全局衙门的人持着腰牌在街上朗声说道:“安全局衙门办差,无关人等,紧闭门户,不得上街游荡,否则押送有司问罪!”
于谦家老仆本来年纪就大,睡得很浅,这时听着叩门声响,料想是有急事来寻自家老爷的,也不敢待慢,披衣起来打了个哈欠,喊住了那狂吠的狗只,就起来开门,门一打开,却就见着丁一在众多火把的光照下,微笑冲他说道:“老人家,不好意思。”如同当年这老仆奉着于谦的命令,逼着丁一去国子监读书,丁某人企图耍无赖不去而失败时的表情。
第五章夺门(十)
于家小院并不太大,于谦的清廉任谁也指摘不了的,这宅院相比于金鱼胡同的丁府,那就小到可怜了。一下子涌进来许多人,正堂里都坐不下,只好在天井的檐边摆了椅子坐下,这还是朱动细心,出来时就带了许多折叠的马扎,要不然于家宅里,哪怕有这么多椅子可用?
能进得于家小院,都是头面人物了,正堂里坐着的,是掌握京师团营的石亨、曹吉祥;接下来就是太常寺正卿许彬、光禄寺卿杨善;然后就是英国公张懋和掌五军都督府事三位勋贵,前军都督府的都督、后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的佥事。
正堂还有几个空位无人坐,但在天进边上的檐下,却就坐着六部的五位侍郎,七八位十三道掌印御史,还有京县大兴、宛平的知县。而丁一就微笑着袖手立于天井之中,这几乎就是一个小型的朝班了,过不一阵,有亲兵奔入,低声向丁一禀报,丁一就迎了出去,却是吏部尚书王翱、兵部左侍郎兼任左春坊大学士的阁臣商辂、兵部侍朗李贤还有刑部侍郎姚夔也来了。
商辂看着这架势,却就展颜而笑,用力把了把丁一的手臂,低声道:“三弟成竹在胸,善。”他并没有去怪责丁一事先没有跟他说,这种事,哪里可以还没举事,就四处宣扬的?何况他是阁臣,也就是景帝的秘书,丁一没有跟他说,就是不想置他于两难之地。
李贤也是拍了拍丁一的肩膀,冲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倒是王翱有些不快。沉声问道:“少保意欲何为?说是少保有恙,延请老夫前往,却又将老夫送到于大司马这里来。如此形同匪人,将老夫掳于此地,真斯文扫地!”因为他们这些人,可就不比先前到来的,是立宪密约的参与者。
“天官请息雷霆之怒,待人齐了,学生自然与诸公一个交代。”丁一对于这位代替王直的吏部尚书。并没有因为他的不客气而发怒,因为事实上京师吏部现时两位尚书在视事,一个是老王直。一个就是这位加了太子太保的王翱,王直年迈,实际上就是王翱在掌握部务,所以于谦说王直贪蛮权位不肯求去。也不算是空穴来风的说法。
永乐年就进士的王翱。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和商辂去到正堂坐落,李贤和姚夔却便只能在屋檐下的马扎坐着了。而紧接着,丁一听了亲兵入报,就笑了起来,迎出门去,这回入内的,却就是首辅陈循了。院间坐者,除了王翱之外。无不起迎。
陈循这景帝的大秘书,却没有王翱那吹胡子瞪眼睛的做派,他倒是笑问丁一:“大司马何在?”于谦,这景泰年间的实际相权掌握者,始终是没有出来露面。
“家师候公久哉。”丁一笑着行了礼,却没有把陈循引到堂上安坐,而是请了王翱一起,和陈循一同入了于谦的书房去。
石亨很不满,对着曹吉祥抱怨道:“若彼等犹自在朝,置吾辈于何地?”这些人,本就是景泰朝的高官,如果这些人都参与复辟,那么就算复辟成功了,也轮不到曹吉祥和石亨等人掌权啊。
曹吉祥却不在意,只是笑道:“咱家视富贵如浮云,是心怀旧主,应合少保之呼,共举义事。”听得石亨都想吐了,说谁视富贵如浮云,也轮不到这厮来说啊!曹某人这厮,喝兵血、钻营之事,那做得不要太绝了!只不过石亨也明白,曹吉祥是内廷官,也就是太监,在座的人,都是外廷官,要是复辟成功的话,石亨或是没有多少利益可言,做为唯一参与的内廷官,曹吉祥的好处,那自然是不必说了,所以曹某人才会说出如此恶心的话来。
此时书房之中,于谦铁青着脸,一把长剑就扔在书案上,看着丁一领了王翱和陈循入内,便冷然问道:“逆徒!圣天子在位,你意欲何为!瓦剌铁骑围京,老夫亦面不改色,持剑而战,汝若欲强施逆行,老夫今夜,便……”他本就有哮喘,说着却就咳了起来,害得陈循和丁一都连忙上前,给他拍打按摩,好半天才停下来。
“先生,天官。”丁一对着于谦和王翱抬手行了礼,冲他们说道,“此间事,便由首辅与两位商议吧,外间诸多事务,学生还需前去料理,便先请罪告退了。”说着一揖,冲着陈循点了点头,便出了书房去。
陈循并不是立宪密约的成员,但在今夜朱动去请他时,给他看了立宪密约之后,他并没有用多久的时间,就提出要看密约原件,而在得到丁一同意之后,看到了原件,陈循就要求自己也附署其后。
这位状元出身的首辅,是完完全全被这立宪条约所吸引,只因这事办成了,他就不是现在的首辅了。现时的首辅是什么?就是景帝的秘书长!而如果按着这立宪密约的话,他就是相权掌握者!
就算龙椅上的皇帝强势到不行了,按密约所提出的二元君主制来立宪,他这首辅至少也是丞相,相当于德国有名的铁血首相俾斯麦,在法理上有权率领六部的丞相,而不是一个大秘书;若是皇帝不是特别强势,按立宪秘约所说议会君主制,那他这首辅,就是实际上的国家元首!
他为什么不干?凭什么不干?
至于丁一专权,陈循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丁某人是否会如朱动所说,不干涉朝政呢?
也许到了复辟